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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日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怀愫
徐礼初在沣青打响了名头,接下来便无一桩事是不顺的,上一任县令在时童生试不过十取其二,如今却是十取其五,取的秀才同往年无差,却叫别姓冒了头,楚姓原来一家独大,如今也凋落得一半。
沣青学子祭孔,不单知府来了,连邻县两位县令也来了,隔得远些不能到的,也一样送了礼过来,知府更是说沣青学风昌明,学迹显著,南水巷北水巷,巷巷读书声不绝于耳。
徐礼拿了一个优,此次回去,便是想着再兴科考,可蓉姐儿有孕,肚皮这样大,虽还没到生产的时候,可她走路不便,坐船更是不惯,行的快了便头晕,只好一路慢行,遇着水急处,抱了水盂吐个不住,徐礼想改走陆路,又怕她经不得颠,慢了又慢,却不肯自己先行,怕她在路上无人照应。
蓉姐儿怕他赶不上,前科的举人还有说道,再要往前数,只能按甲子来算了,催了船只快走:“一样受罪,早些到我还少受些。”
哪里知道行到半路,看见贴了白榜出来,说是皇后娘娘薨了,路上哪里去寻素服来穿,只急急停下来寻着裁缝做,除开徐礼要穿素服,蓉姐儿也一并要穿,家下人也都换下鲜妍衣裳,此间一溜儿官船俱是一样,连船上都不许再用红灯,一只只撤下来贴上白条。
若是比着先帝的皇后,再不必这样麻烦,持服二十七日便罢,可到了明德皇后这里,便不相同,她同皇帝是少年夫妻,自潜阺王府时便甚是恩爱,两人一路相伴着进了宫,皇帝在登基大典上,是同皇后一起走正门进的宫,皇后册书,是他下的第一道圣旨。
先穿了皇后服,再拿的中宫表,这实是开朝以来第一人,两个先有一个女儿,再有了一个儿子,落地不足一日,便封了太子,大赦天下,还开了恩科,哪里知道这个儿子竟没养住,两岁上没了,皇后病倒在床,皇帝缀朝三日,加封太子作宝荣亲王,就葬在自己选定的陵墓边上。
原还想着如此恩爱皇后定能再生养,谁知道染病不起,今上便在榻前端汤喂药,日日不离,见皇后气息一日比一日奄弱,砍了半个太医院的人,还是没救回来,半夜里撒手去了,只留下一个宝庆公主。
今上又缀朝十日,只在灵堂里相伴,是明德皇后父亲跪在梓宫前苦求,这才听政,还不坐正堂,在西角门上朝,不独二品服色戴孝持服,下令天下为官的俱要吃斋穿素,为着他兄弟媳妇吴王妃有怠慢心,把这个打小便亲厚的弟弟狠削一顿,若不是吴王,或许连命都留不得,皇帝发了话,说吴王妃孙氏德行不堪为亲王配。
京里只怕是天地都变了色,可在此间却只七品官儿同夫人等着穿上素服好及早赶回家去,赶不上春闱,只好等秋闱,等蓉姐儿生产了,徐礼才能放心往京城去,还写了信给冯季康,只两边通信路途遥远,还未接到回信。
王家更是一路派了人来问,晓得女儿大着肚子还受这样的罪,又怕外孙子在路上吃苦,信随着吃食一并来,吃素也有吃素的讲就,肉食不得还能吃些鸽蛋松仁,一样补身,今天吃的粥好,徐礼便把那家铺子包下来,只管熬粥,甚时候想吃了,甚时候便去提。
到赶出素服,才回去金陵,下船前徐家来人,还带了一箱子衣裳,就怕路上赶不及做,蓉姐儿坐在轿子上,碧螺抱了老虎哥,一路看过去,倒似满城戴孝,金陵便已如此,京城还不知如何。
进了徐府大门,门两边冷清清,连妍色花枝都无,那些个溜须拍马之辈,把家里艳色花卉都根除了,叫人说个谄君,皇帝竟还说他是个有心的,此句一出,哪个家里还敢留,全除了去,徐府这样大的花园子里,只余得两株宝华玉兰。
蓉姐儿不及回娘家去,还是秀娘来看她,抱了老虎哥便不撒手,告诉蓉姐儿家里已经给茂哥儿相起媳妇来了。
蓉姐儿再见弟弟,已经是半大少年,手长脚长,脸盘子还带些稚气,人却很像样了,蓉姐儿看弟弟,秀娘便看女儿,见她比之出嫁更明艳,因着孕事,皮子嫩得滴出水来,原来那面架子便银盘也似,丰腴起来也没叫撑得没了模样,秀娘看见女婿屋里干干净净,一个通房也不曾添,拍她的手:“他待你好,当爹娘的才能吃得下睡得着。”
蓉姐儿当着娘眉毛一挑:“他再不敢。”说着便笑,老虎哥叫舅舅抱起来跑到小院子里玩耍,蓉姐儿因着三年不在金陵,便问起了家里事务。
秀娘原还笑,听见蓉姐儿问,扯扯脸皮:“你爹闲不下来的性子不必说,你弟弟进了学,家里那些个,也没少来,引得一只打洞鼠,可不就招了一群狼来。”
蓉姐儿听见她声气儿不对,赶紧安抚:“可是姑姑们?娘也不必置气,她们过她们的,你只关了耳朵,有甚事都推到爹身上去,还有谁来烦不成。”
秀娘一笑:“可不,我再不管,全推给他,原是叫他舒服这些年,不知道他那些姐妹是个甚样行事,如今知道了,自家也懊悔呢。”王四郎死要面子,便是心里再悔,嘴上也不肯说。
“还有你小姑姑,原来那个托人带了信来,说还是她好,求她回去呢。”秀娘叹息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若不是你爹怎么着也不肯,说不定还得陪一付嫁妆再嫁回万家去。”
蓉姐儿瞪大了眼睛不信,眨眨眼儿捧了肚皮,张了嘴巴说不出话来,秀娘叫她这模样给逗笑了,坐在女儿身边,把她散下来的头发抿到脑后去,见她通身是新,首饰也不是嫁妆样子,又把那些糟心事丢到脑后:“你这前头有了个儿子,倒不怕肚里这个是不是女儿了。”
蓉姐儿蜜蜜一笑:“他想要女儿呢。”头一个是儿子,徐礼比她还失望,徐家却高兴,徐老太太送了好些东西来,如今她挺了大肚子上门,还抱了一个,更是一路招摇,笑盈盈的当了徐老太太的面便道:“便是这回大伯娘再挑两个不经事的丫头来侍候我,我自个也能调=教了。”
把徐大夫人气的噎住,徐老太太鼻子里头哼哼一声,她精神不比原来,哼了这一声,徐大夫人便连动都不敢动,蓉姐儿挺了肚皮连行礼都免了,一路笑着回来,抱了老虎哥就亲。
秀娘舒心的叹口气,厨房里蒸了松花饭来,徐家不进荤食,蓉姐儿怀了身子也是一样,看见槐花开了,便叫丫头细细收了,拿松花槐花跟白蜜拌在一起铺在糯米饭上蒸着吃。
蓉姐儿挖了满满一勺子,秀娘心痛女儿怀着身子还吃不着肉,摸了她的脸:“往我隔得两日便来给你送些肉来,哪能不吃,天家也太霸道了些。”
蓉姐儿咽了便道:“我如今也不爱那些个了,只许久不尝,有些馋呢。”外头隔了窗子咚咚两声,是茂哥儿抱了老虎哥,他那短胖手里,正捏了一大朵花嘴里叫:“给娘!给娘!”
那花叫他紧紧攥在手里,捏出一手的花汁子来,隔了窗递过来,还非得给蓉姐儿插在发间,插好了看看,点点脑袋,眼儿一眯笑起来,小鼻子一抽,问见饭香蜜香,舞了手就要下地,扶着门坎进来,扑在蓉姐儿裙子上:“老虎,吃!”
外头飘来一阵槐花沫,叫暖风卷起来吹进绣幛里,蓉姐儿一转头,看见徐礼打院门前过来,手里还捏了只竹制风车,老虎哥扒着窗框一瞧,又急急下床去,秀娘带了儿子告辞,徐礼抱了儿子一路送到外头,再回来时,蓉姐儿盖了薄毛毯子睡过去,桌上摆了小竹篾,还有半篾槐花饭。
老虎哥眼皮撑不开还想着玩,直揉眼睛,叫徐礼止住了,按着头趴在肩上,不一时,一大一小两个都打起呼噜来,徐礼挥手退开丫头,伏身下去一人亲了一口,蓉姐儿迷蒙蒙眯起眼儿来,勾了他的脖子香一口。
两个相视百笑,罗汉床上喵呜一声,大白跳到床上,两只爪子踩在竹篾里,满脸沾了蜜,滑进去滚了满身,撑着竹框边挣出来,跌在榻上沾了一身槐花瓣。
谁也不急着去救大白,徐礼转回来一笑,鼻尖碰着鼻尖,蓉姐儿朦胧胧打个哈欠,满口都是蜜香气,含含混混道:“这一茬槐花开过,便是春暮了。”
她闭了眼儿,徐礼的指尖摩挲过眉毛,鼻尖刮过她的鼻尖,一直到嘴边,浅浅尝了口中蜜,唇磨了唇道:“咱们一处赏一辈子春。”





春深日暖 230
老虎哥三岁的时候,徐家果真添了个小妞妞,这一胎怀得艰难,不如老虎哥那时候能吃又能睡,自打蓉娘怀了这一胎,父子两个就围着她转。
徐礼便猜测这一胎恐怕得是女儿了,蓉娘一发脾气,他就乐陶陶的,又是替她揉腿又是给她按腰,还告诉老虎哥:“你娘肚里是个妹妹,姑娘家,娇气些。”
老虎哥连话都说不囫囵的,腆了小肚皮直点头,很想要个妹妹,蓉娘肚皮不显的时候就盯着看,到渐渐大起来,他也跟着乐,知道里头小妹妹正在长大,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数十个月,妹妹就出来了。
蓉娘原来怀着儿子的时候只前三个月难受些,一过了三个月,既能吃又能睡,辣的酸的甜的咸的,没她不馋的,肚皮吹气似大起来,成日里只想着要吃,甚个都馋。
贫时吃的蜜豆团子炸猫儿鱼腌酸笋浇头面,富时吃的山珍江鲜蒸鲥鱼烤鹿肉,就是一碗外头卖的甘草雪水也能尽吃了,还加了酪,拿勺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半点儿也不剩下。
这会儿怀了二胎了,按道理生起来都该便当些,哪知道过了三个月,害口却不停,吃什么吐什么,一时想酸一时想辣,真个弄了酸辣的,她又说冲鼻子,碧螺绿芽一个端着碗,一个端着盆儿,这头才就着碧螺的手吃了,将将咽进嗓子眼里,转头就又全吐了出来。
自嫁了徐礼,徐礼一向娇纵了她,等到外任即是当家太太又是县令夫人,更没人逆了她的意思,怀着老虎哥的时候,又是好吃又是好睡,再没有害口的,生完了他,荤肉鲜鱼汤水不断,奶水浓的流油。
哪知道第二胎竟这样辛苦,每每吐到胃里没东西可吐,里头的酸水泛出来,灼着食管痛得她直哭,蓉娘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趴在徐礼怀里哭的眼眶都红了,委屈的一抽一抽的,当了娘了,还是个娇妞妞。
徐礼又是拍又是哄,心疼她吃不下睡不实,腿儿还抽筋,夜里起来好几回,听见她想吃什么,譬如得了圣旨,急三赶四的去办了,端到她跟前又只吃了一口,就摇头不肯再吃了,第二口是必要吐的。
徐礼恨不得上天掏月亮,盛在水盆里送给她,连着老虎哥都知道娘亲辛苦,摇摇晃晃踩着踏脚蹬上去,学了徐礼的模样拍她的背:“好妞妞,乖妞妞。”
连着徐礼帐子里头哄了她的话,都叫老虎哥学了出来,蓉娘到底是当了娘了,听着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徐礼一回来就伸手掐他的腰,掐得他连连作揖,唱了个肥喏叫“娘子饶命,宽恕则个。”
他这一唱,蓉娘倒想起听戏来,头一个要听的就是武松打虎,专点了得胜班里唱武松的武生,按着原来徐礼必是要喝醋的,如今却只想哄了她高兴。
秀娘一听说了,往徐家来伸手就要打女儿的头:“都多大年纪了,还只作妖,打虎打虎,打了老虎哥儿不成?”老虎正玩小马小人儿,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圆溜溜看着秀娘,手上还握了木头马,拿马头对着秀娘:“不打不打。”
秀娘赶紧抱了他亲两口:“不打,疼你呢。”老虎哥满意了,低头又玩起来,玩一会还念叨:“不打。”小模样叫秀娘抱着他揉一回。
蓉娘正吃石榴,红白软子儿大石榴,剥得一瓣瓣的盛在水晶盘里,她拿勺子挖上三两个,吐尽了籽儿道:“我是他娘,怎么不能打。”
秀娘又气又笑:“你还当娘呢,不着调的。”伸手揉搓了老虎哥密密的头发,跟蓉娘说起茂哥儿要说亲的事:“是家子读书人,你爹倒中意,就想着怎么下彩礼才不显着压人。”
蓉娘一听就知道亲妈这是不乐意了,把小银勺子一扔:“爹乐意了,娘乐不乐意嘛,娘不乐意,就不能讨她当媳妇。”
秀娘是想要个立得住的儿媳妇,茂哥儿不似蓉娘,打小是跟着家里吃过苦头的,他自生下来就泡在蜜水里,很有些不知事,读书不精,家里的生意要交给他又还要好些年,讨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回来,难道一家子往后还能饮墨汁不成?
“不是我埋怨,你爹想得好,把你嫁了个读书人,女婿又是个有出息的,可你弟弟哪能一样,毛都长齐,还不得我替他张罗,讨个能干的,我且安心呢,多少年了,也该享享清福。”秀娘到如今还管着王家的丝庄织坊生意。
说到能干,自然说到了宁娘,嫁给了吴千户,进门没半年就接手了吴夫人手上铺子,算盘打得帐本看得,家里的下人外头的掌柜,再没一个不听她的,吴夫人落下心中一块大石,甩了手只顾养活孙女兴姐儿。
可这一个能干了,另一样就差了些,宁娘到这会儿还没怀上胎,兴姐儿都快六岁了,她还没动静,前头倒是怀上一个,才刚坐胎就掉了,之后就再没怀上,太医也请了,说是宫寒,想一想原是泡过水的,当时看着年轻,病是治好了,却落下了根,吃药调理了两年,还是没怀上。
吴少爷倒也不急,只吴夫人不免念叨两句,有一个兴姐儿怎么算得传承,每每见了秀娘就要叹:“人生不如意十之**,我原不信的,这一个千伶百俐了,偏偏怀不上。”
可这个人是儿子求来的,进了门倒把性子磨平了些,吴夫人又是喜又是忧,见天儿的拜送子娘娘,拉了宁娘早晚三支香,又是抄经又是祈福,还往济民所里头去施粥舍米,就盼着多积些福祉,好赶紧怀上个孩子。
吴少爷看她天天喝那苦药汁子不算,吴夫人还又物色了人要买进来,预备着当通房,早些时候调理起来,教会了规矩往后省事儿,他自来最烦这些,寻了个由头告诉吴夫人,说他原来剿水匪的时候,看着是伤了脸,实则身上还挨得一下,只当无事,怕是碰着了子孙根。
吴夫人一惊之下差点儿喘不过气来,还当是儿子哄她的,可想想他重伤回来,确是骇人,若不然,她怎么也不会松口,肯让儿子娶了宁娘。
背地里抹一回泪,倒不逼着那样紧了,说话还回避过去,轻易不提起来,只把孙女儿看成命根子,想着她再大些,给她定个小相公,便是入赘吴家也好。
跟着又徐礼回来了,她一看老虎哥就喜欢上了,抱着就不肯撒手,小娃儿没个轻重碰着她,她还直赞有力气,想着是表兄弟,心里头动了过继的念头。
宁娘自家也着急,她心里知道自个儿是宫寒,调理了两年多也不见好,原来倒不急的,看了老虎哥,心里喜欢的紧,每回上门,都给他带许多东西,知道徐家这个头生子过继不得的,吴夫人不过白想一回,却还是要老虎哥认了干娘。
这番又生一个女儿,那一子一女凑成个好字,心里别提有多艳羡,她原嫁给吴少爷,不过想着搭伙过日子,处下来竟真个生出一点情分来,把原来那些个全忘怀了,打理家事孝顺公婆,若能怀上一胎,日子也过得圆满。
蓉娘老气横秋,学着潘氏的口吻:“你这才多大点的年纪,那五六十的妇人还有生养的,你就没了,缘分没到罢了,要是缘分到了,该你花着生。”
惹得宁娘往后仰着笑,跟她说上几句,自家心里松得一回,她也不是外人,吞吞吐吐道:“你且不知,前头那个,生了两个了,都是顶门户的,晓得我没生养,非传了话过来,婆母这两日,正不乐呢。”
柳氏后头嫁了个秀才,家势虽不及吴家,这个女婿却比吴少爷顺眼的多,柳氏过了门,没半年就怀上了,头一个就是儿子,当时吴少爷还不曾再娶,等宁娘进了门,柳氏隔得两年又生一个儿子,这下子柳家恨不得打了锣儿走街去嚷,吴夫人听见风声,心里怎么好受。
蓉娘听了“吓”一声,握了宁娘的手:“怎的?可给你排头吃了?”
“那倒不至于,只婆婆待我一向好,我心里,总觉得亏着他们家的。”若不是吴千户,她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不嫁的,嫁进吴家没吃过一回气没挨过一句骂,这个男人看着糙,自来没那些个花花肠子,不说走月亮看灯会,平素连句软语温言都无有,可偏偏叫她觉着心安。
蓉娘松得口气,转头又骂起柳家来了:“和离的时候说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怎么她欢喜了,非得惹着你不高兴,我看就是成心的,太坏!”
宁娘“扑哧”笑了,倒替她叹一回:“须怪不得她,跟你说的,我这是缘分没到,把你家小妞妞给我抱一抱。”
老虎哥听说要抱妹妹,赶紧张开手护住了,蓉娘伸了指头点他的额头:“看家虎,非守着他妹妹,我昨儿还说呢,哪个将来要娶我们妞妞,老虎哥还不定怎么折腾妹夫呢。”
宁娘一面看一面笑:“有个哥哥到底好些。”回去就跟吴夫人开口,说要把兴姐儿接到屋里养一段,都说姐姐带来弟妹,说不得就有孩子了。
吴夫人倒是心动了,兴姐儿却不肯,宁娘进门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些事了,晓得这个太太是后来的,宁娘只得作罢,哪知道才叹过气,这一月身子又不好,请了大夫来摸脉,只当又是妇人病,一摸竟是怀了身子,宁娘先还信,等再过一月果然有了,双手合什,念得一声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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