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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走薄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尼罗
她狠,她还蠢,她还自以为是!给何养健牵高枝,亏她想得出来!亏她干得出来!她自己作死就作死好了,还要连累自己也跟着她遭殃!难道她忘了当年是谁和谁联手把何养健送进大牢里去的吗?这个害人的蠢货!害死他了!
若不是他命大,他就已经死在那场爆炸里了!他就死在这个女人扶植出来的何养健手里了!
陆克渊不是个好脾气的,此刻他已经是忍了又忍,忍到了极限。金婉心紧跟在他的身后,还在唠叨着“小陆跟我走”,他听得心里烦躁,忍不住怒吼了一声:“我跟你走什么走?我自己没地方去吗?滚!”
金婉心被他搡得踉跄了一下,何养健快步走上来扶了她一把。陆克渊走在前方,他和金婉心都看到陆克渊的后背上渗出了隐约的血迹。
陆克渊依然不知道疼,让人把汽车开到了院外,他坐上汽车就要走。然而汽车夫发动了汽车,却是不肯前进,陆克渊向前一看,就见希灵不知何时冲了出来,双手按在车头上,她挡住了汽车的去路。
希灵委屈死了!
她的确是和何养健有联络,她的确是想要对金婉心使坏,她的确是介绍了何养健和春美相识,她也的确是恨过陆克渊,但她千真万确的没有想过要陆克渊的性命!恨也是过去的情绪了,她现在对他只有爱!只有保护欲!
可是她怎么就说不清楚了呢?陆克渊怎么就完全不相信她了呢?
她不能就这么让陆克渊走了,跑上前去拉开车门,她咬紧牙关伸出手,不管死活的要把陆克渊往外拽。陆克渊的后背狠狠磨蹭过座椅靠背,几乎是硬生生的蹭去一层皮。他疼得面容扭曲,但是一声不吭,只是禁闭着嘴,怒视着希灵。
他拿她没办法了,他也不能打她,他也不能骂她,他终究还是她的知音,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对自己的恨也是真的!******天生一个坏种,怎么还生成了个性情中人?这个小疯子!
他招惹不起她了,他四十多岁,半辈子都是所向披靡,然而自从认识了她,连着败走了两次麦城。他不能陪着她疯了,他得给自己做打算、留后路了。
于是用力甩开希灵的手,他猛的摔上了车门。汽车了院子里的三个人,沿着马路加了速度,希灵追着汽车跑了几步,然后六神无主的又停了下来。有一辆汽车贴着她急驰而走,是金婉心的汽车,直追着陆克渊去了。
希灵喘着粗气,眼看着那两辆汽车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街角拐弯处。很茫然的慢慢转过了身,她和何养健打了照面。
如梦初醒似的,她慢慢的明白了过来。然而也没话可说,这就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不知道。
何养健很仔细的看着她,看她今天粉黛未施,又受了寒风吹,一张脸成了青白色,整个人像是要在风中枯萎。她直瞪瞪的看着自己,眼珠很黑很大,也不大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睛。如果她下一秒在光天化日下变成了妖精,他也不会太惊讶,他也不会太害怕。
“漂亮。”希灵忽然对他说道:“干得漂亮!”
何养健微微一笑:“还有更漂亮的。”
希灵一点头:“好,我拭目以待。”
何养健走了,希灵回到了楼内,在楼内呆得久了不觉得,从外面进了来,才发现空气中有药味。陆克渊走了,她想,这一回他是真生了气。男人到底是比女人心狠,自己气了又气,也没狠心真走过,可他呢,说走就走了。
他不是软耳朵的人,他自己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旁人说什么都没用。女人含着眼泪去求她,也没用。
很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希灵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本来她是忙得很的,单是把陆克渊送出天津卫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绞尽脑汁,但是现在没什么可忙的了,一转眼的工夫,她成了孤家寡人。
她和陆克渊之间的账,她也算不过来了。本来是陆克渊错——就是因为他不思悔改,自己才起了外心,才想“教训”他一顿——然后就是自己错了,无可挽回的错了。
脑筋生了锈,一点也转不动,什么账都算不过来了。忽然向后一仰,她很单调的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笑。
然后她又没头没脑的自言自语:“你不要我呀,我也不要你!”





爱走薄刃 第207章 阴谋(三)
希灵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屋子里空落落的,因为保镖们都随着陆克渊走了,仆人们见势不妙,也都躲了起来。果子从楼梯口向外探头看她,鬼鬼祟祟的像个小贼。希灵觉得这样的果子很烦,于是向上一挥手,把果子挥了个无影无踪。
“唉……”她轻飘飘的出声叹息,像是要吟唱一曲小调。游游荡荡的上了楼去,她进了卧室。卧室的床上还堆着被褥,被褥上面血迹斑斑。伸手提起棉被的一角,她看着点点的血迹,醉了一样的又是想笑:“******,疼不死你个老狐狸!”
她平时讲话还是斯文的,这句“******”,乃是陆克渊的风格。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点点头,越发像是喝醉了,醉得又要笑,又要自言自语:“老狐狸不要我喽!不要更好,一身的疤,光了屁股吓死人。”
想到陆克渊“不要自己”了,希灵感觉有些恍惚。自己和陆克渊过了几年了?好像没几年,也好像是一辈子。爱何养健的时候是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说不爱就不爱了;可爱陆克渊是不一样的,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对他是怎样从不爱到爱,怎样从爱到最爱。
所以陆克渊一走,她茫茫然的,连情绪都没有了,只觉得自己不像了自己。低头看看自己踩在地上的双脚,她盯着皮鞋上钉着的一圈小花边,细细的看了又看,看出了神,回过神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当然,她想自己也可以再去求求陆克渊,求他回心转意,反正她装可怜也是一把好手。不过想了又想,她还是对自己摇了头。事到如今,她不想再对陆克渊耍手段了——人家都不信你了,都认定你是个扫把星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干什么?
对着陆克渊,她变得很有尊严,很讲体面。你不要我呀,我也不要你。
希灵在这小洋楼里闷了两天一夜,这期间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仿佛是活得更高兴了。到了这一天的傍晚,有人过来向她收房子——这房子本来也不是陆克渊的,他们到这里只是暂时的借住。
希灵二话没说,带着果子离了开。接下来去哪里呢?她站在路边想,汽车还是有的,她私人的汽车夫也在,想去哪里都不成问题。领着果子坐上汽车,她说:“先回家瞧瞧吧,我还有好些东西在那儿呢!”
汽车夫把汽车开进了日租界,然而在陆公馆吃了闭门羹——陆公馆大门紧闭,里外都没有人。果子下车去打听情况,末了得知陆克渊一直就不曾回来过。
果子有点慌神,问希灵道:“太太,这可怎么办呢?”
希灵很镇定的答道:“没事,一些衣服首饰,不要就不要了。咱们回贸易行,连着好几天没过去了,也不知道那帮伙计偷没偷懒。”
汽车夫把汽车开去了贸易行,这边倒是天下太平的。这时铺子已经关了门,只留了个老伙计打更。希灵进了她的办公室,从保险柜里取出了几张存折和一沓子钞票。将存折和钞票放进皮包里,她出门对果子说道:“走,今晚咱们住饭店去,明天就找新房子!”
果子就知道她是个永远有办法的人,如今一听这话,自己果然没有白白的崇拜她,就脆生生的答了一句:“是,太太。”
然而希灵却是对她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以后别叫我太太了,叫我小姐。”
果子会意,当即答道:“是,小姐。”
希灵去了利顺德,要了两间顶好的客房,她和果子一人一间。晚餐也不出去吃了,叫了大菜让伙计送进房间里——不但要大菜,还要好酒。然后关了房门,她连吃带喝的独自享用,心里有一点光棍式的轻松快活,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今往后,她也不用再吃醋了,也不用今天爱明天恨了,谁伤谁疼也用不着她操心了,她只管自己一个人舒服就成。喝完了好酒,再放热水泡一个好澡,浴缸真不错,水也真够热,钱这东西,果然是没有白花的。
希灵在浴缸里睡了一觉,好悬没淹死。虽然没淹死,可因为醒来的时候一浴缸的水已经冰凉,所以她狠狠的受了寒,翌日清晨就有点要起不来床了。
她不示弱,强灌了一壶热咖啡之后,她领着果子回了贸易行。行里还是井井有条的,她连着几天没来,伙计们照样有条不紊的干活。希灵坐在办公室里默默的算账,同时派出了一个管事人陪着果子出去找房子。陆太太这个旗号,看来是打不长久了,不过不靠陆克渊的面子,她照样能揽来生意——陆克渊又不是天津卫的皇帝,天津卫又不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揽不来大生意,还揽不来小生意吗?再说她也的确是有点自己的门路,这一向做生意,也并不是完全靠着陆克渊的。
她不停的打喷嚏,用手帕把鼻尖擦得泛了红,太阳穴一胀一胀的疼,身上也冷得直打战。这倒是没什么的,伤风感冒而已,实在不行,吃两副药发一发汗,就必定能好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未等她支使外头的小伙计去给自己买药,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她快步走出去一瞧,却是看见了一队警察。
领头的警长见了希灵,倒是挺客气:“您好,这是您的买卖,是吧?”
希灵点了点头:“没错。”
警长非常和蔼的告诉她:“有人报告,说你们的仓库里藏了违法的物品,我们奉命过来搜查。”说完这话,他从兜里掏出了搜查令:“您瞧瞧吧!”
希灵接过搜查令正要看,警长忽然一挥手,警察们随即一拥而入。希灵见状,慌忙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这么乱冲乱闯,我的铺子里要是丢了东西,可要全记在你们的账上!”
警长转身向她一点头:“请见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不出五分钟的工夫,警察们从贸易行的仓库里搜出了烟土和子弹——都是旁人不敢买卖的东西,其中一部分,正是来自荣兴当铺。
警长依旧是只笑面虎,客客气气的对希灵说话:“您看,我得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了。”
他客气,警察们可不客气,抓了希灵的胳膊就要往前拽。希灵眼看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服服帖帖的随着他们离了贸易行。
及至进了警局受了审问,她不管有用没用,先把荣兴当铺和何养健供了出来。




爱走薄刃 第208章 循环(一)
警长听到了希灵口中的“何养健”三个字,脸上的神情变了一下。起身离开审讯室,他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又回了来,回来之后他换了个题目继续审问希灵。希灵一看他这个态度,心里就全明白了。
何养健这是腾出手来,开始收拾自己了。
她知道按照法律来讲,自己干的那些买卖足够自己蹲半辈子大牢。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她一边用手帕擤着鼻子,一边思索着和警长有问有答,警长照本宣科的问,她避重就轻的答,同时盼着外头能来个自己的人——最好是果子,果子伶俐,一说就懂。没有果子,来个有点头脑的管事人也行,她会告诉管事人去找什么样的人送什么样的礼,怎样才能尽快的把自己救出去。
然而,门外一个救兵也没有,她是单枪匹马的陷在了这里。
实在没了办法,她只好又把陆克渊三个字抬了出来,这三个字果然是有分量的,让警长抬头再看她时,目光和言语中都多了几分迟疑。
希灵抓住了这份迟疑,开始话中有话的向警长许大愿,警长似乎是被她的话馋着了,公然的对着她咽了口唾沫,然后,也许是慑于陆克渊的余威,他没敢白占这位嫌疑人的便宜,而是压低声音告诉她道:“陆太太,你多担待,我也是奉命行事,没办法。”
说到“奉命行事”四个字时,他抬手向上一指。希灵明白了,这个小小的警长并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何养健是运动了上头的人。
但希灵也还是悄悄的塞给了警长几张钞票。警长若无其事的收了钱,希灵的面前很快便多了一杯热茶。捧着热茶啜饮了一小口,她打了个很大的冷战,头也疼得要裂,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下,她强打精神,继续和面前这位警长周旋,想要从他口中套出些消息来。
可惜得很,警长虽然是很愿意和陆太太攀谈一番,可他所知的实在不多,对希灵来讲,几乎没有任何帮助。而且,警长不肯放她走——不放她走,当然也是“奉命行事”。
于是,希灵在警察局内过了一夜。这不算是正式的蹲大牢,然而那拘留嫌疑犯的铁笼子也足够阴森可怕。她生平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尽管平时算是个胆子大的,但是此刻她也怯了。屋子——其实和笼子也差不多——里面又湿又凉,别说炉子,连个火星都没有。希灵这时再想拿钱支使警长照顾照顾自己,可警长不知去了哪里,已经消失无踪。
饭食没有,有的只是一碗凉水。希灵坐在靠墙的长凳子上,整个人匀速的打着哆嗦,只要没定罪,这警察局就关不了她多久,可她已经是一秒钟都熬不下去了。一身华而不实的洋装薄而冷,像是纸糊的,她把身上的呢子大衣紧了又紧,一个脑袋极力的往毛领子里缩。昏昏沉沉的,她从凳子上挪到了凳子下,靠着墙角蜷起双腿,她身上一点热气也没有,脚上的小皮靴也成了**的冰壳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总之在无数次的睁眼之后,她渐渐感觉到了一丝晨光。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过来,她想动一动,可是胳膊腿儿都僵硬了,她动不得。
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最后是两个人影停在了铁栅栏门外,希灵看得清楚,就见他们一个是警长,另一个,是何养健。
警长亲自开了铁门,还是那么的和气:“陆太太,这位先生来保释您了。”
希灵伸手扳住板凳一角,很艰难的一点一点站了起来。何养健高高大大的堵在门口,是个面目模糊的黑影子。对于这个黑影子,她没什么好说的,迈步走向门外,几步路让她走得东倒西歪。
跟着何养健出了警局大门,她开了口:“让我也坐几年监狱,不是更解恨吗?”
何养健答道:“不是。”
希灵想问问他陆克渊的近况,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招数?”她问:“到此为止,未免太轻饶我了吧?”
何养健答道:“是。”
希灵停了脚步:“想让我也家破人亡?我的家已经破了,可惜我没爹没娘没亲人,要想人亡,那就只有我这一条命了!哦,对了,有个儿子,不过那儿子和我没感情,随你处置,我不在乎。”
何养健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她,神情平静:“你不是还有我这个表哥吗?”
希灵一愣:“什么意思?”
何养健转过身面对了她:“没什么,我不会要玉恒的命,也不会要你的命。我和你不一样,我从来都不喜欢打打杀杀。”
说完这话,他径自向旁上了汽车,绝尘而去。希灵独自站在冷风中,知道事情没完,正如何养健所说,“还有更漂亮的”。但她已经无法提防,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到路边拦了一辆洋车,她回到了贸易行,结果发现贸易行关了门,门口贴上了很新鲜的封条,糨糊还没有干。连忙进了贸易行对面的一家饭馆里,她借了电话去往管事人的家里打,然而根本无人接听电话。
管事人没了,果子也没了,她瞬间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
在希灵站在街边喝西北风时,何养健回了公司,坐在了暖气前的大沙发椅上。他刚坐下,伙计把玉恒送了过来。天这么冷,玉恒这么小,然而天天早上一点也不恋床,就是为了能够早早的到叔叔这里来。何养健起身蹲到他面前,给他脱了一身厚墩墩的小棉袄小棉裤,而他一身轻松的张开双臂搂住了何养健的脖子——一夜没见了,他向叔叔小小的撒了个娇。
何养健抱起玉恒,在办公室里来回的走了几圈。然后把玉恒放回窝里,他后退几步看了看,忽然发现这个窝变小了,四岁多的玉恒进入了飞速成长的时期,从个小奶娃子出落成了个小童。
这可不大好办,他想,办公室就这么大,藏个小猫小狗是可以的,藏个手长脚长的猴子,却是有点藏不住。
然后他仔细端详了玉恒的面容——玉恒最近瘦了,一瘦,脸上就显出了一点他爹娘的痕迹。他的眉毛是白子灏式的剑眉,眼睛则是希灵式的大眼睛,何养健倒是没从那对眉毛上联想到白子灏,只在他脸上寻找着希灵的痕迹。偶尔找不到,偶尔找得到,不一定。
今天他找到了,既然找到了,就不能饶了他。懒洋洋的坐回椅子上,他对玉恒不打不骂,只让他过来给叔叔捶捶胳膊捶捶腿。玉恒很听话,攥着两个小小的拳头,他是最卖力气的小奴才,累得鼻尖都冒汗。
何养健心旷神怡的仰过头去闭了眼睛,想想希灵再想想玉恒,末了就感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真是痛快。




爱走薄刃 第209章 循环(二)
何养健如今并不是很爱回家,尽管春美并没有对他过分的聒噪和骚扰。他是很能让人对他生出崇拜之心的,春美也成了他的俘虏。至于金婉心——金婉心已经连着许久没有回家,究竟是在干什么,何养健也不关心。她能干什么?无非是在对着陆克渊使劲罢了。陆克渊的伤口闹了感染,又进了医院,何养健对于他的死活不是很关心,他活着,将来也翻不起大浪了。
回家没什么不好的,但是也没什么好的。春美最近是越来越丑,自惭形秽的不肯出门,见了他就忍不住要多说几句话,可他根本就不爱说话。依着他的心思,他倒是颇想回到旧房子里去和玉恒玩一会儿,眼睛看着春美的肚子,他想要不了多久,春美也会给他生个小崽子了,但他对这个小崽子有点提不起劲,因为这个小崽子崭新的来到世界上,一点历史与故事都没有,没法子和他同命相怜。
玉恒的思想和情绪,他是都能够感知、并且理解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何养健按部就班的忙着他的事业,同时密切关注着希灵的动向——她一度去了火车站,不知是想往哪里去,反正还没等她买到票,就被警察拦了住。她的案子还没完结呢,想跑哪行?
她没走成,便给自己租了一间房子安身,过了两天消停日子。然后她又露了面,四处的奔波活动,想要让贸易行恢复营业。她的确是为此买足了力气花足了钱,但何养健不高兴看到她安安稳稳的坐在暖屋子里当女老板,于是略施小计,让她白跑了无数趟,白喝了许多风。
最后他得到的消息,是这女人凭着一己之力,从胡同口的煤铺子里拽回了一筐蜂窝煤。然后她就再没出过门。
何养健不相信她能靠着吃蜂窝煤度日,而她若是就这么让煤烟熏死了,未免也太好运气,故而这天下午他给自己放了假,带着玉恒离开了公司。
一路寻觅到了希灵所住的院子里,他见大门开着,便抱起玉恒,直接迈步走了进去。这是一所破院子,几间屋子锁了门,窗户纸千疮百孔,一看就是空了许久的屋子,唯有一间厢房安装了较为洁净的玻璃窗,门上也没挂锁头,是个有人气的样子。
玉恒紧紧的搂了何养健的脖子,把嘴唇贴到他耳朵上小声说话:“这是谁家呀?”
何养健试着推了推门:“叔叔带你见一个人。”
房门一推就开了,房内和房外是一样的冷。原来厢房一共是里外两间,外间摆放着一套桌椅,他掀了帘子往里去,结果正和希灵打了照面。
希灵裹着棉被躺在床上,靠墙的洋炉子旁放着大半筐蜂窝煤,然而炉子里一点火星都没有。希灵裹着棉被还穿着衣裳,是彻底的蓬头垢面,脸是青的,嘴唇是白的,枕头边放着一只空碗,这碗干净极了,至多只盛过清水。
希灵半睁着眼睛看何养健,看了半天才认出了他是谁。脑子随之清醒了一点,她转动眼珠,又看到了他怀里的玉恒。
何养健和她对视了片刻,然后向她微微一笑。
希灵哑着嗓子开了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怪不得要把我保释出来,原来你是等着看我这一场四处碰壁的好戏……”说到这里,她忽然抽搐了几下,是咳嗽都咳嗽不出声音了,只能做个咳嗽的样子。
何养健一点头:“没错,坐牢很沉闷,并不好看。”
希灵闭了眼睛喘了一会儿,睁眼又问:“陆克渊也在看吗?”
何养健答道:“是的。”
希灵听了这话,青白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人色。
何养健又问:“你是生了什么病?”
希灵答道:“冻的。”
紧接着她又说道:“放心,我死不了。”
何养健不再问了,而是将怀里的玉恒颠了颠,然后对玉恒说道:“还认识她吗?”
玉恒这回真是彻底的不认识她了——本来他也是谁都不想认识,生怕认识了谁,谁就会把他带走。
何养健见玉恒懵懵懂懂的摇了头,便又问他:“还记得你的妈妈吗?”
玉恒彻底困惑了,睁着大眼睛看何养健。
何养健提示了一句:“是你原来的那个好妈妈,还记得吗?”
玉恒怔了怔,随即用力点了头:“记得。”
何养健对着床上的希灵一抬下巴:“就是她把你妈妈害死的。”
希灵一听这话,整个人猛的向上挣了一下,想要说话,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何养健微微向后退了一点,对着玉恒继续说道:“你仔细看她的脸,记住她,将来你长大了,要给你妈妈报仇。她不但害死了你妈妈,她也害死了你爸爸。是她害得你没有家,没人要。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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