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师姐的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书虫子
我才十七岁,我如果是个凡人,怎么也有三十年好活。
一世心黑手狠的杨夕,在黑暗里嚎啕大哭。
天雷地火,凄风苦雨,把密室肆虐得一片斑驳。
如果这时候再有谁问她:“落得今天的下场,你后不后悔?”
杨夕能抱着任何人的大腿,给他下跪,给他磕头,给他认错,就是你让她去当条狗,她也会四只着地的爬过去舔你的手。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饶了我吧……”
可是心魔不会饶过她。在被心魔折腾得气息奄奄之后,杨夕的眼中,闪过古存忧的微笑。
“啊,你早就知道。”杨夕的嗓子沙哑,说出一个都能干得流出血来:“一旦走上这条路,后悔也是没用的。”
你在嘲笑我么?
是啊,我居然哭给敌人看,太没用了……
心魔幻境中,那一轮妖异当空的蓝月,“咔嚓——”一声,裂开了。
世界恢复了安静的黑暗。
脊椎骨上的疼痛,和灵魂深处的饥.渴,都显得那么柔软亲密。
没有更凛冽的悲惨,你永远不知道之前的痛苦是多么温柔缠绵。
杨夕想起许多曾经看过的,书籍记载当中,那些无法被杀死的大妖,钉穿浑身骨头,镇压在山下。无法被杀死的大魔,抽魂炼魄,封印在无尽的虚空。
动辄千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古先生,我突然很庆幸自己救了归池,尽管我当时并不懂这么多。”
古存忧的骷髅架子,看不出是不是在微笑。
但总之是很安静的。
“你看,古先生,我都这么惨了,都没有没有把你吃了。到底让你正常烂掉了。”杨夕眨了眨眼:“我果然还是个好人吧?”
“我觉得我应该被奖励一下。”
“要不,你阎王殿前给我求个情,我死以后魂飞魄散就得了,那些下油锅一百年什么的,能不能算了?”
“古先生,我身上好疼……”
待疼痛,饥饿,恐惧依次挨过去之后。寂寞终于漫长的黑暗中显现出它的威力来。
杨夕不知道自己黑暗中被镇压了多久,她只知道修士的身体,比凡人腐朽的速度慢很多。可是古存忧终于也只剩了一副骨头架子。
她把骷髅古存忧摆放成沉思、战斗、散步各种姿势。书念得太少,并不懂得这是亵渎尸体。
她寂寞得发疯。
“古先生,我最后不会是疯死的吧。”
新长出来的“绿尾巴”,实在很厉害。压在断龙闸底下,身体里面脏器缺了一半,它居然还把自己修复得可以上下两边循环。
就是不死。
是啊,树枝砍下来插地上都能活,这些草草木木的,可不就是不死么。
杨夕的下半身甚至恢复了知觉。
神奇的是,明明脚脖子上并没有长出眼睛来,可她就是能知道那一半所在的隔断里,发生了什么。
饕餮就被隔在这一边。
饕餮吃光了这边所有的东西,饕餮看上了杨夕的脚丫子。饕餮的手指太粗,贴着墙根扣来扣去,扣不着杨夕一根毛。
饕餮气坏了。
杨夕想:好香啊……
杨夕大约是真的疯了,绿尾巴像被蛊惑了一样漫漫缠上了饕餮的身体。
天罗绞杀阵——缚。
杨夕悟到了新的境界,她没有死死的去限制饕餮的行动,把它缠成一个巨茧。而是如因随行的缠在它身上。绵绵密密,随着它的动作而动作。
被挣扎就伸长,被撕扯就自动裂开。反正“树枝砍断了,插地上都能活”,那雪白的藤蔓一样的“绿尾巴”,不管断了多少次,随便跟另外的部分一接,就又长回去了了。
杨夕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无敌的壁虎,又觉得自己似乎长成了一株可怕的女萝。
那支饕餮,最终干枯得只剩一张皮囊,巨大的独眼望着杨夕,充满恐惧。
独眼“吧嗒”一声掉出来。
滚到杨夕的脚边。
杨夕把它们也给吸干了。
一室的干净整洁,没有什么能证明一只饕餮,曾经存在过。
杨夕累得满头汗,她觉得自己吸干这个饕餮起码花了十年功夫。不过值得,她不那么饿了,还有点撑。
“尾巴”懒洋洋的不想动。
然后,她便陷入了沉眠。
她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的时候,求生的意愿和植物的本能,让她的根系一直往下扎。原本克化不动的芥子石,竟似乎成了酥脆的普通石块,被那柔嫩的白色根须,破土而出。
直到一个声音把她惊醒。
“这咋有点不对呢?江先生不是说,顺着树根挖,挖出来应该是小仙子吗?这咋是棵树呢?”
杨夕猛的睁开眼。
树皮哗啦一下裂开,脱落了巴掌一块大小。露出一张树心白的脸皮:“谁是树了?就是我呢!”
凡人们抬着树桩子,惊异的看着树皮下漏出来的脸:“小仙子?”
杨夕:“是我。”
年岁最大的凡人老爷爷已经有点眼花了,揉了一遍又一遍:“小仙子啊,你脸上咋有年轮呢?”
杨夕:“……”
细思极恐!
杨夕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手脚腰腿全没了,她现在是一截中间歪扭的树干。
仔细感觉了一下,妈蛋,是真没了!
脖子还有,肩膀还在,但是两只手臂从肘部开始就长在了树干里,没有了。
吃饭的家伙还在,拉屎的地方就没有了。
脸还在,可是后脑勺就没有了。
还在的部分被树皮包裹着,镶在树杆里,没有的部分可咋儿整啊?
杨夕一点都不想因为不能拉屎,给活活憋死。
比死狱更深的地洞里,一群凡人小心翼翼的抬着崩溃中的“树干小仙子”,慢慢往外移动。
劫后余生的感觉太玄妙,杨夕在地洞里被抬了很久,才确定自己从那道断龙闸下活出来了。
被凡人们抬着,杨夕倒仰着脑袋去看来时的路。
真的,走过来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她其实幻想过无数次,万一能获救……
犬霄、闻人无罪或者卫明阳良心发现,回来把她放出来。或者只是升起第十八道断龙闸看一眼,自己可以告诉他们:“放我出来吧,不用怕,饕餮已经被我干掉了。”
或者仗打赢了,有一天白允浪突然从天而降,披着一身金光下凡似的站在她面前:“师父来接你了。”
她发誓如果是那样,一定要扑在白允浪怀里哭一场:“狮虎虎,人家受了好多好多委屈!”
再或者有一天邢铭或者高胜寒突然掀起断龙闸,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掐着她的脸:“这回长记性了没,这是给你的试炼,以后要听话。”
可是都没有。
在她思绪清醒的时候,她曾经想过,她信任他们不会就这样把自己丢了不顾。至少白允浪一定会找她,至少邢铭一定在乎五代守墓人的去处。
仗打输了。
杨夕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事实。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想过最终救了,自己的居然会是这些……本应被江怀川藏起来的凡人。
肮脏的脸蛋,流血的手指,年纪最大的凡人老者说:
“江爷把我们藏起来之前,告诉我们如果听说小仙子出了事,不一定是真的。一旦看见有白色的根须,就顺着挖过去,没准就能把您救出来。”
“你们挖了我多久?”杨夕问。
“一年多吧,”老人回答:“那之前我们找树根找了快两年。”
杨夕又问:“江怀川呢?”
人群一下子变得很低沉,许久,老人才沉沉的说:“江爷他,三年前把我们藏起来之后,就没了。”
他们觉得这是江怀川的遗愿,才会这么孜孜不倦的,一找三年。
杨夕忽然觉得心口挨了一记重拳,猛然钝痛。
死了三年的江怀川,却在活着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拯救三年后杨夕。可杨夕现在几乎想不起他的面目了。
其实他们相识相处,前后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老者叹了口气:“宁爷找到了我们。”
“宁孤鸾呢?”
“宁爷现在要养活死狱里两万人的伙食,太忙了。”老者迟疑了片刻,“而且我们没敢把您的事儿告诉他,江先生说不能让任何修士知道。”
杨夕不说话。
老者于是有点惴惴不安:“小仙子,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杨夕忽然侧过头,“爷爷。”
老人震惊的看着她。
“我叫杨夕,您别叫我小仙子了。您叫我小驴子,或者驴丫头都行。”杨夕说完,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杨夕已经不记得,第一次听见小仙子这个称呼,自己为什么没有反驳。也不记得那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
可是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要改。将错就错,并不是一头倔驴子的风格。
凡人们有点小心翼翼的惴惴,这三年他们没少挨死狱修士的欺负,要是没有宁孤鸾护着,只怕早就被杀了吃肉了。
听见杨夕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也不知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只有年纪最大的老人,因为活得足够久,所以格外清醒。他抓着自己纠结的胡须,感慨的笑了笑:“放心吧,是好事。”
众人这才安下心来。
这条地下的通道很长,越过了十八道断龙闸那挖不动的芥子石地面。
若非亲眼看,绝难想象是一群凡人昼夜轮换,一刻不停地挖出来的。没有灵力,没有工具,甚至没有指导,就靠一双干惯了农活的手。
在所有人都放弃了之后。
杨夕最终被贴边儿遛缝儿的带到了一个石头洞,凡人们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只大花盆:“小心点,小心点,种里面,种里面。”
还给杨夕浇了一点水。
杨夕:“……”
领头的凡人老者犹豫了半天,才没有再给她补上一旦肥料。
“放心吧,老头子年轻时候可是种地的好手,只要是地里长的,没有不会种的。”
“……”杨夕,“谢谢。”
“那你先休息,我们去找宁爷,他得高兴坏了。”
老人高兴的说着,招呼一村子沾亲带故的孙男弟女们退出去。
杨夕一转头,却看见一只相同模样的花盆。
里面种着一棵白胖白胖的……萝卜?
杨夕:“等等……这什么?”
老人有点泪目,难过极了:“那是江先生的尸体,死狱里也没有墓,我们种在这当个念想。”
杨夕看看“萝卜”,又看看老人。看老人那难过的样子真不像是在逗她。
忍了半天,终于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人走后,杨夕转过脸来,眯起眼睛。
不说是人参么,胖成个萝卜,江怀川你也真有出息!
杨夕伸长了脖子,慢慢的,慢慢的,“咔嚓”一口,咬在了萝卜上……
男人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来,悲愤欲死。
“啊——死麻雀,你再敢跟爷身上动一刀,爷要你全家不得好死!”
杨夕一个幻丝诀,接一个人偶术。“唰”的一声,闯入了“胖萝卜”的识海。
江怀川光着膀子蹲在地上,正在画着圈圈诅咒人。
猛一抬头:“杨夕?”
识海里的具象,都是人的自我认知。
这不穿衣服的吊丝神魂,杨夕还真是头一次看见。
杨夕背着手:“行啊,老江,士别三年,刮目想看。敢跟我耍流氓了?”
江怀川感觉到,杨夕一身不爽似乎是冲着自己。不由想起了初识的时候,被杨夕打得极惨。
抖了一抖,有点腿软:“啊……我困在这儿看不见,不知道刚是你砍我,要不你再砍两刀,你你你……你随便砍。”
杨夕大踏步的就奔着江怀川过来了。
江怀川闭目待死。
却忽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柔软怀抱。
杨夕紧紧抱着江怀川的腰:
“你这王.八蛋,骗了我一包眼泪,结果自己养得白胖白胖的,太坏了!”
江怀川心里一软。
他又何尝不是曾以为杨夕没了,直到去年宁孤鸾告诉他,那帮凡人终于在东区地下挖到了白色树根,他才确定了杨夕是活着的。
狠狠抱了抱杨夕,鼻子有点泛酸:“我哪白胖白胖的,你没看我这都走火入魔,化不回人型了么……”
杨夕抬起一双大眼,扑扇扑扇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头上的草叶子一摇一晃。
江怀川最受不了她这个,卧槽,明明就是个凶狗子,怎么就偏长得一副萌相。
定了定神,才能开口,缓缓把这三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三年前,佛门一个大愿超渡的群加放下来,死狱中半数进阶。
江怀川渡心魔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进阶进的不是人那一部分,而是参精血脉那一部分。
他研究过自己的血脉,知道自己血脉相当醇厚,应当是直系父母中就有一个是人参修成的精。所以他天生就是人精两道双修,进境才比旁人格外的慢。
然这种修行法,讲究个平衡。
如果精道深了,人道浅了,就会一不小心变成个人参样,变不回来。
宁孤鸾找到他的时候,正目睹他变成人参,参精血脉的气味极其香甜,吸引得整个死狱的行尸都过来啃他。
宁麻雀讲义气,一怒之下烧光心头血把那些行尸灭了大半,剩下的也被薛无间他们及时赶到,收拾掉了。
他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就被宁孤鸾扛回来种上了。
跟杨夕一样,用人偶术闯进识海。威胁江怀川,说心头血都是为救他烧光的,必须要每天从江怀川身上切一条补补吃。
杨夕深深点头,此等流氓无赖的风格,实在是鸟师兄的本行。
“所以,你现在就是这么白胖着,把人的一半修为补上去,就没事了。”
江怀川泪流,什么叫白胖着,他本人也算得劲瘦潇洒,一点也不白胖。
“那我也是一样的么?”杨夕问。
江怀川看着她,“我从最开始见到你脚下长数根的时候,就知道你早晚有这天。我才是意外。”
杨夕:“?”
江怀川道:“你现在修人精双道,可你知道自己合体,是什么草木吗?”
杨夕脸色有点难看:“不知,是旁人的遗物。”
江怀川叹口气,“我早些年为了查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血脉,曾经遍阅草木典籍。如果我没猜错,那玩意了不起,应该是梧桐巨木的叶子。”
杨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精修第一大能,合道期的那个梧桐巨木?”
江怀川点点头,“是呢,这东西好是好,可是修行需要的灵力,且得喂呢。话说你草木精修一边,进阶到第几轮了……”
杨夕心里想:娘哎,叶清欢的哥哥要知道我把这叶子给种了,那得管我要多少钱呐?!
后来,宁孤鸾也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昆仑弟子表达重逢喜悦方法都一样,反正宁孤鸾就像杨夕收拾将江怀川那样,把杨夕先狠狠训了一顿。
“缺心眼儿”“傻大胆儿”“麻烦精”“活倔驴”“瞅瞅你现在脸上那一圈儿一圈而的皱纹儿!”
杨夕:“……师兄,那是年轮呢。”
最后宁孤鸾把她整棵树抱在怀里,“傻驴,师兄可心疼死了!”
在宁孤鸾的帮助下,杨夕惊喜的确定,自己精修那一边已经进阶到了精道四轮,约等于人道的金丹期。
可是依然没有人修筑基的飞天遁地之能,也没有人修金丹的脱体攻击之能。也没有金丹期的千年寿命。
杨夕脱口而出:“那这精道四轮到底有个屁用?”
江怀川看着杨夕脸上的四道“圆圈”,迟疑道:“大约还是,有点用吧?”
心中叨咕,不少女修的神魂都是自己最美的模样,这杨夕对待本心可真实诚儿。照过一次镜子,再见面儿就这样了。
宁孤鸾又找人给薛无间、沈从容递了消息。
二人联袂而来,只见杨夕像棵树似的长在花盆里,一张脸隐隐的带点三年前的影子,大半身子都是树样。若非黑蓝一双异瞳为证,绝对认不出这是杨夕。
虽然早听说杨夕化木了,可也没想到这么严重。薛无间一脸感慨的拍拍杨夕:“不容易啊,都成材了。”
(修真)师姐的剑 第177章 一睁眼,一闭眼(下)
薛、沈二人的到来,还给带着一件大事儿,惊得杨夕不轻。
薛无间摸完杨夕的树冠头,在石洞中的墩子上坐下,谢过了宁孤鸾递过来的茶水,定定对杨夕道:“杨夕,我想让你暂代一下东区‘狱王’。”
杨夕半天才憋出一句:“先生,别闹。”
沈从容笑抽过去了。
薛无间白了沈从容一眼,认真对杨夕道:“你先别忙着拒绝。请你暂代狱王,并不是要你做多少事情,只是借用一下你的威信。”
杨夕觉得这就更扯了:“我哪儿有什么威信?”
薛无间叹了口气,“你听我慢慢讲。”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
原来,当年犬霄、杨夕等去刺杀胡山炮的事情,是早在那时便有风声传出。只是大伙儿一来憎恨胡山炮妄为,二来不愿惹事。于是大多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
本以为只是换个狱王,一场暴动的事情。古存忧活着从未暴动,古存忧死了难道还没有暴动?那得多大的威慑。
不曾想,后面一系列点擎苍叛变揭破,蛊疫忽然爆发,行尸肆虐,蓬莱现身,上古神怪在死狱里钻了几圈。一番乱象同时发生,流言就被传成了,杨夕他们苦心孤诣,提前预知点擎苍与蓬莱勾搭成奸,为了拯救东区,为了拯救死狱,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七十二枚鸡蛋,勇碰顽石,决然赴死,前去与点擎苍决一雌雄。
胡山炮?那什么,龙套也值得拿出来说?
杨夕等人追杀点擎苍,也的确有胆大的胡山炮手下见过。当初参与刺杀的七十二个人,一场浩劫之后,一个都没回来,何等英雄慨然。
如今在死狱内被称为“东区七十二死士”,真正的人民英雄!
杨夕皱着眉头:“虽然,大伙儿确实慷慨赴死,但我们不过是撞上了……”
薛无间打断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十二死士只剩你一个活出来了,还挨过了三年的断龙闸镇压。而且……东区是真的没剩什么能人了。”
薛无间对此也很是慨叹。
三年前一场灾祸,先有古存忧一死,直接带走了死狱东区大半的高手。后有胡山炮之乱,剩下不服管的又折损了一批。后来点擎苍一批蛊母捏下来,东区现在剩了统共不到千人。
杨夕想了想,“可是,既然东区人口死得剩不到一成,并入南北两区不好么,为何还要单列出来?”
薛无间苦笑一声:“死狱四区之间,原就有些摩擦。当初蛊疫在东区爆发之时,我又下令封了闸门,未施援手。活下来的这些人,多少对我二人心怀怨愤。”
薛无间没说的是,这两年已经暴动多次了。
杨夕想起当时的情况,深知那根本没法救。谁知道救回来的人,会不会下一刻就倒地不起,再站起来就是个行尸。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好吧,先生让我怎么做,我尽力便是。”
“好。”薛无间欣慰,这才道:“现在你给我们说说,当年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杨夕把当年情景原原本本复数给薛、沈二人听,她人实诚,讲起故事毫不舔油加醋。可就是这样,其惊心动魄,险象环生之处,也听得二人感叹连连。
当听到犬霄等人顶着蛊母之威,一步一死,强杀点擎苍。
沈从容性情中人,竟然当场站起来,向着东方礼了一礼。
等说到喜罗汉自愿献身,成就大愿超度的时候,连薛无间都叹了口气。
杨夕讲完,已是口干舌燥。
沈从容一叹:“没见到那个‘死灵法师’的传人,怕是沈某生平一憾。”
薛无间则更有重点一些:“依你所言,闻人和犬霄两位小兄弟,有可能还活着?”
杨夕道:“犬霄最后看我的时候,相当镇定。我想他们若不是有离开死狱的法子,应该不会那么气定神闲。”
薛无间眉间纹路更深了:“可如果他们出去了,为何至今没有外面的人联络过死狱?”
战时可以弃卒保车,可战后问一下总是该有的。以残剑邢铭之周密,断然不会是忘了。即使只能做表面功夫,也必然要想办法传个消息,勉励几句。
毕竟,孤军易降呐。
杨夕听得一愣:“死狱和外面断了联系吗?”
“事发那天便断了,至今已经三年了。”
“那关于外界的局势,先生又是如何得知?”离幻天灭门,昆仑、仙灵大祸,这总不能是瞎猜的。
沈从容于是笑了一下,整了整衣衫。
薛无间也笑,由着他得意。
杨夕懂了,极为震惊道:“沈先生可以把天下事都掐算出来吗?”
虽然知道这位外号叫天算,可足不出户而知天下,这也实在逆天得有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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