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走薄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尼罗
白子灏照例进了希灵的卧室,却见希灵一手拿着小刀子,一手拿着个苹果,正低了头龇牙咧嘴的吸气,苹果上面染了红,正是希灵削苹果时割破了手指。
“嗬!”他没好气的说道:“家里都死了人了,你还有心思吃?”
希灵把苹果和刀子一起放下,小声说道:“不是我吃,是我听说你回来了,我要削给你吃。”
白子灏叹息一声,一头扎在了床上:“用不着!”
希灵坐到了他身边,低声说道:“事情我也听说了,我都知道。子灏,二姐没都没了,你就别再怪她了。你也别怪五姐了,五姐肯定也吓坏了。”
白子灏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的正要回答,不料有人敲响了房门,希灵跑去将房门打了开,发现来者乃是一位老妈子。
老妈子怯声怯语的说道:“少爷,六太太,我们刚才进二太太房里,想给她找身衣裳换换,结果、结果发现——”
白子灏不耐烦的回了头:“发现什么?又有谁死了?”
老妈子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是我们发现,二太太的东西像是有人动过。请少爷过去看看吧,要不我们是第一拨进去的人,万一将来那屋子里少了什么,我们也落嫌疑不是?”
白子灏知道自己几个小时内是别想睡觉了,一捶床板坐起身,他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十分钟后,公馆大门被勤务兵紧急关了上。所有人的箱笼柜子全部打开,等待搜查!
因为白子灏发现,金宝屋里,最值钱的首饰全没了!
爱走薄刃 第31章 毒计(三)
大搜查开始了。
负责搜查的人是长跟着白子灏的几个跟班,因为他们平素只在外面跑,和这公馆里的人没牵连,不会存了私心捣鬼。几个人从顶楼开始向下搜查,连个犄角旮旯都不放过。而白子灏铁青着一张脸跟着他们走,因为万没想到会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阴谋诡计,所以气得两只手冰凉,手指都有些僵。
把丫头老妈子们的家当全翻过一遍了,这一行人下到了二楼。金宝的屋子是不必再看了,白子灏从倩云的房间开始搜,倩云,因为一直病病歪歪,所以得宠几天就失了宠,屋子里除了药片就是补品,没几样真正贵重的好东西;出了倩云的屋子,白子灏直奔了美兰的房间,这一回,他忽然发现美兰不在家。
“人呢?”他问站在房门口的老妈子。
老妈子战战兢兢的回答,说四太太晚上出去看戏去了,总得后半夜才能回来。白子灏一听这话,又来了火:“******野娘们儿,不砸断她的腿,她就不老实!”
美兰的房间,明显要比倩云那里豪华许多,白子灏踢椅子掀桌子的乱翻一气,把美云的小保险箱硬砸了开,找出了一沓子存折,但存折上面的数目有限,而且并没有额外的珠宝玉器在里面。
紧接着,就轮到玉莲的房间了。
玉莲方才哭得太凶,精疲力竭,不住的要晕,于是两个丫头扶着她在楼下坐了,找来安神醒脑的药来让她服下。她正仰靠在沙发里微微的喘,冷不防就听楼上响起一阵敲鼓似的凌乱脚步声,挣扎着回头向后望去,她随即吓得站起了身!
她看见白子灏拿着手枪正往下冲,而旁边一队人马乱哄哄的包围着他。一边冲,他一边举起手枪瞄准了她,而那对人就七手八脚的拦着他劝着他,要把他的手枪往下摁。
“好!”白子灏瞪着玉莲,吼得声音都变了调:“好!王玉莲!没看出来,你******真厉害啊!”
玉莲抬手捂住心口,几乎被他这一吼震掉了半条命:“我、我怎么了?”
很快的,玉莲便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白子灏在她的房间里找到了金宝的箱子,除了箱子,还在抽屉里找到了箱子的钥匙。
钥匙上还凝着新鲜的血渍!
白子灏早就觉得金宝死得蹊跷,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现在一想,就不古怪了,就相当合理了!有个人盯上了她的命与钱,她能不死吗?一双眼睛瞪着玉莲,白子灏最讨厌“坏”了的女人,金宝红杏出墙,已是罪不可赦;现在玉莲在他家里公然的谋财害命,这可不是一个“坏”字能够形容的了!
玉莲张着嘴,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理解了白子灏的指控。在理解了之后,她脑子里爆发了轰然的一声巨响——她知道自己是被人陷害了!自己落到一个天大的陷阱里去了!
“是她!”她恐慌了,几乎绝望:“是肃希灵!你别受她的骗,金宝是她放走的!”
白子灏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让人上楼把希灵叫下来。希灵很快的下了楼,白子灏转身看她,就见她面对着客厅内的情景,畏缩似的停了脚步。
“我问你!”他沉着脸开了口:“你跟金宝之间,有什么猫腻没有?”
希灵垂下头,低声答道:“我……我有时候夜里等你们都睡着了,会偷着去给二姐送点吃的。”
“就这个?”
希灵抬头望向白子灏,怯生生的答道:“就这个。二姐原来对我挺好的,所以我——”
白子灏不耐烦的一挥手:“别废话!玉莲说是你把金宝放走的,你放没放?”
希灵立刻拼命摇了头。
白子灏冷笑一声,背过手又转向了玉莲:“说吧!你还打算拉谁当替死鬼?老三还是老四?你挑吧,要哪个我给你叫来哪个。”
玉莲含泪看着白子灏,一身的血都凉了。他不信她,不信她也就罢了,他信了那个小婊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险恶的小姑娘,可是她怎样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受了冤枉?
金宝曾经受过的,现在轮到她来受了!
玉莲百口莫辩,但她委屈,她不能不说。她越说,白子灏越怒,最后举起手枪,他暴跳如雷的要毙了玉莲。
希灵趁人不备,转身回到了楼上卧室。关好房门坐到灯下,她低头看了看左手指上的伤口——伤口不大,然而流了不少血,那血全流在了钥匙的凹槽上,擦都擦不干净,看着就有一点可怕,像是从尸体怀里掏出来的。
把手指头送进口里吮了吮,她想这公馆里,略有力量和头脑的两个女人,在今天夜里,一起完蛋了。
其实最可怜的还是玉莲,她想,玉莲真的爱白子灏,然而白子灏不信她,还要杀她。
白子灏并没有真的杀了玉莲,因为前头已经死了一个金宝。自家一个晚上连着死两个人,无论如何都是骇人听闻的。
对待金宝,他还存着教训处置的心,可是对待玉莲,他是什么心都没了——他甚至不能再多看玉莲一眼。
因为玉莲原来是个心狠手狠的毒妇,他对她厌恶至极,她跪在地上哭求他,他还嫌她的眼泪脏了他的地。
不由分说的,他把玉莲赶出了公馆,永远不许她再出现在自己眼前。一边让人把玉莲往外拖,他一边派人去把玉莲的衣物行李搬了下来,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火还没熄,美兰花枝招展的回了来,进门之后直接被白子灏抽了两个大嘴巴。
倩云吓得胃疼,让小丫头去厨房给自己熬点汤药。结果端着汤药的小丫头半路被白子灏踹了个跟头:“******成天就知道吃药,当我家里是药铺?死了得了!”
然后他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只觉得身心俱疲,不知怎么搞的,还回忆起了当年他和金宝“恋爱”时的场景。金宝那时候还是个泼辣的小丫头,说起话来小嘴厉害,一句是一句的不让着他。
后来是倩云——倩云没什么出色的,然而清清秀秀脾气好,他就看上了她的好性子。
美兰呢?美兰活泼,爱玩爱闹,一逗就笑。
然后就是玉莲,玉莲矜持得多,有时候爱耍耍小性子,经常的偷偷看着他发呆,有一次他和玉莲对着看,到底要看谁先撑不住。结果看着看着,玉莲脸红了。
这些女人,当初都是可爱过的,可是,白子灏想,现在怎么就都变了呢?
金宝不提了,玉莲也不提了,倩云成了个黄脸婆,美兰则是傻里傻气、俗不可耐。当初那些风情万种的小姑娘们,都到哪里去了?
白子灏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难受,嘴里也苦。他让人给自己拿来了一瓶威士忌,也懒怠动,只想一直这么坐着,坐到天荒地老算了。
爱走薄刃 第32章 身不由己(一)
白公馆的一天,是从中午开始的。
仆人们不能跟着主人们一起睡懒觉,所以上午时分已经开始忙忙碌碌的操作,公馆里数得上的女主人就有五位,仆人们从来不会无活可干,但今天例外了——今天众人干完了现成的活计之后,全都茫茫然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仿佛天下大乱,变了世界了。
十点钟,楼上一片寂静,;一点钟,倩云的丫头没有下楼张罗着熬药,倩云自己也没敢吭吭的咳嗽,十二点钟,美兰怯头怯脑的下了楼,脸上还留着红巴掌印,做贼似的喝了一杯牛奶,她悄悄的又回了房。
十二点半,希灵醒了。
她身边的白子灏是凌晨时分才上床,此刻睡得正酣。希灵没看他,径自下床进了浴室。和白子灏同床共枕许久了,但是她时不时的还是会感觉他陌生,有的时候,他没轻没重的和她闹,像摆弄个小玩意儿似的揉搓她,她脸上笑着嘴里嚷着,心里却是要回想起最初的那一夜——那一夜,是他强暴了她。
进了浴室关了门,希灵很细致的洗漱梳妆。若是倒退三四年,她会是个名副其实的洋娃娃,但是时光不能倒流,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女子来讲,她这副苍白单薄的童颜,其实是有点古怪了。
所以她必须加意的修饰自己,让自己看起来美而和谐。先用胭脂营造出虚假的血色,然后她一边抿着嘴唇上的口红,一边用手指将满头卷发整理得井井有条。为了防止脸上的雀斑蔓延,她现在尽量不往大太阳底下跑——不晒太阳,就热不到哪里去,穿得繁复一点,也不会难受。
将领口的缎带系成端正的蝴蝶结,她打算下楼去餐厅吃早饭。刚一推门迈进走廊,她和美兰打了照面。
按理来讲,美兰也算是她的“四姐”,但今天见了希灵,她很奇妙的瑟缩了一下,仿佛处于自保的直觉,她猛的向后退了一步。而希灵冷着一张脸,只用黑眼珠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同时脚步不停,昂然的走下了楼去。
在餐厅里,希灵慢慢的喝着一碗热粥,楼下没了金宝,楼上没了玉莲,只剩下一个傻乎乎的美兰和一个病歪歪的倩云,这让她感觉心里很清静,甚至有一点快乐。
一碗粥吃到见了底,她抬起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容秀。容秀垂着双手,面孔苍白,发辫也有一点乱,眉宇间有淡淡的惊色。对着希灵张了张嘴,她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出什么来。
希灵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怎么啦?”
容秀摇了摇头:“没有,你吃吧!我……我没事。”
希灵把粥碗向前一推,然后起身摸了摸肚子:“我吃饱了,现在外面晒不晒?”
容秀答道:“不晒,今天有点阴。”
希灵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鼓着腮帮子向前走去,及至把口中的水咽下去了,她也挽起了容秀的手:“那好,咱们到花园里走走去!”
容秀一言不发的跟上了她,待到两人一鼓作气走到凉亭里去了,容秀见她手拄栏杆向远望,眼睛明亮,像是情绪很好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发虚,怀疑昨夜是自己眼拙看错,胡思乱想了。
“小姐……”她迟疑着开了口,话还没说出来,一颗心已经狂跳如鼓擂,声音都有些发颤:“昨夜……我也来看二太太的尸首了。”
希灵背对着她,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容秀上前一步,把声音压到了极低:“我看见了她胸口的刀……”
伸手攥住了希灵的一条胳膊,她继续问:“那把刀,是不是我给你带来的那一把?”
希灵沉默片刻,随即头也不回的问道:“是又怎么样?”
容秀立刻就慌了:“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太太的死,和你有关系?”
希灵这时向后一扭头,正视了容秀:“你怕了?”
容秀瞪着希灵,没说话,这一次她又怀疑自己是耳拙,听错了。
希灵转身坐在亭内的长椅上,仰起头正视了她:“容秀,你怕了,是不是?怕我连累你,是不是?我被人出卖被人欺负的时候,你没有怕;我刚报了一点点的仇,你就怕了!是不是?”
容秀下意识的摇了头:“不是……”
希灵忽然站起身,向上直视了容秀的眼睛:“你口口声声的说要和我好,可是我拿你当我的亲姐姐,你呢?你又为我做了什么?我被何养健骗来了天津,又被白子灏抢进公馆做他的小老婆,我那么久没有消息,你呢?你想我了吗?你找我了吗?”
她一边说话,一边一步步的向前逼近,容秀身不由己的慢慢后退了,脑子里乱哄哄的没了条理。希灵的眼珠子忽然变得无比深邃和漆黑,瞳孔中射出钢针一样的寒光,劈头盖脸的要往她的灵魂里扎。粉白粉红的小脸扭曲了,希灵咬牙切齿的说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在咀嚼她的血肉。
“我坦白的告诉你,没错,金宝的死和玉莲的走,都和我有关系,我没杀人,但是我有办法让她们自相残杀。谁欺负我,我就让谁死!死还是便宜了他们,我还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希灵喘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潮渐渐退了些许:“你知道这世上,什么人最幸运吗?”
容秀怔怔的摇了头。
希灵说道:“就是在我十岁那年,抢我家产的那些人!那时候我太小了,我已经记不得他们谁是谁。如果我还能记清楚,迟早让他们百倍奉还!”
容秀看着她,这一回,真的是被她吓着了。
希灵抬起双手捂住面颊,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脸有些热,她用冰凉的双手给自己降温。往事是不堪再提的,提起来,她会忍无可忍的发疯。
再次睁开眼睛直视了容秀,她的声音平静了一点:“容秀,你别怕,我只恨那些坏人。”
然后她上前一步,轻声又问:“我把实话都告诉你了,你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站在坏人那一边?”
容秀低下了头:“我当然是跟你好,可你——”
希灵不等她把话说完,已经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好姐姐,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人,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就只有你是真心对我好了,你可不能变啊!”
容秀叹了一声,只感觉自己是被一团风雨裹挟了住。先前她对希灵只有怜,现在怜字上面,又加了个怕。
真的是怕,刚才希灵的眼神简直是吓坏了她。她甚至想如果自己被希灵划分为“坏人”的话,自己也会死在她手里。
爱走薄刃 第33章 身不由己(二)
希灵相信,自己已经把容秀给吓住了。
其实如果单只有吓,那是吓不住谁的,容秀不过是个丫头身份,大不了走人回家,她爹再混蛋,也不至于把她活活饿死。希灵敢吓她,是因为知道她心里有自己,她不至于轻易的就离了自己。
自己这么干,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了,不过也很好,又新鲜又利落,几乎有点“好玩”——她回首往昔,发现自己在懂得“恃宠而骄”这个词时,就已经失去恃宠而骄的机会了。
幸好她很少回首往昔,因为往昔里的她在锦衣玉食中活到了十岁,十岁之前的她,现在想一想,简直蠢得骇人。她是冷酷无情、睚眦必报的精明人物,她不承认那个蠢到把家产、身份、地位全部拱手让人的小孩子,会是曾经的自己。
今天的天气的确是阴,但又不至于下雨。希灵很闲适的坐在秋千上,双脚蹬着草地,有一搭无一搭的来回荡。白子灏已经醒了,面容很严肃,看着比平时老了三四岁,几乎有点像个中年人。希灵知道他为什么老,姨太太再不值钱,也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家人,一夜之间,最鲜明生动的两个家人凭空消失了,他当然要失落,毕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像金宝那样,一开腔就有声有色,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像玉莲那样,一迈步就是袅袅娜娜。
倩云看起来像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怎么比她都是个最不出色的,至于美兰——美兰其实真是美的,不过爱犯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干点不合时宜的事情来,没有玉莲带着她,她要不了几个月,就得被白子灏打发掉。
这样一看,偌大的白公馆里,很爱他的和比较爱他的女子防线,就这样被她一击即溃了。
希灵有点得意,歪着脑袋靠上秋千索,她开始低低的哼歌。
“才刚开始,”她微笑着垂眼去看绿草红花,在心里告诉白子灏:“你不要急。”
然后又告诉何养健:“你也不要急。”
白子灏并不是很拿姨太太当人看待,但是家里少了那两个似人非人的娘们儿之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他就感觉这白公馆,不是原来他那个乐土似的白公馆了。
他不知道玉莲是怎么想的——自己在金钱上并没有亏待她们,她怎么就能为了一点钱去狠心杀人?还有金宝——总而言之,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怪里怪气,没有一处是能让人想通的!
但他也懒得想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两个娘们儿而已,娘们儿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犯不上为她们多费心思。
理智上,他越想越洒脱,可是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大夏天的,他会感觉家里冷,冷到他感觉自己应该多加一件绒线衫。
这时,希灵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言不语的坐到白子灏身边,她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转过头抬眼去看他。他疲惫的侧过脸和她对视。片刻之后,她垂下眼帘,把个小脑袋往他肩膀上一靠。
这一靠,对于白子灏来讲,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抬手揽住希灵小小的肩膀,他用力搂了搂,想要开句玩笑,然而气息不足,发不出声音来。
希灵半闭着眼睛,忽然开了口:“子灏。”
“嗯?”
希灵仰起脸,眼巴巴的看他:“你带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白子灏笑了:“说吧,上哪儿玩?”
“咱们回北京玩几天吧!天津总是这么几样,公司洋行是挺多,可是总逛也就没意思了。”
白子灏看着她的大眼睛:“人家都专门从北京到天津来玩呢,你可好,反着来,不会是想要回娘家吧?”
希灵抓起他的手,轻轻的咬了一下:“才不是!我没娘家,你就是我的娘家!”
白子灏一听这话,当场从微笑变成了大笑:“傻瓜,那你得叫我一声爹!”
希灵也笑出了一口小白牙:“你答应了!我不管,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白子灏当真带着希灵去了北京。
他嘴上不说,可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一次出门,有点像逃。和希灵面对面的坐在火车包厢里,他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小,像希灵一样小,两个人是一对小男小女,相依为命,私奔了出去。
及至到了北京,希灵也并没有再提何家一个字,只跟着白子灏四处的玩乐,甚至跟着白子灏学会了开汽车——白子灏只在郊外无人的路上,肯把方向盘交给她,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希灵开得居然很不错,在路上来回跑了两趟,只撞伤了一头过路的骡子,白子灏扔给骡子的主人三十块钱,也就无事了。
城里玩遍了,两个人又上了西山。白家在西山是有别墅的,本是为了避暑用,然而白大帅和白少爷都是忙人,并没有那个避暑的闲情和工夫。白子灏本是个最好热闹的,西山的自然风景并不很合他的胃口,可如今和希灵不分昼夜的躲在别墅里疯玩疯闹,他忽然觉出了世外桃源的美好。
到了傍晚,他也带着希灵四处走走看看——白天希灵不肯出门,凑到他面前让他仔细观察自己:“看我的雀斑,越晒越多。”
白子灏笑她是“一脸的鸟粪”,然而心里觉得她脸上这几点雀斑也是长得刚刚好,没了那几点雀斑,倒像是脸上缺了点什么。笑过之后,他用两只大手捧住了她的小脸,要吃人似的往死里亲她,希灵被他亲了一脸的口水,大笑大叫着挣扎逃开,同时暗暗的有些惊恐,因为白子灏力大无穷,没轻没重的和她胡闹时,偶尔会让她很害怕。
两人的力量相差太悬殊了,她有无数的阴谋诡计可以置他于死地,可是她的细胳膊,禁不住他随意的一攥。
她在前头逃,白子灏虚张声势的在后头追。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别墅大门,希灵一边回头张望,一边披头散发的往前跑,结果冷不防的,她一头撞进了过路人的怀里。
气喘吁吁的收住脚步,她抬头再一看那过路人的面貌,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了。
她看见了何养健。
何养健穿着一身灰色的哔叽长袍,世上大概再没有谁能像他一样,把长袍穿出洋装的棱角和线条。他显然是刚走了长路,额上有细细的汗,然而除了这点汗之外,他周身上下一丝不乱,不露任何蛛丝马迹。
此刻望着希灵,他端然而立,身姿依然肃穆,然而,眼神乱了。
希灵退了一步,变脸似的,她在一瞬间冷了面孔。瞳孔中凶光一闪,她回头望了望白子灏,脸上却又重新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白子灏知道她恨何养健,真担心她会跳上去挠花了何养健的脸,或者是连泣带诉的拉着何养健吵一架,眼看她没有发疯撒泼的意思,他松了口气,走上前来招呼道:“老何!兴致不错啊,也跑到山上来了?”
何养健巍巍然的站在这两个人面前,一点头:“老弟,不期而遇。”
说完他又转向希灵,目光躲闪飘忽:“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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