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82有个家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全金属弹壳
王忆的推子是现代化电推子。
为了省钱他买给自己用的——这年头在市里找个低端的理发店去剪个最简单的平头也得四五十,而自己买一把电推子才一百块。
二百块能用十年,这得能省多少钱!
他之前就有想法给育红班的孩子理个发,只是他惯用的推子没带在身边,上次回22年就买了一把新的。
长续航,傻瓜版。
推子已经蓄满电了,根据说明书的介绍,能推120分钟。
天涯小学的男孩不到五十个,这推子的电量足够使用了。
不过这些孩子不知道是矜持还是惶恐,竟然不敢上来让他推。
这样羊群里挑大个,他指着个头最大一个少年说道:“你,上来!”
少年说道:“王老师,你别给我推掉耳朵……”
“快来吧你!”王忆一把拽过来。
模具里有卡子,他比划着调整好卡子尺寸,挥舞推子就上去了。
这学生紧张而激动的握紧拳头,脸色涨的通红,仿佛不是要挨推而是要挨炮。
电推子嗡嗡嗡的响着,一撮撮头发迅速滑落。
王忆平时给自己推,所以已经手熟了,不用什么技巧也没有任何花样,直上直下、横来竖往,就这样一个不那么规则的小寸头出来了。
他知道这年代不流行头发太短,所以头发留了长度,这样孩子脑袋圆滚滚还挺可爱。
围观的人没见过这样的推子,纷纷的问:“王老师你用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超出时代的产品,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是当之无愧的工艺品,岛上的百姓看的眼睛老大:小刀在屁股上拉口子,可算是开眼了。
王忆笑道:“这是电推子,用电池的,现在咱翁洲还少见,等过几年应该就会出现了。”
他不怕电推子会暴露身份。
这年头欧美电推子早通用了,甚至连更先进的真空电推都出来了,以后有人疑问他就往国外推。
当然现在国内也就是大城市才有所见,乡下用的都是手动如剪刀的铁推子。
所以社员们很新奇:
“用电池的推子?自动化呀?”
“咱城里确实没有,不过现在城里有理发屋了,剃头匠不叫剃头匠了,叫理发师、美发师!”
“这是在首都带回来的?”
王忆一边开推一边说道:“对,但首都也很少,友谊商店才偶尔有卖。”
“友谊商店是啥?”抱着小儿子的凤丫问道。
王东喜说道:“专门做外国友人买卖的供销社。”
“这厉害了,王老师还能进友谊商店。”众人纷纷羡慕。
王忆大概推了一圈,一个脑袋推出来了。
学生摸着头发傻笑着回队列,立马有一群孩子围上去:“状元,啥感觉?疼不疼?”
“对,疼不疼?公社刘瘸腿的铁推子都生锈了,每次剃头会夹头发,死疼!”
“你怎么这么快?让我摸摸、让我摸摸……”
电推子加上模具的组合就是圆寸头流水线化,王忆又招招手,学生们有了榜样不再害怕,开始争先恐后的上来。
理完发的回家洗头,赶在记者到来之前,男学生们已经全换成了统一的圆寸头。
当然不是很标准,王忆给自己定的理发标准就是能看得过去即可。
想要标准那省什么钱?去洗剪吹一条龙。
九点多钟,记者戴着相机乘船上岛,他是个中年人,看到列队整齐的学生们统一的圆寸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王支书,你们队里的思想觉悟高啊,学生娃们为了今天扫墓还统一剃了头?”
陪同人员之一的王东喜笑道:“这不是知道报社的同志要来,我们就让孩子们好好收拾了一下。”
这个回应让记者更满意:“待会你们看我的,我给你们至少拍十张照片!”
王东喜顿时高兴。
这年头相机拍照代价很大,每次拍照都要胶卷都要冲洗,而胶卷昂贵,便宜的国产乐凯牌胶卷也得十元钱,冲洗一次也要花十元钱,这一来一去就是二十元了。
王家队里的强劳力一个月才三十六块!
记者到来,王忆让各班班长清点人数,然后胸口戴上准备好的小白花,高个子同学合力搬起花圈,各班排着队出发,路上歌声响起来: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爱人民,鲜艳的红领巾飘扬在前胸……”
一曲唱罢,他们到了目的地——天涯岛东侧的中段一处崖壁。
崖壁上有坟墓也有一块大石碑,这是整个县里都有名的英烈碑。
碑石正面有大师雕刻的‘中华英烈永垂不朽’字样,背面则是一个个的名字,都是当年保家卫国而阵亡的海上武工队人员名字。
自古以来翁洲海情复杂,斗争形式也复杂,小鬼子入侵沪都之前先攻下了福海水域,以此为跳板进行侵略行为。
从那时候起海上武工队就出现了,有血性的渔民们一不甘心当亡国奴二不能让家人乡亲被鬼子欺侮杀害,便组织起来在各岛屿中潜藏、在海浪里出击。
当时天涯岛因为山势复杂曾经藏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经历了反侵略战争和解放战争,前后为国捐躯上百人,解放后县委出资便在岛上东侧中段的崖壁树立起了一座英烈碑。
之所以选择这地方立碑是因为崖壁下就是个海湾,曾经有十余名战士被敌人包围,他们宁死不当俘虏,一起跳崖而亡。
当年立碑的时候,海福县委的领导亲手种下一排松树。
三十多年过去,纤细的松苗变成了苍劲巍峨的古松。
它们环绕碑石矗立,一条条粗壮的枝桠伸展着、交错着,像是英勇的战士彼此搀扶挺立在碑石后,为碑石遮挡海风,将碑石显得越发庄严雄壮!
英烈碑被保存呵护的很好,岛上百姓很尊崇这些为国捐躯的战士,特别是里面多有王家人。
逢年过节碑前断不了香火。
谁家生了孩子会来告慰英灵后继有人,谁家孩子病了会来祈求英烈保佑,谁家人出海打渔久久未归会来祷告寻求安慰。
今天一早不知道谁来过了,碑前已经有黄纸灰烬和三柱大香。
王东喜看到后嘀咕道:“都说了不能讲迷信,来了送个野花、鞠个躬就行了,怎么还烧纸烧香?”
“肯定是老逃兵弄的。”大胆说道,“他每年清明节都早早过来一趟。”
刘红梅不悦的说道:“他一个老逃兵来干啥?不够丢脸的,英烈们……”
“行了,闭嘴!”王向红突然生气,“都胡咧咧什么呢?说过多少次,小叔他不是逃兵,他是有苦衷的,总之守着记者同志别胡咧咧!”
他对王忆点点头。
示意可以开始正式祭扫活动了。
王忆已经提前了解了流程。
他将上学时候听师长们讲过的一些话语重复出来:
“各位社员、各位同学,还有来访的记者同志,宝贵的年华在岁月长河中悄然流逝,转眼之间又是一年清明节。”
“今天我们再次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在这里举行庄严仪式,祭奠革命先烈、缅怀他们的丰功伟绩,表达我们的深切悼念和无限敬仰……”
“……英雄的赞歌永世传唱,烈士的英名万古流芳!今天我们谨以花圈与少先队员之礼向他们表达我们微不足道的敬仰,现在请各班级代表按照顺序为烈士敬献花圈!”
王忆用抑扬顿挫的普通话将这些话讲出来,从围观的社员到下面的学生,一个个瞠目结舌。
以往清明节都是王向红发言,他说的都是老一套,‘不忘英雄牺牲、牢记阶级仇恨’之类,王忆的发言对在场所有人来说都非常新奇。
连见多识广的记者也露出吃惊表情:“王支书,这位老师不愧是首都来的大学生,普通话真标准,发言真有水平!”
王向红不好开口,他默默告诉自己要低调要谦虚,可又忍不住想夸赞王忆几句。
这孩子虽然有些作风问题,但能力没的说。
学生代表依次向烈士献花圈,全体默哀,然后王向红上场讲述烈士的故事。
最后就是重头戏了,小学要在这里举行新少先队员入队的宣誓仪式。
王忆读新一批少先队员名单,读到名字的学生就依次走出来排好队,有大孩子做老队员给他们系上红领巾。
双方互相敬少先队员礼,王忆领着他们宣誓:
“我是中国少年先锋队队员,我在队旗下宣誓:我决心遵照党的教导,好好学习,好好劳动,好好工作……”
新少先队员入队仪式结束,王忆号令各班级列队带回。
记者很给力,前后给他们没少拍照片,最后还给王向红、王忆和队里干部拍了张合照:
“等我把照片洗出来就给你们邮过来。”
王向红道谢,热忱邀请记者留下吃午饭。
记者拒绝了:“我得赶紧回去赶稿子,今天王老师的发言太精彩了,我今晚要给市里晚报投一篇报道,没时间留下吃饭了。”
清明节学生放假,王忆不用上课。
这样他想了想,决定回22年一趟。
他得把发电机问题解决一下。
不光要给天涯岛买一台发电机,时空屋里也要有一台,他这次要给时空屋布置上电器。
我在1982有个家 39.寻死的妇女
他跟王向红说要去市里看看情况,王向红高兴的写了介绍信,给他调了船。
王忆正要出发,三组长王祥雄急匆匆的来了:“支书,队长家出事了,县里托人通知我,说是让咱过去看看。”
王向红大吃一惊:“出什么事了要去县里?是不是计生办抓着他家要立个典型?”
王忆抽空问道:“哪个队长家出事了?”
王东喜给他介绍道:“不是真队长,这是个外号。他大号叫王东顺,是四小队的户,家里生孩子多,一共五个娃了,咱队里人说他家是超生队,然后他这个当家的便被称为超生队队长。”
妇女主任刘红梅站起来说道:“最近没听说计生委要抓典型呀……”
“跟计生委没关系,”王祥雄擦了把汗,“是他婆娘让人给骗了,碰上骗子了,要寻死寻活!”
刘红梅说道:“难怪今天上坟他家没娃娃出来,我听溜子说队长他婆娘一早带着五个娃娃一起出去了,还以为是趁着今天歇工回娘家了,她经常回娘家讨支援。”
王向红一挥手说道:“别七嘴八舌的吵吵,现在情况不明了,咱别慌了手脚。”
“这样,红梅你去喊队长去码头,大雄你带队,你们赶紧去县里看看,顺便把王老师送过去。”
王祥雄说道:“行,有事我及时托人回来招呼。”
王向红说道:“嗯,我去码头等着,有需要你传声,我第一时间做安排。”
四小队在天涯岛西北方向的海外,跟本岛有几十米距离,之间是海坡相连,平时有海水蔓延,碰到退潮海坡会露出来。
上面人家很少,只有寥寥十多户,刘红梅大嗓门去喊了一声,一个汉子便着急忙慌的披着外衣出来。
能看出这汉子家境贫寒,外衣和裤子上补丁摞着补丁,花白的头发乱糟糟,黝黑的脸膛上皮肤耷拉形成大片皱纹。
整个人个子不小却没什么肉,像是一根长竹竿。
刘红梅说道:“队长你是要去县里,好好拾掇一下,换一件体面衣裳……”
“行了行了,又不是去走亲戚,哪有时间换衣裳?不露着腚就行了,队长你跟我走。”王祥雄招招手。
队长习惯性的驼着背——这是长时间弯腰拉网的职业病。
他慌张的问道:“大雄叔,怎么了?”
王祥雄没说话,跟王东喜、王东阳、王东峰等几个年轻人一起上船,又拉了刘红梅、凤丫等几个能说会道的妇女。
队长上船后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我婆娘出事了?”
王祥雄问道:“你为啥这么猜?”
队长愁眉苦脸的说道:“这好几天了我婆娘就不大对劲,吃不进喝不进睡不着的,我忙着上工也没有特别去注意……”
“她吃不进喝不进你不去注意?”刘红梅拉高了嗓门。
队长嘀咕:“家里没啥粮食了,我寻思她舍不得吃。”
刘红梅还要责备他。
王祥雄说道:“现在不是批评人的时候,那个队长你别急,咱一家子人都在,没有迈不过去的槛儿、没有解决不了的难。”
队长蹲在船的一角点点头,整个人没有一点精气神,完全是被岁月与苦日子给摧残了的样子。
王祥雄坐过去,从兜里掏出一块油乎乎的报纸。
他递给队长,队长打开一看,里面是切碎的油饼。
队长下意识舔舔嘴唇抬头看王祥雄。
王祥雄平静的说:“早上没吃饭?先吃点,到了县里喊上你媳妇和娃们,我领你们去吃一顿饱的。”
队长低下头:“谢谢小叔。”
几个年轻人轮换着摇橹,船行驶的挺快。
刘红梅却看不上,她还是嫌慢,上去亲自摇橹。
船速一下子更快了!
王忆敬畏的看着她。
这身板,这力气,厉害!
船到海福县码头上,这会码头已经有一群人围着看热闹,还有穿着白色警服的警察在进进出出。
王祥雄下船,有人喊道:“天涯岛的人来了。”
立马有警察快步跑过来,王忆打眼一看——熟人,市里的警察庄满仓!
庄满仓也一眼认出他来:“大学生同志,你也来了?”
王忆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身份。
听说市里的公安都被惊动了,队长当场就瘫坐在地。
庄满仓拉起他说道:“我不是专门来处理你家事情的,你是黄小花的男人?你跟我来,放心,你爱人没犯法没违规,她是要带着娃娃闹自杀!”
王祥雄问道:“这到底怎么了?”
又有警察到来,也是熟人,乡派出所的舒所长。
舒所长解释道:“黄小花同志上当受骗了,好像是被人骗走了家里所有的钱,然后一时想不开要跳海。”
“还好庄同志恰好来咱这里办案,他是火眼金睛,一眼看出黄小花同志精神状态不对,迅速控制住了她,否则她当时就要投海了!”
庄满仓说道:“舒所长客气了,当时她一直在哭……”
“我知道了,”队长猛的叫了一嗓子,“这婆娘是买粮食、要买粮食让人给骗了!”
这时候他们穿过人群到了海边防浪堤上,一个头发凌乱的妇女瘫在上头痛哭,五个大小不等的孩子围着她哭。
哭声压过了涛声。
队长跑过去叫道:“他娘、他娘,你这是弄什么?你赶紧下来,带着崽们下来!”
妇女哭到眼睛红肿,她努力睁开眼睛看清队长,用嘶哑的嗓音喊道:
“当家的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你来了就行,你把娃们带回去,我没脸回去了。”
“你就当我病死了、当我被浪吞了,你自己吃点力,把娃们拉扯长大、让队里吃点力,帮着一起拉扯娃们!”
队长要上防浪堤,一个警察顿时拦住他:
“别上,那女同志现在情况不好,不能受到刺激,小心她跳海!”
防浪堤下是险滩,激流涌动、惊涛拍岸,人落下去立马会被巨浪卷走。
神仙也难救。
队长着急了,跳着脚吼道:
“到底怎么了嘛,你说嘛,是不是买粮食让人给骗了?给你说城里骗子多不能信,你那亲戚多少年不见了?靠不住啊,你是不是不听我劝非要去买……”
王忆赶紧把他往后拽。
你是嫌你老婆命太长啊?
庄满仓走上去柔声说道:“女同志,你看看你怀里娃娃、再看看你家爷们,你怎么能想不开?你快下来,我们公安已经知道你遇到的困难,一定把骗了你们的坏人绳之以法!”
旁边的小警察说道:“对,这是市里来的同志,你听他的没错!”
黄小花搂着孩子的脑袋哭着说道:“去哪里抓?他们早跑没影了,他家那个房东说了,他去找公安报案了,公安也找不到人……”
她说着使劲亲了亲怀里孩子的脑门,亲一个便往外推一个:“去找你爹,招弟,领着你妹妹去找你爹……”
五个孩子里的老大已经十多岁,很懂事了,她抱着母亲的腰使劲哭,无论如何不肯走。
王忆快速问队长:“你家存款一共多少?”
队长说道:“五十二块两毛七……”
“大额的票子是多少?十块的几张?”
“五张,都是我去公社换的。”队长下意识的说。
刘红梅着急:“王老师你问这个干嘛?这时候谁跑的快,上去把人拽下来啊!”
王忆摇摇头走过去,说道:“嫂子,我是咱队里的王老师,你认识我吗?”
黄小花没说话,又是抱孩子又是推孩子。
她的大女儿擦着泪哽咽道:“认识,王老师给我们家里吃过鸡肉炖土豆。”
王忆慢慢走近说道:“嫂子你先别急,我跟你说个机密事,这事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你让我近点跟你说。”
他走近防浪堤,继续说道:“嫂子,你家有件事你一直不知道,我大哥没敢跟你说,怕你跟他打离婚!”
黄小花被这话惊到了:“你这是说什么话?”
王忆说道:“我大哥之前拿家里零钱去公社换整钱,他让人给骗了!现在骗子太多了,你从家里拿走的五十多块钱,里面五十块的整钱十元都是假钱,我大哥让人用假钱骗了!”
“什么?”黄小花大惊。
王忆说道:“骗你买粮食那骗子其实是骗走了你家的假钱,都是我大哥一时昏了头脑弄到的假钱,他从你手里骗走的还没有三块钱呢!”
“你看你为了两块三块的寻死寻活,这是干什么?你先下来,下来说说这件事!”
黄小花哆嗦着说道:“那不能,那怎么是假钱?”
王忆说道:“真是假钱,你看市里的公安同志,人家为什么找你家?就是因为前面抓到了做假钱的,做假钱的说跟我大哥做买卖来着,于是他们来找你家里。”
“你赶紧下去,下去跟公安同志好好说说,我大哥没贩假钱,他跟你一样都让人给骗了!”
在他后面的庄满仓急忙说道:“对,我们要调查这件案子,要严肃处理!你看,这是我们领导给的抓捕令,我们调查清楚要抓人的!”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扣着红章的硬纸,黄小花探头上来看,看清红章着急了,赶紧下来哭:
“公安同志、领导,领导,我家当家的也是让人骗了,你们抓骗子,怎么能去抓他?我们家都是好人,都是好社员!”
庄满仓收起抓捕令严肃说道:“你放心好了,只要你爱人确实没犯法,那我们肯定不冤枉他,我们有纪律,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黄小花哭着去抓住队长的胳膊:“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让换假钱给骗了?你快好好跟领导说说,你也是被骗了啊!”
队长又慌张又着急,一时之间茫然了:我被骗?怎么又成了我被骗?到底谁被骗?!
我在1982有个家 40.打开粮食销路
人都下来了,事情便简单了。
舒所长领着人把看热闹的轰走,然后他们去了码头看门老头的小屋子。
在屋里黄小花抽抽噎噎的说了起来。
队长家人口多,孩子五个、老人两个,加上两口子就是九张嘴。
这种情况下,他们家的口粮不够吃,过年时候大队分的口粮早没有了——
“过年队里分粮,我们还没要麦子和稻谷,我们要了玉米和高粱米,再就是要了十斤三等粉招待亲戚,可这样也不够吃,上个月就断粮了,我去娘家讨了十斤地瓜面混着海带蒸饭才熬到这个月。”
“这次真没粮食了,没脸回娘家讨粮了,娘家孩他舅妈不给好脸色,老人也难办。”
“家里没粮食不行,可是咱王家都是农村户口,吃不了商品粮、买不上平价粮,只能买议价粮。”
“今年议价粮贵,我打听过了,玉米面平价粮卖一角四分一斤,可议价粮要五角钱起步,一斤买三斤半,这谁能买得起!”
“上个月我兄弟在县里住院,我挎了自家晒的鱼鲞和虾米来看他,然后碰见一个亲戚,是我娘家大姑的侄子、是我个远房的哥,他也来看我兄弟。”
“当时他领我去他家吃饭,他家有口粮,贴的饼子都不是纯玉米面,里面掺豆面和小米面……”
听到这里,队长家里三岁大的儿子说道:“爹娘,饿了,我想吃杂面饼子了。”
王祥雄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给孩子,孩子欢天喜地打开:“油花生米!”
他有两个姐姐顿时跟他抢了起来。
庄满仓脸上露出黯然之色,道:“女同志你继续说,后面呢?”
黄小花继续抽抽噎噎的说道:“后面他说他有关系,能买到粮食,不用粮票就能买到,比平价粮贵一点,一斤玉米面得两角钱。”
“我寻思两角钱也行呀,就回家跟我当家的商量,当家的不愿意……”
“我就知道你碰上的是个骗子。”队长生气的打断她的话,“支书都说了,现在城里骗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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