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遥远的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黄饮子
“给我看看吧。”她好奇。
结果没等几秒钟,她就对手里的那叠纸头完全失去了兴趣。
“能看懂几个词?”他那是故意激她。
“还是能看懂的好不好!好歹我是自己考进c大的好不好!好歹我高考英语满分好不好!好歹大一考六级优秀好不好!”黎糯果然怒了。
谁说她看不懂,只是单词没问题、连起来成句的意义有些不确定罢了。
岳芪洋等她怒气消散,替她补了一句:“好歹你医英也考了36……”
秒杀。
某人反驳缺乏底气,只能手下用劲,狠狠捶了一拳他的斜方肌。
他将座椅转向她,直直盯着她看,而后一把揽过,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夜半,窗外月光尚皎洁,他的眼睛异常清亮。
“让我抱抱。”他说。
便用双臂将她搂得密密实实的,头埋于她的颈窝。
黎糯的心一下子软了,抽出自己的手,抚上他的短发,像妈妈怀抱着孩子般,一下一下轻抚着。
“怎么啦?”她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压力好大。”耳畔传来他闷闷的回答。
“昨天碰到田佳酿,连科研女神都哭丧着脸,更别说我了。达芬奇的病例还没找到合适的,拖一天就增加一层首例被抢去的风险。一波未平,又来搅合这么一出。”
“要真不中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至多与职称晋升挂钩罢了。”
临床医学自然应重临床,可如今的世道被扭成奇形怪状,做一百台手术不如写好一篇文章,做好医生不够还要做好科学家。
就着室内室外的光源,她发觉她的岳芪洋不知何时起也冒出了根根银丝,愈加心疼,也愈加用尽全力去拥住他。
这天她在外科大楼手术室专用电梯里见到了曾教过他们《儿科学》的林主任。
她和盛青阳一起上的楼,在进c24之前得先去c23 换衣服。不料林主任亦和她一起进了更衣室。
她不是五附院的吗?黎糯纳闷。而且她是搞小儿风湿免疫方向的,和手术室有什么关系?
好奇心驱使黎糯默默地在后头跟着她,随她一起进休息室,随她一起进c24。
手术室位于c24的四大普外以及骨科和烧伤,除了烧伤科有一名女医生,其他均是清一色的汉子,而妇产科的女医生们又习惯于从靠近b楼的楼梯上24层,所以当明显不像实习生的林主任出现在c24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众人的讶异。
她问麻醉师打听外三的手术室是哪几间,得到答案后便直接走向目的地。
显然,外三的人是知道她要来这件事的,以至于他们得到消息后一下子从几个房内同时走出几位二助,见了她都纷纷称呼道:“师母好。”
黎糯蓦地想起,五附院的儿科林主任是外三王主任的夫人,就是内分泌大主任所认可的那唯一一对“真爱”。
和丈夫的手下们寒暄了片刻,林主任看到岳芪洋结束了手术,正从16房内走出来。
“小岳。”她喊住他。
外三半数医生并没有当过王主任的学生,只是应着科里的习惯:大主任就是所有人的老师,大主任的夫人便是所有人的师母。
于是他也称呼道:“师母您好。”
林主任微一颔首,说道:“我知道老王想让你替他开,但他一直觉得在科里的一些事情上有些对不住你,不好意思跟你开口。”
岳芪洋摇了摇头,但也没说什么。
“我今天来就是想拜托你,老王的这个手术,还请你做主刀。”
林主任说罢,向他一个九十度鞠躬。
在场的人都有些震惊。外三的人震惊的是师母竟然亲自鞠躬拜托岳芪洋,其它人震惊的则是:外三王主任生了什么病?
每年春末的时候一附院都会进行职工体检,到每年夏初的时候职工们就会听到消息说,xx科的xxx生坏毛病了。
而根据佚名人士以往的统计所得,发现大家都喜欢得自己科的疾病。就如之前连续三年,胸心外科的副主任罹患肺癌、甲乳外的大主任得了甲状腺癌、五官科的大主任则查出鼻窦癌。
这次还没到体检的时候,王主任自觉大便性状改变,就去自己科的门诊做了个肠镜。岳芪洋当时的脸色就变了,让主任自己看过图片,两人都觉得直肠里多出来的那块肉,实在不像好东西。
遂让病理科加急做了冰冻,报告示:(直肠肿块)高级别上皮内瘤变,粘腺下层疑有浸润。
必须手术,当务之急。
王主任心中的最佳主刀人选是岳芪洋,但他觉得自己有愧于他。
在c3肠外,分为三组,人人心中都清楚中组梁主任是“亲生的”,后组康主任是“亲戚家的”,唯前组岳主任是“外头的”。
王主任早年是c大正统的本加硕,工作后去新加坡进的修,在他这年龄层已属佼佼者。后在外三肠外坐上正位之后,必然会把自己门下优秀的学生留下,比如梁主任。放眼中组,整一组不仅都是他的学生,且都有过在亚洲各国留学的背景,故也被称作“亚洲组”。
后组康主任的老板是外三前一任大主任,组内医生们也都出自其他几位主任的师门,王主任虽然不如器重自己的学生一样器重他们,但也碍于老同事的面子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因他们都曾留学于欧洲,故也叫做“欧洲组”。
只有前组,几乎都不是毕业于c大,有协和的,有a大的,有z大的,也有岳芪洋这种美帝培养出来的。所以哪怕他们背后都有美国名校的博士学位证书,在c大系统的一附院,仍旧会被嫉妒、被排挤。
是人皆有私心,王主任已算大肚的了,但仍会不自觉地把加倍的床位往前组头上加,也会把一些“烂摊子”、疑难复杂的、可能会惹上官司的病人统统扔到前组。
而事到如今,欲求人,自然为难。
只是王主任多虑了,岳芪洋不是会勾心斗角的主,即使林主任不出面拜托他,他一样会接手。
王主任的手术插台加在第二天,前一天晚上,岳芪洋一直呆呆地坐在书房里。
黎糯很担心,眼看时间已晚,便叫他睡觉。
“我还想查些资料。”他说,声音沙哑,好似力不从心。
她无奈,使出杀手锏,撒娇。
“陪我去睡觉好不好嘛……”
他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随她去了卧室。
他们同居已有一段日子,说来旁人肯定不相信,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
待他躺了上来,黎糯才开始暗叫不对劲。
却被他看破了,疲惫地甩了一句:“放心,我现在没这力气,也没这心情。”
大窘,她呵呵笑了两下,蒙头缩进被窝。
岳芪洋拉过她的手,望着天花板,道:“主任生病,不知怎的我却非常不安。”
“为什么?”
“每年都有同事查出绝症或英年猝死。我怕,他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她心无由来一颤,然后向他身边移去,躲进他的怀里。
“不会的。”说着紧紧抱住他。
他侧身将她搂实,头搁在她的长发上。
“囡囡,就算真有这一天,也请你不要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今儿这章真是各种严肃,写得好心酸。。。
明儿停更,因为明儿是一年一度的挪用公款科室大联欢哇咔咔~那群汉子们又要闹腾到半夜第二天直接都上不了台 汗。。。原型君么肯定也在,不过带不带他的家属就不一定了。。。要不明儿换成更微博?(有过有人想看的话)
致遥远的你 第37章 中卷--16
囡囡,是上海父母对女儿的一种爱称,很普遍,但在她记忆里只有爸爸这么叫过她。
她曾经暗暗地决定,一定要给未来的孩子起三个头的名字,这样的话,大多数人都会直接唤ta的名,才不会像她一样——所有人都是连名带姓“黎糯黎糯”地喊她。
就在几秒之前,他居然叫她“囡囡”。
黎糯有那么一瞬间恍惚,然后不争气地流下眼泪,印在了深陷的怀抱中。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密密箍着她的人此刻已然安睡,从她的头顶传来深浅均匀的呼吸声。
被他抱得有些窒息,她不安分地挣扎了两下,不愧是整天干着开刀这种体力活的人,双臂纹丝不动。再次挣扎,勉强脱了身。
想起手机还没充电,她坐起身,正欲钻出被窝,却被他一把拖了回去。
“我去充电……”以为他没睡沉,她下意识地解释道。
床上的人没有醒,也没有放手。
她又爬到他的身边,低声耳语:“我去充电,就一会会儿,马上回来。”
依旧不放。
黎糯无奈,只好放弃手机,乖乖钻回被窝。
黑暗中岳芪洋的睡颜很温和,与平日医院里的冷医生判若两人。
狭长的眼睛闭成两条细长的黑线,缀着短而密的睫毛。嘴角也放松起来,泛起自然的弧度。
她发现她特别喜欢比他稍稍睡高一点点,带些俯视。因为这个角度,他看起来有些像睡梦中被妈妈擅自剪了睫毛的婴儿。
想凑上去往他脸上啄一口,不料忽然被对方一揽而过。
这一揽,他的脸贴到了她的前胸。
黎糯本能地僵直了身子,但瞅瞅许久未踏实睡过觉的人,没敢动弹。
每个男人内心都是个孩子,他们哪怕外表再坚硬,也会在爱的人面前释放原貌。
更何况,还是个缺乏家庭温暖的孩子。
她俯身搂住了他,抚过他有些刺手的短发,在他耳畔轻吟了句:“乖宝宝,做个好梦哦。”
他有没有做好梦她不得而知,不过当早上的闹钟把她吵醒的时候,看到先一步坐在床边的他,脸颊居然有一丝红晕……
由于保持了整晚拥抱的姿势,手臂略僵硬。黎糯笨笨地挪到他身后,猛地蹿起来拍他:“喂!你在想什么呐脸都红了。”
他一惊,忙说:“没有……”
“骗人。”她吃吃地笑,故意向他腿间的方向看去:“你该不会……嗯?”
岳芪洋迅速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忽的把自己的脸挨过来,和她的只剩五厘米。
“我要真想怎么你,你有意见?”
某人被当头一棒,意淫了一下下,瞬间小脸烧得通红通红。
额,她,似乎,好像,哎,当然没意见……
这下,换成他摆出了副正儿八经的嘴脸:“实习同学,脑子里不干不净的东西少想想,得空多看看书,别连手术衣也穿不来,酮症医嘱也开不来,啊?”
什么叫抓蛇反被蛇咬,就是如此。
早上这么闹了一出,他的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虽然黎糯同学心有不甘,以至去医院的一路上都没怎么睬他,但她仍旧感受的到。
然而一到医院,他又变身回冷医生。
大外的医生们习惯一早上班前先去c23更衣室换上手术室统一着装,再套件白大褂作外出衣,然后到处晃荡。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位于底楼深处的医务人员专用电梯,适逢外科和麻醉科的上班高峰,电梯挤得满满当当,全体直上c23。
黎糯被推到最角落,是个听八卦不会被发现的最佳位置。
可这间电梯,异常安静。在这十几二十个人中,敢和岳芪洋搭话也就麻醉科大主任一人。
“小岳,老王插在上午九点第一台是吧?”他问。
“是。”
“哎,可怜老王连五十都没到……”他叹了口气,说:“靠你啦,我们全力配合。”
“好。”
谈话即刻结束。
直到电梯门打开,乘客们都识相得让主任们先行一步,待岳芪洋走出去的一刹那,她仿佛听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实习生自然跟在最后面,且需要压胸牌才能进更衣室。她磨磨蹭蹭地接过衣服,回头,他正在服务台的另一侧核对当日手术安排表。
黎糯清了清嗓子,引起他的注意。
然后她绽放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双手用力一握,用口型做了句“加油!”
今晨外三第一台手术,阵容堪称壮观。
王主任已于两日前入住特需病房做术前准备。这位头顶facs会员、欧洲消化外科学会会员、csco常委、中华外科学会胃肠组组长、国家自然基金医学科学部评审成员、全国百强名医等一大堆光环的业界名人,住个院,市级校级院级领导全体出动。
要想谁替他开刀不就是一张嘴的问题?可他偏偏钦点了岳芪洋。
岳芪洋一下子被推上风口浪尖。开好则已,开不好,这辈子都别想抬头了。
不过王主任毕竟是过来人,拒绝开放示教手术室,笑称自己不想被当成活标本,其实暗中也在给自己科的新秀减压。
可惜协商下来的结果也没好到哪儿去:王主任迫于软磨硬泡,接受了在休息室和c24全层同步播放腹腔镜下图像的提议。
既然患者同意了,又是内部开放,主刀、一助、二助自然不能说什么。但众人皆知,此等压力,又哪会比示教手术小。
因手术的一助和二助分别由梁主任和康主任担任,所以肠外其它房间的第一台皆停台。这本和外二没什么关系,但凑热闹是国人的天性,杜主任便把11房的第一台手术时间后移了三小时。
黎糯不敢去16房叨扰岳芪洋,在c24转了一圈,准备下楼。途径休息室的时候,却见到了埋头坐在里面的林主任。
想了想,她还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林主任当然不记得她,略惊讶,而后许是猜到了是教过的学生,遂笑着颔首:“你好。”
“那个,您可以去16房看看的。”她磕磕绊绊地说道。
“没关系,这儿不是有现场直播么。反正到要看实物标本的时候,他们会来叫我的。”
她似乎比黎糯还镇定。
“您……不担心?”她有些讶异,林主任又没见过岳芪洋的手术,就不担心他手里的本事么。
她摇头,继续笑道:“老王他在外头挺凶的,专挑手下医生的毛病,好似讲句表扬的话会掉块肉一般。但他在家里可不是这幅模样,甚至还会跟我忏悔,比如今天又把哪几医生骂了一通有些后悔之类的。”
“我一直说,这世上大概也就我能容忍你的脾气,要我是你同事,绝对反目成仇。他生病,我比他还急,但谈到手术的问题时,他让我别插手,说主刀已有人选,我只要负责术后护理即可。我知道,他的眼光很叼,不会平白无故地看中谁,而如果看中了,那医生一定是块宝。他既然如此相信小岳,可以把自己的命交给他,那我还担心什么。”
看着林主任淡淡的笑容,她方深刻地体会到,真正的夫妻应该是这样的:相知、信任、依靠、包容。
身后休息室里的电视机蓦地开启,呈黑屏状态,背景音是细碎的交流声。
时钟指向九点整,背景音逐渐安静。
接着响起了一个男声:“laparoscopically-assisted radical resection for rectal carcinoma”,顿了顿,又改成了中文:“腹腔镜下直肠癌根治术。”
是岳芪洋。不知是因电子设备的扩音还是压力的缘故,声音比以往的更低沉。
“手术刀。”
“打洞。”
“打气,压力维持13mmhg。”
“探查。”
屏幕晃了一阵,突地亮了。
休息室内不知何时进来了不少围观的群众,占满了沙发。但没有人在交谈,视线紧随腹腔镜的镜头移动。她觉得,就好像回到了以前课上观摩手术录像的时光。
手术仍在有序地进行中。
“超声刀。”
“游离肠系膜下血管根部。”
“找到左输尿管。”
“夹闭肠系膜下动、静脉。”
“切断。”
“局部预防性止血完成。”
“清淋。”
屏幕中只剩下仪器嗡嗡作响的声音,还有稳妥的镜头,以及手起刀落。
休息室内不住有人惊叹:“动作好快!”
片刻后,清扫淋巴结结束。
“eondogia。”
“切除直肠下段。”
“保护切口。”
“残端吻合。”
“恢复部分供血。”
“二次探查。”
“打气。”
“冲洗。”
“引流管。”
“缝合。”
身边的林主任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结束了。”
随着巡回护士最后汇报道:“手术结束时间11:03分。”电视机便暗了下去。
休息室内静默一片,过了半晌,是林主任的通话声打破了宁静。
梁主任来电,让师母去过目切下的肠段标本。
记得以前给他们上《外科学》的外三前一任大主任对他们说过:外科医生千千万,优秀的却没几个。因为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是不讲求天赋的,做手术更是如此。
她不得不承认,每次看岳芪洋开刀,总有一种震撼的感觉喷之欲出。
原来,这就叫天赋。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黎糯第一个反应就是往16房跑去,带着一种膜拜的心情。
她到的时候他正在擦手,戴着帽子口罩,只剩下一双凌厉的眼睛。
抬头见她一副毕恭毕敬的丫鬟样,稍显讶异,兀自扔了擦手纸,作势松懈下肩膀,悄悄在胸前比了个v。
作者有话要说:我脚的我不是在写小说,是在编教材。。。
致遥远的你 第38章 中卷--17
最近他们除了休息室、值班室和家,倒又多了一个经常见面的地点——贵宾楼特需病房。
岳芪洋是去看王主任的,不像黎糯,全为伺候“二妈”。
这是她最近收进的妖孽。新病人问病史的时候,黎糯拿着她的病历卡端详了良久,也没看明白杜主任那几弯几勾所描绘出的文字到底是“癌”,还是“炎”,于是就按“癌”的思路问了半天,兜了一大圈,结果发现是个“炎”。
这半老徐娘的确有几分姿色,一抬手一投足是使不完的媚劲。敢情不惑之年得了胆囊炎,倒像不惑之年老来得子一样,娇柔到做作。
住院头一天,她在自己病房里呆了十分钟,便一哭二闹三上吊死命要转床,原因是同病房的另两位都是胆囊癌待术的病人,她觉得晦气。
黎糯哭笑不得,晦气?这算什么理由?
她简直想抽一打死亡小结扔她脸上,吼:医院里哪张床上没死过人?您要觉得晦气还是别治疗最好,也省的霸占了急需手术患者的床位。
杜主任劝慰她道,人家是高官托来的,踢不得,再说只是做个lc(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观察几日便能出院了。
好吧,那转,既然不差钱,就转去特需,但仍由外二管理。
不想,这才拉开了她丫鬟日子的序幕。
只要她在办公室,就会不断接到特需护士姐姐打来的电话。
“外二,你们特需的病人痛。”
“你们特需的病人痒。”
“你们特需的病人大便困难。”
“你们特需的病人小便不畅。”
最后对方也火了,嚷了句:“你们特需的病人自己来搞定!”
于是,她成了黎糯继亲娘后第二个魂牵梦绕的中年妇女,她自己嘲讽唤她“二妈”,为了她一天不知要往贵宾楼跑个几次。
昨天的夜班她上半夜在c楼摆平了四个病区的病人,下半夜还被召唤至此,陪已经把特需护士折磨到精分的“二妈”睡觉。
她有些无语,建议道:“你要睡不着,我可以开药……”
“不要,吃药不好。”病人断然拒绝。
“那你想怎样……”
“你陪我,直到我睡着。”
无奈黎糯性格太好,实在不擅于拒绝人,最后竟然真的坐在护士台码病史,顺带陪了她一夜。
清晨,下台不久的岳芪洋在特需病房的护士台遇到了泪流满面的她。
“你怎么在这儿?”他纳闷,值班的人不应该在c楼病房么。
“哦,”她讪讪一笑,“病房那边没什么事,这里的病人要我陪她睡觉,我就过来了。”
“陪睡?”岳芪洋的语气,透着一股闻所未闻。
“很难缠?”他问。
“嗯,非常难缠。”
他了然地点头,又补了句:“你待会儿换药的时候叫我。”
说到换药,那就更气人。
现在的患者精明得很,上来不问医生贵姓,直接看胸牌。碰上像黎糯这类所属部门为教办的实习生,迅速摆出一副不信任的面容。你讲了十句话,他一个字也听不进,耳朵烦了,瞥你一眼,甩一句“叫你上级来”。
王主任的病房与“二妈”一墙之隔,门口挂着“谢绝访客”的字样,只允许家人及关系较亲密的朋友探视,当然还有岳芪洋。
他每日亲自为主任换药,一边换,一边听得旁边传来杀猪宰羊的叫喊,连医疗垃圾都没来得及处理,将两只弯盘一扣,就步入隔壁那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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