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薄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尼罗
何养健的脸上没有笑意,但是神情平和:“你怕吗?”
希灵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怕,还是不应该怕?”
何养健答道:“陆克渊并不了解你我之间的关系,你当然没有怕的必要。”
希灵深以为然似的一点头:“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指我们之间的旧关系,还是我们之间的新关系?”
何养健饶有兴味的看着希灵,忽然说道:“表妹,当年我们还是一家人的时候,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希灵放下了茶杯:“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不带褒贬,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希灵笑了一下:“好了,过去的事情,不谈也罢。我这一次来,只想当面的告诉你,我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不过我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对你的好处更大,因为你是要前程的人,而我,可没有你的雄心壮志。”
何养健反问道:“这是警告吗?”
希灵摇了摇头:“不,是忠告。警告对你是没有用处的,我知道。”
何养健看着希灵的眼睛答道:“好,我接受你的忠告。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一个要前程的人,你知道我为了前程,会不择手段。”
迎着何养健的目光,希灵略微分神看了玉恒一眼。真是越看这孩子,越觉得他讨人喜欢了,白子灏的痕迹丝毫不留,他长大了许多,成了个全新的可爱小男孩。可惜,这可爱小男孩没有她的份——没有她的份,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没有资格怨天尤人。
收回目光再望向何养健,她款款的站起了身。她这一趟,其实主要的目的就是看看何养健,看看他的精气神,至于忠告或者警告,对于如今的何养健来讲,当然都是废话。她不知道何养健为了今天这一刻,是卧薪尝胆的等了多久,总之她现在发现了,这人比白子灏危险一万倍。
白子灏无非是好勇斗狠,或者说,白子灏和陆克渊是一路的人,他们都带着满身满心的草莽气,走江湖打天下是够用的,可是,他们也就只会走,只会打。
他们没有何养健这样高级,他这样高这样大,然而心思是精致的。他那一年败在她手里,也许只是因为他还太年轻,他那一次,只不过是在阴沟里翻船。
何养健并没有挽留希灵,她要走,他就让她走。她独自在走廊里前行,背影瘦小,仿佛还是个小女孩,然而这几步路让她走得太稳当坚定了,真正的小女孩,走不出这样的步子。何养健盯着她的背影,想起了她的**——小也有小的好处,光滑紧绷,皮肤有瓷器的光泽。原来他一直只当她是个表妹,和自家的妹妹差不许多,对她有些好感,但是总谈不上男女之爱,倒是恨了她之后,不把她当成亲人看待了,她在他眼中,才彻底进化成了一个女人。
他甚至第一次发现她的鼻梁上长了好几粒雀斑。这些雀斑,他原来也一定看过无数次的,但是看就看了,不往心里去。
现在往心里去了,他不但发现了她的雀斑,还发现她欲盖弥彰的企图用脂粉遮掩那些雀斑。
他认为这种行为很可笑。春美是不是也是这么干的?他想了想春美的面孔,结论是不清楚。他看女人向来是笼统的看,唯独看希灵,是一层一层的看。这女人让他家破人亡,他对她又怎么笼统得起来?
希灵感觉到,何养健似乎没有很想要自己的性命。
但这反倒让她更有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在保镖的护卫下回到了英租界的家中,她咬着指甲在陆克渊面前来回走了好些圈,末了她快步走到床前蹲下来,看着陆克渊的眼睛说道:“我送你去奉天躲一躲。叶东卿已经回奉天了,我可以求她帮帮忙。她对我还算不错,这个忙我想她一定能帮。只要你进了叶家的门,就算是暂时进入保险箱了。”
陆克渊答道:“开什么玩笑,难道我——”
希灵抬手一捂他的嘴:“听话!你要是没受伤,我也不说这个话,可你现在受了伤,连出门见人都不能够,我们现在和何养健,正是一个弱一个强。这个时候犯不上吃眼前亏,我先想法子把你送到安全地方养伤,等伤好利索了,你再回来。”
陆克渊说道:“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我即便回来,也没我的地方了。”
希灵一摇头:“不,你走,我不走。”
陆克渊睁圆了眼睛:“你不走?”
希灵正色答道:“我不走。你说的对,咱们要是都走了,将来想回来,怕是也没我们的立足地了。所以我不走,我留下来支撑着,等你回来。”
陆克渊急了:“傻子!你一个人留下来哪行?”
希灵说道:“用不着你担心,我有办法支撑一阵子,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往奉天跑呢。”
然后她顿了顿,又道:“可惜我和小桐算是断了联系了,现在也不好意思主动上门找他去,要不然,他比外人更可靠。”
陆克渊听了这话,没言语。
爱走薄刃 第204章 悚然(二)
希灵给叶东卿发去了电报,因为怕吓到叶东卿,所以她尽量把事情说得轻描淡写,极力的让叶东卿以为陆克渊只是惹上了江湖人物。江湖人物本是奈何不了陆克渊的,陆克渊之所以要被她送去奉天避难,完全只是因为他受了伤而已。
果然,如她所料,叶东卿真是够意思,一口就答应下来——也是因为对她来讲,这实在只是举手之劳,随便找间房子让陆克渊住下来就是了,再来十个陆克渊,也麻烦不到她的身上去。
陆克渊算是有了安身之地,但从是非之地到安身之地之间的距离,却是难以逾越。大模大样的坐火车北上,恐怕是不成,尤其是陆克渊现在根本就“坐”不成,他的屁股结了一层黑红的血痂,幸而爆炸时他腿夹得紧,否则怕是连鸟带蛋都要遭殃。随着医生给他拆下了手脚上的石膏,他这半身血痂也开始斑斑驳驳的脱落,这个时候,疼痛总算渐渐放了他一马,可也正是因为不那么疼了,他夜里无意识的翻身,总要将血痂蹭下几片来,染得被褥上都是鲜血。
希灵在一旁铺了一张小床,夜里陪着他睡,陆克渊抬了胳膊看血痂脱落后露出的粉红嫩肉,看着看着,忽然问希灵道:“往后跟我睡觉,怕不怕?”
希灵没听懂:“怕什么?”
陆克渊扭头看着她笑:“身上没几块好皮了。”
希灵这才明白过来:“灯一关,谁能看得见你皮好皮坏?”
然后她伸长了一只手,摸索着抓住陆克渊的手攥了攥:“我不怕,这有什么可怕的。你就是伤在脸上了,我也照样不怕。”
陆克渊叹了一声,又道:“要走还是一起走吧!我实在是不放心你。”
希灵斩钉截铁的答道:“我不走。”
她是不肯走,她走了,陆克渊的东山再起就又化为了乌有。陆克渊哪里是个能够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人呢?他的心有多么的野啊!除非他是老得动不得了,否则他是不会心甘情愿的金盆洗手的。他若是不心甘情愿,那么谁也劝不住他,说不定,他就又闹出什么新花样了。
一个金婉心已经让希灵险些发疯了,她需得给陆克渊守住这点地盘和产业,让这个老东西心平气和的有事做,让他还能继续做他天津卫的大佬,出门在外依然可以前呼后拥的耍威风。
她冒着险留下来,只不过是想留住他心中的这些好东西,将来用这些好东西哄着他,让他乖乖的别再胡闹——她比他小了二十多岁,她还得哄着他。
忽然起身换到了陆克渊的床上,她钻进了被窝里去。陆克渊现在已经不敷药了,被褥也都是干净的,但是被窝里依然有着淡淡的药味。陆克渊侧身面对了她:“脏,蹭你一身的血。”
希灵伸手抱住了他,觉得他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我不嫌你。”
两人这么相拥着睡到了天亮,希灵睁开眼睛时,发现陆克渊已经裹着睡袍下了地。自从拆了石膏之后,他就开始试探着自己走路,腕子和小腿的断骨都愈合得非常好,也或许是老天爷不忍心让他遭双重的罪。拄着手杖回过头,他问希灵:“还不错吧?”
希灵拥着棉被坐起身,眯着一双睡眼看他:“谁给你刮的脸?”
陆克渊答道:“我自己。”
希灵笑了:“臭美!别乱动你的手。”
陆克渊也是一笑——前几天希灵让理发匠过来给他剃了头发,剃得短,两鬓都有些发青,倒是显得他年轻精神了。
“没什么事,继续睡吧!”陆克渊告诉她。
希灵不睡了,她素来是不贪吃也不贪睡。一掀棉被下了地,她也走去浴室洗漱更衣。今天她也不能闲着,因为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把陆克渊平平安安的送出天津。卧室的房门有了响动,正在沐浴的希灵侧耳听了听,听出那是医生来给陆克渊打针了,便放了心。
陆克渊现在离不得吗啡针了,这当然是件麻烦事情,不过麻烦得很有限。他俩夜里商量过了,等身上的伤再恢复恢复,骨头也长结实了,就拼着再受一场罪,把这吗啡针戒掉。陆克渊不是娇生惯养的人,只要这针别人能戒,他就一定也能戒。况且现在还有专门的戒针医院,只要能忍耐,就绝对戒不出人命来。
擦着湿头发走出浴室,她把衣裳穿整齐了,见陆克渊还在地上一瘸一拐的踱步,便逼着他上床休息一会儿。两人正在一问一答的斗嘴,忽然有人在外敲响了房门,希灵听出那是果子的声音,便走去开门问道:“什么事?”
果子向房内看了一眼,然后小声说道:“楼下……何养健来了,要见先生。”
希灵一愣:“他?”
果子又道:“他一个人来的,保镖搜过了他的身,没带手枪。”
陆克渊这时出现在了希灵的身后,问果子道:“谁要见我?”
果子没想到他耳朵这么灵,迟疑着不知怎么回答。希灵料想瞒不住他,索性告诉他道:“是何养健,大概也是来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模样。你别露面,我下楼去应付他。”
陆克渊一摇头:“不,他来得好,我也正好想要和他谈一谈。”
希灵现在已经摸不清何养健的虚实了,只怕他这一来,又是一场诡计,所以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让他见到陆克渊。而陆克渊说道:“他把我炸了个半死,我应该去见见他。况且他敢一个人来,我还不敢下楼和他见一面?笑话!”
他既然这样说了,希灵也就不好再阻拦他。心里砰砰的打着鼓,她关门为陆克渊穿了宽松柔软的衬衫长裤,又在外面系了一件干净的薄绵睡袍。陆克渊极力的把腰挺直了,看起来倒也恢复了几分往昔的风采。
一手扶着希灵,一手拄着手杖,他慢慢的往外挪,走几步停一停,感觉到希灵在微微的颤抖,他扭头凑到她耳边说道:“别怕,小东西,这是咱们的家。老子一个不高兴,就直接把他扣下来!”
爱走薄刃 第205章 阴谋(一)
陆克渊对待仇人,态度素来是两极分化的,要么是极其的狠毒残酷,要么是极其的和蔼可亲,如今他面对了何养健,态度便是和蔼可亲,像是一只鹰隼躲在了暗处,让人看不见他的利嘴尖爪,只露一个暧昧不清的影子。
他和蔼了,何养健却是一本正经的很庄重,是个诚心诚意而又公事公办的态度。起身对着陆克渊微微一躬身,他行了个并不过分的礼,然后开口唤道:“陆先生。”
陆克渊不肯露出弱态,放开希灵的手,他把全身的力气都运到了两条腿上,尽量平稳的绕过沙发,同时对着何养健一伸手,做了个“请坐”的姿势:“何老弟,你但量不小啊,这个时候,还敢单枪匹马的来见我。”
然后不等何养健落座,他先坐下了,坐得满不在乎,屁股挨到沙发上的时候,他疼了一下,然而脸上神情不变。
何养健没有急着坐下去,而是抬头看了希灵一眼,他这一看是很明显的动作,希灵留意到了,陆克渊也留意到了。
然后何养健才坐下来,对着陆克渊说道:“陆先生,你既然看出我的单枪匹马,那么就应该知道,我这一趟来,对你并没有恶意——”说到这里,他想了一下,随即却是又说道:“不,恶意是有的,炸汽车那件事情,我也的确参与了。”
希灵和陆克渊都怔了怔,因为感觉凭着何养健的头脑,不该把话说得这样颠三倒四。
“哦。”陆克渊说道:“没想到,你有胆子当面向我承认。”
“但陆先生手下的八爷等人,并不是我杀的。我并不是亡命徒,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和气生财。但陆先生应该知道,我正在和日本人合作,日本人的意见,比我的想法更有分量,换言之,我说了不算。”
话说到这里,希灵和陆克渊更加困惑了。
何养健看出了他们的困惑,所以笑了一下:“陆先生,进入正题吧,我今天来见你,就是想说一句话——我并不想要你的命,打算到此为止了。”
陆克渊稍稍的皱起了眉毛,发现何养健每一句话都来得出其不意:“到此为止?何老弟,我险些死在了你手里,你说到此为止,我就到此为止了?”
何养健答道:“陆先生,我对你恨归恨,可是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你若是只怪罪我一个人,那可有些不公平。”
陆克渊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背后还有日本人。”
何养健站起了身,像是要走,但在走之前,他扭头望向了希灵:“不,还有你的太太。”
然后他对着陆克渊一点头:“我无意参与你的家务事,言尽于此,告辞了。”
陆克渊飞快的回头看了希灵一眼,随即伸出手杖一敲何养健的小腿:“慢,何老弟,我看出来了,你这一趟,是专门来挑拨离间的。”
何养健回头刚要说话,门口却是跑进一名保镖,对陆克渊说道:“老板,外面……金小姐来了。”
所谓“金小姐”者,自然就是单身女士金婉心。
此言一出,陆克渊还没怎么样,希灵心中先是一惊——何养健刚要走,金婉心就要来了?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然后,她发现何养健意味深长的又看了自己一眼,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他像是对自己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她没看清楚,但感觉似乎也是意味深长的。
何养健不住的去看希灵,陆克渊也察觉到了,但是他依旧不动声色,只说:“请她进来。”
金婉心很快的走了进来,进门之后一见陆克渊,她二话不说冲上来,抓了他的胳膊就往外拽:“小陆,你跟我走,快走!”
陆克渊身上有伤,禁不住旁人对他动手动脚,连忙把手抽了出来,他看看金婉心又看看何养健,开口问他们道:“你们两个,是约好了过来的吗?”
何养健安然的微笑不语,金婉心却是露出了气急败坏的样子:“小陆,你个傻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敢和她在一起!”说完这话,她望向希灵,带着哭腔怒道:“你简直就不是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并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怎么忍心对他下那么狠的手?”
希灵晃了一下——她最怕的一幕,还是来了。
但她依然保持着镇定,不理会金婉心,只对陆克渊说话:“老陆,你清醒一点,挑拨离间的来了。”
何养健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陆克渊也没反应,唯有金婉心含泪质问道:“你还有脸说这种话?人在做天在看,你敢说你原来没有利用养健吗?养健已经把一切内情都告诉我了。”紧接着她转向陆克渊说道:“她早就和你不是一条心了,是她介绍养健和春美认识的,她本想利用养健坏掉春美的名声,结果养健和春美真有了感情,她又逼迫养健去向春美要钱给她。你还不明白吗?她恨你,你不听她的话,她就要毁掉你!”
陆克渊静静的听着,听到最后,他一点头:“我知道她恨我,我这位太太的确是爱记仇。”
金婉心一怔:“那你还敢和她在一起?”
陆克渊答道:“我只听你们说了,还没听她说。一面之词,我没法太相信。”
然后他回头去看希灵:“太太,轮到你了。”
希灵深吸了一口气:“我和何养健之间的生意关系,你不是知道吗?”
陆克渊点了点头:“嗯,继续。”
希灵又道:“我要来那间小贸易行经营,就是为了多赚些私房钱。你和她不清不楚的厮混,她乐在其中,我可不能忍。既然你非要脚踏两只船,那我只好是离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落个清静。”
“接着说。”
“我也的确是介绍了何养健和春美认识,目的很简单,春美和你也是不清不楚的,我要让春美离开你。”
陆克渊又一点头:“好主意,继续。”
希灵摇了摇头:“没了。接下来就是何养健攀上了日本人的高枝,而你挡了他的路。”
陆克渊仰起头想了想,然后抬头去问何养健:“她把你送进了大牢里,你怎么还肯和她合作?”
何养健面不改色的答道:“人穷志短,她能给我介绍生意,能让我认识美丽的阔小姐,我就顾不得旧恨了。”
陆克渊像是在听旁人的闲话,回头对希灵笑道:“听听,你俩算是互相利用,各有各的主意。但是你啊,终究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知道算计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
希灵看着他——他确实是在微笑着的,但是这微笑非常的冷,不是个好微笑。
何养健这时候开了口:“陆先生,表妹对你一片真心,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但是表妹的脾气,你我既然都吃过苦头,也都应该了解。我这一趟来,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苦衷。另外,我这一句‘到此为止’,也是来之不易。我这位岳母对你情深意重,为了要来这一句到此为止,她可是没少和吉田先生争吵。”
陆克渊这时扭头望向了金婉心,金婉心趁机说道:“小陆,你快不要傻了!你跟我走,我不能再让你这个危险的女人一起生活。如果不是养健和春美结为了夫妇,如果不是养健告诉了我实情,我们大家现在还都蒙在鼓里。你被她害成了这个样子,还当她是好人!”
希灵听到这里,忍不住冲到了陆克渊面前:“老陆,我只问你一句,你信我,还是信他们?”
陆克渊看着希灵,依然微笑着,又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一声疼痛而又疲惫,他们是患难夫妻,他们互相了解。希灵知道他有多坏,正如他知道希灵有多坏。
所以他们只适合做知音,不适合做夫妻。婚姻是要糊涂着来的,有的时候是要视而不见的,有的时候是要对付敷衍的。可他们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他们也都不能动手,一动手,就是要人性命。
“希灵,我不怪你。”陆克渊说道:“我也不惩罚你。临走送你一句话,你改改吧,女人像你这样的脾气性子,将来是要吃一辈子苦头的。你真要是改不了,装一装也行。”
然后他颤巍巍的站起身,转身迈步向楼上走去,这一转身,他变了脸。微笑瞬间消失了,将要压抑不住的狂怒让他看起来几乎是面目狰狞——他真是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这女人是个定时炸弹,太危险了!
为什么非要让他独自去奉天养伤?是不是自己前脚一走,她后脚就要和何养健三七分账,把自己的产业与地盘分而吞之了?等自己从奉天回了来,是不是就只能活在她的手心里了?那时候她一定就如意了,她想让自己怎么样,自己就得怎么样了!她爱自己,对,她这么爱自己,当然要把自己狠狠的攥住!
想到这里,他身体颤得失去了控制,忽然脚下一软,他伸手向旁抓了个空,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滚下了楼梯。
爱走薄刃 第206章 阴谋(二)
希灵和金婉心慌忙跑上前去,想要搀扶起陆克渊,然而陆克渊并不要人帮忙,自己用尚且完好的一只手抓住楼梯扶手,他咬着牙自己站了起来。
希灵也顾不得他疼不疼了,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她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克渊挺直了身体,然后凑向希灵的耳边,轻声耳语了一句。
他说:“你这个害人的蠢货!”
然后他伸手去接金婉心递过来的手杖,但金婉心不止给了他手杖,也给了他自己的手:“小陆,你跟我走,身体要紧,我们到上海养伤去。”
陆克渊接过了手杖,然后伸手拍了拍希灵的脑袋。杖尖点在地上,他不上楼了,直接转了方向,就要往外走。
希灵看着陆克渊的一举一动,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开双臂拦到他的面前,她带着哭腔大声问道:“陆克渊,你不相信我?”
陆克渊望着别处顿了顿,然后转向她反问道:“你背着我干那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没想到会有今天?”
希灵又悲又怒,喊得声音都变了:“我是背着你干过一些事情,可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现在何养健和金婉心串通一气,就是想让你离开我,我们分开了,他们就都如意了,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陆克渊答道:“我当然明白。”
然后他向希灵点了点头:“不过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说完这话,他绕过希灵,向外走去。这几步他走得异常利落,因为在一瞬间忽然失去了痛感。他的怜悯心本来就很有限,在今天,他把那有限的一点怜悯心干脆的硬割了下去。
真不能在和这个女人过下去了,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暗地里筹划着什么,你永远不知道她的胆子会有多大、仇恨会有多深。自己在天津也死不了,她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送到奉天去?好些事情是不能细想的,细想的话,会觉得这些年的感情全是喂了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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