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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猎人瞳
于燃放下餐盘,表情明显不悦。
自己好歹也是四十四中的毕业生,勒索之类的事早就司空见惯,可他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别人打劫qq号。他现在用的是舅舅送的八位靓号,平时哪怕不玩电脑游戏,也要开机登陆qq挂着升级攒星星月亮,除了会员、黄钻七级以外还拥有好几套绝版qq秀。这些都是自己从小学五年级开始积累的心血,神圣而不可侵犯。
于燃现在有一种随时准备干架的气场,双眼警惕地盯着这几个高二生。
女生无语凝噎,她宁可承认自己搭讪被婉拒了,也不愿相信自己被于燃当成qq号打劫犯,后者实在太伤害自尊心。跟她同行的男生歪着身子大笑起来,对于燃说:“弟弟,她想加你qq号跟你聊天,你加不加?”
于燃不假思索地摇头,主要是怕被盗号。
被这么毫不留情地干脆拒绝,女生脸色有点挂不住,她瞧了眼桌上的餐盘,戏谑道:“那你站着吃吧。”
方昭望向远处,小声说:“于燃,那边有位置了,咱们要不过去?”
于燃不为所动,他早看出来这几个人存心找茬,高年级吃饱了撑的给入学新生下马威这种事他见怪不怪,本来没兴趣理睬,但如果自己今天没把这件事解决,那他们明天照样会招惹其他同学,这次是索要qq号,那下次就是勒索钱财了。
这么一想,于燃更不想服软,沉着脸说:“想让我站着,那你得先给我跪着。”
刚才还笑的男生立刻神色凶狠起来,拍了拍桌面,说话吐字像是在嘴里含着:“你心气儿挺高啊?找你要q是看得起你,还不识抬举了你?”
于燃面无表情:“怎么着?”
男生歪着脑袋,说话时故意把声线压低:“给我妹道歉,然后站这儿把饭吃了。”
于燃淡定地说:“你个傻逼。”
瞬间把对方惹火了。
男生拍案而起,力道足以把餐盘震开一点位置,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于燃,声音沙哑道:“有心气儿你就跟我论论,这礼拜六,点儿你定,百草路麦当劳外面,谁不来谁孙子!当我还治不了你这小毛孩子了……”
于燃虽然不怕犯事,但也不想主动惹事,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个高中生,像初中时期那种爱打架吹牛逼装社会的恶习已经离他远去,他只想在成骏当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学生,度过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三年。
可惜……
于燃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
可惜自己身上潇洒不羁超尘拔俗的气质实在太像电影男主角了,枪打出头鸟,无名小卒要靠被主角虐杀才能有点戏份,无能之辈只会欺负低年级同学来树立威信。而他作为男主角,要在恰当的时机勇敢站出来伸张正义——
“我他妈打狗还用挑日子吗?”





一触即燃 5.扑倒
“……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今天中午在食堂发生的事让我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我向老师发誓,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副校长的侄子我也不会再打第二次,如有再犯,那肯定是蔡寒川先挑事,不然我就天打雷劈……”
班会课,于燃站在讲台声情并茂地朗诵自己的检讨书,把每句自我反省都念得抑扬顿挫,最后落到一句铿锵有力的“此致敬礼”上面。
念完,他还鬼使神差地冲全班同学敬了个少先队队礼,手掌高举过头顶的瞬间吓得第一排女生捂住脸,以为自己要被他扇耳光。
班主任白玉珠叹口气,蹙着眉头站在教室后方,问于燃:“你这真的是在承认错误吗?”
于燃目光灼灼,坚定点头。
班会课还有更多重要的事要讲,白玉珠念他是初犯就懒得追究下去,更可况今天这起食堂打架事件也不是于燃挑的头。她摆摆手,于燃立马回去坐好。
这是白玉珠任职以来第一次带实验班,新生入学的平均成绩也是近五年来最高的一次,这让她暗喜了一阵子,中午跟其他老师吃饭时还说自己班里有多少个保送生,话还没说完,楼下就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教导主任跟年级组长立马跑下楼,没过一会儿就喊白玉珠过去领走高一一班的学生。
幸好食堂新装了摄像头,两个学生的打斗过程得到了完整记录,还有目击了整个事件的方姓同学表示“是穿校服的人先动手”,证明于燃全程处于正当防卫。核对了监控后,老师们也一致认为责任在于蔡寒川为首的高二年级小团体,这群人都暂时停课几天,而于燃作为新生只受到了写检讨的宽松惩罚。
“副校长的亲戚连处分都没有,便宜他了。”方昭为于燃感到不平,“不过你也是够精,等他先动手了你才还,而且还没伤到他哪儿。”
于燃哼笑一声,颇为得意:“我也是练过的好吗?要是给他打破了,我还得赔医药费,现在让他丢面子就够,谁让非要跟我装逼……”
方昭也跟着笑,倒不是为于燃的胜利感到喜悦,只是他回忆起于燃把对方脑袋摁进宫保鸡丁里的画面实在有一种太简单粗暴的好笑。他说:“你这男主角也太没逼格了,电影里不都是约架双方带着几百个人雨中厮杀吗?”
于燃毫不在意:“能赢就行,你以为咱们生活在电影里?充其量是本三流小说好吧。”
方昭:“那你不就是三流男主角。”
“我才不是。”于燃说,“我是一流的男人。”
其实于燃以前也幻想过自己的校园生活会如同《热血高校》里那样充满叛逆与刺激,由于当时向往成为泷谷源治那样的不良少年,小升初考试等级为e的他毅然决然地把志愿偷偷改成四十四中,气得李桂蓉把他拴在厕所门把儿上打了俩小时。
但怀着雄心壮志入学没多久,于燃就发现生活根本没有漫画电影里那样精彩绝伦,属于他的情节只是得过且过还无病呻吟的青春。
他还记得第一次在四十四中围观约架的场面,两个学长并不像小栗旬那样气场强大帅气迷人,他们仅仅是一个挑染红头发的傻逼和另一个全染蓝头发的大傻逼。红头发在操场中央大喊一声“我是你爸爸”,蓝头发就主动冲上去推了他肩膀。于是两人接下来就仿佛展开了一场回合制推肩膀比赛,嘴上骂脏话问候对方全家,但实际行动却还停留在互相推肩膀的战斗预热上。
好娘。
于燃亲眼看着他们从操场一路推到了学校大门,然后俩人趁保安不注意一起跑出去上网了。
“男主角放学了!”于燃单手把书包甩到右肩上挂着,身子微微倾斜,眺望窗外,“男主角看夕阳——操,好亮!”
于燃眯着眼睛转身就跑,早点回家跟于烬抢晚饭。
翌日,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于燃戴着耳机听歌进教室,发现自己座位后面坐了人。
楚眠一开始低着头,听到前方有动静才抬眼一瞥,然后又漠不关心地继续看书。于燃悄悄扫了一眼书页,是那首昨天老师讲的《沁园春·雪》。
方昭还没到,周围其他人于燃还不熟悉,他就只能先跟楚眠搭话:“欸,你来了啊。”
“嗯。”
见楚眠没无视自己,于燃有点意外,坐下来扭过大半个身子看他,小声问:“糖你吃了吗?”
“什么糖?”
“我放你书箱里了。”
楚眠身子向后靠,低头看到了那包大白兔和一长串阿尔卑斯。他不解地问于燃:“给我糖干什么?”
“嗯……”于燃紧紧抿嘴,眼神注视着楚眠的桌面,“我之前以为你是低血糖……”
“我不是。”楚眠把那些糖果拿出来,递给于燃,“你拿回去吧。”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拿回来,你就算扔了也别还我。”于燃说,“但扔了多可惜,你就留着吃呗。”
楚眠没再拒绝,垂下眼不再看他,轻声道:“谢谢。”
这声“谢谢”被于燃自动视为两人冰释前嫌的标志,之前那点不值一提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以后他们就是友好的同班同学。于燃这块小石头总算落地,身子转回去,靠着窗台玩《水果忍者》。
外面刮起一阵风,杯子被飘动的窗帘刮到在地。于燃弯腰捡起来,回头看见楚眠正趴在桌上睡觉,风吹拂着他漆黑的发丝。
于燃放下手机安静起身,把楚眠旁边的窗户关上了。
上课以后,楚眠还在睡觉,于燃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不过很快就发现,老师们对楚眠的睡觉行为一致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如果按照花名册点名提问,也都默认跳过楚眠。
除此以外,楚眠还有不做课间操的特权,可以一个人待在教室睡觉或看书。
这些于燃都还能理解,但中午吃饭时,他看见楚眠走向了食堂一楼那个挂着“不开放”牌子的窗口,里面阿姨递出来一个托盘,上面起码有五六个精致的小碟子盛着菜品。
于燃坐下来惊讶地跟方昭说:“我靠,你看见了吗?学校好像专门为楚眠开了个窗口。”
坐在他们旁边的还有班里几个女生,代理班长向雪桦顺口接话:“我在办公室听老师说,咱们学校食堂都是楚眠家里花钱整修的,厨子也换了一批,有的单独给他一个人做饭。”
“既然有钱修食堂请厨子……那去一中上学也没问题吧?”方昭问,“我之前还以为楚眠就新生大会露个脸,以后在别的地方念。”
向雪桦想了想,“一中肯定学习很紧张吧,白老师不是说楚眠中考都睡着了,去了市三所肯定没咱们这里轻松。”
于燃迟疑地问:“他就不能喝红牛之类的提提神吗?”
“没用吧,我看他今天早晨还吃药来着。”向雪桦说,“唉,中考完我就总失眠,我也想试试倒头就睡的感觉啊……噢对了,《沁园春》你们背了吗?下午默写。”
幸亏班长的一句提醒让于燃想起这项作业,午休期间到语文课之前都争分夺秒地背诵。但等落到纸上时,他就连着忘记好几个字怎么写。
“没默完的同学笔头快点儿,再给半分钟。”老师居高临下地站在讲台观察全班,等了片刻,“好了,从后往前传。”
楚眠刚要抬手,前座的于燃就迅速转头从他手里抢过了纸,奋笔疾书地按照他的默写填补自己空缺字词。
于燃不知道楚眠此时紧盯自己的后背,眼中盛着厌意。他写完松口气,把两张默写纸继续向前传送。
放学后,于燃举着黄桃酸奶可爱多等公交车,方昭本可以坐地铁,但他觉得跟于燃顺路回家更有意思一点。两人边等车边玩《神庙逃亡》,这款游戏于燃昨天才下载,今天就已经突破一百万分数了,很快就要超过方昭的记录。
“你知道么,国外有人通关逃出去了,回到城市里了。”方昭佩服地感叹,“玩了得有几亿分吧!牛逼。”
“逃出去以后什么样啊?”于燃很想看图开开眼界,但两人在网上搜索半天也只有新闻文字描述,最后还是在空间里找到了一张据说是终点的模糊海港截图。
于燃失望地放下手机,抬头看861路来没来,不经意地人行横道上瞥了一眼,发现楚眠正在等红灯。
“他怎么一个人站那儿,家里不接送?”于燃皱起眉。
方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楚眠?我看他下午好像没怎么睡吧,现在挺精神的。”
于燃开始有点担心:“万一过马路睡着了呢?”
“哪有那么严重……”
“你不知道,就是那么严重。”于燃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楚眠的场景,他也是在危险的情况下忽然睡过去了,“我过去看着他,你等会儿。”
于燃迅速把可爱多蛋卷的巧克力尖角吃掉,快步跑向附近的人行横道。
楚眠耳机里播放着节奏激烈的工业重金属音乐,前方几个行人开始过马路,他不假思索地跟随人群向前走。
就在这时,他余光里忽然闪过一道行动匆忙的人影。楚眠觉得不对劲儿,本能地按住口袋里的手机钱包,却不料下一秒自己胸口被人迎面撞个满满当当。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了几步,鞋跟撞上台阶,一下子失控往后跌倒,耳机顺势脱落,视野里只剩一片湛蓝天空。
楚眠感觉到自己被人压在地上,他下意识抬起手肘准备攻击对方脑袋或者脖颈之类脆弱的地方,幸好于燃及时发出声音阻止了他的行为:“你过马路不看灯啊!”
楚眠一愣,收回手,诧异地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于燃。
于燃迅速起身,顺便拽着楚眠的胳膊让他也站好,像是小时候妈妈呵斥孩子在马路上乱跑似的口吻:“别人往前走你也跟着往前走,闯红灯了都没发现?幸亏刚才车开得都不快,不然你就咻咻地上天了!”
楚眠皱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蹭了好多马路牙子上脏兮兮的污土沙砾。比起不小心闯红灯,皮肤上的尘土更容易令他心里警铃大作,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洗干净。
“多谢提醒。”楚眠尽量保持表面风度,克制自己对于燃的不耐烦,“但还是你突然冒出来更吓人。”
于燃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他以为送楚眠糖果就代表两人今后能愉快相处,没想到对方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根本没有与同班同学熟悉起来的打算。
“又开始跟我拽。”于燃默默冷哼一声,耸耸肩回去等车。
“你刚才那一幕,还真像主角。”方昭诚恳地说,“之前我跟着我表姐看过一部台湾电视剧,那男女主角大半夜在马路上摔倒,结果你猜怎么着——俩人趴地上亲嘴儿!这可真巧了!周围司机还给他俩开了一圈车灯,要是我就直接踩油门碾他们。”
于燃弯腰拍干净裤腿,又听到方昭说:“幸亏你矮,不然刚才那个距离,我估计你就强吻楚眠了。”
于燃猛然抬头:“谁矮?!”
比起“强吻”,于燃显然对身高更加敏感,他倏地直起身,大步走到方昭身边,“我还比你高呢!”
方昭踮起脚,“我是说你跟楚眠比!”
于燃直接蹦了起来,“我现在比他高!”
“你幼不幼稚!”方昭按住了于燃肩膀,企图凭借自己的力量把于燃摁矮,“欲与天公试比高!”
两人沉浸在公交站嬉笑打闹的乐趣里,成功错过一辆861路。
于燃到家时免不了被李桂蓉骂,菜都快凉了,就知道在外面贪玩。
于燃振振有词,说自己放学时英勇地保护了闯红灯差点被车撞的同学,对方感激涕零当场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表示这份恩情永世不忘,“你就等着他来咱家送锦旗吧。”
李桂蓉习惯了大儿子时常轻描淡写胡说八道的毛病,只冲他斜了个白眼。倒是于烬把他哥哥的话当真了,满眼崇拜的光亮:“真的啊!锦旗上写‘活雷锋’吗!”
于燃假装深思熟虑,道:“估计给我写‘妙手回春’吧。”
“给你写个‘恬不知耻’!”李桂蓉用筷子柄敲他脑袋,“就你,在学校还有人跟你玩?同学们都得嫌你太疯,带坏他们。”
“你等着,”于燃势在必得的口吻,“我一天交一个朋友给你看!凑齐一百零七个上梁山!”
李桂蓉踹他,“赶紧吃饭!”




一触即燃 6.咩咩
华灯初上,楚眠回到容港市中心的瀚宁公馆。
水龙头流出汩汩温水,他慢慢把指缝的泡沫冲刷干净。姑姑在外面喊自己:“咩咩,你妈今天下午给我打电话,说帮你在学校里安排了一间休息室,让你以后去那里午睡。”
楚眠手指动作一顿。
姑姑没听见他回应,问道:“咩咩,你有听见我说话吗?”
楚眠忍不住讥笑一声,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扬声说:“她干脆在学校盖一栋宿舍楼好了,这不是让我更方便?”
姑姑在餐桌前沉默,隐约听见卫生间里的烘手机嗡嗡作响。等楚眠洗完手出来坐下,她才试探性地问道:“那我一会儿给她回个电话,就说你会看着办的,可以吧?”
“别理她了。”楚眠慢条斯理地把自己那份蔬菜沙拉拌好,送进嘴里一颗饱满的小番茄,“她就是总小题大做,跟学校渲染我的病有多影响生活,现在所有老师都对我特殊照顾了。”
楚眠咽下甘甜的茄汁,语气不咸不淡地继续说:“你知道么,学校食堂还有我一个人的窗口,她是想怎样,让我每天中午吃饭时享受别人的注目礼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谈及母亲时,少年俊秀的脸上不自觉地笼罩一层无可奈何的淡漠。身为姑姑的楚珩把他流露在外的情绪看在眼里,试图给予最大程度的安慰:“毕竟她不在你身边,宠爱你的方式难免不妥,等有空了去跟她沟通一下,或者我帮你传达……”
“不用,我说了,别理她。”楚眠直视着年轻女人的眼睛,“她只想当个大小姐,但身上那点为人父母的责任又总让她有歉疚感,所以才没完没了地用这种所谓‘对儿子的关心’满足她自己,然后让我难堪,你明白了吗?”
少年话音一落,楚珩就从他冷冰冰的眼神里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力。她有一瞬间恍惚,等定下神来再看楚眠,他已经抿着嘴低头,专心地把盘子里的牛肉切成小块,斯文利落地吃下去。
楚珩心里悄悄为这个男孩身上超出年龄的冷静而叹气,她也完全认同楚眠的说法,所以干脆地转移了这个会令他不愉快的话题,聊天气氛恢复平日的轻松:“哎,《哈利·波特》片场今年对外开放了,等你国庆放假了我们去玩吧?我看ins上很多人晒图了,好有意思。”
楚眠兴趣不大,但还是答应了她这个行程。楚珩吃完饭就兴致勃勃地回房间做路线规划,跟楚眠这个十五岁的侄子相比,她的玩心显然更重一些。
从初三开始,楚眠就以“待在父母身边感觉压力太大”为理由搬进了姑姑家住,楚珩是工作时间比较自由的网络漫画家,闲暇时会帮楚眠研究饮食的营养均衡。加上她年纪尚且二十五,跟楚眠之间不会代沟太深,两人关系更像是能一起玩乐互相照顾的朋友。
“你喝汤的那个碗……”楚眠吃到一半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楚珩。
楚珩低头查看碗底,发现白瓷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楚眠用马克笔写了五个字:咩咩的汤碗。
“哎呀,长得都太像了……偶尔会拿错。”
“你拿之前看一眼不就好了?你这种粗心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行行行,我明天就去给自己买套新的,家里这些都给你。”楚珩揶揄道,“让你随便写,好吧?”
受母亲教育的影响,楚眠从小就喜欢把自己和别人的东西加以区分,而且他本身轻微洁癖,入口的餐具和杯子一定会想办法弄上名字防止他人误用。在家时,他也很少会跟姑姑共同使用一样物品,于是楚珩经常会看见写着“咩咩的遥控器”“咩咩的靠垫”“咩咩的榨汁机”之类的便签纸出现在屋子各个地方,仿佛是少年无声的警示。
夜幕降临,楚眠坐在阳台的软椅上歇息,放眼望去是容港商业区的璀璨灯火和波光粼粼的澜江,晚风越过水面,温柔地吹拂脸颊。他怀里抱着一条通体雪白的蟒蛇,在多基因变异球蟒里,它全白的外表被特殊命名为“白色婚纱”,而楚眠给它取的名字则是“fiona”。
fiona称得上是楚眠最亲密的家人,品相极优,性情温顺,经常怂得缩成一团,从两年前开始被楚眠悉心照顾,现在身体已经快要成长到少年手臂一般粗了。
楚眠抚摸着它光滑的鳞片,让它盘踞在自己小臂上,起身去客厅拿书包。
楚珩趴在电脑前看外网上对《哈利·波特》摄影场地的报道,她正纠结着要不要穿一套格林芬多院服上飞机,一转头,就看见楚眠就抱着那条蛇气定神闲地进了房间。她瞬间满脸惊恐得宛如见到伏地魔,尖叫着扛起键盘抵抗对方的阿瓦达索命。
“吃糖吗?”楚眠甩了甩手里一串阿尔卑斯棒棒糖,当楚珩惊魂未定地点头时,他又抱着fiona故意上前一步,吓得楚珩直接窜到了床上挥舞枕头。
楚眠嘴角似有若无地上扬,露出一副平静无辜的神情,把糖果轻轻扔过去。
“你不是早就戒糖了?”楚珩缩在角落里问他。
“别人给的,你替我吃了吧。”
“同学?”楚珩眼里有了光亮,“这么快就交到朋友啦?”
“不是朋友。”楚眠否认,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于燃模糊的脸,“怎么说呢,应该是个莫名其妙对别人热情的人。”
“那很好啊,你要多跟这种活泼的小孩接触,这样你也会跟着变开朗。”楚珩凝视着楚眠,语重心长道,“不要因为维持友情太麻烦就拒绝交朋友,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嫌你麻烦的,咩咩。”
楚眠低头躲避她射来的视线,原本平缓的情绪忽然在顷刻间急躁起来,指尖有点局促地摩挲着fiona的皮肤纹路,像是在借助安抚它的动作来让自己沉静一样。
“废话真多。”楚眠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抱着蛇离开楚珩的视野。
楚珩撕开一枚葡萄棒棒糖含在嘴里,免不了对侄子的情况感到忧虑。在她印象里,小时候的楚眠也是个爱闹腾的男孩,偶尔对大人恶作剧得逞了就停不下来地笑,现在慢慢长大却变得越来越安静内敛,甚至待人冷淡。
其实主要原因就出在他身上的“发作性睡病”,不仅睡眠无法克制,还伴随着猝倒症状。这种猝倒多发生在大笑或者极度悲伤、愤怒的时刻,所以楚眠不得不时刻保持稳定的情绪,否则一旦有点激动,就有可能全身无力倒在地上。平时如果要想大笑出来,就得提前扶住支撑物,免得猝倒时伤到身体。
除极个别的情况外,楚眠每次猝倒都是意识清楚的状态,能正常与人说话。于是今年中考后的暑假,楚眠为了训练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特意让姑姑给他念《笑话大全》和网络搞笑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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