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虫尸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上猪猪
可惜药医不死病,最终女医生还是没能挽救濒死的张道巫的生命,在单人艰难的用心脏起搏器进行了几次电击抢救后,心电监控仪屏幕上跳动的波浪变成了直线,代表病人心脏跳动的哔哔声声,也变成了冷酷的长鸣。
最后的努力宣告无效,女医生看着张道巫大睁双眼,满是怀恨、遗憾、死不瞑目的表情,沉默片刻,无力的看了看腕间的手表,语气低沉的说道:“14:36分,病人死亡,死因内脏大面积出血,导致脏器急速衰竭,完毕。”
之后她慢慢走到呆如木鸡的张黎生面前,语气抱歉的说道:“我很抱歉,但我已经尽了全力…”
说到这里,女医生看着痛失至亲的病人亲子,突然感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步走出急诊室里屋,当着许多病患的面,朝急诊室主任咆哮道:“那个车祸病人已经死了,他有一个孩子,大约十六七岁还是少年,现在已经失去了父亲。
而本来如果不是要等该死的手术签字,病人还有几分生存的机会。
没有护士,没有助理医师,甚至连一名护工也没安排,整个急救室就我一名刚取得职业医生执照的新手医生负责。
我简直难以相信这里是一座为40万人服务的正规急救医院,你们是在草菅人命知道吗,是在草菅人命!”
急诊室中一片安静,急症室主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喊道:“玛丽医生,你可不好讲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啥子叫草菅人命,我刚刚就说咧,病人家属一到就签字,签字就进手术室,谁让你自己逞能抢救地。
我看你才是草菅人命。
你以为这是在北平、申城还会米国,啥子正规急救中心,做美梦昵,这是川西佢县,咱县上医生少,护士少,就着艰苦条件。
也不是我请你来地,是你这米国洋学生上杆子要求,一定要来贫困地区医院实习,一定要来贫困地区医院实习,结果被塞来了咱医院上。
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华中医疗慈善总会’捐助的那台高级呼吸机、心电监控仪,咱县医院根本就不会接收你。
来了你就‘得得得、得得得…’这不符合要求,那不符合规定,我早就忍不住了,咱这县医院还不算是真正贫困地区医院,你都这多意见,要真到了山沟沟的医院里,还不翻了天。
今天要真因为你的话引起了医患纠纷,影响了急救室的评先树优,我可,我可,我,我气煞我了,我这就给李院长打电话,谁愿意伺候你谁去伺候…”
急诊室外间屋因为张道巫的死吵得热闹,里屋中身为事件最重当事人之一的张黎生却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直到同来的陶猎林,拍拍他的肩膀,同情的低声说:“山虫子,你阿爹去了,想哭你就哭出来撒,不要憋在心窝窝里,长病。”张黎生才猛然瘫软到了地上。
看到张黎生突然跌倒,陶猎林慌张的跑出急诊室里屋去喊医生,而佢县人民医院的急诊医生们也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里屋,手忙脚乱的抢救着张黎生。
而此时的张黎生虽然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外部感官也仿佛全被夺走,但他的头脑却无比清醒。
以前被强迫背下的巫咒,默画的符文,吟诵的咒语全都清晰的在记忆中闪现出来,在眼前飘来飘去,不断浓缩参杂在一起,又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了一段巫咒。
那段巫咒成形的同时,张黎生突然全身一阵酥痒,血肉中滋生出一种奇妙力量,嘴巴里的上颚部位也鼓出了一个绿豆大小的肉瘤。
之后他血肉中的力量时隐时现,肉瘤也鼓出、消失、消失、鼓出反复不停。
而当张黎生血肉内的力量出现,上颚肉瘤鼓出时,围绕佢县方圆百里的山间丛林中便有无数蛇虫四处乱窜,有些竟成批成批的爬上了村间小路,或者吓得行人哇哇大叫,或者被机动车碾成肉泥。
不知过了多久,血肉中的神奇之力和上颚的肉瘤终于稳定下来,不再消失,张黎生缓缓睁开了眼睛。
墙壁斑驳的单人病房中,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看到病床上的张黎生睁开了眼睛,玛丽关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名张黎生,小名山虫子。”张黎生脱口而出声音沙哑的回答。
玛丽又伸出四根手指问道:“这是几?”
“四。”
“太好了,你的神志清醒,没有太大问题。
张黎生,嗯,张黎生先生,你已经16岁了,到了华国拿护照的最小年纪,可以被人尊称为‘先生’,作为男子汉,你必须坚强,接受现实…”
“我阿爹死了,我知道,没关系。”张黎生语气木麻不觉的说。
巨虫尸巫 四章 炼虫
玛丽一哽,脸上露出忧虑的神情说道:“张黎生先生,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我跟导师工作时,看过很多和你有相似经历的人,在事情发生的最初阶段,他们有着和你相似的态度。
失去亲人的痛苦没有这么简单,必要时你要把情绪宣泄出来,奔跑或者吼叫、痛快的哭啼会很有用,记住,坚强并不是压抑。
如果你以后需要倾述,可以打我的电话,或者来找我,最近半年时间,我都会在这座医院实习,我的电话是139…”
“谢谢。”张黎生显然不太习惯别人的过分关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说。
这种情况下,玛丽也只能点点头,走出了病房。
“啧啧真是个好医生,听说是外国大学里学出来的,因为啥跨国医疗援助项目,自愿到咱这山旮旯来实习,就是不一样,”目送玛丽离开,一直陪在张黎生身边的陶猎林称赞了玛丽一声,随后看着张黎生担忧的说:“山虫子你没啥事吧,那不舒服就说,咱赶快治?”
“没啥阿猎叔就是心里有点难受,挺过去就好了,”张黎生从病床上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说道:“这地处我不想呆,咱回家。”
“医生说是得留院观察,不用花钱,那个玛丽医生一闹,县医院可紧张坏了,刚才你没见着,副院长都来了…”中年汉子劝了张黎生一句,但看到他坚持的目光,想到医院是他的丧父之地,叹了口气改口说:“那行,咱走。”
叔侄两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人生鼎沸,看病的、住院的、拿药的、陪护的吵得人头痛,尤其对身体还很虚弱的张黎生更是一种折磨,直到出来医院大楼,他才觉得轻松了许多。
这时已经是夜晚时分,天气清冷,走下台阶后,张黎生突然问道:“阿猎叔,二木还等着咱吗?”
“等着咧,就是春生那些瓜娃子在医院闹了一阵先走了。
山虫子交警有监控,是你阿爹翻栏杆子横穿马路被出租车撞地,责任一人一半,这还是因为汽车撞行人。”中年汉子声音低沉的说。
“嗯。”
“说起来也巧,撞你阿爹的出租车,打车的不是旁人,就是咱村中学里的洋老师,听说也在这里住了院了。”
鸹窝村前些年不要说是中学,就连小学也被靠近镇驻地的水湾村给合并了,娃娃们上学要走十几里的山路。
后来因为山村附近的一处自然景色瑰丽绝伦的无名峡谷被发掘出来,成了佢县甚至恒泽市旅游业的王牌,突然村里便建了一座希望小学,连大木镇新建的第三中学校址,也都规划到了这里。
此后游客便再也看不到了鸹窝村的学生娃,翻山越岭去上学的奇异景象。
而第三中学里的洋老师则是一位五十多岁,三两年前来鸹窝村自助旅行的米国人,他看到这里美丽的自然风光,竟爱上了这座山村,莫名其妙便住下成为了助学自愿者。
习惯落叶归根的华国人自然不了解,西方国家公民这种普遍的童年享受自由、少年享受人生、青年享受拼搏、中年享受家庭、老年享受生命的世界观,觉得米国老头的选择实在是头脑发瘟。
“是亨瑞老师打的车?”张黎生惊讶的问道。
“是,你说这个老外,放着开汽车、住洋房的好日子不过,来咱穷山沟里看景,看着看着还支上教了,这是图啥?
他要是不来,这不也没…
唉,总之这都是命。”
两人交谈着来到了医院大门口,街上还是车水马龙,看来逐渐增多的旅行者,已经将夜生活的概念带到了这座偏僻的山中小城。
在小摊上买了十几个茶鸡蛋,几袋面包和纯净水,陶猎林带着张黎生坐上来时的货车,匆忙赶往鸹窝村。
因为游人太多,县城里的夜路比白天还难走,但出了县城之后公路便空寂了下来,货车行驶的速度也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二木你个瓜娃子,可不行这么快,慢些,慢些。”照旧和张黎生挤在副驾驶座上,中年汉子剥了个茶鸡蛋一边递给张黎生一边大声说。
司机二木借着大灯看着蜿蜒的路面,满不在乎的说:“阿猎叔莫担心,我跑县城到咱村这段路老些年了,还能出拧咋地。”
“那也是小心点好,”张黎生嘟囔了一句,转过头对张黎生说:“山虫子,回了村你先到叔家去住,等你阿爹的丧事办完了,咱再想以后该咋办。
转天我去县里公安局、民政局跑一趟,查查你阿姆在哪哈,寻不寻的到。”
“阿姆,阿猎叔我,我阿姆不是死了吗?”张黎生一下睁大了眼睛问道。
“你阿姆年轻着哩,十几年前我在城里看过一次,比我那婆娘都少相,那就能死了,说她死,那都是,那都是你阿爹骗你娃吶,”中年壮汉叹了口气说:“不过你还不记事这女子就走了,心狠吶。
可想想,不是叔说你阿爹,哪个女子又能跟他长过,能寻个媳妇生下你娃没绝根,这就算是老天开眼。”
“阿猎叔,你顾得了我今日,顾不了明日,我得回家住,阿姆我也自己寻,”这一天接踵而来的意外变故实在太多,张黎生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抬头看着车窗外漆黑的林子声音决然的说道:“我谢谢你地好心,但我得回家住,阿姆也自己寻。”
中年汉子闻言一愣,才想劝几句,却发先眼前少年的目光在黑幕下清幽而带些惨绿,心里猛地打了个哆嗦,他喃喃说道:“张家的崽,这出了事了,就看出你娃真是张家的崽啰,硬是,硬是不一般地很。”
旁边的二木听了这话,却不屑的撇了撇嘴。
货车踏破夜色驶入鸹窝村已是深夜。整个山村早已一片宁静,只余四周山林中无数夜行昼伏的虫豸、鸟兽唉唉鸣叫。
将货车停在村头的打谷场,司机熄灭了车灯,打个哈欠说:“到了阿猎叔。”
“二木,这一整天累着你了。”中年汉子拍拍司机的肩膀,客气了一句。
“你这是说啥哩,都乡里乡亲地,以后旅游线真要开通咧,你老多照顾照顾,俺就没白忙活这一整天。”司机笑着说。
“你个崽子,就这点出息。
行,叔记下你个情,就不知道俺这个副村长到时能不能讲地上话撒。”陶猎林一愣,笑笑说。
他这一句话让司机心情大悦,以至于这个本来回村就想要马上到家搂着媳妇睡睡进热被窝的流里流气年轻人,竟一路陪着陶猎林送张黎生回到了家门口。
老宅木门洞开,借着月光朝里望去还是一片漆黑,让人心里发毛。
门前,张黎生低着头说:“阿猎叔、二木哥今天谢谢你们咧。”
“这个节骨眼就莫说客气话了娃子,你真不跟叔回家去?”中年汉子关心的问。
一旁的司机也一面睁大眼珠望着古宅门里,一面心不在焉的客气说:“就是山虫子,不去阿猎叔家,要不你就跟我走呗。”
张黎生摇摇头说了一句:“真不用,我自己能行。”,便沉默着走进了古宅,缓缓关上了桃木古门。
门外中年汉子叹了口气,和司机一起借着月色回家了,而门里月色下的张黎生脸上却露出奇异的神色,站在院子中沉了沉气,嘴里突兀发出:“嘶嘶窸窸嘶嘶窣窣…”的怪声。
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痴人梦梦呓,却似乎另有一种诡异的夺人魂魄之力。
随着巫咒响起,那只张黎生以血肉精髓饲养的巨大蜈蚣,从古宅院落的阴暗角落里游走了出来。
它发现饲主的身影,并没有因为张黎生之前的无情撕扯而犹豫,反而极有灵性的向主人爬去,等待着噬血而肥。
此时已经过了往常喂食精血的时光,蜈蚣早就已是饥肠辘辘。
可是望着已经爬上自己脚面的蜈蚣,张黎生却没有刺血喂食,他将脑海里成型的那一段巫咒念出,猛的高啸道:“摄。”,随后结合古书记载和民间传说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
那血雾在月光之下洋洋洒洒的落下,竟是乌黑颜色。
而‘摄’字从张黎生喉嗓涌出,便带走了他血肉中涌动着的半数神秘力量,经过口腔,被上腭上的肉瘤一震,仿佛有了特殊魔力,似乎使得明亮的月空都微微一颤。
张黎生血饲的蜈蚣听到这一声‘摄’字,灵性便被夺走,如他心愿,千百肢足用力一跃,沐浴在黑色血雾之中,在月华之下突兀长大十几公分,落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巨虫尸巫 五章 入林
看着已经长到七十多公分,大小尤其一条草蛇的蜈蚣,张黎生脸色一变,定定心神,又念动起巫咒,只见那条蜈蚣在‘嘶嘶窸窸嘶嘶窣窣…’声中,已经如臂使唤、随心驱动,正是巫虫成型之像。
以咒法、巫力将普通虫豸炼成巫虫,只能是‘巫’之手段。
华国神话中,始神盘古持巨斧分混沌开天辟地,累死后呼吸之气化为春风、云雾;声音变为雷霆;双眼凝成日月;须发成星辰;躯干变山岳;血液成江河;筋脉为道路;肌肉化平原;骨骼髓髓变为地下矿藏;皮肤、汗毛则为草木。
盘古后有女神华胥于大湖捕鱼,踩天外雷神脚印受孕,生下人首蛇身的伏羲、女娲兄妹。
女娲以土造人,并于兄长伏羲相交诞‘巫’。
再后来水神共工、火灵颛顼相争帝位,共工不胜而以头触不周之山,致天柱折坍,九州岛崩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洪水泛滥,大火蔓延。
女娲为救黎民周游四海,遍涉群山借太阳神火以天台山五色土炼就五色巨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以补苍穹。
女娲以石三万六千五百块补天功成,又斩背负天台山之神鳌四足支撑天地四极,终于化解了九州岛崩坏之祸,但也精血枯竭化为尘埃。
于是她与伏羲的子嗣‘巫’便替代母亲教化人类,是以‘巫’在上古时代的意思就是沟通神灵,役使鬼怪,卜吉凶,知善恶,治世理民之人,最是强大不过。
只是后来人族自强,接连出现三皇燧人、神农、黄帝,五帝太昊、炎帝、少昊、尧、舜八位有经天纬地之才,撕星裂日之力的明主强君,将巫裔赶到了边荒九黎之地,这才让巫道在华国历史上,慢慢演变成了蛮夷之地特有的文化。
因此可以说‘巫’本为华夏上古神灵血脉传承之道,绝不是无知者心中的乱力鬼神阴邪小术。
“成了,成了,竟然成了,我,我是‘巫’了!
可,可这怎么就莫名其妙就成了!”虽然从医院清醒后便早有预感,可事到临头张黎生还是惊喜莫名。
可惜只欢喜了片刻,他脱口而出,“阿爹,阿爹我成了,阿,阿…”,下意识的想要将成功喜悦分享给张道巫时,却猛然想到阿爹已经死去,古宅中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至此一种莫名的悲怆揪住了少年的心脏,将它一下捏碎。
“阿爹、阿爹、阿、阿爹…”张黎生只觉像是喂了毒虫无数精血一般,全身力气顷刻间便都被夺走,瘫软到地上,痛哭流涕到无法自制,不自不觉竟昏睡过去。
他醒来已是天色蒙亮,门外传来‘嘭嘭嘭…”的敲门声,和焦急的喊叫:“山虫子,张黎生,你咋样了,开门,快不开门?”
张黎生恍恍惚惚的从院子的土地上站起身,竟不忘‘嘶嘶窸窸…”几声,将自己的巫虫驱赶到暗处躲藏,声音嘶哑的喊道:“是谁,门外是谁?”
“是我陶露露,你快开门。”门外人大声回答说。
张黎生摇摇晃晃走到门前,将沉重的门闩一一拨开,打开门,借着山里那终日清晨显得雾气蒙蒙的阳光,看着门外一位年纪和他相仿,皮肤黝黑,相貌五官却清秀异常的少女问道:“做啥?”
“你家的事情我听阿爹说了,来看看你,”少女陶露露同情的低声说:“你没事吧,咋身上都是泥巴?”
“没事,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昨天的事情全靠阿猎叔帮忙,谢谢你家咧。”
“都是乡亲,莫客气,”黑俏少女陶露露摇摇头,举起一个泥黄色的土窑罐说:“这里有我阿姆炖的老参母鸡汤,叫我送来给你补补身子。
你今天还上学吗?”
“又不是我被车撞了,还补啥身子。
学我这几天都不会上了,你阿爹说我阿姆还在世,我得先去寻她。”嘴里这样说,但张黎生还是感激的从少女手中接过了窑罐。
“阿爹说他会替你去寻阿姆,娃子还是要上好学地,上了大学走出咱这山窝窝才有出息,你歇两日还是把课上上好。”
“阿姆我自己也要寻,课我过几日也会去上。”
“那行,你把鸡吃上,好好睡一觉,莫要再躺在院里,会生病的,我去上课了。”少女点点头,觉得无话可说,天色又已经大亮,便转身离开了。
张黎生等到少女背影在村间小路上消失,呆傻傻的关上了木门,把窑罐抱在胸口打开,一股热烫、浓郁的香味冲上了鼻端。
苗圩人炖参鸡的做法非常简单,无非就是自家饲养的经年土鸡硬灌烧酒清空肠胃后闷死,再用山里老参须加猪油、清水、各种作料小火炖煮,但口味却奇香诱人,又最为滋补。
张黎生大半日水米未进,只吃了两个茶蛋,又放血喂饲了两次毒虫,早已经饥肠辘辘,这时闻到窑罐中传出的香味,哪里还忍得住。
用力在校服干净的地方抹了抹手,他耐着热气抓起窑罐中肥嫩的母鸡,放进嘴里大嚼起来,只吃了几口,不知怎么突然想了刚才陶露露那句撕开自己谎言的“莫要再躺在院里,会生病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滴进了窑罐中。
不过张黎生既然成‘巫’,秉性自然而然的便坚强了很多,很快便不再自怨自艾,从悲伤心情中摆脱出来。
合着咸咸的眼泪,张黎生定点不剩的吃完了一整罐参鸡汤,感到萎靡的精神好了很多,血肉中的神秘巫力,也随着胃中营养丰富的食物的消化,自然滋生出来。
镇静了一下情绪,他走进古宅把窑罐放下,在偏房自己的住处拿了两百多块以前省下的零钱,又取出几件换洗衣服。
回院子里,脱下肮脏校服,张黎生在古井里打上两桶井水,用冷水和肥皂洗去身上的泥污,换上干净衣服,便打算去县城。
打开门闩正要出门,他突然想到自己已将蜈蚣青红炼成了巫虫,按古老传说应该随身滋养,便嘶叫几声,将青红驱使出来,让它顺着裤脚爬上身体,藏在衣内,盘旋在腰腹之间。
虽然为了不让血肉流逝太多以至丧命,张黎生所饲的蜈蚣青红并非异种,只是普通虫豸,而普通毒虫就算被新巫炼成巫虫,也并没有什么太了不起的威力。
但巫虫俯身,从张黎生腹部的毛孔中,自然渗透出丝丝巫力滋养虫身后,他自己也突然觉得精神一震,心情舒展了许多,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不自不觉滋生出来。
这种感觉其实是种虚幻的强横,但却如若毒品一样让人一旦沾染便沉醉其中,张黎生一下便改变主意,觉得寻找失散十几年的阿姆必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对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彻底是了解成为巫人之后的改变。
想到这里,他走出古宅木门,关闭门户后,若有所思的向村外走去。
踩上阴凉的石板路上,许多清晨刚出门做事的村民碰到神情木然的张黎生,都唏嘘的同情说声:“山虫子…哎,作孽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有些从繁华都市来的早起的背包客,或跟团的旅行者,从山民的农家乐中走出来,呼吸着山村凉爽的空气,兴高采烈的大呼小叫。
看到衣着朴素的山村少年从旁边经过,有些人竟将张黎生当成景物,做出种种姿态拍照留念。
可无论是村民和山村中外来的旅人,张黎生都视而不见,他快步走出村子,来到城乡公路上,四周打量空无一人,便悄然转进了路旁的丛林中。
在红色革命刚刚成功那段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人定胜人的特殊历史时期,川西许多山村都烧山造田,将山林化为田地耕种,驱赶的大型动物逃进了深山,鸹窝村也不例外。
但随着十几年前环保意识兴起,退耕还林由成了川西政府基本施政理念之一,省内山村大都渐渐回复了旧貌,虽然毁去的原始森林不可能一蹴而就短时间内恢复原貌,但除了特定划出的一些景点外,贸然闯进山村外的丛林,已是一种异常危险的行为。
张黎生进入丛林,便觉得眼前一黑,摸索着走了几步,眼睛渐渐适应了林间昏暗,一个与文明世界截然不同的蛮荒世界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一切竟会改变的如此彻底,而这种奇妙可能也正是那些追求刺激的探险类型旅行者,乐此不疲不断冒险的原因。
巨虫尸巫 六章 呼救与遇险
可惜张黎生在以前并不是个喜欢冒险猎奇的少年,虽然在山村长大,但独自深入密林,还是有生有来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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