天赐良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壶月
少女觉得没劲,便闭了眼打盹,耳畔模模糊糊传来少年腹中饥饿鸣叫之声。
一声、两声——
少女烦了,跳了起来,走到少年面前,气咻咻指着他,“你肚子真吵,我都给你吵得睡不得觉!”
少女把一大半剩下的兔肉,递给他,“先吃吧,吃完好好想想你究竟是谁,父母是哪个,从哪里来,姐姐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
少年接过,开始狠狠地吃着免肉,没一会,连骨头都被撕吞入腹,那饿狠的模样,让少女一下母爱泛滥开,委下身,抚着少年柔得不可思议的长发道:“你这小模样,实不象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要不,你仔细想想,或许我能帮你找到家人,也许,还能得一笔的赏金,就当成是我救了你的酬金。”
少年咽下了最后的一块咬碎的骨头,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琉璃眸半垂,“想不起来。”
他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少女,那一双漆黑如皓月的眼眸写满了光怀,而他,如同刚破壳而出的雏鸟般,就此认上。
……。
“皇上,您……。想起来?”骆珏笙猛地扶住身子欲砰然倒下的兰天赐。
兰天赐脸色死一般苍白,双拳紧攥,用力得关节处发青,后背僵直,琉璃眸如铺了一层烟灰般毫无焦聚,蓦地,他紧紧抱住头,狠狠地朝身旁的案上撞去,仿若要将身体打开一个缺口,让周身的怒气释放出来。
“皇上——”骆珏笙大惊失色,奔过去,欲图挡住,却根本及不上兰天赐的速度,帝王的额角已然开裂,鲜红沿着眉锋蜿蜒而下,淌进了翠色的眼中,血染一片。
兰天赐脊背依旧挺直,如雕塑般,伫立,甚至没有喘息!
良久,竟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该死的凤南天!
那声音嘶哑得如生锈的刀磨过枯竹,下一刻,呼吸变重。
“小骆,朕与阿惜夫妻七年!”在这凝重沉痛的呼气声中,兰天赐抬起头,眸中已血丝弥漫,“朕纵然想了千百次,也没想过阿惜是西凌的太子妃!”
“七年?太子妃?”骆珏笙一脸疑惑,“皇上,我在泯山看到您和凤南天斗法时,您不过是十四岁。”
兰天赐双手支在案上,猛地,拳头狠狠一砸在木桌上,引得上面的杯皿一阵乱跳,哑声道:“我被南宫醉墨的死士追杀,爬上了泯山悬崖,误入了阿惜捕兽的陷阱,摔伤脑部,失去记忆。而后,被阿惜所救,我和阿惜在泯山平静地生活了两年。凤南天遇到我时,见我和阿惜已成夫妻,他不过是起了贪玩之心,便随心所欲设了法阵,将我困在阵中,施术欲篡改我和阿惜的情缘。”
骆珏笙心脏怦怦乱跳,屏息问:“是不是我在泯山看到的那一幕?”
“是,你来时,我确实是在凤南天的法阵中,但并非我俩在斗法,因为我完全失忆,别说是破阵,就是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兰天赐眸光凌厉,“直到你用粘了血的雌雄双玉人扔了进来,无心让我恢复三世记忆,在法阵中,我看到阿惜被改了命后,会和谢卿书相遇,并死于周玉苏之手。”
所以,他拼尽全身的力量,与凤南天较量,最后,虽然凤南天无法让时光回溯,但他和凤南天两败俱伤。
兰天赐低低地笑开,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最后,他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朝着窗外的冰天雪地冷冷一笑,“当年我失踪,母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凤南天,她带着三千黄龙骑闯进南皓,搜到的信息是凤南天从不曾离开过南皓半步。母后查到的,并没有错,错的是,母后查到的是篡改后的岁月。事实上,未篡改时,凤南天曾在东越盘旋多年,泯山之后,他还在东越寻花问柳近一年。”
骆珏笙惊道:“可我明明记得,我昏迷过去,醒后就是时光倒流至两年前。”
“你被法阵反噬致昏迷,我带着你回到我和阿惜的居处,你之所以没有这段回忆,是因为你昏迷了七年。”
兰天赐与夏凌惜在泯山两年,基本与世隔绝,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兰天赐记忆恢复,知道自己的身世,想到自己失踪两年,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何等焦急,第二日便带着夏凌惜回到西凌。
“我带阿惜和你回到西凌皇宫,母后身体很差,精神恍惚,形同枯骨,父皇已不管政事,全心照料母后病体。朝堂上,瑞王摄政,与东越关系陷入僵局,尤其是两国边境,剑拨弩张,陷于备战前夕。”
那一年,太子回归,普天欢庆,西凌和东越修下停止边境摩擦的协议。
同时,帝王兰亭诏告天下,太子大婚,迎娶民间女子夏凌惜。
第二年,在兰天赐的干预下,当年的赌玉之案破解,纠出连氏一族,瓦解东越内在的隐患,东越与西凌正式缔结友好关系。
“大婚后那几年是我和阿惜最幸福的时光……。”兰天赐再次僵直后背,声音略显虚弱,“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发高烧,病势汹汹,没到半年,就开始吐血,我和母后反复诊断,查不出原因。后来……。”
兰天赐眉锋频频抽跳,眉间殷红如血的胭脂散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妖治。
若非记忆里带了重生后谢良媛一颦一笑的欢乐,此刻的他,真想撕了这虚空的世界。
兰天赐脸色苍白,又一道细碎的汗蜿蜒而下淌过如玉的面颊,他眸光仿似透过无尽的虚空,穿越过看不到的时空,落在了彼时东宫中,太子妃寝床上那虚弱的一张小脸。
耳畔,亦仿佛响起夏凌惜痛苦的咳嗽声,带着鲜红,每一声、每一声,隔了时光、隔了时空,撞进他的胸口!
当真疼得要命!
“后来如何?”骆珏笙泡好一壶刑兰草茶,走到窗前,端到兰天赐的面前。
“在阿惜的最后一年,我恢复了凤南臣的记忆!”兰天赐虽是凤南臣的转世,但他身上并没流着凤家的血,在泯山阻止凤南天施术,他自也被反噬,付出的代价就是再次失去前世的记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忆起。
“我怀疑阿惜的命是被一种人力之外的原因,我借了南皓的术法,开启天眼,看了阿惜的命格,果然……。”
夏凌惜原本的鸾凤命格,果然在凤南天的施术下改变,命骨变轻,承受不住太子妃的命格,时间一久,身体急剧破败。
兰天赐要保住她,只有废了她太子妃的名份,让她堕入空门,一世与清灯古佛相伴,或许能终老。
骆珏笙摇头直叹:“那凤南天行事从无章法,只凭着喜好,这样的人,却权倾天下,老天无眼!”
兰天赐阴阴一笑,“朕从不认为,这天下有人能从朕的手中算计到如此彻底,还能笑着站一旁观戏,哪怕他是凤南天!”
骆珏笙见兰天赐不愿喝茶,便将刑兰草茶搁在一旁,眸光低垂,忽然想,凤南天兴之所致,可以任意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兰天赐或许能扭转,但他呢?转了世,依旧陷于前世的悲情中,毫无改变的能力。
就算,他答应了谢良媛,把一切放下,可真正能做到,该有多难,连他自己也无从知道!
骆珏笙心中落寂之余,却又哑然失笑,人世间的东西,当真是环环相扣,当年凤南天一时兴起,让他吸食了他的血液,而今,却促成了兰天赐恢复所有的记忆。
“我将阿惜交给母后照顾,带了燕青为首的异能暗卫前往南皓!”兰天赐缓缓抽直身子,平静道:“凤南天在泯山之上与我斗法,也没讨好,他施时光回溯之术失败,被法阵反噬,又贪图美色,流连于东越,致身体虚弱,回南皓后,需要采阴补阳,被大祭师的连秋白设计,送上一个不是处子的妇人,破了凤南天的驻颜之术!”
骆珏笙倒第一次听说男人练驻颜之术。
心道;破了驻颜之术也无妨,凤南天毕竟是南皓帝王,他拥有圣血,既使身体虚弱,也会很快恢复。
兰天赐似猜到骆珏笙的想法,唇角弯起一抹嘲讽,“那老东西,为了驻颜,竟挺而走险,在身体虚弱之下,还强行施术,欲图让容貌恢复到鼎盛之时,再次被连秋白寻了机,封印了凤南天一身的术法,并夺了南皓国的大权。”
骆珏笙哑然失笑,“因小失大。”
兰天赐嗤然一笑,“连秋白虽然夺了权,但她不过是大祭司,活不过十八岁,再大的权力在她手上,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骆珏笙不解,“既然如此,她目的在哪?”
“鸠占鹊巢!连秋白两世大祭司,以她的法术,不难窥到我与凤南天在泯山一战。所以,她计划好,在凤南天元神微弱时,设法破了凤南天的术法,而后,占据凤南天的身体。可她不过是转了两世的祭司,她没有帝王命,所以,她一开始培植连城家族,欲图利用连家为她谋到东越皇权,届时,哪怕她登基一日,她也是九五之尊,命骨重了,自然能承得住凤南天的帝王之命,但她没想到,因为夏凌惜是夏家的人,朕在她目的达成前,提前与南宫醉墨联手灭了连家,绝了她的帝王命,所以,她对朕恨之入骨!”
而这一世,时光回溯,连家未败,连秋白故技重施,竟想借兰天赐之手,灭了南宫醉墨,辅助连家上位。
“凤南天呢?”
兰天赐淡淡道:“凤南天在看戏!”
以凤南天的能耐,连秋白的一举一动皆逃不出他的眼线,他之所以不动声色,任连秋白上窜下跳,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场很有看头的游戏。
“后来呢?你是如何想出法子救阿惜?”
“解铃还须系铃人,阿惜的命格断送在凤南天手中,这笔帐,朕自己要找他算回。”兰天赐知道夏凌惜不久与人世,便前往南皓,找到凤南天。
那时,正适一年最寒冷的冬季,凤南天被软禁在祭司台,他盘着双膝,坐于镇煞之阵的中央,三魂六魄被囚,无法离开法阵中央。
祭司台四面透风冷得骇人,风口处还传来风铃之声。
天赐良媛 大结局4
“不错,还有精神玩!”兰天赐嘲弄一笑,眸光落在那因魂阵上,这样的法阵如果能困住凤南天,那凤家的人早就大祭师策反百回。
凤南天懒懒地抬首,吊着眼尾,一副痞性,“朕这不是正等着你么?朕亲爱的大哥!”
兰天赐缓缓靠近,猛地一个俯身,俊颜邪魅地笑开,“凤南天,数数你眼角的皱纹。”
凤南天耸耸肩,又转了一下略显僵硬的手腕,不在意地一笑,“想想,还是当年你聪明,选择大祭司转世,把一摊的责任留给朕。瞧,这凤家,隔个百来年,总会出一个不安份的大祭司。”
“这不是趁了你的心意?在这里,万民敬仰并不是这十丈的祭司台,而是拥有掌控他们命运轮回的帝王!凤南天,你生来站在这神坛之上,你外表装出高处不胜寒,骨子里却希望多滋生不安份的大祭司,好让你打发这空寂的岁月。凤南天,我该是同情你的寂寞,还是该羡慕你恣意妄为!”
“好象说的挺是一回事!”凤南天端出不胜享受的表情,两指轻弹落在肩头的雪花,不屑道:“但空寂就谈不上,朕后宫几千个来自五湖四海的美人,哪不的寂寞?”
兰天赐嗤然一笑,面对从风口处飘来的漫天飞舞的雪花,缓缓走到一处莲花台,盘膝坐定后,伸手,隔空便将丈外一壶酒抓在手中,仰首一饮,热意从咽喉处直灌进腹中,冷冷道:“废话少说,现在,你可以告诉孤,阿惜的命格究竟该怎么破?”
兰天赐言下之意,凤南天早就看到连秋白的野心,只是她没敢轻易动手,所以,凤南天给了她一个机会,这个机会自然不能太儿科,也唯有挑衅兰天赐,将一个拥有凤家皇族血液的大祭师引到这场战争,方让连秋白敢冒此一险。
二则,凤南天也可趁机报复一下,当年他白白地被兰亭父子利用了一场。
凤南天被兰天赐一语道破,也不尴尬:“在泯山法阵中,你虽然阻止了朕施时光回溯之法阵,但夏凌惜的命格已改,要么青灯古佛一世,要么风风光光活到二十二岁。”凤南天感应到兰天赐周身粼粼的杀气,不解道:“哎,死就死呗,死了还能投胎。凤南臣,以你的能耐,要找到她的转世,应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言毕,凤南天又自言自语一句,“朕瞧那夏凌惜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她那姿色,朕后宫里随随便便就能抓个百来个,凤南臣,要不,你随便挑?”
语未尽,一股凌厉的风扑走而来,凤南天正走神,加上元神虚弱,一时避不开,只听得“啪”地一响,脸颊便挨了一巴掌,霎时,双眉一拧,忍得咝咝吐气道:“凤南臣,真要动手,朕还怕你不成?”
兰天赐挺身立在莲花台上,一张双臂,立刻负于身后,广袖如云垂落,随风飘扬,扬起的声线在寒风中如龙长吟:“不如我们打个赌,看孤能否做到一夜之间把这祭司台化为尸海!”
祭司台住了上百个祭司,是南皓国的中流砥柱,没了他们,南皓国的将会一片混乱。
就如同西凌,如果文武百官一夜全被诛杀,国家必生乱。
兰天赐虽然带着凤南臣的记忆,但他真正的身份却是西凌的太子,他杀人并不犯戒,最多顶一个暴戾的恶名。
凤南天虽然南皓的帝王,可以掌百姓生死,却同时是个修行之人,不可妄杀,所以,他没办法象兰天赐一样,直接拿人命要挟。
连秋白根本不是恢复记忆的凤南臣的对手,而凤南天受了术法的反噬,加上又临幸了非处子之身,法力不继,这时候,要是兰天赐大开杀戒,还真无人能阻止他。
“你狠!”凤南天脸色一变,抹去嘴边渗出的血丝,压下怒气,“又不是宁常安那绝色,值得你如此较劲?再说,夏凌惜的命格已改,已是回天无术。”
“还有一个办法!”兰天赐双眸缓缓敛了眸中的戾气,嘴角扬起微笑,“重生!”
“如沈千染一样?”凤南天哈哈大笑,“难不成你想学兰亭,再娶一个女子,冠以鸾凤之命,然后让夏凌惜借她的命重生?”
“凤南天,女色掏空了你的脑子,怪不得被小小连秋白设计。”兰天赐语气充斥着薄薄的讥讽,一跃而下,负手而立,“阿惜的身体已然破败,已经无法重生,孤需要的是替她找一个宿体,这个宿体可以承载阿惜命格便好,倒不一定是鸾凤,帝王公主的命格也足够承载。”凤南天思忖一下,微微颔首之后,眉锋一蹙而笑开,“倒不失一个好办法,只是……。当今天世上,只有三个天子,兰家的公主自然不能牺牲,朕的子嗣出生极难,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东越,听说南宫醉墨有一个女儿,啧啧,你准备认贼作父?”
西凌的虽然公主,兰天赐怎么可能借自家妹妹的命让夏凌惜重生?
而凤家的血脉极难诞生,恐怕到时候兰天赐白了发,也未必能盼得到。
唯一可能的就是南宫醉墨,可兰天赐与南宫醉墨积怨已深,凤南天想到,将来兰天赐还要委屈求全,认南宫醉墨为岳丈,霎时感到四肢百骸皆通畅,当即笑道:“好,朕就帮你这一把,助你施术,让夏凌惜重生在南宫公主身上。”
兰天赐面容却不见喜色,淡淡道:“孤已见过南宫醉墨之女南宫千浔,她的命格与夏凌惜不匹配,无法承载夏凌惜的命。”
凤南天一摊手,“那朕这个做弟弟的爱莫难助。”
兰天赐盯着凤南天,缓缓步至他的身前,伸了手,冰冷的手指轻托起凤南天的下颔,柔着声,一字一句:“南宫千浔不适合,那就让南宫醉墨给孤……。再、生、一、女!”
“夏凌惜能等?”凤南天两指反扣住兰天赐的手,冷然道:“朕改变了夏凌惜的命,自然清楚夏凌惜还能活多久,而眼下,南宫醉墨后宫嫔妃就算马上怀上,也要十月后方能诞下,到时候,你那心甘宝贝,指不定已在断魂桥上排队喝汤。”
凤南天对自己的布阵还是相当自信,以时间上推断,就算兰天赐费尽心机,也最多能延夏凌惜几个月的性命。
下一瞬,凤南天发现兰天赐的尾指缺了指甲,裸露着粉色的皮肉,心头一骇,“谁能伤得了你?”
多年前,兰天赐失忆,南宫醉墨的死卫能伤得到他,但恢复记忆的兰天赐,这天下,谁有这难耐能生生剥下他尾指的指甲。
兰天赐嘴角挑起一条微微漾颤的波纹,倏地甩开凤南天的手,随着长袖垂地,亦遮住他的手,眸光淡淡:“南宫醉墨极为专一,除了当年郑皇后为他诞下一子一女外,他这些年只专宠谢雨离,根本不曾临幸后妃别的女子。而谢雨离多年来一直服用一种用蛊虫制成的药,很难再孕育子嗣。所以,南宫醉墨不可能再诞下公主!”
而他,也无法等等一个未出生的女婴。
凤南天似乎对这话题并不感兴趣,一双碧眸死死盯着那袖襟处,仿佛要透过厚厚的广袖,确定一下,方才看到的是不是错觉。
少顷,凤南天嘴角缓缓抿起,沉思片刻问道:“以你的能耐,这世间,无人能伤你半分。所以,这手上的伤,是你心中的疼痛达到了零界点时,自动脱落,是不是?”
兰天赐漠然不语。
凤南天眼中疑惑深浓,一拂袖,兰天赐的广袖扬起,露出修长白皙的手,凤南天眼角直抽,第一次对那种奇妙的男女之情产生强烈的好奇!
究竟是什么,让兰亭这个九五之尊不惜涉险,在冬季越过雪山,敢侵进南皓国,伤了他主宰着半个人间,在万民心中神砥一般存在的帝王,仅仅是想盗他身上的一滴血,给一个叫沈千染的女子一次重生的机会?
究竟是什么,让他这个无情、无念、无欲、无嗔的哥哥留在泯山之上,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喃喃低问:“凤南臣,爱一个人,真的会如此……。奇妙?”
奇妙到,能让这个连他都难以企及的怪物级别哥哥,竟心疼到指甲脱落?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凤南天绞尽脑汁,依旧百思不解,亦得不到答案,最后,只好放弃,一本正经地回想方才兰天赐说过的话后,蹙眉,“凤南臣,你究竟想怎么做,别拐弯抹角,你那花花肠子从小就让人吃不消。”
“你助孤一臂之力,让我穿越到过去,创造一个机会,给茉夫人和南宫醉墨诞一个女儿。”兰天赐眸光粼粼,投注于凤南天之身,“事成之后,孤助你恢复法术。你我联手,将连秋白五脏祭天,永除祸害。”
凤南天眼睛一亮,“这游戏不错!好,朕助你一臂之力!”
言毕,他袖风微一扫,设在他四周的囚魂阵瞬间烟消云散,他一跃而起,朗声笑道:“连秋白不需要你来插手,她居然敢算计朕,朕就留着慢慢玩。”
兰天赐淡淡一笑,他刚到南皓,听到连秋白掌权的消息,权当一笑。
如果凭一个转世的大祭司能控制一个凤家皇族,凤家也不可能控制了南皓上千年。
“在朕助你前,有一个问题,盘旋多年于心,不问不痛快。”凤南天步出法阵,与兰天赐对峙,两人不仅身量相同,连身上散发出的尊华气韵亦不相上下,唯一不同的是,一双碧眸带了几分玩世不恭,一双琉璃眸挥洒着无尽的冷嘲。
兰天赐依旧一言不发,眉间微现不耐。
凤南天伸了手,抚了抚兰天赐那张与兰锦极为相似的脸,眸光现在短暂的迷茫后,危险地眯了起来,“你离世前,明明一个时辰前你还是风华少年,为何一个时辰后,你已是老叟之身,按理,你是凤家的骨血,就算活不过十八岁,也不可能会同寻常大祭司极速衰老。”
凤南臣死前,按南皓国的规距,将会有两个祭司在送祭仪式上陪葬,当时,凤南臣一头乌发,容颜如玉。
那样的风华少年即将离世,引起整个南皓国哭声一片。
仪式一落定,凤南臣身边的白衣侍婢便割破自己的脖子,将自己送上血祭之路。
一个时辰后,凤南天送兄长最后一程时,却发现,他头发尽白,老态毕现。
凤南天嘴角弯起一道更深的笑意,“你偷窥了自己的转世,结果发现……。来世,你会转世到朕某个妃子的腹中?这……当真是令人不愉快,却相当好玩!”
这一点,其实毋庸置疑,因为以凤南臣的身份,他转世,根本不可能会出生在沈家落泊嫡女沈千染的腹中,一出生就天生带残。
凤南天可以确认,凤南臣在死前,施了禁术,改变了自己转世的命运。
为何如此?
他想了数十年,终于得到一个答案。
天赐良媛 大结局5
这个答案就是——
凤南臣大限前,从镜像中看到,他转世后,会成为凤南天的子嗣!
因凤南臣不愿成为凤南天的儿子,哪怕将来他会登上南皓的帝位。
他逆天施行禁术,改了自己的命,结果受了天罚,成了沈千染腹中残缺的胎儿,一出生,就打上诅咒的烙痕!
兰天赐不语,凤南天嘴角笑意更深,“你我兄弟二人在母腹中,就开始争营养,打架,出生时,原本该我是兄长,你是一脚把我踹了,踩着我的肩膀,先从母后的腹中爬出。”
在南皓国,先出生的,往往更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两人虽是胎儿,但身上流的血液非同寻常,注定了感知能力异于一般的人。
所以,在母腹中,他们就可以轻易地接受到外面的声音,因此,知道,先出生的孩子将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凤南天语气中不无得意,“就怪你踹的不是地方,刚好踹在我的眉心之上,以致我一出生,眉心殷红,惹得父皇开心,所以,将朕立为太子。”
兰天赐静寂极久终于冷漠地开口,“这些年,孤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当年踹你那一脚,才有今日我所拥有的,最珍惜的一切!”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