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良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壶月
心中腹诽:父皇,在外头慢慢赏月吧!
沈千染“嗯”了一声,开口低声轻唱着童谣,指尖一路从太阳穴按到天庭,直至感受到怀中的呼吸渐渐均匀,方改为轻拍儿子的后背。
兰天赐原本只想让殿外的父皇多煎熬半刻,却不想,鼻息间传来熟悉的的那种淡淡地,独特、能让他紧绷的心弦慢慢松懈下来的药香后,睡了过去。
沈千染嘴角不知不觉地绽开,视线始终落在怀中的儿子脸上,曾经那样孱弱的小生命,在她的羽翼下,一点一点地成长,如今,身长玉立,可以轻易地将她抱起,但从不曾改变的称呼“娘亲,娘亲”依旧如昨日。
他的赐儿啊,陪了她两世的赐儿。
第一世,因她身受毁颜之毒,未婚先孕,被祖母所弃,囚于沈家的后院之中,诞下赐儿时,天生带残,无法言语,四肢无力,可他会每天一醒来,就会对她笑,扫去她一夜的寒冷和孤独。
她流泪时,赐儿会使了全身的劲伸出细细的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用无声的笑容安慰她,仿似在安慰:娘亲,娘亲,别哭,赐儿在!
重生后,她怀着身孕远走东越。
那时,沈千染为诞下健康的孩子,将腹中婴儿身上所有的毒都转移到自已身上,忍受七个多月的折磨才诞下健康的赐儿。
产后,她体内的毒致身体几近破败,头发全部落光,脸上的黑斑延升至胸口,沈千染以为自已再也渡不过去这一关,那一夜,她用最后的力气抱着孩子,眼中无泪,笑着与怀中那小生命道别——
可最终她挺过来了。
后来,她遇到东越太子南宫邺,在南宫邺倾心鼎力相助下,她成为东越皇商。
她和赐儿的命运由此转折。
在赐儿八岁那年,东越皇帝驾崩,南宫邺的十七皇叔离王南宫醉墨宫变,囚禁了太子南宫邺后登基为帝。
兰亭获悉派暗卫相助时,已迟了一步。
兰亭身为一国帝王,无法明目张胆干涉他国内政,最后引起两国兵戎相见。
在南宫醉墨登基一个月后,兰亭在文武重臣的三次联名上奏的压力下,不得不派出礼部前往东越,向新皇呈上贺礼,代表两国友好。
但于个人私交情感上,兰亭对年幼的兰天赐筹划营救南宫邺之事一直给予暗中支持。
四年后,十二岁的兰天赐亲领五千名暗卫潜入东越皇宫,成功将南宫邺从救出,在回程中,赐儿却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饮水思源,她对赐儿冒险没有阻拦,这世上总有一些责任和道义无法、亦不能撇开,但赐儿失踪的消息传来时,沈千染意识崩离、涣散,如同四处飘荡的游魂,痛苦、思念、不安、恐惧各种折磨远远超过前世被沈老夫人囚于后院的绝望。
至少,那五年囚禁的日子中,母子呼吸相闻,日夜相伴。
她无法呆在深宫中等待消息,那半年,在兰亭带着卫扬潜入东越腹地时,她带着二千名精锐的黄龙骑闯入了南皓国。
她始终有一个感觉,这世上,唯一能伤到赐儿的,只有南皓国的帝王凤南天。
沈千染拇指从他的发际开始用指腹轻轻按摩,至眉锋扫过,婉延至太阳穴位。每一寸都缓慢而力道适中。
她的赐儿也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在她的面前才会有孩童的一面,到了白天,看着自已儿子挺拨的身躯立于金銮殿的高台之上,不拘言笑冷冷俯视的神情,她感受到不是皇权,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一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寂寞,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泄露出来。
她感到心疼,明明都是她和兰亭手心里疼大的孩子,可平儿和祉儿的笑容是那般明媚灿烂,如同泡在蜜罐中,可赐儿呢,身上总是鲜少见到阳光。
每每思及,心疼难当,眼前雾气弥漫,赐儿的脸瞬间变得模糊。
突然,毫无预兆,兰天赐的眉锋拧起,呼吸明显变得急促。
沈千染心一恸,顷刻敛却所有的情绪,迅速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后,小心翼翼地拿出纤细的银针,当机立断刺在兰天赐的几道重穴上。
少顷,沈千染轻声低问,“赐儿,告诉娘亲,你看到了什么?”
“火……好大的火……。”赐儿声线低而焦灼,拳头握起,身体猛地绷紧。
沈千染尽量用平静委婉的声音,“在哪里看到火?”
“好象是……。窖里。”兰天赐呼吸愈发急促,羽睫轻颤,眼皮下,眼睛左右滚动,显得非常痛苦,“还有一个玉人,她在求救,可赐儿救不了她……。”
“玉人,她是谁?”沈千染冷静地又刺进一根银针,轻轻捻了一下,“赐儿,别担心,娘亲在,你告诉娘亲,你看到玉人是谁?”
兰天赐稍稍平静半分,但眉锋不见丝毫松懈,似是在极力思索,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悲戚地唤了一声:“阿惜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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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良媛 41 往事成谜
七年前,兰亭带回赐儿时,面对赐儿脆弱崩离的精神状态,她曾无数次给赐儿做催眠治疗,并从催眠中,把赐儿口述的那一段的经历记录下来。
赐儿和卫扬将南宫邺从东越皇宫救出后,为了躲开南宫醉墨派出的卫队狙杀,卫扬和赐儿兵分三路,卫扬走水路,赐儿进入大山,而几名暗卫则带着南宫邺走官道。
赐儿在大山中遇到雾障,除了赐儿外,同行的暗卫全部身亡,赐儿独自在丛林中求生,沈千染的催眠记录中,近百页描述的全是赐儿在大山中寻药,解雾障,挖陷阱捕兽,夜晚在高枝上搭帐篷过夜,遇群蛇攻击,暗卫死伤情况,寻安全水源……
那段记录和兰亭后来派暗卫深入东越大山腹地的调查九成以上是稳合。
除了那一块粗劣玉质雕刻的半成品,双玉人。
沈千染明知解开赐儿失眠症状的钥匙就是那块小玉人,可她问不出半分。
“阿惜姐姐”这是沈千染从催眠中第一次听到,她预感到这次的催眠并不同以往,忙凝神再次低问,“阿惜姐姐是谁,告诉娘亲,她是赐儿认识的人么?”
兰天赐仿如困兽般痛苦地呻吟着,语声破碎,“阿惜姐姐被丝线缠住,有人在她身上画着,她好怕,娘亲,我要去救她……。”语声到尾,象是要挣脱什么般,气息顿住,额间、颈间的血管齐齐爆起,沈千染一惊,急忙拨去他头上的银针,心疼万分地拍打着他的脸,“赐儿,醒来,赐儿。”
“没事,让他睡会。”兰亭倾身,搂住妻子,伸出一手,轻轻一触赐儿的睡穴,兰天赐的身体瞬间被某种力道抚平般,安静了下来。
兰亭方才一直守在寝殿外,听到动静,马上悄无声息进来,也不敢打扰沈千染,便静静站在她的身后。
沈千染禀着息,指尖轻扣赐儿的脉搏,少顷,抹了一下额间冒出细密的汗,“兰亭,赐儿状态很不好,我真担心,他又……。”
“不会,赐儿已经大了,他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一切挫折。来,先让他上床睡一觉,明日休朝,若有要事,我在御书房召见重臣处理。”兰亭将妻子搂进怀中,此时的沈千染两只手不停地颤抖,强撑的坚强下是难掩的苍白之色,兰亭拍着妻子的后背,不停哄慰,“染儿,没事,没事,赐儿如今已是帝王,他有帝王运辰护身。”
沈千染心头簇动如热浪滔天,横扫千帆,几近决堤,但她自幼命远多舛,早已学会控制自已的情绪,遂,一脸平静道:“我实在猜不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兰亭,以赐儿的意志力,在丛林中,莫说是半年,就是困了十年,赐儿也能笑着走出。”
沈千染始终怀疑当年赐儿的失踪和南皓帝王凤南天有关,可当年她潜入南皓时,南皓国正举行十年一轮的大祭祀活动,凤南天根本分身无暇。
其后七年,兰亭亦是数次派暗卫潜入南皓国调查,得出的结论都一样。
凤南天十五年来,没有跨出南皓国一步。
兰亭长臂环抱着妻子的腰身,将她的头按在自已的胸口上,男人衣襟上带着一股香荚兰的味道,如往日般,令她神经微微放松了下来,指尖偶尔在她面庞上细细摩挲,沉思良久,方道:“染儿,既然你知道我们的赐儿不是一般的孩子,你就应相信他,可以走出这个困局。”
是,困局,兰亭经过多年的调查,去年断然决定将帝位传于兰天赐,就因为他敏锐地查觉到一丝熟悉地、潜在的、不在皇权控制内的危险。
赐儿有了帝王运辰相护,又经过七年的成长,他相信,他教导出来的孩子能够自已解开这个难题。
“二小姐,奴婢给皇上熬了些安神汤。”水月推门进来。
沈千染接过,扶住兰天赐的头,一点一点地喂下。
那边,水月又在帐内驱了一次蚊,整理好床褥,放下帷帐,方道,“二小姐,让皇上回床歇着吧,秋蚊毒着呢。”
“好!”沈千染应着,却犹豫要不要唤醒赐儿。
“我抱他。”兰亭俯身略显吃力地将兰天赐拦腰抱起,眯眼朝着妻子一笑,“小家伙一眨眼就大了,都快抱不动了。”
沈千染忙上前扶了一把。
弄好一切后,水月退下,沈千染留在帐内陪着儿子,直确定他睡沉后,方下了榻,可尚未趿上绣鞋,已然被人横抱起来,沈千染脸上涌起朵朵红晕,眸光变得柔软而水润,“快放我下来,这是在赐儿的寝房。”
“对,赐儿就在我们身边。”兰亭略语气微微放重,非但不放,反倒拥紧了,贴了过去,眉目间跳着心疼,“染儿,赐儿他长大了,他会与我一起守护这个家。”
兰亭的话仿佛象什么落进了她的心底,慢慢地抽枝发芽,开出一片的绿地,一夜的填郁之气仿佛在一瞬间清空。
是呀,七年已过,赐儿已不是当年未及她肩膀的孩子。
他的孩子羽翼渐丰,且,就在她的身傍。
兰天赐是被一阵扑鼻香气引诱而醒,睁开眼时,看到窗外层层叠叠厚云中,一缕淡红的朝霞似要冲了出来。
天亮了,这一夜睡得真好!
垂眼,就看到宝宝正襟危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许是小凳子低了些,宝宝只能露出半个脑袋,脑袋上梳了一个朝天椒,一看又是兰缜平的杰作。
“宝宝?”兰天赐两指轻弹了一下宝宝的朝天椒,嘴角延出一丝笑意,殊不知,直达眼际时,流汇出的瑰丽霎时令天边的朝霞失了艳色。
宝宝一听到他的声音,马上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费力地举着一瓷盘,脆生生地喊:“哥哥,起来有肉麻吃哦,姑姑做的哦。”
兰天赐长臂一捞,将宝宝抱上床,让他坐在自已膝上,拿了枕边的帕子,拭去宝宝嘴巴残余的肉汁,夸道:“宝宝真疼哥哥,还记得把肉给哥哥留一口。”兰天赐看了一眼盘中央一个破了皮的肉馍,中间的馅早就给宝宝吃掉,眼底的笑意更深。
宝宝有些害羞地用肥肥的小指头,粘了一下肉皮上的汤汁,卖力地嘴里吸了一口,掀了掀小眉毛,“很好吃的。”
“小脏鬼。”兰天赐又拿了帕子,将宝宝的手拭净。
宝宝的“肉麻”其实是水月的拿手好菜“肉馍”,兰天赐特别爱吃,沈千染便学着做。
宝宝刚发音时,老是把肉馍喊成“肉摸”。
兰缜平有次一边纠正,一边笑宝宝笨笨时,宝宝一脸委屈鼓着气,眨巴眨巴地努力噙着泪,水月安慰宝宝,他神医哥哥小时候,喊肉馍为“肉麻”之事,夸宝宝比哥哥聪明。
宝宝乐了,从此后,只要逢吃肉馍,便自靠奋勇端了给兰天赐,还不忘提醒,“哥哥,肉麻,肉麻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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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玉窖见。ps:6章公众后,入v了(17号,下星期三),妞们,月鸡冻了。
天赐良媛 42 玉舞人
帝都郊外玉窖别院,位于西凌帝都南门三十里地外的山岙里,占地约五亩。玉窖别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山路。
玉窖别苑原是谢卿书和夏凌惜私购的产业,后来,谢老夫人知道后,认为谢家各房并没有分家,在外私置产业,有违祖宗定下的规距。
谢老夫人训了谢卿书一顿后,令夫妻夫人将房子的契书交上,但相应的,送了夏凌惜几套等值的祖传玉饰。
谢老夫人如此做,旨在公道,对上对下都有一个交待。
其实别苑的使用权还是在谢卿书手上。
马车在别苑门口停下,几个护卫迎了上来,车夫忙道:“是大公子。”
“对不起,大公子和少夫人定下的规距,无论是谁的马车,要想进入别苑,都需要盘查。”
谢卿书掀开轿帘,探出了半个头,朝着为首的“嗯”了一声,神情凝滞冷漠。
大门即刻打开,马车放行。
至中门时,谢卿书下马车,第二批护卫上前,为首的以江湖礼节朝着谢卿书抱拳一握,“公子,见礼了。”
谢卿书掀袍拾级而上,对众人招呼视若无睹,步伐极快,朗目中辍满寒峰万年白雪,声音冷硬,“承泽,少夫人何时来,何时离开,这期间,谁曾进过别苑,又有谁出过别苑。少夫人在别苑期间,谁当值,身边侍候的又是谁。三餐谁送,衣物又是谁送洗,一律报来。”
伍承泽一步屈后,紧紧跟随,“少夫人是六月十八进入别苑,身边无人侍候,夫人日常打点由别苑的女护卫接手。七月十四,少夫人的妹妹夏凌月带了几套新衫进入别苑,并接手少夫人日常打点。谢府马车七月三十来接少夫人,少夫人和夏凌月小姐一同离去。这期间,属下等按三班轮值,这是值勤表,请公子过目。”
谢卿书接过,伫足,细细看了三遍后,眉宇间始终跃着一丝的疑惑。
但他知道夏凌惜肌肤过敏是因为萝卜时,第一个反应便是夏凌惜是周玉苏所易容,尽管在她脸上没找到易容填充之物,但那张脸毁成那样,无法辩识究竟是谁。
所以,他从护卫的门禁调查入手,周玉苏此前是否有机会易容成夏凌惜,进入玉窖别苑。
通过查阅谢家门防出入记录,在他南下期间,有四个女子离开过谢府。
时间顺序为,六月十八,夏凌惜离开谢府,坐谢家的马车来玉窖别苑。
七月十四,夏凌月进入玉窖。
七月二十一,周玉苏带着贴身的丫鬟寒珊离开谢府回淮南老家。
七月三十,谢老夫人派马车接夏凌惜和夏凌月回谢府。
他了解自已的妻子,她做任何事都极为谨慎,一直以来,为避免节外生枝,她总是独立完成赝品制造。
但这次赝造玉舞人,她曾对他说过,她无法独自完成,需要一个助手。
所以,夏凌月进入玉窖,并无突兀之处。
夏凌月进入玉窖时,周玉苏还在谢府中陪伴钟夫人,她离开谢家时是七月二十一,但从玉窖的出入登记来看,七月二十一到七月三十前,都无人进入玉窖。
难道,周玉苏是在七月三十那天,趁夏凌惜回谢府的途中,易容成夏凌惜,取而代之?
谢卿书眉间狠戾一闪而逝,将门禁登记收好。
至最后一道门时,伍承泽亦止步。
最后一道门,便是别苑的护卫之首伍承泽亦从不曾进入过,所以,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曾经,有一个新来的护卫起了窥探之心,深夜潜入打探,尸体被扔出了墙外。
死状并不难看,甚至,不见脸部不见一丝的痛苦。
但伍承泽知道,这才是最恐怖的,身为习武之人,甚至连危险都未查觉到,已被人拧断了脖子,因此,他确定,在第三道门里面,有真正的高手潜伏。
伍承泽对谢家的秘密并不感兴趣,对他这种江湖中人而言,拿了银子就得尽好要份,否则,命不长。
谢卿书直奔夏凌惜休寝之处,推门而入,一股凝结的暗香扑鼻而来,谢卿书眉眼微微一松,不错,夏凌惜每一次离开玉窖寝房前,都会点上一坛珈兰寺所出的檀香。
燃烧了月余的香气渗入每一个角落缝隙,待下次来时,寝房中不见一丝的腐旧之气。
寝房很简单,谢卿书停留半盏茶时便离去,来到玉窖前,戴上搁在一旁的琉璃眼罩,打开玉窖门上小天窗,一眼便看到摆放在窖中的一樽通透碧绿的玉人。
璃琉眼罩是夏凌惜亲手所磨,用于烧窖看火候,打开窖门的小天窗时,被玉窖里的热浪烫伤,而配置的眼罩。
此时,窖里已无余温,谢卿书摘下眼罩,打开门,进入玉窖,站在了玉人之前。
眼前,正是西凌物志上记载的一樽叫“女娲”的玉舞人,
此玉器出自六百年前宫庭御造大师魏庚之手,可惜在百年朝野更迭中,消失在宫庭之中。
根据记载,此玉舞人高五尺,正是根据西凌嵛城千年女娲祠上的壁画上雕刻而成,相传,此玉质材料为天下罕见的暖玉,经过一代玉雕大师的近十年的精心雕琢,终于打造出一件传世名器。
而最后拥有这件玉器神像的前朝末代皇太后,传闻皇太后寿终驾崩时,已届八十高龄时,肤色依然如四十多岁的女人。
六百年后,天下的玉商根据留下的关于这件玉器的图册,相继标出收购此玉舞人的价格,经过数十年的炒作,如今,这件“女娲”的玉舞人已被供上了天价神坛。
玉质天成,以玉为材料,世间所遗的传世之作屈指可数,何况是百年前已经在朝野更迭中消失的国之瑰宝。
既便找出天下制作赝品的神手,打磨出一件百分百相似的神作,可玉璞乃集天地精华而成,又是易碎之物,想找一件无暇又大的玉质材料雕琢成一个人身高的神像,几乎比登天还难。
三十年前,夏凌惜的祖父已经研制出如何烧制出仿玉,可惜都毁在最后一道高温凝固上。
没想到,三十年后,夏凌惜不仅拥有其祖父高超的玉雕之术,还破解了祖上遗下的仿玉手札,将最后一道的难题攻克。
仿玉雕出的玉舞人遍身无暇,仿如由一块天然的玉石雕琢而成,令谢卿书叹为观止。
他眸光带着惊叹一遍遍地描摩着眼前的玉像,指腹处,光滑润泽,玉身打磨如此圆润,雕刻的人体身段比例,骨格均匀皆令他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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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妞能猜出,周玉苏如何混进玉窖,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其实这个不难猜哈。
天赐良媛 43 驻进灵魂的双眼
一遍遍地观摩后,谢卿书指尖轻触玉舞人那灿若星辰的眼睛,勾起一种隐隐约约的情绪,仿似弥失了太久,此刻追忆,如同,微风中,蒲公英的种子从指尖飞过,轻得让人感觉不到。
渐渐地,谢卿书嘴角的笑意收敛,眉锋微不可见地蹙起,心中不解,为何夏凌惜会以自已的眼睛为模型,雕在了玉舞人身上。
遇到一般的同行尚好,但若是遇到阅览过大量有关“女娲”玉舞人文献的买家,可就不妙了。
夏凌惜心思慎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再上前一步,谢卿书眯了眼,如此近的距离,几乎可以细数玉舞人眼睫上的根根弯翘,及瞳四周一丝丝网状的血丝,雕刻技艺之精湛,简直可以用鬼斧神工来形容。
下一刻,谢卿书心里徒生一种异样,这双眼睛似乎含了不该有的情绪。
在文献记载中,玉舞人有一双悲天悯人的慧眼,可这一双,似乎……。
晚风从门外掠进,谢卿书突觉得风凉似水,他打了一个寒噤,莫名地惊出一身的冷汗,他闭了闭眼,清晰地感到一股寒意如网兜头罩下,惊蛰人骨。
睁开眼时,突然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玉舞人的眼睛,轮廓象极了夏凌惜,可那瞳孔深处如若乌云蔽月,象是镶进了灵魂般,眸光带怨——
他重重一甩头,根本不愿多想,转身便步出玉窖。
此时,正值正午,天色阴沉聚集,仿似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他抬头望着天青色的苍穹,再不愿,往事还是不经意地却上心头。
谢卿书突然感到全身脱力,与几日前不眠不休地策马狂奔不同,这一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来累,神思恍惚地在石凳坐下,脑子渗杂进很多久远的事。
一双皓亮的大眼象融进了灰蒙蒙的天色般,无望而迷茫,那人,站在天青色的码头前,满目仓夷:“对不起,卿书,家恨难平,你的情,我要不起,请代我照顾妹妹……。”
许是情到深处情转薄,后来,他开始放纵自已,第一个是珞明,棱角分明的唇瓣,他喜欢她笑时嘴角上弯的弧度。
第二个,是周玉苏,他喜欢她的背影,姐妹,总有共同的地方。
第三个,是一个风尘女子,他喜欢她……身上那一股若有若无的哀伤,所以,他替她赎了身,给置在扬州城里的一处宅院里,后来,她脸上的笑渐渐明朗,他突然失了兴趣,留了一笔银子后,再也没去找她。
他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收藏,那些年,心头荒芜,杂草丛生。
三年前,他遇到了夏凌惜……一双同样皓亮的眼睛,却时而明媚,带着狡黠,时而审视,带着商人的估价看着他,对他一脸坏笑:“谢卿书,和我合作可以,赚的银子,我要三七分。”
“好,你三,我七。”他故意曲解。
她毫不客气地扔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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