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良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壶月
“就算四个奴才能跑掉,用火动静太大,恐怕会惊动周围百姓。”
“这虫子看似恐怖,其实极难存活。”燕青沉吟片刻,突然道:“谢老爷子,这地窖有没有水道?”
燕青一提,众人大体便明白了,在此之前,关于今夜如何避开蛊虫袭击时,就有暗卫提出让谢家的人暂避甘泉湖上的画舫里。
可因为,这一来,必定引起周以晴的怀疑,中止了计划,那所有的筹谋等于白费。
谢晋河不加思索即刻道:“没有水道,这宅子当年是草民和不孝子谢卿书一起购下,原先的图一直由草民的不孝子收存,但草民精楚记得,图纸里没有标注水道。”
大户人家引水道方便沐浴或直接引温泉是常有的事,谢家既然把西凌的甘泉湖引进谢府内,造出人工的甘泉湖,应该也有水道,所以,燕青才固有一问。
可惜谢晋河的答案让他失望。
这时,谢老夫人怀里的谢良媛抬起了首,细声细气道:“有水道。”
寝房里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定在了谢良媛的身上,兰天赐先开了口,“过来!”
谢良媛走到桌边,细细的手指着甘泉湖畔的一个河堤口,“这里有个小闸门,打开后,就能把水灌进地窖。”
当年谢家购了这府第,第一轮修缮时,她与谢卿书为了掩饰假夫妻的真相,私建秘室时,为了方便,想建一条水道入谢卿书的秘室。
所以,谢卿书还请了熟水性的伙计,特意潜到甘泉湖下,看看哪个道口可以引水过去。这才发现了那个连接地窖的水道闸口。
那个伙计看到这个闸口还告诉他们,这个闸口不仅连接地窖,在地窖下估计还有一个闸口是直通谢府外,这种设计方法,通常是大户人家在遇到灾难时,逃出府外的一种方法。
当时谢卿书看到这闸口设计太过复杂,万一引不好,会淹了整个地窖,反倒更麻烦,所以,引水道进秘室的事就不了了之。
但此事,夏凌惜是全程参与,因此,对这水道的事一清二楚。
谢良媛执笔,很快详细描绘出水道闸口具体的位置,最后,低声道:“那闸口在湖底八尺多深,这天寒地冻的……。”抬首时,却触及年轻帝王浅笑如冷月清辉的双眸,无端地,心惊胆跳了起来。
她差点忘了,她是谢良媛,不是夏凌惜……皇上好象不高兴,好象她此举是在提醒他,她与谢卿书的过去!
谢家一众人等疑惑地看了谢良媛一眼,一头雾水,这六丫头,怎么会对谢府内况了解得比他还清楚。
而一旁的绿莺,不由自主便想起上次在玉波苑时,谢良媛找打火石时,对寝房内了如指掌的模样,心底疑虑更浓。
燕青先转了话题,一脸诡笑看着姬墨枫,“说到水性,这里没人能比得上姬大侠。”
东越人擅水性,且,上次姬墨枫能接到兰天赐的命令让他带着谢雨离从河道离开应城,正是因为姬墨枫的水性强。
这节骨眼,姬墨枫也没想推拒,便主动请缨,问明闸口的详细地点后,穿上用吸尾兰染过的大红披风,而后,朝着燕青挤了挤眼,朝着帝王请旨,“皇上,属下请燕大侠配合,万一属下没力气打开闸门,就得沾沾燕大侠陡手撕牛的本事!”
燕青想到要潜入结了冰的湖底,打了个冷噤,暗骂一声:小人!
兰天赐淡淡下令:“速去速回!”
谢府,风华苑。
蔡氏死状极惨,不仅七孔流血,那肚子也离奇地涨得圆鼓鼓,仿佛稍一触碰,便会炸开,且,那眼角,不停有稀释的液体流出。
人死了,就算是炎夏,尸体也没这么快发酵腐烂,何况这是在冬天。
寝房里的丫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周以晴则怔怔地坐在尸体边,双眸无神地定在蔡氏的脸上,为死去的妹妹默哀!
她知道这是因为双生蛊的原因造成蔡氏突然死亡,可她想不通,她的妹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会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
窗外第一缕朝阳透进寝房,周以晴突然阴阴笑开,“天,终于亮了……。”今夜的谢府如此安静,她想,此时的谢府已是一片死狱吧。
她想,她该是时候离开了,因为再过几个时辰,兰天赐就会收到消息。
蔡氏的丫鬟瞬时全身颤抖,紧紧攥住冬雪的手臂,惊惶失措中,语无伦次地哭着:“怎么办,三夫人死了,五小姐万一怪起奴婢……。五小姐不让三夫人离开的,老夫人再三交待,今晚谁都不能离开寝房,可,可……。五小姐和奴婢都拦不住三夫人。”
“老夫人交待你们今晚不能离开寝房半步?”周以晴心头猛地一跳,全身泌出一层的汗,思忖:老夫人怎么会凭白无故下这样的命令?
周以晴微微喘了口气,抑住胸口的翻滚,倏地厉声喝道:“你说话!”
丫鬟满目仓惶,连连点头,哭着道:“郡主,各房都接到老夫人的命令了,奴婢们到申时,到厨房领了膳后,苑门就关上。”
周以晴的脂粉被人盗走,无法掩饰残败妆容,所以,除了昨日午后向谢老夫人提出,要带走郦海遥的尸体外,就没有迈出风华苑一步。
而她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最近有些惧怕她,无特别的事,也不会跑到她跟前汇报,以至,她对今日谢府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周以晴脸色苍白,她缓缓站起身,神不守舍地从案桌上倒了杯冷掉的茶,慢慢饮下。
转瞬,突然想到,谢良媛昨日午后,便被兰天赐接进宫中。
美其名是为沈千染庆寿。
太后寿辰,原本是普天同庆之事,可当今的太后,在她是皇后时,就不曾为自已的生辰庆贺过。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原因,包括谢良媛,在此之前,还很高兴地许下,等沈太后生辰时,请谢老夫人进宫一起庆祝。
她当时听了,只是暗自嘲笑。
可她在南皓看过沈千染重生的记载。
生辰于沈太后而言,是一个痛苦的回忆,因为就是十二月二十那天,沈千染和儿子双双毙命于沈家老宅的地窖之中。
这是沈千染重生前的记忆,这世间,除了兰亭和兰天赐知道外,甚至包括她的女儿兰缜平,和好友钟亚芙都不知情,她们只道沈千染不喜热闹,草草渡过生辰。
殊不知,那日是沈千染最痛苦的日子。
但,兰天赐却是少数知情人之一,他怎么可能以沈太后生辰为理由,接谢良媛进宫?
这……。是借口!
是掩人耳目!
周以晴打了个寒噤,隐隐跳跃出的答案让她突然感到恐惧。
心颤间,视线落在蔡氏高高鼓起的肚子上,脸色刷地一下惨白,缓缓蹲了下去,一边嗫嚅自语,一边用手轻轻按压着蔡氏的肚子,苍白的脸透着一种古怪,好像死囚临刑前,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周以晴的手颤得厉害,身后的几个丫鬟更是抱成一团,只见——
蔡氏的肚子在周以晴的缓缓按压下,象是装满了水的羊皮囊受了挤压似地,马上从身体的几个出口溢出液体,如眼睛、鼻孔、耳朵……。仿佛,仿佛身体内的五脏,已被蛀空。
下一刻,周以晴猛地收回手,抽身站起,许脚步迈得太开,一时控不住身体的平衡,加上膝盖有些无力,竟一下重跌到了地上,口中喃喃念着:“兰天赐……。你太狠了,太狠了……”
一时间,她竟爬不起来,她感到自己手脚冰冷,如同濒临死亡的动物,痛苦得连心都要呕出来。
冬雪见状,忙扑上前去扶,疾声道:“郡主,您怎么啦?”
“别管我、别管我——”周以晴疯了似地猛地推开冬雪,尖啸的声音、赤红狂乱的双眸,钗环落地时,散乱的头发,那种近乎巅狂的表情,哪有素日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冷静。
就在冬雪发怔中,周以晴已不管不顾,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天赐良媛 114 活捉周以晴
周以晴踉踉跄跄冲到小苑,胃腹猛地一抽,扑到一旁的石凳上,开始疯狂地呕吐,刚喝进去的凉茶伴着胃酸冲得太迅猛,从咽喉里涌出时,一半从唇瓣里吐出,一半直接从鼻孔中喷了出来,难受得泪意四溅。
冬雪随之追了上来,一手搀扶住周以晴,一手拿着帕子帮周以晴拭嘴,急着问,“郡主,您怎么啦?”
蔡氏房里的丫鬟无法忍受独自与蔡氏的尸体呆在一起,慌里慌张地也跟了出来,惶惶然地冲到小苑门外,心想着,怎么也应该回金玉苑报个信,可站在苑门外,看到空无一人的花苑时,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她怀疑周郡主是给三夫人下毒,所以,昨晚冬雪收拾三夫人吃剩下的残羹时,她特意跟了上去,想把那剩余的菜留着,到时候交给谢老夫人处置。
谁知冬雪当着她的面,把蔡氏没有用手扒过分别吃了几口,苦笑着告诉她,菜是她亲自做的,毒不死人。
说完,不待她再质声,冬雪又饮了茶水,告诉她,茶里也不会有毒。
最后,冬雪拿了个酒囊,将残羹装了进去,交给她道,“光说,你也不信,你想交给谁就交给谁,反正,三夫人死在郡主这里,郡主是脱不开嫌疑的身份,你留着证据也好!”
蔡氏的丫鬟在门口徘徊一会后,还是决定去找三老爷。
周以晴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后,接着是无法控制的干呕,胃部开始频频收缩。
记忆中的碎片,在疼痛中一点一点的拼接——
内堂中,谢良媛带着挑衅从唇瓣里无声地吐出“周玉苏”,事实上,并非是交换之意,而是是种宣告:你囚禁了我的娘亲,我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囚禁了你的妹妹!
廊道上,她堵住了谢良媛,看着年轻少女苍白的小脸,她以为看到的是仓惶之色,现在回忆起,那双皓眸里闪烁的是自信的神彩!
当她震怒时,伸了手想掐住那可恶的少女时,手背被暗卫所伤,谢良媛抓了她的手,在她的伤处不轻来重地戳了……。九下!
九……。也就是她囚禁刘氏的时间,谢良媛在那一刹那,已然向她宣告,刘氏已被她救出,如今,游戏反转,她用类似的哑迷,提醒她!
同样的,也仅仅给她一天的时间!
可结果,她输了!
输掉了她妹妹的性命!
她恨谢良媛,更恨的是自己,如果她不是诸多疑心,而是当谢良媛同意用周玉苏来交换刘氏时,她干脆利落冲进秘室放人,既使谢良媛不肯信守承诺,把周玉苏还给她,至少,她的妹妹也不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在她的手中!
她挺起身,推开冬雪,一步一步地走出苑子,目视于昨晚她撒于风花苑四周的石灰粉径上,那里,不见一只蛊虫的尸体!她毅然跨自己设下的警戒线,冲向玉波苑。
推开秘室的门时,带着热气的暖光倏地刺进她的双眼,她猛地用手背掩住自己的眼睛,复睁开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
尸体呈大字形张开平放在地,除了一张让蛊虫藏匿的脸皮外可以看出是周玉苏外,她全身浮肿,裸露的皮肤上只剩下一层撑涨到饱和,近透明的皮,包裹着数以万计的蛊虫。
她感到自已震惊得呼吸都感到困难,意识亦在那一瞬僵硬冻结,她知道这蛊虫的阴损,但真正亲眼看到时,也被这种惨绝人寰的死法骇得神魂俱伤!
尖声过后,眉间原本消失的一抹殷红倏地以血红之色呈现,周以晴无法阖起的嘴角如同隔夜的面团般,渐渐地、渐渐地拉出一丝一丝的皱纹,一点一点地延至眼角,额间,呈放射性倾袭她的整个脸,而后,催白了鬓发,最后,如秋日野火燎原般从下巴往下扩散,延至全身。
强烈的震惊过后,周以晴慢慢地合上唇瓣,开始急促呼息,如同失水的鱼,不停地吞吐着,直待大脑慢慢恢复清明。
她颤着腿跨出一步,却猛然发现,膝关节僵硬得如同老化的枯木般,她怔了一下,眼角无意瞥到脸颊边的一缕枯白的长发,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缓缓伸出手,一看,瞬时,畅然笑开!
果然,手背上一张枯皮掩不住的模布的青筋,这样的手,分明是一只行将就木的手。
她知道,昨夜连秋白刚赐于她的一道封印,又被她悲愤的情绪冲破。
她明白了,在秘室中,周玉苏身体的四周,燃放了六盏暖灯,让秘室的温度高于寝外,这分明是人为地让蛊虫进入休眠,等于保存了周玉苏的尸体。
就等着她前来参观!
祭司的修习,除抛却七情六欲外,还忌大悲大喜,否则,生命将以疾速流失,当年,就是因为知道她无法突破这一点,所以,她放弃修习。
这一策,兰天赐不仅让她的妹妹死在了她的手下,还再次利用周玉苏的死破了她眉间的封印。
周以睛全身脱力,迈着半浮半沉的步伐,如游魂般步出寝房外,只见,数十个黑衣人站在阳光下,每个人手中执一根长绳,她尚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一根长绳已绕上她的腰际,接着,脖子、手腕、脚腕迅速被长绳绕上。
她看到,自已被几股绳索托上半空,在眨眼之前,一根根绳索在黑衣人的手中交换,很快,就编织成一个网将它缚在其中。
阳光下,她如网中鱼被装进了一个黑色的箱子!
双缘拍卖行后院农居。
谢良媛毫毫无形象地坐在石磨上,两手捧着刑兰草泡出来的清茶,满眼无神地看着骆珏笙在除草。
谢府大院因为闹了蛊灾,暂不能住人,所以,谢家暂时搬到郊外的玉窖别苑暂住。
兰天赐则派出一支医卫,给谢府喷洒药水,说是,足足喷上七天,再晒个三五日,才建议谢家的人搬回。
经过此时与周以晴的较量后,谢良媛发现自己的心境一下变得萧条,完全不同以斗跨周玉苏时的那种兴奋。
她说不清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从兰天赐介入到这一切后,将来揭开的一些东西,很可能是一些让她感到害怕的东西,
比如,她感到,她所知道的不过是一些表象,比如,她以为周以晴和郦海瑶仅仅是为了敛财,谋算了谢家!
谢良媛第二天入宫,配合小兰君演了道具后,提出想搬到双缘拍卖行住一阵。
以前,她和谢卿书做假夫妻时,谢卿书如果去外地盘货,她明里跟谢家人交待是跟谢卿书一道出门,其实多数她是搬到双缘拍卖行陪伴骆珏笙。
在骆珏笙的身上,她可以找到最单纯、最宁静的时光。
兰天赐对于她提出的要求很不解,但,对于并不危及她性命的事,他向来不会阻止。
“吃饭!”骆珏笙伸手拿开她手中冷却的茶,将一碗温热的米面放进她的手中,淡淡道:“吃完再发呆!”
谢良媛这才惊醒,天色已至黄昏。
她动了一下发麻的双腿,抱怨道:“骆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骆珏笙眸光浅浅地看着她,随即含笑道:“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想事情,我为什么要打扰你。”骆珏笙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发顶,“想不通就接着想,到该安寝的时辰时,我会喊你的!”言毕,转身进了小屋。
“我又不是坐禅。”谢良媛蔫蔫地叹了一口气,思忖,也对,对于骆珏笙而言,发一天的呆,是很正常的事。
她没什么胃口,好在骆珏笙煮出来的东西很合她的口味,所以,慢吞吞的,吃一口发会呆,也把一整碗米面吃完。
然后,捧着空碗又发了一会呆后,突然仰着脖子,对着天上的月亮,跟着小狼似地嗷了几声,费了一番的劲下了石磨。
走到窗外,看到骆珏笙正挑灯雕琢,微弱的灯光下,将少年的修长的身子静静端坐着,那眉目间的宁静,象是雕刻住人间的唯美,却也带了一种她说不出的寂莫。
两个月不见的少年许是慢慢长长,显得越发清减,谢良媛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骆骆,你好象高出我快一个头了。”
骆珏笙眼波斜睨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后,又专注地雕着手中的小玉人。
“骆骆,皇上的皇祖母来京城了,皇上说,很快能为我动手术,如果我恢复健康,你陪我回一起趟泯山好不好?”谢良媛话未说完,许是骆珏笙手指用力过度,不慎伤了手,指腹,很快就沁出一道血线。
“哎呀,小骆骆,流血了。”谢良媛心头涌现又是柔软又是疼痛,忙推门进屋找药,给他上药,看着少年十指重重叠叠的伤痕,不觉轻斥道:“骆骆,我教你时,说过多少次,拇指和食指一定要缠几圈的纱布,以防被刻刀伤了,你看你,都不听我的话。”
骆珏笙笑着收回手,漫不经心地解释,“包了纱布后,手指不灵活,雕得不好!”
“这倒也是!”谢良媛神色郁郁地点点头。
小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静,少顷,她又开了口,语声幽幽:“骆骆,你说,我会不会手术失败。”
“你不开心,是么?”骆珏笙放下手中的刻刀,少年瞳孔微凝看着她,表情柔软,“阿惜姐,你想了几天,想到了死的结果,却不曾想问问皇上,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心里有疑问,你可以直接问皇上,皇上他会告诉你答案。”
“骆骆,你怎么?”心中的隐痛被少年一语道出,谢良媛不由得诧异失声,“你如何知道这些?”
少年微微扬起的唇线,柔声道:“皇上昨晚来了,他说他诱捕周以晴,倒把你给吓坏了,所以,你想卷包袱逃。若非是为了谢家,此刻,怕是你连病也不治,把自已藏起来了。”
骆珏笙绝对相信谢良媛是这样的人,当年,夏家一夜覆巢,可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竟会拒绝纪思远的收养,独自避入泯山,除了心里有长远的计划外,未偿不是小姑娘遇到未知的东西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安全地方,以自己可掌控的方式生存下去。
“我问了,皇上真会说么?”谢良媛立即垂落眼帘,如在回忆般,少顷,小脸泛起一抹赧然嫣红,微微苦笑:“我不敢问!”
谢良媛的声音开始隐隐发颤,只觉口中吐出来的每一字,都化成一根绵绵细针,刺进心脏时,不见得流血,倾刻间,却疼得麻木!
如果说武元忠被捕,她和兰天赐之间尚达不到深入勾通的程度,但她以为,自她与兰天赐亲密无间开始,他就不应该以谢家为棋盘,摆下一道惊天的棋局。
因为这世上,没有百分之百能掌控的事,万一兰天赐失败,谢家将无人能生存下来。
这样的谋算,让她钦佩之余,更多的是害怕!
对未不可知的那种力量的害怕。
可笑的是,她也在这棋局上,自以为是执棋者,上窜下跳,到后来方知,她也不过是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只是她运气好,帝王没舍得让她涉险,最后,还陪着她回到谢家中,可同时,新的疑问又来了,她凭什么值得一国帝王如此倾心相待?
从两人肌肤相亲以来,她一直不愿去深想的,为什么兰天赐如此怜惜她、甚至到了纵容的地步,他口口声声的“阿惜姐姐”,甚至在御书房时,兰天赐那句“阿惜,朕才是你的亲人”,让她感到心惊肉跳。
她和兰天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她想静静思考。
“只要你问,朕都会一一回答!”月光下,那人一身墨袍,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题外话------
这几天卡得很厉害,倒不是不知道情节如何写,而是暂无法决定接下来大局的走向,怕写歪一步,影响整个书的布局,所以,这几章会少更些,亲们请耐心对月,你们回看月的两个完结文,情节剧情都是贯穿整个文的,而不是零零散散,想写什么就想什么。又不想凑字,很多可以写个几千的剧情,月一般让你们自己脑补,因为写了也没什么看头,比如蔡氏死了,女儿哭哭啼啼的局面,地窖灌水,引起奴才们恐慌,这些,纯属凑字!
天赐良媛 115 对你是如此着迷
兰天赐似是伫立极久,只是小屋内的弱光照得不远,她看不清他的神情,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暖,明明置身简单至极的农家小舍,却让人心生一种身在桃林深处,暖风吹过,落花缤纷的良辰美景中,甚至,鼻息间都传来了淡淡的清香。
骆珏笙挑唇一笑,站起身,收拾好桌面上的璞玉及雕刻器具,转身走到小厨边,打开厨门,取了个食盒,小心翼翼地开了盖子,里面露出一个紫砂盅,轻放在桌面上,对站在屋外的兰天赐道:“这时辰,皇上一定未用膳,这是今晨炖的晚鹿肉汤,皇上和媛儿一起吃,冬日里补补身子,对你们身子有好处。快进来喝了吧,这食盒的隔层里搁着碎火碳,汤还是热的。”
谢良媛低着头,不怎么敢看兰天赐,嘴里嘟喃,“骆骆,你偏心,晚膳时怎不见你亮出来。”
骆珏笙一边盛碗,一边淡淡地数落,“你有胃口么?光一碗不需要嚼的米面你都吞了快一个时辰。”
谢良媛心事被点破,脸上潮红一片,脸上的罕见的乖巧。
少顷,身旁一阵轻风,感觉到兰天赐在她的身边坐下,谢良媛不由分头,舀了一勺汤便放进嘴里,一股淡淡的肉香,不油不腻滋润着,那种久远的、熟悉的味道让她纷乱的心沉静了下来。
兰天赐亦不发一言,安安静静地吃着。
待谢良媛吃完后,发现,小屋里早已不见骆珏笙的踪影,想来,是让给他们好好说话。
屋里的空间很小,油灯昏暗不明,空气中敛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
许是兰天赐察觉到她的局促,不由分手,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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