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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胡掌柜微笑道:“这点小事还值当你亲自来,来,我给你挑。”
他替顾淮挑了湖笔、徽墨、宣纸、端砚一套,再加几刀泾县的连四纸,这纸是嫩竹做的,质地洁白绵密,耐虫防热,永不变色,比吴中撒金纸要耐久,是当下最好用的纸,当然也是比较贵的纸。
这些东西,胡掌柜没有收顾淮的钱,最后还郑重地同他道:“公子不要松懈举业。”
顾淮谢过胡掌柜,拿了东西回家。
他刚到家中,就收到了福临的回信,福临去了东昌府,胡掌柜派去的人,在东昌府查吴鸿飞的事。
顾淮重阳节在沈家喝酒那日,就听说了吴鸿飞是东昌府的人,那时候他就猜到了个大概,当下得了信并不大惊讶,他提笔回信,让福临也查一查吴鸿飞的脏事,最好能拿到证据,能一击毙命的那种。
顾家商号遍布举国,东昌府离京城顾家又不远,这些事儿不难查,不过要拿到证据还是十分困难的。
顾淮回了信,便闭门不出,在书房里待了几日,眼下只等沈世兴的生辰到的那天。
沈家。
冬雪又给吴氏递话,说沈清月给沈世兴买了一副《孤屿鼓棹图》。
吴氏还得知,沈世兴非常喜欢道山真人的画作。
吴鸿飞也在吴氏的院子里,姑侄两个本来在商议送什么东西给沈世兴才好,冬雪这番话传过来,两人都觉得送道山真人的画很好。
不过冬雪又说画很贵,至少花了沈清月五十两银子,吴氏就犹豫了。
吴氏打发了冬雪,在屋子里绞着帕子纠结,她头上的两根鎏金簪子轻轻地晃动着。
吴鸿飞歪在椅子上坐着,吊儿郎当的,冷哼道:“要送就送到姑父心坎上去,要么我索性不去,就让姑父一直厌恶我好了。”他又眯着眼道:“姑父喜不喜欢我不大要紧,但是我要是娶不着月姐儿,那我可不能心甘情愿地回去。”
吴氏一肚子的火,板着脸道:“够了我的小祖宗!我这不是在给你想主意吗?你再逼我,我就去庄子上住,随你回去怎么说!”
吴鸿飞撇撇嘴,没做声,他怕把吴氏逼急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日子的苦头白吃了,他更怕丢了沈清月……月表妹那般娇艳可爱,他垂涎已久,最近邪火郁积,歪心思都要上头了。
吴氏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叫人去打听打听,赝品怎么卖。”
吴鸿飞眼睛一瞪,道:“赝品?!”他黑了脸,道:“姑姑你是想故意害我罢!”
吴氏冷声道:“没脑子就把嘴给我闭上!真品要五十两,你怎么不自己出!”
吴鸿飞闭嘴不言。
吴氏派了人去书画斋里打听,道山真人的赝品卖的很抢手,最抢手的就是沈清月买的山水画《孤屿鼓棹图》,据说是道山真人少有的山水作品里,较好的一幅。
不过赝品也不便宜,而且还分三六九等,低等的几钱银子就能买到,但也特别假,粗制滥造,有点眼力的都认得出来是假货。
吴氏虽为价格心动,可太假的容易被瞧出来就不好了,她又问进来回话的丫鬟秋蕊,中等和高等的多少钱。
秋蕊道:“中等的要一两银子,高等的二两银子,二两银子的最逼真,若非行家,轻易鉴别不出来。”
吴氏道:“那就高等的。”她去取了银子交给秋蕊,让她速速让前院的人去把事儿办了。
次日,吴氏就得到了一副假的《孤屿鼓棹图》,吴鸿飞也在吴氏院子里鉴别真假,他其实不太会鉴定,但是简单的赏画能力还是有的,他俯身看了半天,便断定道:“这赝品倒是真不错,不知道真品该是如何模样了,难怪姑父喜欢。”
吴氏更不懂画作好不好,她卷起画,叫人趁机找了冬雪出来,趁着天黑的时候,将赝品交给她,让她拿去调包。
以假乱真的赝品,便是这画在沈清月眼皮子底下再过十几遍,只怕她也认不出来。
吴氏听秋蕊回话说,交代完了冬雪,便忐忑地在屋里等消息。
冬雪一直以来只是替吴氏监视沈清月,传一些小话,动手脚这事儿她还是头一次做,幸好是调包书画,这东西的真假本就不好说,就算闹出来了,未必疑心到她头上。
正好是深秋,天黑之后秋风呼呼,有怕冷的丫鬟早就换上了薄袄,冬雪也穿的厚实,她将画轴用红线绑着,系在腰上,藏在了裙子里,走路的时候裙摆摆幅很大,根本看不出来她身下藏了东西。
沈清月自从重用了冬雪,晚上便只让冬雪和夏藤两个轮流守着她睡。
这一夜又正好是冬雪上值,她洗漱完了回上房,将画藏在被窝里,替沈清月除簪,伺候她脱去外衣,准备洗漱。
沈清月买的那副山水图就放在梳妆台旁的长桌上,一个长长的鸡翅木盒子装着,盒子也没上锁,轻轻一抬就开了,里边就是真品。
冬雪有些心不在焉,她替沈清月梳了头,找出干净的里衣,又故意落了一件衣裳在房里,她跟着沈清月到了浴房,便说少了一件衣裳没拿。她低着头,忐忑地回了房。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冬雪迅速地调包了画,她再拿着衣裳去浴房的时候,神色如常。
沈清月洗漱完了回房,冬雪照常替她散发、梳头,服侍她睡觉。
这一夜很安静,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冬雪早早地起来了一趟,咳嗽了两声,推说病了,换了夏藤进来伺候,她带着画,就去见了吴氏的人。
沈清月披着头发,走到桌前,打开了盒子,拿出了那一幅山水画,她看着“消失”的记号,唇边勾了个冷冷的笑。
吴氏最擅长的就是自寻死路。





弃妇扶摇录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沈清月买的《孤屿鼓棹图》!一真一假!那副赝品她卷起来放进盒子之前!用一根细细的头发丝绑住了!冬雪伺候了她一夜之后!那根头发丝就不见了!显而易见!赝品已经被调了包。
她将冬雪拿来的赝品打开看了看,果然十分逼真,她又按照方氏教她的法子鉴定了一番!若非行家还真看不出来真假。
沈清月将赝品收起来,换了真迹进去,将木盒子锁在了长箱笼里。
次日便是沈世兴的生辰!他早出了银子给吴氏!让她在沈家园子里置办了酒席,请自家人一起吃酒。
重阳节刚过不久!家里的菊花酒还没喝完!园子里的菊花也开得争奇斗艳!水榭上放置了黄白色蕊若莲房的万龄菊!粉红色的桃花菊,白而檀心的木香菊!黄色而圆者的金铃菊!还有纯白而大者的喜容菊!品种繁多,争奇斗艳!瑰丽夺目。
水榭上放置了几张长桌,上铺毛毡,另有笔墨纸砚和各色颜料,一旁还有琴和棋具等。
沈世兴清早就换了一身福青的暗纹交领长衣,身上佩戴上了沈清月给他打了络子的玉佩,他一边揽镜自照,一边问丫鬟水榭里准备好了没有。
正好吴氏的丫鬟秋蕊过来传话,道:“园子里准备停当了,厨房也都在准备,要来的姑娘爷们儿陆陆续续也都往水榭上去了。”
今天天气晴好,沈家的老爷们要上衙,小辈们倒是清闲,独独沈正章要读书,但顾淮要来,他自然要去,除了四房的连哥儿病了,其他人都要到园子里吃酒,替沈世兴庆生。
沈世兴往年很少这样热闹的过生日,常是吃过长寿面便罢了,今年和以往不同,他心情和以前不一样,他本身也没有什么朋友,便想多和家中晚辈们走动走动,何况还有顾解元来,这是很有面子的事。
他今儿的心情格外的好。
沈世兴洗漱穿戴好,满面笑色地往水榭里去。
他到的时候,已是巳时一刻,沈家的大房和四房的沈正越到了。
沈世兴前脚刚来,吴鸿飞也到了,他手里抱着一只木盒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他放下木盒子,殷切地同沈世兴作揖行礼。
沈世兴看到吴鸿飞本来不悦,一想到老夫人的话,他舒展眉头,淡淡地笑了笑,同吴鸿飞道:“都坐着说话。”
几位爷和小娘子们纷纷坐下,姑娘们围在一起或弹琴,或博弈,爷们儿当着长辈对面,少不得读书论道,一副正经模样。
随后沈清妍和郁郁寡欢的沈清慧一道跟着吴氏来了,丫鬟牵着康哥儿走在后面。
沈清月和沈清舟两人还在来花园的甬道上,沈正章亲自出去领了顾淮进园子,他俩最后才来。
顾淮来的时候,沈清月也才刚到水榭,她听见脚步声,猜到是沈正章该来了,便笑着扭头看了过去,正好也看到了顾淮。
现在的顾淮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以前站在沈正章身边,有时候还会穿粗布衣裳,瞧着就是清贫的教书先生,孤傲清高,而现在的他穿着簇新的鸦青束腰长袍,双肩开阔,昂藏挺拔,一手在后,一手横在小腹,表情还是那般寡淡冷漠,却多了一丝贵气。
顾淮和沈正章比肩站着,完完全全看不出二人身份的差别,好像都是自小锦衣玉食养大的世家公子。
一般乍富的人,言谈举止始终还是藏不住陋习,顾淮却不同,他好似天生就该是高贵的出身,他的锦衣与他的气度,没有半点违和之处。
沈清月只不过多看了顾淮两眼,便和他的目光对上了,她清清楚楚地瞧见,他眼睑微敛,似乎在对她笑,又好像只是打量她而已。
她连忙挪开视线,看向沈正章,与沈清舟一道去水榭的长廊上迎他,道:“二哥,你来了呀。”
姐妹两个同沈正章见了礼,然后才一道同顾淮见礼。
沈清舟怯怯地唤顾淮一声“老师”,沈清月跟着欠身低头道:“顾先生好。”
顾淮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沈清月淡扫蛾眉的脸,她近来的打扮和周学谦在的时候不同,她有一段时间穿的很鲜艳活泼,而她现在穿的很素净,玉色的挑线裙,头上一根素银簪子,耳朵上缀着一对珍珠,他再看她的手,腕上的象牙串饰被衣裳遮盖住,只微微的鼓起,她的指甲干干净净的,再没有涂过蔻丹。
他觉得沈清月指甲染凤仙花汁很好看,可他还是喜欢她现在的手多一点,白白嫩嫩,又细又长,想必也……很软和罢。
他看得有些久了,沈清月仿佛察觉到了些许一样,将手往袖子里收了收。
顾淮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低声同她道:“沈二姑娘是不打算让我过去么?”
沈清月面颊一红,哦,她挡住他的路了,难怪他盯着她看。
她牵着沈清舟的手,转身往水榭上去同沈世兴和吴氏请安,也给顾淮和沈正章让了路。
小辈们一一给沈世兴祝贺不表。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沈正章坐在茶桌边的椅子上,笑呵呵地看着朝气蓬勃的晚辈们。
沈清妍第一个跑上前,把礼物送上,顺便同沈世兴行礼,说着吉利的话祝贺他安康顺遂。
沈正越在旁打趣道:“妍姐儿你今日起的倒是很早。”
天儿冷,沈清妍有赖床的习惯,吴氏常常纵着她,这些小笑话,沈家这辈的兄弟姐妹们,都知道。
沈清妍轻哼一声,瞧了沈清月一眼,再同沈世兴撒娇道:“今儿是父亲生辰,我自然要早早地来。”
沈正章是去迎客,他晚来没有什么,沈清月作为沈世兴的嫡长女,她也来得晚,是有些不好。
同辈人瞧沈清月的眼神也多了一层深意,她倒是镇静得很,恍然不觉,毕竟她来得晚,是有缘故的。
今天是好日子,沈世兴本来就很高兴,加之沈清妍最近乖巧了许多,他听府里的下人说,苏老夫人好像还夸赞过妍姐儿,老夫人也不生妍姐儿的气了,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犯过错,也改正过来了,他当下含糊过沈清月的粗心大意,也笑着回沈清妍:“妍姐儿有心了。”
沈清月面色淡然,并无言语。
沈世兴当众打开了沈清妍送的礼物,是一方宣墨,质地轻盈,细腻清香。
读书人笔墨纸砚都没有嫌多的,沈世兴很喜欢这块墨。
在座的爷们儿都是常年和墨锭打交道的人,沈大也看过了这块墨,便道:“是宣德墨,墨的胶色褪尽,只剩墨光,适合临摹古书画,倒是正好应了三叔的爱好。”
沈世兴喜欢写字画画,他自己创作的很少,多半是临摹古字画,他捋胡子笑了笑,望向沈清妍道:“妍姐儿有心了。”
沈清妍扬眉一笑。
沈正越又笑问她:“五妹妹,你请谁替你‘捉刀’挑的墨啊?”
沈清妍又不怎么爱读书,她哪里会挑这样的墨,沈正越才有此一问。
她仰着下巴答道:“我自己挑的,我虽然不懂,还不许我从书里学吗?”
小娘子和爷们儿一笑,沈世兴也更加高兴,快四十岁的年纪,仕途不怎么样,有孩子孝顺便成了最大的乐趣之一,他心中暖意融融。
沈清妍送完了礼,沈大哥儿几个也连续送上,沈清月安然不动,她看似淡然,余光却扫过了吴氏和吴鸿飞身上,两人眉眼官司打的很明显。
沈家的小爷们儿送过了,再按齿序,该是沈清月先送,吴鸿飞瞧见她抬了脚要走过来,连忙插去中间,抱着提前准备好的木盒子,道:“姑父,侄儿也有一礼送上。”
说着他将盒子双手奉上。
先下手为强,他都送了真迹,沈清月若要脸面,就该临阵换了礼物,若不要脸面……反正他的是真迹,等沈清月难看之际,他再说得头头是道,并且宽慰她两句,说不定能受她仰慕,还能博得她的好感。
沈世兴抱着盒子,打开盒子一瞧,是一幅系着红绸带的画,他走到长桌前铺开画,浩渺的湖水和厚重的峭壁一一展现开来。
画是好画,爷们儿都围上去看,当落款一展现出来,沈大先惊讶了,他瞪着眼道:“是道山真人的画!他多画花鸟画,山水画倒是少数,我听父亲说,吏部左侍郎大人很推崇道山真人的画,家中藏了两幅他的山水画。”
大老爷沈世昌是吏部正六品的文选司主事,吏部左侍郎是他的上峰。
沈世昌的上峰都推崇的画,沈家小辈无不敬畏,沈世兴也应了一声,不住地点着头,正色道:“我到是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不过还是头一次见他的画,的确不错,疏朗悠远,意境开阔,不错不错。”
沈世兴和字画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多少有些经验,山水画的好坏,他还是能辨认出来。
沈正章也跟着道:“论画,山水第一,没想到道山真人的山水画也画得这样好看。吴表弟倒是有心。”
沈大又接了一句:“这画恐怕价值不菲吧,怎么也得个几百两吧!”
沈清月眉心一跳,这画得几百两这么贵吗!
她才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




弃妇扶摇录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吴鸿飞送出来的画博得了众人的夸赞!不论从画的意境内涵上!还是价值上!都是目前沈家小辈们送给沈世兴的礼物中!最出挑的一个。
他这份心意!足够令人生出许多好感。
沈世兴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大笑!他频频捋胡!同沈大等人一道赏画,一边赏,一边赞道:“真的是不错!不错……”
他虽说的是画不错,带有笑意的眼神,却是在看向吴鸿飞!这般明显的夸赞!眼神儿再不好的人,也能瞧出来了。
吴氏喜滋滋的!得意地朝沈清月看过去。
沈清月看着那副赝品!神色从容淡然!丝毫没有惊讶和恼怒的样子!甚至明艳的眼眸里,隐隐藏着笑意。
吴氏心中一沉!她绷紧了脸!暗忖:沈清月这死丫头!不会又使了什么手段吧!
她又看了一眼吴鸿飞拿来的赝品,一旁的人也都在夸赞这副山水画十分的好!应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罢!
吴鸿飞受着众人的夸奖,心虚的很,其实冬雪偷来的这副真品,好像和吴氏买的赝品,没有什么区别,可吴氏买来的赝品也得好几两银子呢,要是他也看得出来区别,一幅假画也就不会卖那么贵了。他余光瞥了一眼沈清月,见其表情寡淡,心中也有些忐忑,桌前的人还在对《孤屿鼓棹图》说着夸耀之词,他便安心了许多。
他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她身后的丫鬟手上,沈清月应该不敢再让丫鬟献礼了吧!
吴氏和吴鸿飞心怀鬼胎,眼神往来几回,姑侄二人的眉眼上不禁都添上了笑意。
吴鸿飞送完了东西,小娘子们的年纪里,属沈清月最大,众人都渐渐看向了她。
沈正章也问沈清月道:“二妹,你给三叔准备了什么礼物?”
沈清月微微一笑,道:“我也给父亲准备了一幅画。”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这有点巧,顾淮饶有深意地看过去,嘴角勾了一个浅淡的笑。他大概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的手段,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沈正章也是一笑,问沈清月道:“什么画?”
沈清月示意夏藤将盒子打开,她一双素手取出画轴,解开红色的绸带,动作优雅细致地将画放在长桌上,用纤长的五指轻轻地拨开,并用轻柔缓慢的声音道:“可巧了,也是《孤屿鼓棹图》,也是道山真人画的。”
她的音调平平,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吴鸿飞和吴氏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沈清妍不知情,她也锁眉看过去,搞不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沈大还没来得及看图,他头皮一紧,干巴巴地问道:“二妹妹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呵呵。”
沈清月扬唇微笑,道:“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跟大哥开过玩笑?”
沈大摸了摸鼻子,神色不自然地朝画上看去,可不就是另外一幅《孤屿鼓棹图》么!乍然看去,倒是跟吴鸿飞送的一模一样!
大家都在关注画的真假,顾淮的眼睛始终锁在沈清月身上,时不时看向她的玉手,像是在人群里,偷偷地做一件隐秘的事。
沈清妍脸颊一抽,撇着嘴道:“这道山真人怎么回事,一幅画还画两次?挣钱也不是这么挣的吧!”
有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画两幅一模一样的画,谁会这么做?
沈清妍顿时明白过来了,脸上臊红,这其中肯定有一副是赝品!
沈世兴的生辰,竟然有人送赝品!
沈清妍朝父亲看过去,沈世兴的脸色果然黑沉沉的,一脸难堪,她又看向母亲和表哥胸有成竹的表情,便猜到了是什么回事,她眉眼弯弯地笑了,道:“哦……原来姐姐你送了赝品!”
赝品的事,大家不说还罢了,这一戳穿,沈世兴着实脸上无光,他和大家一样,有些先入为主,都以为沈清月送错了画,便淡淡地看着女儿,道:“月姐儿……你也不大懂画,倒也不大要紧。”
沈清月温婉一笑,道:“父亲,这画可是女儿精心挑选的,的确不巧,竟然和吴表哥选了同一幅画,不过谁是赝品,您不看一看再说吗?”
对呵,众人看了吴鸿飞的画,都以为他的画是真的,可若沈清月的画才是真的呢!
方才有些夸赞了那幅画的人,脸皮有些红,连赝品也看不出来,这大庭广众之下,有点儿丢人。他们便有些希望,沈清月的画是赝品才好。
沈世兴一贯信任沈清月,心中倒是慢慢有了些主心骨,他想起吴鸿飞的下作手段,心想他的未必就是真的,可不能当众冤枉了沈清月,否则传出去别人说她不孝顺可怎么办!
他以防万一,又问了一遍沈清月,道:“月姐儿,你……”
沈清月唇边含着一抹浅笑道:“既然有这两幅画同时送给父亲,倒也是缘分,不如父亲就当众鉴定一下,谁的画才是真迹罢。”
青石斋都开了多少年了,胡掌柜掌眼了多少东西,更不用说胡掌柜还和道山真人有交情,沈清月信心十足,她这幅画假不了。
沈世兴的目光扫向吴鸿飞,带着点逼迫之意,吴鸿飞倒也底气十足,可还是带着些为难之意,看向沈清月道:“我倒是无妨,毕竟这画我是托了熟人买来,自己也亲眼辨认过,只怕妹妹……”
沈清月面色冷淡道:“吴表哥只要自己心中干净就好,不用担心我。”
吴鸿飞叹了一口气,面色为难地冲着沈世兴作揖道:“还轻姑父与诸位兄长们,鉴定一二。”
沈清月不耻吴鸿飞的行径,看都再看他一眼,便将视线移画上,期间,她正好扫过顾淮站住的地方,他微亮的眸光十分犀利,像鹰隼一般……他又在看她!
她本来是盯着画,又怕自己看错了,抬头又朝顾淮看了过去,却见他的眼睛也望着画去了。
沈世兴抬了抬手,道:“正好你们好像都很懂道山真人的画,那就一道来看一看罢。”
沈清月回了神,蹙了蹙眉,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到顾淮,总是容易多想……他不会在看她的吧。她听说过,顾淮不怎么喜欢亲近女人,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而是因为他的心思从来都是放在举业上。
这一点也不奇怪,顾淮前世年纪轻轻就入了内阁,这样的男人,必定心怀天下,怎么会情系儿女情长之事。
想来是她想多了。
沈清月定一定神,也朝画上看去。
几位爷凑近了两幅画,不停地对比着。
沈正章对道山真人的画比较熟一点,因为他觉得顾淮的画和这位的画有些像,他仔细对比了一遍,就道:“二妹妹的这一幅画,笔墨轻重、浓淡、动静的对比与衬托,恰到好处,比吴表弟这一幅画要好一些,也更接近道山真人的风格,我觉得二妹妹的画,倒是像真迹。”
吴鸿飞脸色有点儿难看,梗着脖子顶嘴道:“二哥哥看清楚,我这画可是花了几百两银子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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