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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尼罗
陆克渊不理希灵,自顾自的把侯英俊拖进了附近一丛林木之中,然后小跑回了汽车旁,他找出了车内的工具箱。
从工具箱中翻出了一把并不锋利的小刀子,他将一条胳膊抬起来搭到了车顶上。那条胳膊挨了一枪,看他后来的灵活行动,伤势应该不重,但是流了不少的血,整条胳膊都是红的。
希灵没看出他这是要干什么,慌忙下车想要细瞧。结果走到陆克渊身边一看,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克渊正在用刀尖挑开伤口,挖出子弹——子弹钻进肉里去了!
希灵急了,想要拦他,又不敢拦他。天黑,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是看出他的身体正在寒风中发抖。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呻吟,陆克渊随即踉跄一步,垂下双臂丢了刀子。
站在原地喘了几口粗气,他扭头对希灵低声说道:“没事。”
接下来,陆克渊用手帕紧紧包扎了伤口。
然后蹲下来抓起地上的白雪,他用力擦净了身上的血渍。希灵把他的衬衫和毛背心找出来帮他穿了上,他没做以往的西装打扮,而是将侯英俊留下的长袍马褂套了上。这个时候,希灵的两只手也活动开了,学着陆克渊抓起雪块,她把车窗车门上的血点子也蹭了蹭。
陆克渊这一回坐上了驾驶座,希灵也挪到了他的身边。两人把汽车的门窗都关严实了,就听车外寒风呼号,天上的雪往下落,地上的雪被风卷了往上飞,天地之间一片茫茫,触目之处,皆是最寒冷的风景。
希灵忽然也茫然了,扭头注视着陆克渊发呆。陆克渊像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及至意识到了希灵的目光,他转过脸,满不在乎的向她笑了一下。
“宰了他也不算他冤枉!”他对希灵讲:“败了老子的好兴致,他是自己找死。”
希灵看了他这个不大正经的劲儿,心里的渐渐的恢复了一点温度:“你还有闲心开玩笑,胳膊疼不疼?”
陆克渊发动了汽车:“不疼。”
“咱们这是上哪儿去?”
“先往北走。”
说完这话,他从方向盘下摸出了一盒香烟,香烟大概是汽车夫留下的,牌子马马虎虎,算不得好。陆克渊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含糊的说道:“希灵,火儿。”
希灵立刻满车的乱摸,最后从后排的上衣口袋里,她摸到了一盒火柴。
双手捧着一点小火苗,她颤颤的给陆克渊点了香烟。陆克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用手指夹着香烟一打方向盘,一边拐弯一边喷云吐雾的说道:“欠你一炮没打完,明天还你!”
希灵听了这话,满心的寒冷与畏缩骤然全部烟消云散了。
“色胚!”她不知道怎样骂他才好,总之一定要骂一句,骂是撒欢和发泄,不骂就憋得慌:“老骚狐狸!呸呸呸!”





爱走薄刃 第102章 夜奔(二)
因为油箱内的汽油总量有限,所以陆克渊看准了方向前进,并不由着性子乱开。希灵安安稳稳的坐在一旁,明明是前途未卜的,可因为是和陆克渊在一起,仿佛一生最宝贵的财产都随身携带了,所以心中很安宁,随便走到哪里去,都不在乎。
侯英俊这个“人”是马马虎虎,但一身的衣裳是真不错,尤其是马褂里面的皮袍,是真正的好灰鼠皮,穿到身上是又轻又软又暖。希灵估摸着陆克渊是冻不着,自己身上也不冷——临出来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抱了一大堆衣裳出来,结果里面竟然夹了那件貂皮大衣。貂皮大衣穿了上,再把扣子和衣带一系,她把两只手往衣袋里一插,几乎感到了几分舒服。
冬季天短,日头出来得也晚。陆克渊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怀表也是侯英俊那袍子里自带的——然后带着希灵下了汽车,正好,汽车行驶了大半夜,汽油消耗殆尽,让它跑也跑不出多远了。
希灵一下汽车,就在稀薄的晨光中惊呼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雪,铺天盖地一片茫茫的白,树木落尽了叶子,成了黑瘦的几笔抽象画。抬手挽住陆克渊的手臂,她大声说道:“这是哪儿呀?”
陆克渊“哎哟”了一声,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摘了下来:“没轻没重!”
希灵这才想起来:他那条胳膊,昨夜刚受了严重的枪伤。
连忙把手挪了开,她仰脸问道:“疼不疼?是不是疼了?”
陆克渊摇摇头:“皮肉伤,疼能疼到哪里去。抬脚,我看看你穿的是什么鞋。”
希灵立刻抬起了一条腿,夜里出来的匆忙,她不可能特地的挑选鞋子,所以忙中只穿出来一双半旧的平底靴子。
“好。”陆克渊一拍她的后脑勺:“现在走长路,穿它正合适!”然后他对希灵微笑了:“一会儿走累了,会不会跟我闹脾气?”
希灵不假思索的一扬头:“你老人家都不累,我小姑娘会怕累?”
陆克渊笑着迈开了步:“还你一炮你就不是小姑娘了!”
说完这话,他回身一把牵住了希灵的手:“小姑娘,跟上!”
希灵跟着陆克渊,一口气走了十里山路。
她一辈子也没一口气走过这么长的路,何况是山路,何况是积雪淹没脚踝的山路。然而,热汗顺着她的鬓角脖子往下淌,她气喘吁吁,真的不累。不是拉着陆克渊的手,就是牵着陆克渊的马褂一角,她走得踉踉跄跄蹦蹦跳跳。
陆克渊都活泼不过她了,走着走着停下来,单手插着腰向前喘气。背过手把希灵扯到了自己身边,他一揽她的小肩膀,口鼻中呼出了团团白气:“前边是个镇子,镇里有火车站,两天过一趟火车,往北去的。”
希灵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咱们还要往北走吗?”
不等陆克渊说话,她抢着自问自答:“只要咱俩在一起,去哪儿都成!”
陆克渊笑道:“看来这是赖上我了!”
希灵往他身上一靠:“没错,赖上你了!”
陆克渊深吸了一口气,从雪中拔出了一只脚:“加把劲,继续走!”
又花了大半个小时的工夫,陆克渊和希灵进了镇子。
镇子很小,但是因为修建有火车站,所以并不闭塞,也常有南来北往的过客在此落脚。今天偏巧不是火车过站的日子,所以陆克渊进了镇子里最大的旅馆,先要了一间上等的客房休息。两人进门之后,一起奔了火炕去。希灵一屁股坐上炕沿,伸手摸了摸炕上的被褥,她开口说道:“今晚睡觉咱们别脱衣服,这地方脏。”
这话说完,她回了头,却见陆克渊四仰八叉的仰卧在炕上,两条腿则是长长的拖在地上。一个转身爬到陆克渊身边,她低头去细看他的脸:“哎,怎么了?”
陆克渊闭了眼睛,低声答道:“累了,我躺一会儿。”
希灵定定的望着他,忽然抬手一掀额前乱发,俯身和他贴了贴脑门。
随即,她变了脸色。
“你发烧了!”她轻而急的开了口:“是不是夜里冻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克渊抬手摆了摆,只说:“你让伙计把炕烧热,我睡一觉就好了。”
希灵不再啰嗦,先是跳下炕给陆克渊脱了鞋,把他的腿搬到了炕上去,然后推门出去叫来伙计,拿出钱来支使伙计跑腿干活。
不出片刻,炕就由微温变成了滚热,桌子上也出现了热饭热菜。希灵信不过此地的医生和药品,想要喂陆克渊喝点热汤,然而陆克渊只喝了一杯水,然后就翻身滚到炕里,沉沉的真睡去了。
希灵顾不得卫生问题了,自己脱了鞋爬上炕,她在陆克渊身边一躺——躺过一会儿坐起来,探头看看陆克渊的脸,看过了之后,再躺回去。
陆克渊一觉睡到了晚上,醒过来后盘腿坐在炕上,他对着希灵苦笑:“你没事?”
希灵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也很纳罕:“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现在也歇过来了。”
伸手摸了摸陆克渊的额头,她放了心:“不热了,你的话还挺准,真是睡一觉就好了。”
然后顺势一粒一粒解开了他的褂子,希灵说道:“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陆克渊虚弱的笑问:“饭都不给我吃一口,就急着讨债了啊?”
希灵一愣:“什么讨债?”
“一炮的债啊!”
希灵又气又笑了:“滚你的蛋!谁稀罕你的炮,我是要看看你胳膊上的伤。”
她嘴上厉害,手也很快。三下五除二的剥出了陆克渊的左胳膊,她睁大了眼睛,发现那勒在伤口上的手帕已经和黑血一起粘了个难解难分。
于是把牙一咬把心一横,她看了陆克渊一眼,随即下了狠手,连解带拽,硬把那条手帕从他的胳膊上撕了下来。陆克渊眼望着别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头上微微的冒了汗。
“我去买点刀伤药吧!”希灵盯着他那孩子嘴似的伤口问道。
陆克渊立刻摇了头:“算了,对付一夜,明天就走了。等走远了再说。”
希灵知道他这话说得有理,现在那侯英俊的尸首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而此地距离大连可并不算远,他俩顶好是悄悄的来再悄悄的走,千万不要惊动旁人。




爱走薄刃 第103章 凛冬(一)
这一夜,希灵顾不得嫌弃旅馆内的被褥肮脏,将陆克渊从头到脚严严的盖了住,想让他痛痛快快地再出一场透汗。毕竟昨夜他光着膀子在风雪中来回跑了好几趟,即便他是个火力壮的年轻小伙子,那样的行为也是类似于作死了。
陆克渊虽然退了烧,但明显是精神不济,希灵让他睡,他便真就乖乖的滚到了热炕里头去。但是他睡,希灵不睡,仰面朝天的躺在他身后,她睁着眼睛望天,是这屋子里的警卫。经过了昨夜那一场惊魂,她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警觉,而且,她颇欣慰的想,自己还真是有点本事的,平时自己虚弱得手无缚鸡之力,可到了这真卖力气不可得时候,自己可是一步的后腿也没有拖,这样的自己,很可以配得上陆克渊了。
事到如今,她对陆克渊依旧存着仰视的心。
陆克渊睡得很沉,直到凌晨时分才醒了过来。醒了之后他没言语,只慢慢的翻身看了看希灵。
希灵立刻就察觉到了,在黑暗中问道:“醒了?”
陆克渊“嗯”了一声。
他的呼吸扑在希灵脸上,热烘烘的有些异常。希灵伸手一摸他的脸,登时叫出了声音:“哟,怎么又烧上了?”
窸窸窣窣的摸黑爬起来,她从层层的棉被和衣裳下面伸进手去,摸了摸陆克渊的身体——当真是发烧了,而且还是高烧,比白天那一场来势更凶。
“你觉得怎么样?”她压下心慌,小声的问他。
陆克渊出了声,声音低哑:“没事。”
希灵急了:“说实话!到底觉得怎么样?是胳膊疼?还是脑袋晕、身上冷?”
陆克渊依稀的像是对她笑了一下:“晕,也冷,看来真是冻着了。别怕,小病,不耽误咱们今天上路。”
“这怎么办?”希灵的声音也随之低了,像细弱的猫叫:“连点药都没有,只能是硬扛。要不然,我去给你煮碗姜汤?我看外头有个小厨房。”
陆克渊摇了摇头:“不用,我懒怠喝。我自己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然后他问希灵:“你冷不冷?”
希灵答道:“不冷,这炕烧得挺热,我身上还盖着大衣呢。”
陆克渊闭上眼睛,又道:“你也躺下吧,养精蓄锐。”
希灵蜷缩在陆克渊身边,眼巴巴的熬到了天亮。
天亮之后,陆克渊的体温没升没降,希灵逼着他喝碗热粥,他依言喝了,然后这口粥被他含在嘴里,越是想咽,越是反胃。最后还是把那一口粥吐了出来,他擦擦嘴,只逼着自己喝了几口热水。
希灵拧了一把热毛巾递给他,他狠狠的擦了一把脸。起身把一身长袍马褂也穿整齐了,他微微的恢复了一点精神。眼看窗外是个大晴的天气,阳光照着满地新雪,雪光明亮耀眼,他便催促希灵道:“快吃,吃饱了咱们就走!”
希灵把一口馒头塞进嘴里,然后一边抓起毛巾擦手,一边站起身穿好了身上的貂皮大衣。
两人结了旅馆的账,陆克渊又让伙计给自己雇了一辆车——镇子小,没有洋车,只有马车,马车也行,马腿总比人腿快。两人顺顺利利的到了火车站,火车站只有一间土坯房,过站的火车只停一分钟。陆克渊想买两张头等票,然而此站只出售三等票。
三等票就三等票,陆克渊这边刚把票买到手,那边的火车已经呼啸而至。一分钟之内,一位粗壮的好汉——即本站的站长兼站员——将包括陆克渊和希灵在内的五位乘客全塞进了三等车厢里。真是塞的,因为车厢里已经人满为患,也非得是站长这样孔武有力的汉子,才能把五个活人硬嵌进火车里去。
希灵生平还没有见识过这样恶劣的环境,向左转是一张臭嘴,向右转是一口黄牙,脚下不知道踩的是什么,反正双脚没有落地。挣扎着再去看陆克渊,她发现陆克渊面颊是红的,嘴唇是白的,闭着眼睛向前一靠,他倒是随遇而安的会取巧,踏踏实实的靠在了前方一个大胖子的后背上。大胖子火力旺,穿得并不厚,显然也觉出自己背上贴了个人,侧过脸用眼角余光瞟了瞟,他被陆克渊那一身阔气的长袍马褂震了住,没敢提出抗议。
前有大胖子,手里攥着希灵,陆克渊挺到现在,实在是挺到了极限。视野扭曲摇晃着暗淡下来,他昏睡了过去。
没有人发现他的昏睡,包括希灵。
夜很深的时候,火车停在了奉天火车站。
混乱的人潮卷醒了陆克渊。借着昏暗的电灯光,他扭过头去看身边的希灵。希灵经过了这一整天的煎熬,和上午出发时的模样相比,已经憔悴得大不相同。她是靠着眼中的精神和脸上的光彩来美丽的,现在眼睛黯淡了,面孔也呈现出了青灰的颜色,她似乎连嘴唇都枯萎了,然而一个小脑袋东张西望的,她依旧紧紧握着陆克渊的手,在强打精神的预备下火车。
下火车,又是一场大战。
陆克渊调动了周身最后一点力气,抱孩子似的把希灵抱起来护在怀里,横冲直撞的向车门硬挤。让他靠了一路的大胖子想要抢先,结果被他忘恩负义的一胳膊肘杵了开。踩着行李和人腿向前冲,他最后一大步跳出去,踉跄着落了地。
希灵立刻挣开了他的怀抱,转过身想要去搀扶他。他果然是晃了一下,抬手扶了希灵的肩膀,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挺住!”
可是对于此刻他的他来讲,“挺住”也真的是太难了。
月台上的寒风吹过来,一瞬间就吹出了他的寒战,腿是软的,血是冷的,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是依然调动不起那两条腿。
这时不用他说,希灵也看出不对劲了。
但是希灵也不很惊慌,原地跺跺脚活了活血,她扯着胳膊架起了陆克渊,架着他向外走。月台上人太多了,她见缝插针的尽量快走,因为陆克渊禁不住冻,她必须马上把他带到暖和的地方去。
在火车站外拦下一辆洋车,她让车夫做向导,把自己和陆克渊拉去了最近最好的旅馆。车夫是个飞毛腿,而且眼力也真不错。希灵扶着陆克渊下车之后,就见这旅馆乃是一座很洋气的二层楼,名字的气派也不小,叫做“东亚之星”。拼命的把陆克渊架进了旅馆大厅里,她累出了满头满身的虚汗。
茶房很热情,迎上来陪着笑容寒暄。希灵无暇多说,直接让他开一间上等客房给自己,然后把手伸进陆克渊皮袍下的裤兜里,她去摸钱夹。
下一秒,她脸色一变,因为手在那裤兜里摸了个空。
慌忙又掏了陆克渊另一侧的裤兜,在再一次一无所获之后,她皱眉做了个恍然大悟的疲惫表情,从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扔到了茶房面前。
等到伙计把他们送入客房之后,希灵扶着陆克渊坐在了沙发上。眼看伙计关门走了,她这才三下五除二的解开了陆克渊的马褂,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把他摸了个遍。
然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慌意乱的没了主意。
钱包没了!
侯英俊当时取出来的现金,被陆克渊收进一只大钱夹里。他的裤兜宽敞,所以钱夹由他随身带着,希灵的大衣口袋更类似装饰,故而只放了一些零钱,以便花着容易。忽然又爬起来,她脱下大衣甩开,从里面的连衣裙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手帕包,望着小手帕包,她微微的呼出了一口气——还好,当时侯英俊还交出了几枚钻石戒指,戒指还在。
然而,这戒指都小,都不会太值钱。
除了戒指,他们的财产还剩了一把手枪。随身携带枪支是有危险性的,所以陆克渊把它掖在了后腰处,藏得很服帖妥当,并没有被火车上的贼一并偷去。
这时,陆克渊恍恍惚惚的开了口:“希灵,怎么了?”
希灵略一犹豫,随即答道:“没事,我替你脱衣服,你什么都不用管。”




爱走薄刃 第104章 凛冬(二)
希灵洗了个澡,然后爬到床上,偎在陆克渊身边打了个盹儿。
她并没有打算长睡,然而眼睛仿佛只是闭了一闭,回过神来时,就发现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伸手摸了摸陆克渊的额头,她发现他还是热,而且,还是那么热。
一声不响的坐起来,她先是听见了咯吱咯吱的一串响声,响声来自自己周身无数的关节,不由自主的龇牙咧嘴了,她强忍着没有痛叫出来。低头再看自己的腿和脚,她腿细,看不出什么端倪来,然而两只脚显然还在红肿着,又有几处是特别的红特别的肿,她动了动脚趾头,除了酸痛还是酸痛,再也没有其它的感觉。
可是回头看了看烧成了一盆火的陆克渊,她一伸腿,还是下了床。
落地之后的头几步,简直像是走在了刀刃上,每一步都伴随着爆发式的疼痛,她甚至连脑袋都不敢乱转,因为脖子略动一动,便有痛意顺着脊梁骨,一直向上窜进脑髓里去。
但是她逼着自己走,走去浴室用冷水洗脸,洗过了脸,她一边梳头发一边拼命的咬嘴唇,口红没了,她硬给自己咬出了些许血色。
然后穿好衣服擦了擦皮靴,她推门走了出去。
旅馆外的路,她是不认识的,但是她裹着貂皮大衣,气派俨然的走出了旅馆大门,心里已经有了一番推测——旅馆这样豪华,当然不会建在穷街陋巷,而热闹的地方只要是有了洋行商铺,想必临近着,就也该有当铺之类的所在。
于是她且问且走,不出两个小时,就昂着头回了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提着医药箱子的年轻医生。进入旅馆之后,她照例还是微微的蹙着一点眉头,爱答不理的把茶房叫来,当着他的面抽出钞票,又续了十天的房钱。
这旅馆里,像希灵所住的房间,一夜要十二块钱,十天便是一百二十块,非有钱人不能长住。茶房见了希灵这个气派,显然是位有身家的小太太,便格外的殷勤恭敬。希灵便也状似无意的同他说了两句闲话——自家丈夫受了寒,夜里就开始发烧,这不,自己受了连累,大清早的就要去医生过来。茶房陪着笑容,告诉她附近就有一家日本医院,诊金高昂,想必医术定然是好,希灵听了,却是皱皱鼻子,做了个挑三拣四的矫情样子:“我们可不往医院里住,脏兮兮的。”
茶房对待客人,当然是客人有理。而希灵领着医生进了客房,却见陆克渊瞪着眼睛坐在床边,一张脸是白里透着青,不是个活人的气色。抬头见了希灵,他苍白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什么。
希灵来不及多讲,直接就让医生出手,给陆克渊测量体温诊断病情。医生围着陆克渊忙活了一气,心肺也听了,舌头嗓子也看了,最后并没有得出新结论,也说陆克渊是受了寒。
希灵一直盯着医生的行动,这时不等陆克渊作反应,她抢先伸了手解了他的纽扣,然后没轻没重的扒了里外两层衣袖,把他的左胳膊抻出来送到了医生面前:“请您再瞧瞧这皮肉伤,上点什么药最合适?”
说完这话,她盯着陆克渊的胳膊,睫毛跳了一下。
陆克渊那截胳膊肿得粗了一圈,伤口完全没有愈合,解开充当绷带的手帕之后,看着几乎是血肉模糊的一个坑。拖着这么一条胳膊,陆克渊一路上,竟然没有说过一声疼。
她恨了自己,恨自己没心没肺,他不说,自己就不想,自己就能忘!
医生为陆克渊清洗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又给他注射了一针,留了几瓶西药片。
当着医生的面,两人不交谈,等医生告辞走了,希灵才牵起陆克渊的一只手,用力的攥。
陆克渊抬起头看她,笑了一下:“刚才,我吓了一跳。”
“是不是?”希灵的声音很柔和,像是在哄他:“我也没想到你那胳膊伤得那么重。你怎么一直不说呢?你不知道疼啊?”
陆克渊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胳膊,我说的是我早上一睁眼,发现你没在屋里,吓了一跳。”
希灵也笑了:“以为我跑啦?”
陆克渊这回一点头:“嗯。”
希灵摸了摸他的脸,被他的胡子茬蹭痛了手掌:“放心,你是我的老宝贝儿,我对你还没喜欢够呢,你撵我跑,我都不跑。”
然后她又说道:“昨天在火车上,咱们的钱包被贼偷去啦!幸好我兜里还有几只钻石戒指,能够救一救急。这几天的生活是不成问题了,你安心养着吧!”
陆克渊起身把一身衣裳彻底脱了,然后摇晃着上床去,重又躺了下来。眼睛看着希灵,他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话,然而眼皮沉重的阖下去,他把气息沉重的呼出去,还是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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