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奋斗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梦里故事
“她假仙是她的事,怎样都碍不着咱们,萱姐姐又何必有烦他人之恼?”小勤歪着脑袋很是不解。
史姑娘那样一个温柔和气的主子,萱姐姐又是史姑娘身边头一份体面人,不说趾高气扬,怎么也不该忧心忡忡才对?
萱草表了个你怎么会明白的复杂神情。她家姑娘温柔和顺,早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以前也就是偶尔抽回风犯次浑,可自主子入了那什么武院以后,脾气就渐渐开始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总是前一刻还言笑晏晏,后一刻马上就翻脸不认人,如此反复无常,她这个贴身服侍的又怎能轻松得了?
想到凄惨处,忍不住深叹一口气,说道,“咱们丫鬟的命还不都是跟主子连在一起的,主子好,咱们才能真的好,又怎么会是作无谓之叹?”
“姐姐这话勤儿明白。”小丫头终于能听懂了一句,十分兴奋的接话,“只有姑娘将来嫁得了如意郎君,咱们才会有好的归宿,所以才要时刻跟着主子走,爱主子之所爱,恨主子之所恨,是不是?”
“爱主子之所爱,恨主子之所恨。”萱草恍然,抬眼望向一脸懵懂的小丫头,瞬间觉得做个糊涂的人,未尝有哪里不好?
侍药这边听完壁角,满腹心思的沿着墙根溜了一圈,又听到不少闲言碎语,顺带还长了不少见识。她是真没想到,那些平日人们注意不到的犄角旮旯里,竟能妥妥的塞下三五个大活人还有富余,简直是散播八卦的最佳之地有没有?
这一路听下来,总结一下,就是婚礼很气派,新娘很高端,住在里面的姑娘都很才貌双全。
不信?看见刚才跳舞的那姑娘了没,那就是府上正经的主子,那脸蛋,那身量,那高贵冷艳的气质,岂是寻常舞女能比得了的?
侍药是越走越凌乱,越想越烦闷,好不容易找到了知心的好姐妹,正欲倾诉一路积攒的满腔愁绪,却恰瞧见侍衣这丫头正在满怀兴致的调戏侍卫哥哥,一张傻呵呵的俏脸上掩不住花痴的神情,侍药心头平白又添了一重猪队友的忧伤。
她现在算是明白读书人为嘛都爱写诗了,实在是这世上蠢人太多,聪明人太少。
太多无人理解的痛苦,又找不到知音,就只能一股脑全发泄在笔墨纸端,文人又历来都有些傲娇,你既不明白,我也不写给你看,我怎么深奥怎么写,怎么难懂怎么编,直弄得曲高和寡了,也就心满意足了。有那运气好的,爱走亲民路线的,一不小心就写成了大家之言,什么诗仙诗圣,总有几句是你能脍炙人口的。
上面不过是一向爱惜姐妹之情的侍药些微腹诽酸言。可惜,灯笼点给了瞎子瞧,各种被嫌弃的侍衣自我感觉良好,临走还依依不舍地与侍卫哥哥挥手告别,期间各种依依不舍意犹未尽。
走到无人处,侍药伸指戳着侍衣的小脑门笑骂道,“你个思春的丫头,我不过离开一会的功夫,就叫那找到机会乱勾搭人,你在山上这样也便罢了,如今在这最重规矩的府里还这般陋习不改,小心被管事嬷嬷们瞧到,将你关到柴房饿上三天后教你受苦。”
侍衣笑嘻嘻地躲过身子,不依道,“姐姐又胡乱冤枉人,人家哪有随便乱勾搭人?姐姐去见三爷,我在外面等着无聊,不过和三爷身边的侍卫哥哥搭上几句话,也值得姐姐这一通训斥。且这园里还少了勾搭痴缠的旷男怨女,嬷嬷们要管怕也管不到我的身上来。”
“左右都是你有理。”侍药懒得理会某人的歪理,径直问正题道,“这些且不说,你可找到了红袖的那只鹦鹉没有?我的蝶儿既寻到了这儿,必是凤歌躲在了这里某处,如今园里这般热闹,你就求神保佑凤歌千万别冲撞了贵客吧,不然,你就是有十个脑袋怕也不够夫人砍的。”
“哎呀!我竟忘了还有那个祖宗。”侍衣懊恼地敲了敲自个脑袋,又想到侍药刚才话中的严重情景,更是吓得一脸惨白之色,拉着侍药求助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真个冲撞了哪位贵客,我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连累红袖一起受罚,好姐姐,快别吓我了,赶快想个好法子才是正经。”
“现在可是知道怕了。”侍药睨了熊孩子一眼,松口道,“好在我刚才无意间瞄到了红袖的身影,她恰好又和顾公子呆在一起。顾公子乃是凤歌的原主子,那畜生平生最是怕他,咱们若是请顾公子帮忙,就没有不马到成功的理。”
“对,对,对。”侍衣忙不迭的点头应和,“凤歌最怕顾公子了,每回提到那顾公子,那祖宗都会竖翎炸毛,灵验的很。”
丫鬟奋斗史 第一百零九章
繁花坞里,众千金齐聚赏花台。wwwwcom
一墙之隔,红袖沮丧着脸,低头瞪着自个被紧握的嫩手,怒眉,她也好想过去瞧瞧热闹?
顾恺之撇过头,无视某人的无理取闹。眼角轻瞟,意思很明显,别想了,留下来陪我,不然就抓回去互诉衷肠。
红袖不甘心,艰难挪步至墙角,除了被牵着的右手,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一边偷听,心下一边还暗自得意,亏得本姑娘绣花神功已大成,早练得是耳聪目明,不敢说十里之内风声俱闻,偷听隔壁说话却还是区区小事。
隔壁赏花台上,只听大小姐孟芳菲说道,“茵儿,你不在前面帮母亲款待亲戚,却怎把贵客带来了这里?”
听出姐姐话里的不赞同,芳茵心里也郁闷,若早知七丫头有当众跳舞的嗜好,她又怎会将人往花房这边领。
无奈只好解释道,“筵席无趣,母亲便叫我领着众家千金出来游散一会。我一时想着咱家不过寻常勋贵,府邸也没甚好去处,只这个花园子因着四季常开倒还可瞧个稀罕,便一路领着众闺秀姐妹走了过来。人多吵闹,可是搅了姐姐静心赏花的清净?”
“客人为贵,说甚搅扰。我只恐你轻浮毛躁,一时怠慢了贵客,丢了咱们府上的脸面才是真。”芳菲抓过芳茵小手,命她一一介绍身后跟来的这些闺秀都是哪家千金,又有知机的小丫鬟适时奉上香茗果点,倒把刚从楼下上来的芳芷丢在一旁不提。
芳芷也知趣,情知自个今日已是锋芒毕露,若再一味张扬反而不美,徒给人留下轻浮之象。倒不如一动一静,低调处事才是制胜王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世上也不乏悟透之人,却极少有人具备说到做到的大智慧。
芳芷姑娘自诩聪明绝顶,以为只要落寞地躲在角落扮忧郁便是低调,却忘了老祖宗那里还有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的金玉良言。
因此及至有人过来搭讪,也不论人家是善是恶,或仅仅只是好奇作祟,她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一律只点头摇头概不搭理。如此做作行事,虽把一个受尽姐妹欺压的落魄千金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却不免一言一行尽显小家子气,倒也淡了一竿闺秀想要结交之心。
此时众人不免皆想,此女如此心性,又是庶女,将来成就怕是有限,又有何相识必要。
费尽心机下了盘烂棋,芳芷还犹未知,正自面上清高心里暗爽,殊不知最终却便宜周身围观之人,正映衬了一句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无意成荫的也非外人,却是孟府里人比花娇的四姑娘孟芳蕾。
这姑娘命好也不好。说好,人家是侯门千金,金闺玉质,难得又遇上个心胸宽广的嫡母,自小便接受顶级的闺阁教育;说不好,小妾养的,奴婢出身,能养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儿,人生观世界观早扭曲了,若不是这丫头天生愚笨傻乐傻乐的,怕是早患上了被害妄想症。
老天疼憨人,给了张娇艳逼人的脸,配了颗不怎么转弯的脑袋,自然也没什么为妃为后的抱负,心无所求人便剔透,即使性子鲁直嘴巴刻薄,因其一张嘴便暴露本性,也极少引起众闺阁千金的敌视。
有长相清秀的便爱在其跟前刷一刷智慧,“妹妹刚刚抚琴,音律流畅一气呵成,此般技艺,非下苦工不能成,斗胆揣测,想来定是童子功无疑。又有那音色,听着也极清雅,想必这琴定非一般乡野之琴,必是有些来历。我观这琴身古朴,不知取自何种名贵桐木?丝弦柔韧,也不知是用哪种蚕丝鞣制而成?四姑娘聪敏非常,可否就此为众人详解一番,令众姐们也长长些见闻学识。”
孟芳蕾闻言,娇躯一僵,红唇开合,讷讷不语。心说,这丑丫头谁啊!我上哪儿知道这琴是用的哪座山上的木头所制,这琴弦又是由哪只蚕宝宝吐的丝,找茬的吧。
丑丫头:暗瞄一眼那张艳色绝伦的脸,撇嘴,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般简单的问题皆答不上来,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我果然还是最聪明的。
有那长成贤妻良母型的,初见芳蕾无不皱眉,咔一下,心里便先盖了张狐狸精的暗戳。虽想划清界限,但毕竟登门做客,岂能唐突主人?碍于贵族礼仪,还是礼貌地问道,“这位妹妹生的好生齐整,不知是府上哪位娇客?从前竟未见过。”
“这是我家嫡嫡亲的小妹。”芳蕙赶紧出面介绍,“她自来性子腼腆害羞,凡是人多之处必是要躲的。今儿哥哥大喜,别的妹妹都有前去正院里瞧热闹,偏她一人在这躲清净。若不是今日三妹妹引着众姐妹来这游耍,我这妹妹还不知要藏到何时才能见人呢?”
芳蕙对着芳蕾心说:都说腼腆害羞了,你可千万莫要开口漏了本性,快拿出你平时扮贞静优雅的本事才是正经。如此,或可免了如姐姐这般,及笄逾年,却仍在蹉跎婚姻的下场。想到此,顿时悲伤不能自已,我何时竟成了老姑娘?那边开怀畅谈的闺秀,可是在暗暗嘲笑我此番的境遇?
芳蕾:我害羞?仰脸,脑海浮现出从前撒娇打滚也要姐姐带着去茶话会赏花会的场景,面上不禁一红,倒证实了先前极易害羞的说道。脸红完,心里却闪过一念,话说从前姐姐为嘛从不带我一起出去玩?虽说庶出的外出交际不易,然这些官家千金也并非如姐姐从前说的那般在乎嫡庶?暗瞄眼前之人,这不是也有性子纯良的,姐姐们都有手帕交,只我竟一人不识,还需要姐姐出面介绍。
纯良的贤妻良母型闺秀:庶出的,怪不得一身小家子气,将来小妾无疑。脸张的倒是勉强能够入目,性子瞧着也好拿捏,配我家庶弟正正好,若是能叫他从此便坠入温柔乡那就更好了,回头得给母亲引见引见,这种人才可不多见。一时起了搭话的兴致,不过闲聊几句,便心满意足的走开。太好了,原来脑袋也不好使,简直是天赐良缘。
躲在角落扮落寞扮忧郁地芳芷:大家都谈的好愉快,是把我忘了么?不,不会,她们心里一定都是嘀咕我的品貌才情。只要等到明日,我定能名闻整个神都贵妇圈,攀龙附贵指日可待。我得继续自绝于群众之外,我是目下无尘的清高落寞才女。
那边神功大成的红袖,越发将自己往墙上紧贴。泪目,为毛每句话姐都听得真真切切,却依然听不出这其间暗藏的杀机?纵使前后相联,也分不清这些话中究竟有何真意?淘宝网在哪里,跪求他心通技能。小姐,这七姑娘明显有问题啊,提防她坑你。
比起我这种得过且过的好性,这可是个有野心的穿越女。在她登上人生巅峰前,所有的拦路石,管她嫡母,嫡姐,姨娘,亲妹,甚或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堂亲,统统都是炮灰的命。咦,怎么有种穿到一本书的不好错觉。
红袖还待与这壁墙继续相亲相爱,下一秒,手脚便无所依的扑腾在半空中,茫然四顾,逮到许多暗暗窥探的视线。掰着胸前有力的臂膀,红袖这回眼是真的急红了,在这流言能杀人的古代,公然与男子搂搂抱抱,即使是未婚夫,她也逃不脱轻浮不正经的差评,快还我聪敏本分的好形象。
霸气侧漏的顾少爷紧了紧双臂,制住闹腾的小未婚妻,几息间便窜出了花房范围。
顾少爷这番无所顾忌的举动,自是全落在了赏花台上一众闺秀的眼中。好在那影子闪的极快,众人并未看清两人衣着面貌,只隐约觉得都是主子打扮,纷纷猜测究竟是哪家闺秀公子如此豪放,看对眼了竟要明目张胆的觅地幽会。一时倒未有往府上丫鬟身上想的。
阿弥陀佛,芳茵心里狠狠唱了声佛。别人不知刚刚飞过的影子是谁,她却瞧出了其间红袖的身影。心里狠骂顾公子行事猖狂无忌,众目睽睽竟做出如此蠢事,面上却要与众人一样装出一副惊诧莫名的神态。好累啊,都不会爱了,下次嫁丫鬟一定得睁大眼才行。
史玉莲苍白着脸,心痛如绞,她的顾哥哥,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自个的名声?今日之事若是传出,你将来要在朝堂上如何立足,那李红袖真真是个狐狸精,竟将你迷惑至此。史姑娘轻抚着胸口,感受爱恋碎了一地的感觉,心中一片凄凄艾艾。
芳菲则是彻底黑了脸,下定决心回头一定劝母亲整治内院,重塑规矩,太不像话了,光天化日抱在一起,便是夫妻也有伤风化。
丫鬟奋斗史 第一百一十章
入夜,浮云蔽月。却说孟府婚宴,此时新人已是拜毕高堂,入了洞房,只余满席觥筹交错与酒酣耳热。
大奶奶史琳这厢刚送完一波贵客,正浑身酸乏的厉害,刚欲趁机休息片刻,便觑见锋哥儿奶嬷嬷慌张张迎面赶来。心底不知怎的,忽的咯噔一下,只觉一股不祥袭上心头。
果然,待那奶嬷嬷奔到跟前,未言一语便先噗通一声趴跪人前,哭丧着脸泣道,“大奶奶,奴婢,奴婢有负主托,没能看好哥儿,不过眨眼间,竟将哥儿…将哥儿给看丢了。”
这席话,顿时叫史氏懵在当场,只听她怔怔地问人道,“我可是给累的幻听了,竟听见有人说我儿丢了?真真好笑,我儿方才还好好地闹着要去找他姑姑耍玩,你如今却来告我说我儿好端端地在自家竟丢了。好嬷嬷,我知你近日操劳异常,忙乱的有些糊涂,你且仔细我想上一想,念在今日吉日大喜,我不罚你便是。”
这番话说的温柔又熨帖,听在奶嬷嬷耳中却无异于恶鬼魔音,面上当即便被骇的几无之色,抖索着身子咬牙道了一声,“奴婢,罪~该~万~死。”
四字如重锤般落在史氏心上,好叫人头昏耳聩身躯发软。撑扶着陪侍丫鬟手臂,史大奶奶冷冷地开口道,“您老可是奶大哥儿的功臣,我受累十月不过怀胎之苦,又怎敢叫您万死?你且跟我来,好将此事前后因果仔细道来。”
须臾,一行人行至僻静厢房。未曾问话,史氏便先遣人去请三姑娘前来,又等片刻,就见芳茵领着几个随身丫鬟进了门来,后面还跟着太太身边随侍大丫鬟纹绣姑娘,怕是太太那边也是有所耳闻。
见着来人,史氏犹如寻到主心骨般,眼泪刷的一下便不争气的哗哗滚落,未等寒暄见礼就哽咽问道,“他姑姑,白日里你可曾见过你家侄儿没有?那些该死的奴才竟敢舔着脸来禀我说你家侄儿不见了,这好端端的在自个家丢了算怎么回事?好姑娘,快来告诉嫂子,你方才还见过你侄儿是不是?”
头一回见向来爽利的大嫂慌得这般六神无主,芳茵赶紧上前扶住史琳,安慰道,“侄儿究竟出了何事?竟将嫂子急成这样,去请我的丫鬟嘴里不清不楚,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弄得我如今还糊涂着!嫂子且不如先静下心来,将事情的前龙后脉仔细说道清楚,咱们晓得了原委,也才好帮着出些主意不是?”
史氏听如此说,只得先慢慢稳住情绪,一边拭泪一边令贴身丫鬟讲诉原委。那丫鬟也是伶俐,不过几句就将事情解释的清清楚楚。
原来,今日府上大办婚宴,家中奶奶太太忙着迎来送客,一时间竟都将家中的宝贝疙瘩忘在了脑后。
锋哥儿自诩家中男子汉,非要学大人模样跑到前厅待客。初始,因他模样讨喜口舌乖俐,竟十分讨得一众太太诰命的欢喜,被那些后宅寂寞的大妈们好一顿揉搓。锋哥儿吃足教训,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又恰瞧见几位跟家大人过来赴宴的小公子哥们也一同从包围圈里挣逃出来,此情此情,顿时叫几位小哥儿生出惺惺相惜之感,一时竟引为知己称兄道弟起来。
丫鬟奋斗史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入夜,风推云动,月朗星稀。
却说孟府婚宴,此时新人已是拜毕高堂,入了洞房,只余满席觥筹交错与酒酣耳热。
大奶奶史琳这厢刚送完一波贵客,浑身酸乏的厉害,正欲趁机休息片刻,便觑见锋哥儿奶嬷嬷慌张张迎面赶来。心底不知怎的,忽的咯噔一下,只觉一股不祥袭上心头。
果然,待那奶嬷嬷奔到跟前,未言一语便先噗通一声趴跪人前,哭丧着脸泣禀道,“大奶奶,奴婢,奴婢有负主托,没能看好哥儿,不过眨眼间,竟将哥儿……将哥儿给看丢了。”
一席话,顿时叫史氏懵在当场,只听她怔怔地问人道,“我可是给累的出现幻听了,竟听见有人说我儿丢了?真真好笑,我儿方才还好好地闹着要去找他姑姑耍玩,如今却有人来告诉我说我儿好端端地竟在自家丢了。好嬷嬷,我知你近日劳苦功高,忙乱的有些糊涂,一时胡言乱语也是有的,你且仔细给我想上一想,念在今日吉日大喜,我不罚你便是。”
这番话说的即温柔又熨帖,可听在奶嬷嬷耳中却无异于恶鬼魔音,面上当即便被骇的几无之色,抖索着身子咬牙重又道了一声道,“奴婢,罪~该~万~死。”
四字如重锤匝地般,砰地一声落在史氏心上,直叫人听得头昏耳聩娇躯发软。撑扶着陪侍丫鬟手臂,史大奶奶冷冷地开口道,“您老可是奶大哥儿的功臣,我受累十月不过怀胎之苦,又怎敢叫您万死?你且跟我来,好将此事前后因果仔细道来。”
须臾,一行人行至僻静厢房。未曾问话,史氏便先遣人去请三姑娘前来,又等片刻,就见芳茵领着几个随身丫鬟进了门来,后面还跟着太太身边随侍大丫鬟纹绣姑娘,怕是连太太那边也听到了些风声。
见着来人,史氏犹如寻到主心骨般,眼泪刷的一下就不争气地滚落下来,未等寒暄见礼便哽咽道,“他姑姑,白日里你可曾见过你家侄儿不曾?这些该死的奴才竟敢舔着脸来禀告我,说你家侄儿不见了,这好端端的在自个家丢了算怎么回事?好姑娘,你快告诉嫂子,你方才还曾见过你家侄儿是不是?”
眼见向来爽利地大嫂慌得这般六神无主,芳茵赶紧上前扶住史琳,安慰道,“侄儿究竟出了何事?竟将嫂子急成这样,去请我的丫头嘴里不清不楚,竟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我如今且糊涂着呢?嫂子不如先静下心来,好将事情的前龙后脉仔细说道清楚,咱们晓得了原委,也才好帮着出些主意不是?”
史氏听如此说,只得先慢慢稳住情绪,一边拭泪一边令贴身丫鬟讲诉原委。那丫鬟也是伶俐,不过几句就将事情讲诉的清清楚楚,中间又有锋哥儿奶嬷嬷间或补充细节,倒将事情还原的七七八八不止。
原来,今日府上婚宴,家中奶奶太太忙着迎来送客,一时间竟都将家中的宝贝疙瘩撂在了脑后。锋哥儿作为孟府小一辈中的嫡长孙辈,自是要跟着家中爷们儿去外厅待客。
这样正经的场面,哥儿自个也是期待了好久。就连平日里先生授课,竟也忍住性子没有作怪捣乱,囫囵吞枣的背了有大半部论语去,就是防着那天倘若遇到哪位大人考校,别怂的一问三不知,丢脸丢到府外去。若真如此,以后在这帝都也就不用混了。
可惜这一腔感情,临头来不过白费功夫。彼时不过被父亲领着到堂上,挨个长辈拜一拜,官客群里溜一圈,就被直接引到小茶水间里闲闲嗑起了瓜子。
亏得他惦记了老久,还专门缠着老爷去讨教那劳什子待客学问,谁知事到临头,竟全没用上。真真是郁气萦心,心塞满满,嘴里嚼着平日钟爱的瓜子,心里却怎么都爱不起来。
这人啊,心一郁塞,行事上就容易糊涂。天可怜,他究竟是怎样想不开,才偷偷从父亲那里溜出来,混在这妇人堆里的?好在,天怜浑人,在小脸被捏的爆红滴血后,总算将他的小脑袋瓜子给捏的清醒了。
这偌大一个教训吃下,哪还有空自怜什么无人搭理的苦恼,真真恨不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好叫他从这群可怕的妈妈堆里挣脱出来。
不过,好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般愣小子可不止他一个。好多跟家大人过来赴宴的小公子哥
们也是一样的水深火热,陷在妈妈群里无法自拔。那情那景,顿时叫人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一时竟引为知己称兄道弟起来。
这厢兄友弟恭正演的热闹,那边就听一熊孩子怨道,“太太们好不讲理,咱们明明都是些大丈夫好男儿,为何偏要呆在女眷堆里?连夫子都说男女七岁不可同席,娘亲却还总是将我当作稚童小儿来待,也忒气煞人也。”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只见锋哥儿那酷似史氏的小弯眉一挑,点漆般地黑眼珠子在眼眶骨碌碌地打转,小脑瓜子里也不知打着啥子坏主意。这小子自觉眼前新识兄弟都是客中之贵之首,必得好好招待方才不负兄弟相识缘分,且如这般傻呆呆的留在客厅叙话,老实巴交地等待开宴又岂是待客之道?
正思量着要从哪里入手便宜,又听另一小子说道,“我哥不过比我虚长五岁,在外交友会客便可毫无节限。如今日孟府娶妇,凡待客处,何处不可去的?偏咱们不算正经主客,只能跟太太女眷瞎混,真真好生无聊!”
说着睨了锋哥儿一眼,贱兮兮地怂恿道,“更有来时,我仿佛听兄长们商议,晚上他们一众兄弟要如何去闹洞房?啧啧,我听那招数那手段,只觉新鲜有趣,可不是一般纨绔能想出的庸俗花样。”
一席话一下打通了坏小子们的任督二脉,哪还能在客厅里安静的呆着?不一会儿功夫,便花样百出地将各自的奶嬷嬷侍女打发的干干净净。又有锋哥儿这个小内应保驾护航,竟叫这群小子一路顺顺利利地给摸到了新房。
彼时新娘还在路上,洞房还是空的,一群人自是不能空等着。也不知是哪个坏小子出的馊主意,提议玩起了捉迷藏,叫各自找个隐蔽的地方好生躲着,到时若是哥哥们来了,他们岂不就是躲在一旁瞧热闹的小黄雀了?那情景,无端就叫人生出些小豪迈,彼此瞧了瞧,一窝蜂就消失在床下衣柜各种不易发现的小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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