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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昭璋
她是个大夫,看透生离死别。死亡只是个必将经历的过程而已,她从未害怕过,即使是穿越回来知道了君晞的死讯,她也早有了心理准备。
她只是感受着过于沉重的遗憾。
她那一世死得很突然,那天早上,她方才跟君晞吵了一架,只是因为一件小事,具体是什么事情甚至她都想不起来了,她那时候怀着小归,脾气暴躁,君晞安抚她不能反倒惹得她更为厌烦,于是他罕见地斥责了她两句,就拂袖离开了家,听管家说是去给她寻找酸甜的果子当零嘴。
那天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她死掉的时候,身边只有沈朝之,她将自己的玉坠挂在了那个虚弱得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孩子身上,又吩咐沈朝之来感受她的死脉,将能教的最后一些东西教给了他,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最后闭上眼睛的时候,她只能听见沈朝之压抑的哭泣声,隐约好像有君晞在唤她的名字,但是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而后她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十年来她常常在想,如果那时候她还有机会向君晞说一句对不起,不用说太多话,只用因为早上糟糕的态度向他道歉,甚至他根本不用去原谅她,她就会安然地离开。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次任性就是死别。虽说生死各安天命,但是每每想起这种离别方式,总会觉得追悔莫及。
“相公……”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不会再答应她了,也不会回头笑着再唤一声苏苏。
她直起身子,用手指拂掉他墓碑上的掉落的青松细细的针叶,转身慢慢离去。
她离开不久,君侯家墓外的草蒿子里古怪地颤了颤,而后恢复了平静。
这天,衣白苏在家里教慕艾,这个孩子很聪明,教起来很轻松,只是很明显实践不足,书本上背得太多,但是见识太少。
她正想着带他哪里试炼一番,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衣白苏跟随哑女前去,只见门前立着两人,皆是熟人,一个是太医院白发白须的徐南太医,正慢吞吞地捋着胡子,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衣白苏,而另外一人,则是太医院那位监管人事的陈医官。
衣白苏看了眼他们身后的一群太监宫女,心中琢磨了下,而后询问:“两位大人有何贵干?”
陈医官怜悯地看她一眼,叹息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了个黄色的卷轴:“医女衣白苏接旨——”
衣白苏愣住。
她茫然地跪下接旨,脑子飞快旋转起来。对了,她请辞的那天碰到了皇后,而后直接被关进了黑牢里,手续都没有办完,所以名义上她还是太医院的医女……
此时此刻,陈医官已经宣读完毕,衣白苏伸手接过,无奈叹息一声。
陛下决定出兵吐谷浑,彻底灭掉羌人一族,顺便震慑西南蠢蠢欲动的吐蕃。而允王重病,不便监军,陛下只能派上了自己的亲弟弟。
衣白苏这次的责任,就是照顾他的亲弟弟,那位娇弱尊贵的澶王殿下。日日请脉,保证殿下他身体安康。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衣白苏又干回了穿越来的时候的老本行,众人眼中低贱可怜的——随军军医。





妙手 第18章 君归日常
太学。
夫子授课结束,让学子们自己背书温习,排行老三的皇子殿下拿书卷遮住脸,压低声音偷偷喊道:“乌龟,乌龟!”
君归瞧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记住了书上最后一句话,这才问道:“怎么了?”
“唐大个家里弄了两个昆仑奴,显摆了好些日子了,我们今天也去瞧瞧新鲜吧!”三殿下欢喜道。
君归觉得无趣,不想凑那热闹,刚要拒绝,可转眼又想起衣白苏曾经给他说过的东西,想验证一番,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唐大个是宿国公唐猛家里的最小的儿子,宿国公常年在外征战,家中母亲对他宠得不得了,常常长安城有个什么新鲜玩意,连太子殿下还没见识过的,他就能提前搜罗到了府里,可谓长安城第一大纨绔。
昆仑奴在长安也是个新鲜玩意,据说是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模样古怪,力大无比,三殿下本想也撺掇着太子哥哥去买个回来,结果太子哥哥将他训斥一遭,他没办法,只能去那唐大个那里满足好奇心。
唐大个得意洋洋地在前边带路,君归和三殿下都是他家里的常客,三人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他母亲也很亲近他们,所以可以自由出入国公府内宅也不必避讳。
那两个昆仑奴正在马厩里修修补补,见三人过来,赶紧跪在了地上。
“会说官话吗?”君归问道。
唐大个赶紧摇手:“卖他们的是个蜀中人,教过他们两句咱们的话,可惜这是俩蠢货,旁的学得乱七八糟,就一句仙人板板用得溜熟。”
三殿下蹲下身看新鲜:“哟,真是黑,比你爹还黑啊。”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
“你们那里来的?。”君归询问他们。
“海……海外边,远——”唐大个说的不错,这昆仑奴果然一口古怪的蜀中口音。
君归又问了些地貌人情,三殿下和唐大个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乌龟,问清楚没?”
“估计是室利佛逝附近的,被人抓来当奴隶卖了。”君归道。
“什么是里……”
“梵语,意思是光荣胜利。你俩这文盲跟你们说也不懂。”
那两个跪在地上的昆仑奴听见君归的话,突然眼睛一亮,拉着他的下摆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君归听不懂,连连皱眉,唐大个一脚把那奴隶踹开。
“乌龟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了?那长安这些昆仑奴都是那什么‘是里是’的地方来的。”
君归看够,转身就准备走,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什么不同,“长安的昆仑奴有的海贼从东南的海外抓回来的,有的是波斯人从最西边的那块大陆贩过来的,不一样。”
唐大个顿时一阵气恼:“哎,那王八犊子给我说是昆仑山伺候仙人的,买回来图个吉利,真是……”
君归看他一眼,摇摇头:“你小子长点心吧,长安城那些奸商都知道你人傻钱多,天天算计着骗你,那昆仑山上哪有仙人,净是雪而已。”
“怎么可能?元始天尊的玉虚宫,西王母的金台,玉楼,丹房……”
“都没有,全是雪,连人烟没有,只能偶尔见一只鹰飞过去。”
这次连三殿下都有点不信了:“乌龟你从哪知道的?”
君归突然迟疑了下,信口胡诌道:“我娘留下的书里说的。”
两人对视一眼,听见君归娘亲的名字,立刻信了大半:“什么书?借兄弟看看呗。”
“我娘的书,不借,谁知道你一高兴给你娘送去了还能不能还给我。”
三殿下摸摸鼻子。他娘有着贤淑温柔的面孔,内里却是十足十的霸道土匪性子,外人只知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端庄大方,只有亲近的这一小圈亲戚朋友知道那是多么难惹的一只金凤凰。年幼时候看着心中完美娘亲的形象崩塌的时候,他也崩溃过,如今崩着崩着早就习惯了。
三殿下岔开话题:“大个,你爹走了?”
“昨天就走了。”
“我皇叔今天才走。”他想起自家皇叔,不由地纠结了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八卦兮兮道,“父皇不放心皇叔的身体,要他带着太医院的徐老头过去,结果皇叔非要长安一个女大夫,父皇说人家是自由身,不好强求,让皇叔自己去问,结果皇叔竟然说不给他就去抢,最后还是我母后打了个圆场,说她去办妥。”
“可怜的大夫……”君归道。
“可怜的大夫……”唐大个重复。
落在皇后娘娘手里的人都得脱层皮。
三殿下一人踹他们一脚,黑他母后是他这俩损友的日常,不过没什么恶意就是,若是外人说母后一句坏话,他们俩只会比谁都生气。三殿下踹得两个损友东倒西歪,这才道:“你们就不觉得古怪?我皇叔性子暖,见谁都带笑,人又心善。他那性格竟然说去抢人?”
“前段时间不是才说澶王殿下他强抢民女。”唐大个道。
“那是谣传!”三殿下立刻为自家皇叔洗白,看模样比为自家母后洗白都要积极。
君归随口问了一句:“那女大夫是谁?”
“给我妹妹治病那个,跟你娘一个姓,叫什么苏……”三殿下挠挠头,艰难地回忆。
君归顿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愣了片刻,扭头就跑了出去。
长元十四年夏末。
秦帝任命宿国公唐猛为行军大总管,朱心正、赵无涯为行军总管,澶王盛熹为监军,大举征伐蠢蠢欲动的白兰羌与吐谷浑。军队自九月底起陆续开赴西南。
长安城外马蹄声阵阵嘶鸣,刚下过雨的地面泥泞不堪,阴云密布的天空沉甸甸的,蒙蒙细雨连日不曾断绝。
君归急匆匆赶来的时候,今日开拔的军队早已经离开,他远远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横冲直撞地跑了过去,身后为他执伞遮雨的家仆赶不上他的步子,被路人撞得东倒西歪。
邱好古用脖子夹着雨伞,正像宝贝似地整理着几张手稿,时不时还瞥上两眼,却又一副看完就没有了的不忍心模样。
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
邱好古低下头,君归正立在雨里,头发眉毛上沾了细碎的水珠子,显得毛茸茸的。他顿时乐了:“小君归啊,来送你娘,她已经走了。”
君归问道:“她几时回来?”
“能活着的话,仗打完就回来了。”
君归顿时皱起眉头,大秦对突厥的战役打了三年半,即便白兰羌和吐谷浑没有突厥强大,也得一年半载。还有,邱好古什么意思,什么叫能活着的话?
邱好古整理罢了手稿,宝贝似地塞进怀里,重新撑起伞往皇宫方向走了。
君归在雨里又愣了一会儿,怏怏地垂下了眉眼。家仆总算追了过来,一边拿着帕子给他擦掉头上雨珠,一边请他快点回去换掉湿衣。
君归敷衍地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你说,这世上有借尸还魂这回事吗?”




妙手 第19章 双人地
衣白苏按照一日三餐的频率在给盛熹请脉,他脉象很平和稳健,除了因为禁欲过久而引起的一些阴阳失调的小毛病外,根本没有什么大事,甚至不用汤药,只需要食物上调和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外物的介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般压抑天性,身体和心理都得出问题。
本着大夫的职责,衣白苏犹豫了些日子,终于还是再给他提了一次,本以为他还会像上次一样面无表情地当做耳边风,熟料他竟然松开了手边的公文,垂下了眼睛眨了两眨,侧眸看了她一眼。
衣白苏以为他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般。
盛熹搁在公文上的那只手抬了起来,慢吞吞地移到脉枕上,手指并拢向下一拍,把她正在诊脉的右手打了下去。他力道控制得轻,衣白苏并不觉得疼,只是那“啪”地一声还是让她愣了下。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大夫非常尊敬,这还是她在这里第一次诊脉的时候被人拍掉爪子。
“诊了半月竟诊出来这句昏话。”他评价,“人家姑娘也是父母生养,宠爱着长大,凭什么任凭本王糟蹋。”
衣白苏无奈收了脉枕,道:“殿下,不是这个道理。再说,成亲是喜事,哪里能用得上糟蹋这个词……”
他似乎懒得搭理她了,继续去看手中公文。衣白苏也只能住口,觉得他八成是被拈花寺那些老和尚教呆了。
衣白苏拎着毛笔随手将健康记录写完,而后背着药箱就离开了此处。
盛熹听她脚步渐远,将手中公文搁在一旁,起身拿起她丢在架子上的那本子,翻了两页,尽是衣白苏龙飞凤舞的字迹,怕是除了她没人能看懂这写了什么。盛熹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半响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军队在继续赶路,半月的时间,他们已经快接近了目的地,唐猛昨日已经派人前来接应。盛熹带领是辎重兵,所以行动比先锋军慢了很多,如今先锋军已经接近了廓州,这边还拉下好一段距离。
衣白苏的日子还算清闲,平时就带着慕艾默书。慕艾也是接受过正统医家熏陶的,说不定那人还是个神医级别的,但正因为如此,他的思维方式被那位人早早地固定了,所以衣白苏必须打破他的思维壁垒。
她的方法很简单,除了天天让他给人看病增长见识外,就是背上一堆医书让他默写出来,有的甚至包括了衣白苏穿越那十年间所学的内容。她采用这种方法,填鸭式地增长他的见识,垫高了他的高度。
慕艾知道自己跟对了人,但是这些日子下来还是苦得两眼泪汪汪的,小时候家人都说他天赋好,他也挺沾沾自喜,结果跟了衣白苏之后,就被她戳着脑门说他死板又迟钝。
他结巴着要反抗,但总是被*。
衣白苏背给他听的医术,没有一本他看过的,有的是零碎残章,有的博大精深宛如天书,他努力着消化地时候,却总被她嫌弃。
“小艾……不笨……”他委屈地反驳。
然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慕艾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真正的天才。
他开始自己摘掉自己的光环,换上了军队里灰色暗沉的军医打扮的衣服,收起身上的饰物,随便拿布条绑住头发,背着药箱行走在军队中间。见到吊儿郎当的军痞不再心生厌烦,而能真正耐得下性子对待自己的每个患者。他甚至开始思考,以前有没有因为自己的浮躁而误诊过呢?
这个时候,衣白苏这才中止了对他各方面的打压。
她笑眯眯地捏了捏慕艾的脸:“小艾不错嘛,比你师兄强得多,当初我花了一年的时间都没把他掰正,后来还是误诊差点出了人命才自己悔不当初了。”
“师兄?”
“嗯。”
他立刻摇头:“我不要,师父……你太……太小……”他承认衣白苏的能力确实是足够让他拜师了,可是他才不要拜一个似乎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当师父,说出去很羞人的。
衣白苏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怒拍了下他的脑袋:“你拜也得拜,不拜也得拜。”
慕艾坚定地摇头:“我是……药童!”曾经颇委屈的身份,如今成了他的挡箭牌。
衣白苏跟他争论,但是这可怜少年涨的脸通红也只能憋出个两三个字,囫囵话都说不出半句,委实是像她在欺负人了,不远处已经有被慕艾治愈过的士兵一脸警惕地看着她,霍霍的磨刀声越来越恐怖,惹得她脖子一阵发凉,她只能忧郁地走了。
见她走人,那些在一边假装磨枪磨刀的士兵赶紧上来围着慕艾嘘寒问暖。
这会儿大家正在吃夕食,像她这般闲逛的没有几个,所以当她在山坳里弯腰随便寻着草药,抬头突然看见盛熹的身影的时候有些吃惊。
衣白苏只当他是随便在此处看风景,没有多想。
这里离长安已经很远,风土地貌与长安有很大不同,这次众人又只能歇息在山间,此地山势挺拔粗犷,风也很疾,吹得山林如海浪,望去有别样风情。
她远远向盛熹行了个礼,就打算自己继续随便转转,熟料盛熹发现她,表情竟突然一变。
“苏苏!你回来!”他语气又惊又急,像是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衣白苏刚因为他的称呼皱了下眉头,突然就觉得脚下一松,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像是天上突然有数百架车行过,无数车轮滚滚,刹那间几乎地动山摇!
衣白苏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数百个滚木从山巅突然滚落下来,几乎连成一片,摧枯拉朽地折断了附近那些胳膊粗的小树苗,掀起一片烟尘。衣白苏离得近,她甚至能看清离她最近的那滚木表面的轮廓图案。
衣白苏不笨,呼吸间就明白了大概。
有人在打秦军辎重的主意,怪不得今天盛熹放着背风的山坳不驻扎,偏偏驻军在风大寒凉的山腰。
被盛熹发现蛛丝马迹,这些人的布置转眼成空,应该是心有不甘,所以就干脆将计就计继续原来的计划,就算抢不成辎重也吓吓人,看看能不能趁乱杀人放火什么的……
只是她如今想明白也没办法,她只是随便转着采药而已,没想到偏偏能误入雷区;误入雷区也就罢了,旁边埋伏警惕突袭的大秦士兵居然一个都没注意到她,更别提提前给她提示了;没人提前给她提示也就罢了,偏偏她刚拎着两根药草从山坳露头,那边就推下了滚木,她连个逃跑的时间的没有。
衣白苏默默迎风泪流满面,所以有时候运气真的比实力还要重要……
衣白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空闲去感慨这个,她甚至还得空想了想自己还会不会再穿越,再穿越会不会有机会回到过去,这才成功找到个小山坳窝了进去,而后被滚木砸晕。
衣白苏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她动了下指头,发现似乎握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但是不待她细细感触,那东西就抽离而去,转而有人温声问候:“你醒了?”
她刚被滚木砸了脑袋,颇一睁眼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她朝那声音处看去,只看到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眼下卧蚕像是深深勾勒一笔墨色,让他眼中喜悦都分外鲜亮起来,衣白苏以为自己昏倒前的想法成真,顿时欢喜得胸口都疼了起来。
然而正是这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视线在慢慢恢复,那双在阳光略显着沉沉墨绿色的眸子也分外清晰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殿下。”




妙手 第20章 单相处
她脸上的喜悦突然出现又倏尔消失,眼中茫然失落看得人心酸,盛熹心中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想伸过手去将她的眼睛遮上,但是最后只无奈地问道:“很失望?”
衣白苏撑着地面直起身子,她身上盖着他的外袍,随着她的动作向下滑去,她勉强笑了下:“怎么会,殿下怎么在这里?”
她话题转移得迅速又生硬,所幸盛熹也不喜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立刻回答道:“被滚木波及。”
衣白苏正按着脑袋后边被砸出的包,疼得差点飙泪,闻言咦了一声,看向他,滚木下来的时候,他距离很远,即便被波及也有时间逃开,衣白苏弯了弯唇角,厚着脸皮道:“殿下武功生疏了。”
盛熹噎了下,他出身皇家,习惯了这般不露声色的给人情,熟料她竟直接给他装傻。他还不如直接说自个救了她,威胁利诱也好逼得她欠个人情。
衣白苏看他模样,轻笑了下,蹲下身去看他的腿,刚刚就觉得他古怪,近前一看果不其然是摔了腿,她将语气放柔和:“殿下忍一下。”
盛熹嗯了一声,松松垂着眼睫看她,偷偷伸手去撩她耳朵边的散发,被她抬手像是赶苍蝇一样拍走。
衣白苏看着已经开始血肿的顾着处,先紧急处理了一下,而后蹙起了眉头:“殿下应该早点叫醒我。”说罢,她起身四下看去,脚步急匆匆地去寻找合适的夹板和治血化瘀的草药。她的药箱不在手边,实在不敢想象万一他伤处发炎了该怎么办。
“苏苏……”盛熹唤她,他似乎并不为自己的伤势着急,只是觉得她就这么撇下自己心中泛委屈。
衣白苏停了下步子,她不想让他叫这个名字,可又觉得这么说出又怕愧对他刚刚的救命之恩,便忍了忍,暂且随他去了:“马上回来。”
衣白苏将夹板和草药准备妥当,已经半个时辰有余了,她循着原路回来的时候,盛熹依旧静静坐在原处,回头看见她,眼睛弯起,笑得一片光风霁月,像是能驱散了周围林子里的升起的雾霭。
衣白苏突然在这一时刻中看出了他小时候的影子,不是杀掉突厥奸细的面不改色,不是慕州焚城的不近人情,而是她在皇宫给他治病的时候,那个会放走笼子里的白雀儿的良善温柔的少年。
衣白苏心里叹息一声,坐在他身边开始给他接骨固定:“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一直没人找来?”
“辎重兹事体大,我让他们先押送辎重连夜赶去廓州了。”盛熹的理由看似无可挑剔,实则处处漏洞。
衣白苏没多问,她将草药嚼碎,用布裹到他的伤处,天光渐暗,她几乎是低伏下去才能继续手中动作,她的呼吸平稳打在他的腿上,盛熹僵硬地坐直了身体,侧过头,偷偷揪住了身下的树根。
“好了。”衣白苏终于说到。
盛熹终于松了一口气,略带些失落。
衣白苏抬头看了眼天色,又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聚拢了一堆干柴点燃起来,火光盈盈照亮了周围的景物。
衣白苏在袖中摸索了片刻,双手握成两个拳头伸到盛熹面前,然后一起展开,问道:“殿下要哪个?”
她一手搁着长安世面上常见的松子糖,一手握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奶白色粒状物体,闻一闻还有奶香味道。
盛熹看她一眼,慢吞吞地伸出了手。
衣白苏看着他先把那些哑女熬的牛奶花生糖全拨进了自己手心,又拉住她的手指,松子糖也不肯放过,尽数划拉到自己的地盘,这才又弯弯眼睛,朝她笑了笑。
“还那么喜欢吃甜?”她拍掉手上糖屑,问道。
“嗯。”盛熹简单应了一声,嗑松子的动作怔了下,而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拨着松子糖里那些甜腻的松子吃,白白的糖屑撒了一袖子。
“吃多了对牙齿不好。”衣白苏随口劝了一句,而后问道,“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一开始就觉得像。”他说。“有那种感觉的,慕州时候就觉得肯定是,后来又问了邱好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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