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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沈清月这次很仔细地看了一遍,箱子边缘上因为久未打开,积了一条灰线,想来沈世兴多年都未动过这些东西,她又猜测,依父亲的性格,有可能母亲去世之后,他再未看过这些,否则也不会收到库房去。
箱子里除了一些银和铜鎏金的首饰之外,值钱的东西没有多少,但看款式和风格,但是有些像沈世兴之前给她的几只贵重的簪子,也不知道那几只簪子是不是他之前准备送给蔡氏,又没送出手的。
首饰盒子的底下,又放了一些书籍和字画,有一本《花间集》,还有一些被压着了,看不见封皮上的字,看样子都是沈世兴依照蔡氏平日的喜好留下来的。
沈清月的母亲,应该就是像沈世兴说的那样,是个有才情的女子,遗物里留下的都是些雅致的东西。她正想看,丫鬟挑帘子进来,说柳氏的人送东西过来了。
沈清月关上箱子,起身出去看,柳氏王妈妈领着丫鬟和粗使婆子抬了三个大箱子过来,她本人没有来。
王妈妈朝沈清月饶有深意地一笑,道:“姑娘,您的东西送来了,要不要也请三老爷过来,当年清点?”
沈清月淡声道:“不必,我能做主,抬去厅里放着。”
王妈妈替柳氏不甘,没什么好脸地领着婆子们进了厅里,沈清月跟着进去,坐在椅子上,道:“王妈妈坐。你们把箱子打开,春叶你去看册子。”
丫鬟打开箱子,王妈妈依言坐下,春叶走到王妈妈身边,跟她一起盯着勾画过的册子。
沈清月打发了多余的丫鬟出去,闲闲地坐在椅子上,秋露上了两杯茶水过来,另一杯放在对面桌上,是给王妈妈的。
王妈妈开了册子,手指着物件,一条条地冷着脸念,柳氏的丫鬟一样样地捡出东西让沈清月过目。
一些银饰簪子都还有实物对的上号,沈清月从容地听着,念到后面动过手脚的地方,王妈妈脸色不免也越来越难看,甚至让沈清月有一种,大房不是在归还东西,而是施舍东西的感觉。
沈清月没急着说什么,等王妈妈念到一部分金簪时,说用市面的价格,用银子替下,她不轻不重地搁下茶杯,明知故问道:“为何不还金簪,要用银子代替?”
王妈妈一哽,当着丫鬟的面立刻就臊得脸红,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柳氏私自挪用了沈清月的嫁妆!
她的脸色终于缓了两分下来,声音也弱了几分,继续念下去,沈清月这才没在挑剔她。
沈清月亲自验完了东西,一切无误,柳氏约莫赔了近九千两现银,王妈妈憋着一肚子的火就走了。
春叶和其他几个丫鬟看着三大箱的贵重和银票,喜得一直发笑,还道:“以后咱们姑娘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想戴什么就戴什么。”
沈清月笑而不语,吩咐道:“银票拿出来,首饰放我房里,其他抬库房去锁着,以后你们四个好好盯着库房,仔细别让东西丢了。”
春叶应诺,捡了银票出来,和几个丫鬟立刻办了。
这一折腾,就到晌午,沈清月吃了午膳,歇了一会子,就开始看蔡氏留下的书。
《花间集》是本诗集,上边字体娟秀,做的诗有好有坏,沈清月对诗词歌赋也懂的不算很深,因此看起来很费神,但一首首地读下去,她也渐渐能感受到作诗人的心情好坏。
诗集上偶尔还会写上时间。
从“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到“相敬如宾平淡如水”,只用了五年时间,这五年里,蔡氏迟迟不孕,婚姻愈发不幸,做的诗也越来越消沉,沈清月想到前一世的经历,眸光黯淡下去,没了期待之心,又不忍再读,便暂且搁下。
晚些的时候,沈世兴过来了一趟,他听说柳氏将沈清月的嫁妆送过来了,便问她:“东西都核对上了?”
“对上了。”
沈世兴心情有点怪异,柳氏还真的全部都补上去了?他见丫鬟也不在,就小声问沈清月:“你大伯母赔了你多少现银?”
沈清月笑道:“近九千两银子。”
沈世兴端着茶杯,手一抖,茶杯掉地上去了,他大吃一惊,道:“九千两?有这么多?多赔的有多少?”
沈清月笑道:“旧册毁了,我怎么知道原先的嫁妆到底价值多少?也就算不清大伯母多赔了多少。”
是真的算不清具体多赔了多少,但王妈妈那么心痛,册子上所有的首饰都是赤金的,沈清月心想,估计着怎么说也多赔了好几千两吧,沈家嫁一个姑娘也就两三千两,她比前一世多拿回一万多两,很赚了。
沈世兴面色略缓,道:“……估摸着也就多给你添了千把两银子,你大伯母做的不对,这次该她吃亏,以后等你堂姐再有了孩子,我补一些给她孩子就是。”
沈清月不语,沈世兴总归是心软的,这在她意料之中。
父女二人说了一会子话,日薄西山,沈世兴同沈清月一起吃过饭,就回去了。
没过几天,罗妈妈回来同沈清月说,查到了旺儿的动静。
旺儿和几个行钱走的很近,平常还跟一些地痞流氓一起喝花酒。
行钱,就是帮忙放印子钱的人,地痞流氓,帮着收债。
沈清月不禁愕然,猜测道:“大伯母她……不会放印子钱吧?!”
放印子钱没有不沾血的,柳氏真要做这事,简直就是在喝人血,吃人肉!
罗妈妈沉默着没接话,普通内宅妇人,哪个有胆量做这种事?





弃妇扶摇录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印子钱一般以三月为期!每还一期!在折子上盖印为证!所以称之为“放印子”。
放印子钱的规矩一般是九进十三出!就是指借钱的人要借十两银子!实际上只能拿到手九两银子!还的时候!却要还十三两,利息相当之高。
借银子钱的,大半都是缺钱或者救急!这样人,还不起钱就容易出事,倾家荡产闹出人命一点都不稀奇古怪!若是柳氏的钱是借给某些穷翰林或者任上的官员!还不起钱,恐怕还要牵扯到朝廷的事上!不可谓胆子不大。
沈清月一有这个猜测!头皮都在发麻!可她手里没有证据!轻易不敢同长辈们揭发,而且这不是小事!她要是说出去!一则牵连名声!二则遭大房妒恨。
兹事体大,沈清月还是要知道个究竟!她托了罗妈妈出去查。
罗妈妈则又出府,去找胡掌柜,她刚出巷子,福临就去禀了顾淮,道:“罗妈妈又去找胡掌柜了。”
顾淮搁下手里的书,他记得上次福临回来说,胡掌柜的人出去跟几个行钱打了交道,他道:“你再跟去看看。”
福临去后,顾淮没了心思看书,他一只胳膊撑在桌上,干净修长的食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冷峻面容上,眉头轻轻皱起……沈清月平白让罗妈妈接触行钱做什么?
顾淮又想起昨儿福临说,家中下人在讨论沈家的大夫人动了沈清月嫁妆的事。
福顺胡同就那么大,左邻右舍的都相互认识,沈家仆人和隔壁宅子的下人也都私下里有来往,顾家浣洗院的粗使婆子很快也和周围宅子里的下人们混了脸熟,七姑八姨有时候聚在一起去菜市买菜或是别的,就会议论起这些。
因事关沈清月,福临听到了便禀给了顾淮。
顾淮不禁猜测,沈清月难道因为拿回了嫁妆,所以想去放印子钱?
他拧了拧眉头,沈清月胆子一贯大,又有手段,这倒像是她做的出来的事,可这事终究不好,她一个姑娘家的有一封丰厚嫁妆不就够了,还弄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想到这里,顾淮手指也不敲桌子了,捏成了拳头,他猛然察觉自己似乎是在关心她……他脑子滞了一会子,才反应过来,胡掌柜断然不会准沈清月做这样的事。
沈清月的事,还轮不到他来操心。
半下午的时候,福临回来了,他告诉顾淮:“胡掌柜的人派人去跟那几个行钱套近乎,好像不是要跟他们做生意的样子,是要问放印子的事儿。还有,小的这回看见沈家的一个小厮跟那些行钱很熟稔,上次没看仔细没敢禀给您。”
“沈家的小厮?”
福临道:“好像是叫旺儿,一个管事妈妈的儿子。胡掌柜的人,好像就是跟着旺儿去接近的那几个行钱。”
顾淮想起来了,旺儿是柳氏的人,从前他和沈正章一起住沈家前院的时候,旺儿给他送过好几次东西,所以他有印象。
他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是柳氏放印子钱,沈清月想抓她的把柄!
就是说嘛,沈清月怎么会做双手沾血的事。
她的手干净又漂亮,不能做这些。
福临见顾淮半天没说话,就问:“爷,要小的找人去认识一下那几个行钱吗?”
顾家生意很大,黑白两道通吃,要认识京城这一带的行钱不是难事儿。
顾淮忖量片刻,道:“你去打听个大概就行了,别的不要插手。”
他知道,沈清月聪明,又有胡掌柜帮扶,能处理的好柳氏的事。上次若非正好吴鸿飞的事和举业有关,他担心沈清月不擅长,也不大会插手。当然最后也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沈清月再不擅长,不也顺利地将吴鸿飞赶走了么,说起来,他也没有帮她很多。
福临应诺去了。
顾淮无心读书,往外看了一眼,天气渐冷,院子里松柏郁郁葱葱,看着朝气蓬勃,他突然对新年有了些期盼,他想快些过年,快点儿到二月,等过了会试、殿试,他才真的算一举成名。
二十一岁的解元不算出奇,但二十一岁的状元,足矣令他名震天下,他的身价也跟着大涨。
过了好几日,福临打听了确切的消息回来,因他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顾淮正在用晚膳。他本想等着顾淮吃完了再说,哪知道顾淮咽下饭,同他道:“你说,我听着。”
福临便道:“沈家大夫人是在放印子钱,不过她只放给一些读书人和小的京官,入京的读书人开销大,借的多,小京官置办衣裳,应付人情往来都要花费大笔银子,经常会手头紧,用钱的地方也多,沈家大夫人一个月有好几百两银子借出去,据说一个月能赚近千两。这些都是旺儿在帮她跑。”
顾淮筷子顿了一下,柳氏手笔够大,京城很多铺子一个月都挣不了一千两,不过还算她有脑子,没把钱放给一些缺钱救命的人。
福临又道:“学生和京官都是要体面的人,借出去的钱好收。学生们借了印子钱,就没心思读书了,那些小官借了钱撑场面,也肯定会从别处搜刮回来。”
这些顾淮都想到了,他能想到的,他估计沈清月大概也会想到。
福临继续道:“小的还听说,近来沈家大夫人这两日急着放了一笔大钱出去,有一千五百两,说是只借一个月,半月一期,还是九出十三归,不论身份,要借便借。”
这是逼急了才会做的事,顾淮猜测,沈清月应该不止是从柳氏手上拿回嫁妆那么简单。
狗急跳墙,最容易出事,顾淮想了想,还是道:“你悄悄跟下去,不要插手。”
这厢顾淮主仆二人说完了话,罗妈妈也赶在沈家落匙之前连夜回了沈家,去雁归轩里同沈清月说了这些。
沈清月先前的震惊早就过去了,她眼下神色从容,道:“既是确有其事,就容易抓她把柄,正好她现在又发急借出去一大笔银子,更好拿捏她。”
罗妈妈点了点头,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沈清月道:“她这钱肯定不是自己拿出来的,我估计是找我大堂姐或者大嫂借的,所以急着借出去,又急着还回来,她既不挑人地借,就找个无赖去借,然后把事情闹到家门口来,不要闹大了,叫家里人知道动静就行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柳氏这回本身就冒险,出了事估计也不会往别处想,即便她想了,一层层关系托下去,也很难追查到沈清月的头上。
这样一来,便揭露了柳氏的恶行,也不至于牵连到沈清月身上。
又过了好些日,沈清月一日早晨起来的时候,外边下了一层小雪,白皑皑一片,白瓦灰墙,雾蒙蒙的天空,像横了一条线在半空,她才恍然惊觉,腊月来了。
她回来都半年了。
春叶捧了个手炉进来,另外几个丫鬟也都跟着进来,伺候沈清月洗漱,随后又将箱笼打开,给罗汉床还有椅子都换了坐垫,又拿出一张毛毡出来,齐齐整整地叠放着。
沈清月冬日里会畏冷,在屋子里坐着不动的时候,手脚冰冷,非得盖着毯子才行。
春叶把手炉递给沈清月,又笑着道:“奴婢给姑娘做的鞋在房里,姑娘稍坐,奴婢去拿。”
沈清月刚一笑,罗妈妈就打帘子进来了,她一见新的绸布帘子,多看了一眼,随后进来,朝丫鬟们摆摆手,叫她们先出去,也坐在铺了毛毡的罗汉床上,小声道:“姑娘,事情办妥了,今儿晚些等大老爷下了衙门,就有人过来闹。”
罗妈妈办事很快,而且稳妥,沈清月当然还是心中存疑,不过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说多了恐惹罗妈妈生疑,便耐心地等沈世昌下衙门。
腊月的寒风已经像薄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有些发疼,沈家宅子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在外边走动。
日头渐渐弱了,沈世昌终于下了衙门,他刚回家,就被人给扑倒了……
无赖借印子钱不还,被旺儿的人催债,索性找上了门来,柳氏放印子钱的事儿,就这样传到了沈世昌的耳朵里,沈家其他的人,也都慢慢听到了一些风声。
沈清月叫厨房熬了暖身子的汤,她带去万勤轩。
正好沈世兴刚从永宁堂回来,面色沉郁,低头埋脑。
沈清月放下汤,随口问了一句。
沈世兴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本身他就亲近沈清月,便同她说了:“你大伯母做了糊涂事,你大伯父闹着要休了她。”
沈清月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大伯父会这样对柳氏……毕竟柳氏的孩子都那么大了。
沈世兴叹气摇头,道:“你大伯母真是糊涂,怎么能做那种事!”
放印子钱,沈家几个爷们儿都没敢做,柳氏一个内宅妇人竟然也敢做。
沈清月不予置评,柳氏太自私自利,不惜搭上整个沈家牟利,沈世昌要休她,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柳氏和沈世昌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了,也许沈世昌只是一时气恼而已,沈清月也很想知道,这件事最后会怎么处理。




弃妇扶摇录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柳氏放印子钱的事!沈家的几个老爷、夫人都知道了!小辈们没听到具体风声!还不大清楚!只知道沈世昌和柳氏两个人吵架!结果柳氏病了一场!在家中足不出户!现在沈家的事现在都由方氏打理。
方氏现在一天要料理不少事,沈清月也不去烦她,自在家中看书。
罗妈妈梳着圆髻!穿着中袄,顶着小雪,从外边进来!禀道:“姑娘!铺子给您看好了,大时雍坊有一间丝绸铺子!远一些的还有两间瓷器铺子和酒楼!您若中意!我就叫我儿子去替您置办下了。”
大时雍坊的铺子地段都很好!沈清月问道:“六千两银子可够?”
罗妈妈点一点头,道:“够的!正好是我家小子以前的熟人!急着出手!大时雍坊这儿的铺子您真是捡便宜了,另外两处离家里远些!但生意好就行,反正也是交给外边的人去跑。”
沈清月心里是有些不信人家正好急着出手的,不过六千两银子置办三家铺子,倒也还算正常,她放下书,起身往箱笼那边去,笑道:“辛苦妈妈了,您的儿子我倒是从来没见过,我也不便见,就劳烦您将我的心意带给他。”
她要拿二十两银子谢罗妈妈的儿子。
罗妈妈连忙推拒道:“姑娘使不得,我替姑娘做事,这是应该的,他帮姑娘,他自己生意上也有便宜,怎么还能让姑娘打赏他!”
沈清月硬要给,她道:“您不要推辞,这是我对您的心意。”
罗妈妈慈和地笑着,接了银子,道:“我替我家小子谢过姑娘了。”
自强自立,又知恩图报,罗妈妈真是越来越喜欢沈清月了,起初她来的时候,都没料到会是这么好相处的主子。
沈清月倒是没想那么多,她看着窗外飘着的小雪,心里惦记起了沈清舟的事儿,除夕的前几天,京中举办了一场灯节,听说还有苏州等地过来的花灯,沈家兄弟姐妹们也都出去凑热闹,沈清舟就是在那个人山人海的夜晚,出了意外。
前一世沈清月听说张轩德也会去,便跟了出去,结果当时张轩德并没有去,她闷闷不乐地在楼上看过花灯,便匆匆坐了马车回了府,至于沈清舟后来和沈正章、繁哥儿去了哪里,怎么出的意外,她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后来听说了两耳朵。
天儿越发冷了,罗妈妈喊了外边廊下的丫鬟关上窗户,她这天夜里都不在,便坐下来絮絮叨叨地叮嘱沈清月:“姑娘房里冷,明儿开始就要烧炭了,别冻着自己,一床褥子不够,再添一床薄的搭在上面,晚上让丫鬟睡热了再进去……”
沈清月浅笑道:“您放心,这些小事丫鬟们都会上心,再过些天,您就放心回去过年吧。”
罗妈妈家里还有儿子媳妇,沈清月可没打算留罗妈妈在沈家。
罗妈妈顺手叠了旁边的毯子,道:“不着急,我等除夕前夜陪姑娘吃过饭了再走。”
日子一天天的过,沈家的事也有慢慢有了新动向。
柳氏真病了,沈清月去看过一次,这样要强的人病下来,整个人都瘦弱了许多,一屋子的药罐子味儿。
柳氏的女儿沈清宁也正好回来探病,她没给沈清月好脸色瞧。
沈清月也不在乎,沈清宁自己生了两个女儿,在婆家日子不好过,还腾不出功夫对付旁人。
大太太好像也和沈清宁有些龃龉,沈清月只听说是因为大太太嫁妆的事,沈清月方猜测,柳氏最后一次放印子钱,没舍得用自己女儿的钱,借用的是大太太的钱,外边的闲话就说的话就更难听了,说柳氏不仅动用侄女的嫁妆,连自己儿媳妇的嫁妆都不放过。
沈清月又一次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也瞧见老夫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苏老夫人因为孙儿的亲事快要定下了,想赶着回家过年,便动身回了保定府,沈清月姊妹几个,还去给她践了行。她临走前,专门去看了吴氏一趟,两人密谈了许久。
沈清月没没兴趣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她只知道吴氏的胎像不稳,已经开始吃保胎药了,沈世兴到底对无辜的孩子还是期盼的,吴氏的胎像不稳,他的心情也不大好。
沈清月去万勤轩见沈世兴的时候,他经常垂头丧气,不过他在女儿面前,总是会忍一忍。
沈清妍似乎也长大了许多,除了人瘦了些,下巴尖了,不像从前那样说起话来绵里藏针,康哥儿也乖巧了很多,姐弟两个看见沈清月的时候,再不敢露出什么不屑和讥讽之色。
这日早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等沈清月起来的时候,院落都是银装素裹,白白净净的一片,她吃过粥,便带着一碗粥,去了万勤轩。
沈清月晚来了一步,她到的时候,沈清妍已经来了,也是带着粥来,沈世兴都开始吃了。
沈世兴见了沈清月也送粥来,还怕她不高兴,便道:“月姐儿来了,我就说一碗粥不够,两碗正好。”
沈清月放下东西,笑着道:“一碗就够了,没得撑坏了肚子。”
沈世兴呵呵一笑,沈清妍穿着一件淡青色的中袄,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倒是很乖巧,她站起身,给沈清月见礼。
沈清月也没欠身回她,只点了点头,就没再看她。
沈世兴叫她们姐妹俩坐,他吃完了粥,擦了擦嘴,问沈清妍:“你母亲现在吃什么药?”
“黄芩、甘草、白术……”沈清妍念了保胎药的方子,沈清月神色淡然地听着。
沈世兴又问沈清妍:“她这几天身子怎么样?”
沈清妍柔声回答:“母亲身子不大好,吐的很厉害,又总是念着您……”
沈世兴点了几下头,才道:“知道了,好了,你先回去吧。”
沈清妍起身,屈膝告辞,低头的时候,余光往沈清月脸上扫了一眼。
等她走远了,沈世兴才道:“月姐儿,妍姐儿和康哥儿毕竟是你嫡亲的弟弟妹妹,将来你若出嫁了,总要依仗康哥儿,你母亲身子不大好,这一胎不太稳,性子好像比从前好了一些,你不如正好趁这个时候和弟弟妹妹们亲热亲热。”
沈清月没有直言拒绝,只道:“您的心意我明白了。”
沈世兴点了点头,走到书桌边,笑道:“这是你妹妹作的诗,我看她是真的长大了,不仅耐心侍疾,还读一读诗书,修身养性。其实比起做文章,我更喜欢作诗,五经里学的本经就是《诗经》。”
沈清月跟过去看了一眼,不是什么很出挑的诗,但是格律是对的,典故也没有用错,中规中矩,她想起母亲做的《花间集》,就问沈世兴:“父亲,您以前和我的母亲在一起的时候,也常作诗吧?”
沈世兴一愣,反应过来,道:“没有,你母亲很内敛,喜欢读书,但是我很少见过她作诗。”
沈清月眉头微蹙,难道那本《花间集》沈世兴从来都不知道?
也是,那本诗集像是私密的手札,而且诗集后面都是写不大好的诗,母亲不想给父亲看也很正常。
母亲既然没同父亲提起过,便是不想给他看,沈清月就没有再提。
沈世兴反问沈清月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清月笑一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好奇想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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