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沈清慧“嘁”了一声,高声道:“谁不知道呀……红色的鸳鸯荷包,你昨儿向张家表哥表明心意的时候,送给他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朝沈清月看过去,几道目光,颇有些逼人。
沈清月冷笑一声,缓缓站起来。她年纪最大,个子也是最高挑的,微微低头扫了众人一眼,微微转头问沈清慧:“你可知道诋毁自家姐妹,坏沈家的名声和家风,闹到老夫人跟前,要受什么惩罚?”
沈清慧秀气的眉毛扬起,咄咄逼人:“这话该是我问你吧!和外男私相授受,闹到老夫人那儿,你可知道要受什么罚吗!”
沈清妍连忙笑眯眯道:“你们都别恼了。二姐你把荷包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不就是了。”
登时有人附和说:“是啊是啊,把荷包拿出来不就是了!”
沈清慧嘲笑道:“二姐就是送给张家表哥示好了,怎么还不承认呢!”
扯了一下沈清慧的袖子,沈清妍眉眼弯弯道:“都是自家兄妹,送就送了,你胡嚷嚷什么?”随后笑望沈清月,一脸天真道:“二姐,是不是真送给张家表哥了呀?”
沈清月没有回答,反道:“我与张公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们把张公子当自己的亲表哥,觉得可以随意赠送礼物,我可不这么认为!张公子毕竟是大伯母的外甥,与你们并非亲表兄,不要拎不清关系还搬弄口舌!你们两都该罚抄女戒一百遍,好好学一学女子为人处世之道,学一学何为端庄贤淑!”
沈清慧抢着接话:“少装贞洁,你敢说你没送荷包?!”
沈清月沉声道:“若我送了,我用蝇头小楷抄写《女戒》一百遍,自去老夫人跟前领罚。”
众人哗然,蝇头小楷抄写一百遍的《女戒》,手若不残,眼睛也该瞎了。
沈清慧说话不过脑子,笑嘻嘻道:“那我跟你一样!把荷包拿出来吧!”
沈清月顺势把荷包拿了出来,狠狠地朝沈清慧脸上扔过去,道:“红色的,鸳鸯荷包。”
沈清慧盯着荷包震惊地说不出话,两只鸳鸯果然生动,米粒大的圆眼睛十分灵动,分明是顾绣,可不就是张轩德说的荷包……可是,荷包怎么会在沈清月手上呢!
“哎呀”一声,沈清妍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乱嚼舌根污了姐姐名声,我真不该听信下人谗言,这样的奴仆合该拉出去乱棍打死!”
沈清月大义凛然道:“你年纪小,旁的事可以因你愚蠢无知轻拿轻放,德性修身之事,我不能就此揭过。你是乖乖认错,还是跟我一起去老夫人面前走一趟?”
沈清妍敛起笑容,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噘着嘴道:“好姐姐,我就随便一说,不过无心之言,你这般斤斤计较做什么?”
沈清月瞪了她一眼,厉声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德行的重要,我便让春叶去老夫人面前……”
“姐姐,我错了!我不该随口一说。”沈清妍紧紧地拉住沈清月的手,当即红着眼眶道了歉。
嫡出的三房里,最不受老夫人宠爱的就是三房,她老人家平常待三房的孙子孙女分外冷淡,沈清妍还没胆子大到,像沈清月一样不怕死地去撞这块冷硬的石头。
沈清月眼神掠过沈清妍的楚楚可怜的脸,又把目光落在了沈清慧的脸上,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是道歉,还是去老夫人面前理论一番?
沈清慧绞着帕子,嘟哝了一句:“对不起……”沈清妍这个嫡出的孙女都不敢作死,她一个庶房所出的孙女,更不会去自找苦吃。
沈清月质问道:“你脑子坏掉了吗?”
沈清慧发愣,不明白沈清月的意思。
沈清月道:“你刚才怎么说的,众人都听见了,现在装什么糊涂?你若不是诚心悔过,只好让老夫人教育你!”
沈清慧张大了嘴巴,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朝身边的人求助。
可是没人替她说话。
内室寂静了好一阵子,沈清慧僵持不下去了,才不大情愿地噘嘴道:“二姐对不起,我抄,我抄便是!”
沈清月顺带扫了一眼沈清妍,道:“十日之内,你们两个要是抄不完,或是找人代为抄写,便是还没真心悔过。我既管教不了你们,此事便只好交由老夫人做主。”
沈清妍瞪着圆眼睛,笑都不笑了,咬牙道:“姐姐放心,我今日受教了。”她死死地盯着沈清月的脸,这时候才察觉过来,她这位长姐,似乎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沈清月淡然地走到自己的绣架前,不再看她们。
少女们刚要散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而严肃的声音,教刺绣的秀娘陶姑姑来了。
陶姑姑年逾三十,十几年前丧夫守寡,膝下无子。她精于苏绣,多年前的一副《鱼虾图》曾被京中显贵之家竞相购买,自此便声名大噪,于宅邸间设私学,教授女子绣技。后来沈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妈妈举荐了陶姑姑,她便不再收徒,只在沈家教习绣艺。
陶姑姑淡扫蛾眉,穿着淡色但绣面精致的马面裙,走到案前坐下,面色肃然,问道:“大清早的,都在吵闹什么?近日教你们的乱针法,都学熟了?”
沈家的两个小娘子没开口,其他的就更不敢说话,纷纷朝沈清月望过去,眼神暧昧不明,意有所指。
陶姑姑看着沈清月,想到这个学生往日的做派,面色微冷,意味不明地训斥了一句:“女子礼中,最重德行与女红,但终究是德行第一。品性不好,女红再好也不为人所喜,勿要舍本逐末,好自为之。”
沈清月拿针线的手顿了顿,随后继续低头刺绣。她记得,陶姑姑一直不喜欢她,托她的福,荷包风波还没完呢。





弃妇扶摇录 第四章
第四章
刺绣技艺中,针法运用尤为重要。
花卉一般用抢针来绣,鳞针绣则易于把动物的羽毛尾巴表现得惟妙惟肖。陶姑姑现在已经教到了人像和风景绣,小娘子们现下用的都是乱针法,也叫锦纹绣。
绣房里,陶姑姑坐了两刻钟后,便下去巡视。
沈清月坐在最后面。
陶姑姑看完所有人的绣面,才像往常一样,随意扫过沈清月的绣面。
一眼过去,陶姑姑便愣住了,今日沈清月竟然绣的不是顾绣,而是老老实实地绣了苏绣!
陶姑姑苏绣一流,也最为推崇苏绣,沈清月今日舍顾绣而用苏绣,让她很诧异。
她神色微变,面目立刻平静,想来是她方才说的那句话,威慑住了沈清月,小姑娘怕她去老夫人面前告状罢!
陶姑姑皱了皱眉,走到前面,高声提点道:“乱针绣所绣的三层,纷乱中亦有章可循,第一层铺色,慧姐儿的线条交叉板滞了些。第二层做细,妍姐儿接色不够和顺……”
接着陶姑姑又讲了其他几个小娘子们错误的点,姑娘们纠正重绣,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下了学,大家收拾好东西都散了,沈清月第一个出了绣房,领着丫鬟回了雁归轩。
陶姑姑仍被学生缠住,指点完,她才随口问了一句:“早上我来时,你们在争论什么?”
沈清慧哪里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心想陶姑姑知道这事也不会怎么样,哼了一声,编排道:“还不是沈清月私送男子荷包闹出来的事儿!”
陶姑姑重重地拧着眉头,面色不豫,更觉得沈清月方才是因为虚心才绣了苏绣,也不知道送出去的荷包用的是什么绣法,可别是苏绣,那才真是玷污了她做老师的名声!
她且按下心思不表,离开了绣房。
小娘子们开始交头接耳,沈清慧紧紧抓着沈清妍的手,道:“日后陶姑姑肯定更加讨厌沈清月,最好给她些苦头吃!”
沈清妍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陶姑姑若存了心想要处罚人,沈清月还逃得过去?
小娘子们都已经开始落井下石了。
沈清妍跟沈清慧二人挽手回去。沈清慧步子又急又快,焦急地跺着脚,催促道:“妍姐儿你快些,回晚了抄不完《女戒》,还不知道沈清月要怎么样闹!”
“知道了,知道了。”沈清妍不耐烦的应了两声,步子却没有加快。一百遍《女戒》,她可不想抄!这件事儿哪里出了岔子,她定要弄清楚!
姐妹二人各自回了院子,沈清月则已经到了老夫人的永宁堂。
永宁堂庄严幽静,院内丫鬟婆子井然有序,沈清月敲门之后,在门外等了许久,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出来道:“二姑娘,老夫人眼下正在歇息,姑娘要是来请安便不必了。”
三房备受轻视,沈清月自然也不受老夫人待见。
沈清月道:“我不是来请安的,我有要事禀告老夫人,劳烦姑娘通传一声。”
丫鬟盯着沈清月肃然正经的脸,犹豫了一下,才道:“姑娘等一等。”
过了一会子,丫鬟才出来说:“老夫人醒了,姑娘进去说话罢。”
春叶暗道,什么醒了,估摸着压根就是没睡。
沈清月依旧道了谢,跟着丫鬟一道进了上房的次间里。
次间里陈设着床、几、桌、椅等日常起居必不可少的应用之物,多是花梨木制,色紫红,微有香气,墙壁上还挂着一幅书法。
老夫人穿着紫红色的八幅马面裙,头戴鹤鹿同春的抹额,正斜倚在罗汉床上,枕着迎枕,脚边的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摆着金漆青龙香炉,檀香幽幽,平添一分雅致。
沈清月站在床下五福献寿绒毯上同老夫人见了礼,待老夫人轻声应了,才坐在了旁边的绣敦上。
老夫人还没问话,沈清月便紧锁眉头,忐忑不安地攥着帕子。
“月姐儿是有什么要紧事迫不及待地要同我说?”老夫人语气平缓的很,但言语里透着的不耐烦,并不难听出来。
沈清月道:“本来是孙女与妹妹们之间的小事,不该来打扰老夫人,但妹妹们愈发胆大妄为,孙女倒是没什么要紧的,却怕连累大伯父的官声和大堂姐。”
老夫人眼皮子掀起,瞧了沈清月一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妹妹和亲戚家里来的小娘子们,编排起我与张家小郎君私相授受!”
老夫人泛黄的眼珠子瞬间瞪圆。
沈清月抬头同老夫人细说了事情始末,并且将荷包递给她看,又道:“不过一夜之间,谣言竟然散播的如此厉害,孙女恳请老夫人彻查。孙女一人受委屈倒是无妨,但名声清白大事,终究涉及沈家颜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家家风不好。大堂姐最是重名声的人,还有大伯父的官声也十分要紧。”
沈清月的大堂姐沈清宁曾在老夫人膝下教养过,十分得老夫人喜欢。她的夫家门第略高于沈家,婆婆十分爱拿乔,加之她只生育了两个女儿,在夫家实在没少吃苦头。
内宅姊妹们的名声都是连在一处的,沈家未出阁的姑娘名声坏了,沈清宁便多了一个把柄让人拿捏,少不得又要受婆婆的气,老夫人于心何忍。
至于沈家当家人沈世昌的官声更是不用说,那是沈家全家人都该拼命维护的。
老夫人看完荷包,果然面色凛然,眼神也变得犀利了些,目光直直地朝沈清月打过去,冷声问道:“是谁传出来的话?”
“是妍姐儿与慧姐儿,母亲一贯疼爱妍姐儿,慧姐儿又是四房的姑娘,孙女本不便管教,可此次事态严重,便同她们讲了道理,又罚抄经书,以正家风。孙女不知这般做的对不对……心中到底惶恐不安,怕处理得不周,留有后患,才急着来告诉您。”
老夫人半阖眼皮,若有所思,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姑娘家的小心思,她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她不疾不徐地捧起茶杯,道:“我知道了,此事我已放在心上。”
说罢,老夫人呷了口茶,眼神晦暗不明,神色莫测。
到底是沈清月的片面之词,老夫人还不至于立刻就听信了,许是小姑娘之间因子虚乌有的事吵闹几句而已,她还没心思去管这等小事。
沈清月起身福一福身子道:“孙女告退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沈清月便离开了,她刚走没多久,丫鬟便进来禀道:“老夫人,陶姑姑来了。”
陶姑姑是老夫人身边的郑妈妈举荐来的,正好郑妈妈在院子里,她便亲自去迎接。
郑妈妈脸上带着笑容,轻声细语地说:“老夫人正好还没歇息,正好你过去同她老人家说几句话。”
陶姑姑微微一笑,道:“那我倒是来的巧了。”
“可不是么。”一面说着,郑妈妈一面打起次间里湖蓝色的绸布帘子,笑着把人带了进去。
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坐起来,淡笑道:“姐儿们的女红现在学到哪里了?”
陶姑姑垂首回话,道:“已经开始学山水和人物像了,小娘子们都很聪明。”
老夫人“哦”了一声,道:“都学的挺快,陶娘子费心了。”
陶姑姑笑一笑,道:“本是妾身职责所在。”刚说完笑容就淡了,她又道:“不过有一件事老夫人容禀,虽不是妾身分内之事,但妾身在府上授艺,知道了就不能置之不理。”
陶姑姑是郑妈妈推荐来的人,小娘子们平常的学艺情况,老夫人偶尔会过问一下,这就代表,她是老夫人认可的人,便有一些资格管向主家禀报小娘子们的私事。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道:“你说便是。”
陶姑姑犹豫为难之下,到底是说了,她道:“今晨我去时,听到小娘子们在谈论,说是沈二娘子私送男子荷包……私以为,如此不妥。”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次间里也愈发静谧无声,唯有一缕乳白的青烟袅袅。
“嗯……”老夫人闭上眼,声音轻轻的,尾音拖的很长,她猛然睁开眼,精光矍铄,道:“这话是谁说的?”
陶姑姑垂首道:“慧姐儿说的。”
老夫人心下一沉,事情都传得这么广了?原来沈清月说的竟然是真的!她吩咐道:“去,把慧姐儿都叫来。”
没多大会儿功夫,沈清慧就来了,她原本步子从容淡定,面上一丝惊慌也没有,却在看到陶姑姑之后,变得惶惶不安,双手紧紧地揪住袖口。
沈清慧在毯子上跪下行礼,老夫人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冷声问问:“慧姐儿,是你说月姐儿给张小郎君送荷包了?”
沈清慧余光扫了陶姑姑一眼,揪着衣裳低声道:“没、没说。”
陶姑姑面色一变,眉心突突地跳,道:“慧姐儿,今日在绣房,你可是明明白白地跟我说过这句话的!”
老夫人皱着眉,失望地看向陶姑姑,随后声音愈发森冷地问沈清慧道:“无凭无据的事,你听谁说的?”
沈清慧涨红脸,根本不瞧陶姑姑,她噗通一声,跪下道:“老夫人,这话是妍姐儿告诉我的……她说是张公子亲口说的,二姐私下里送了鸳鸯荷包给她。”
都这个时候了,沈清慧可没想着要一力承当。
老夫人面色黑沉,当即着人去叫沈清妍、沈清月和张轩德过来对质。
穿柳堂。
沈清妍正神色匆匆地跟丫鬟说完话。
荷包的事,她总觉着不对劲,昨日她分明听哥哥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说张轩德确实是得了顾绣的荷包,甚至还在众人面前炫耀过了,怎么今日荷包又回到沈清月手上了,她得问清楚!
沈清妍吩咐了丫鬟去园子的角门打发了门房,收买个小厮去族学里带话给张轩德。
正好快到要用午膳的时刻,族学里的学生们下了课,小厮及时把话递了出去。
沈家园子角门的小厮常常帮内宅的主子跑腿,族学的学生大多是认得的,那些人一看小厮是来找张轩德,便纷纷打趣道:“轩德,沈二姑娘又给你送东西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张轩德心里飘飘然,仗着荷包还在手,脸上挂着得意之色,嘴上却道:“别声张嘛!”
沈家四房嫡出的哥儿,沈清慧的胞兄沈正越道:“我家二妹最是性冷,轩德你可真有一手。”
又有人揽着张轩德的肩膀,笑道:“听说沈家沈二是最漂亮的,轩德你说说看,是如何俘获她的芳心的?”
说了第一句谎话,第二句也就变得不那么难以开口,张轩德道:“说句不怕得罪各位的话,你们沈家的爷们儿那是个顶个的出色,可是姑娘就欠了些教养,不知道矜持,看到个轩伟的男子就往上贴。我那是根本就没主动去勾她,若是主动勾了,又岂止是送个荷包的事儿?”
一阵哄笑,那帮人挤眉弄眼地追问道:“不是送个荷包的事儿,那还能有什么事儿?”
张轩德但笑不语,但大家都是男子,他这般形容,反倒能让人想得更多更龌龊的画面。
这厢还没闹完,沈家又来人了,是老夫人院里的丫鬟,请沈正越他们几个哥儿同张轩德一起去府里说话。
老夫人可是极少派人来族学里的,几人很是愣了一会儿才随同丫鬟进府。
到了永宁堂,几个哥儿没了在族学时候的喧嚣,个个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进了次间,大房两个庶出的哥儿,四房的沈正越,以及张轩德,乌压压地站满了一屋子,沈家的几位涉事的三位小娘子也都在场。
次间里,小郎君们同老夫人行了礼,就见她黑着脸,点名问道:“张家小郎君,我沈家好心好意让你同哥儿们一道在族学里读书,你不知感恩便罢了,缘何红口白牙污我沈家闺女的清名!”
沈家的小郎君个个瞪大了眼睛望着张轩德——你他娘刚才都说的话竟然都是胡编乱造的?!




弃妇扶摇录 第五章
第五章
荷包的事,物证还在沈清月手上,结论也很清楚,所以老夫人问话问的很直白,相当于狠狠地在张轩德脸上打了一个耳光。
张轩德才将显摆完不久,又有证据在手,怎么可能会承认,他诚惶诚恐,道:“老夫人何出此言,晚辈从未玷污过沈家妹妹的名声啊!”
老夫人手上带了一串檀木的佛珠,十八颗檀珠,每一颗都刻有“福”字,她缓缓地拨动木珠,抬起眼皮子,冷冷地看着张轩德,道:“小郎君,沈家待你不薄,你却如此回报沈家,你在沈家族学读书,沈家的先生便是如此教你何为仁义的吗?!”
张轩德皱着眉,仍道:“老夫人到底在说什么?晚辈着实不明白。”
老夫人问他:“荷包的事,不是你编造出来的?”
张轩德瞪大眼睛,面色茫然道:“荷包,什么荷包?”随即“哦”了一声,道:“老夫人说的是沈二妹妹送我鸳鸯荷包的事么?她确实送了我一个鸳鸯荷包,此事并非晚辈编造而来。”
老夫人声音渐冷:“小郎君,如今是在我的院里,亲戚一场,你若老实承认,同我家姐儿好生赔礼道歉,凡事好商量,你若执意装糊涂,便休怪我不念两家情分。”
张轩德面色为难道:“晚辈冤枉,晚辈真的没撒谎。”
说着,他就掏出荷包,双手奉上,从颜色到花样子,果然是一模一样,沈清月之前拿来的一个,反而像铁证了!
张轩德继续道:“这鸳鸯样式甚是新奇,蓝尾红喙,颜色分明,与寻常的鸳鸯倒是不同。”
这种鸳鸯样式确实不常见。
藏于内室的陶姑姑严肃地锁眉,她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学生,私相授受不说,竟还抵死不认。
郑妈妈把荷包从张轩德手里拿过来,她仔细瞧了瞧,皱着眉头送到老夫人跟前,低声道:“这……布料质地都是一样的。”
老夫人摸了摸背面没有花色的地方,布匹的手感确实与沈清月拿出来的别无二致。
她拧着眉头,视线缓缓朝沈清月移去,却见她气定神闲地坐着,丝毫没有害怕和慌张的神色。
老夫人犹豫了一瞬,便听得张轩德道:“我本不该收,但沈二妹妹强塞与我,我确实推脱不掉。”
老夫人捏着荷包,放缓了语气问他:“你一个男子会推脱不掉姑娘家送的荷包?”
张轩德镇定答道:“那时候清月妹妹塞给我就跑了。晚辈与老夫人同心,本想着两家都是亲戚,思及沈二妹妹年幼不知事,就想下次见她的时候再还与她,叫她切莫做私相授受的事。却不知怎的闹到您跟前来了……”
老夫人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用茶盖子拨了拨嫩绿的茶叶,淡声道:“既然你打算把荷包还给月姐儿,又为何要宣扬出去?”
张轩德作揖道:“老夫人误会了,不是晚辈故意传扬出去的。那日在族学,荷包从我袖子里露出了一个角,叫同窗们夺了过去,认出了这是顾绣,便猜测是沈二妹妹的绣的,我解释过多次。沈兄他们都瞧见了,老夫人不信可以现在就问他们。”
老夫人扫向沈家小郎君,小郎君们纷纷点头应是。
确实是这样,荷包是好事之人从张轩德手里夺来的,并非他自己拿出来炫耀的。不过这些小郎君哪里懂什么顾绣还是苏绣,是张轩德“无意间”透露了沈清月的身份,族学里的学生们才断定,这是顾绣。
沈清月嘴边挂着一抹冷笑,就凭他们也能分出顾绣和苏绣的差别?何况那荷包若好好地放在怀里,谁还能去撕开他的衣服不成?偏要留在袖子里,还特特留出一个角。张轩德还是张轩德,自这个时候起,便已经用惯了这样的奸诈手段对付她。
张轩德深深作揖,一脸恳切道:“老夫人,晚辈知道沈二妹妹此举不妥,本想悄悄还给沈二妹妹,却不料意外闹开,实在是晚辈的不是,您要骂要罚,晚辈不敢不受。”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有情有义,若还是上一世,沈清月还真该感动得痛哭流涕,她攥紧了帕子,冷冷地盯着张轩德。
沈家的两个小娘子也都格外气愤,沈清慧平白无故受了好一顿罚,险些就要老老实实抄写经书,又来世安堂挨了训,她最为委屈,猛然站起来瞪了沈清月一眼,冷哼道:“原以为我冤枉了二姐,害得我好生内疚!没想到二姐竟这般心机深沉,绣了两个荷包,还专门留一个骗我们!二姐怕是没想到妹妹们天真单纯,轻易就信了你,老夫人却没这般好糊弄!”
12345...90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