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沈正章笑着丢了笔,道:“怀先猜,我就不必猜了。”
沈清慧不服气,道:“二哥,你再猜呀!万一得了呢!”
沈正章不肯,他只道:“若是别人我还能与之相比,怀先他不仅精通诗词歌赋,《营造》、《九章》等书,他也都看,比不上了。”
沈清月抬了抬眉,她从前管家学账的时候,搜集了一下类似的书去看,她没想到顾淮会看这么枯燥的书。
难怪他解题解得那么快,要是熟知这些书,自然也会和她一样,想到解题的捷径。
沈清月了然道:“那是不必猜了。如此倒也好……”省得沈家遭记恨。
沈清慧不解,很是不乐意,拍了一下沈正章的肩膀,道:“二哥,你猜嘛!一千两银子又不是小数目!顾先生也是的,他不是不爱凑热闹吗?平白无故凑什么热闹!”
沈大呵斥了沈清慧两句,与她掰扯了夺魁得不偿失的道理。
沈正章亦道:“今日是为了维护家族颜面,我和二妹妹才去猜题,咱们该庆幸怀先和陈兴荣去猜题,否则永恩伯府把咱们恨上了,我们就闯祸了。”
沈清慧终于消停了些。
楼底下传来一阵欢呼声,显而易见,灯谜都被取完了。
猜灯谜的结果出来了,顾淮得了第一,一共猜对了二百一十四题,第二是陈兴荣,一百六十七题,沈家一百六十五,永恩伯府猜了一百六十题,屈居第四。
顾淮得了一千两银子和一盏灯,陈兴荣得的是二百两和一盏灯,灯阵的东家还派人给沈家和永恩伯府都送了一盏走马灯,用的是檀木架子,纸剪人马,请的专门的手艺人做的,灯笼精致非常,足以当做摆件放在家中。
不必说,这走马灯沈正章给了沈清月,旁人也没有什么好争的。
沈三和沈四很不高兴,他们的钱都投去永恩伯府了,谁知道永恩伯世子这个孬货,才第四!
早知道买自家人,输也输得舒坦。
楼下很快有人来请沈正章下去说话,沈大他们,跟着一道去了。
永恩伯世子也正好从门外出来,皮笑肉不笑地同沈正章道:“请。”
一楼厅里人声鼎沸,顾淮和陈兴荣,与顾家人一起到了望仙楼的厅里,被许多人围着。
有不少人都在问顾淮和陈兴荣,遇到的最难的题目是什么,他们俩报了题目,比较之下,竟然都没有沈正章的那道题难,当下便一道解题。
顾淮其实心里是奇怪的,他与沈正章再熟悉不过,沈正章只读四书五经,哪里会解这种题目,怪异的很。
顾淮没多想,他手上算着题目,先得出了答案,他只喝茶不语,陈兴荣紧跟其后,两人相视一眼,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陈兴荣道:“一起说。”
他俩异口同声报出了答案,旁人就急急地问沈正章,答案是不是对的。
沈正章道:“是对的。”
厅里又是一阵哄闹,这么大的数,他们仨竟也算出来了。
永恩伯世子脸色很难看,有人宽慰他道:“这样难的题目,也不怪你输给他们,你该是输得心服口服!”
谢君行脸色更难看了,他不服!他一点都不服!
他端着茶杯,慢慢悠悠地道:“又不是我答的题目,我谈什么服不服?”
这下子厅里彻底炸开了,不是谢君行猜的谜题?那是谁?
众人纷纷问他到底是谁猜的,难道猜个题目还把他老爹的谋士请来吗?这也太丢分儿吧!
谢君行道:“用的是我谢家的名义取的灯谜,当然是我谢家人猜的……灯谜是我家里的二妹妹猜的。”
谢君娴的美貌,京中人略有耳闻的。
“绝色”两个字遇上“才女”,如同油锅里倒了水,便有人打趣顾淮他们仨道:“你们倒是把人家谢才女给欺负了……”
沈正章淡定地举着杯子,淡然道:“巧了,我沈家也是二妹妹猜的。”
“?”
顾淮正在喝茶暖身子,他差点没呛着……沈清月平常都看的什么书啊?
姑娘家家的,不嫌枯燥吗?
弃妇扶摇录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当永恩伯世子云淡风轻地告诉众人!灯谜是他妹妹猜的!旁人还是信的!毕竟谢君娴的才名不是一日就有!多早就透出风声了!可沈正章的二妹妹是个什么来路!外人可从未听说过。
有认识沈正章的郎君便凑到他跟前问:“你不是只有一个嫡亲的妹妹吗?你家中你是行二吧?这个二妹妹又是你哪里的妹妹?”
沈正章解释道:“我家里兄弟姊妹分开排行!是故我有个二妹妹,二妹妹是我三叔的嫡长女。”
众人这才明了,沈家二姑娘也是个才女!
因他们都没听说过沈清月的名声!少不得多问几句。
永恩伯世子捏紧了杯子,面色铁青……好容易挽回脸面,又被一个“沈二”给抢走了!沈家人跟他家是犯冲吗!
沈正章也不欲给沈清月招惹麻烦!心中又记挂着她还没有定亲,适当地提了两句!便不再多言。
顾淮眯眼听着!嘴角抿着个淡笑!顾三在旁!饶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
当下就有人将沈清月和谢君娴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谢君行面色越发难看!沈家是什么人家!沈家的姑娘也敢跟永恩伯府嫡女相比较?
谢君行重重地搁下杯子!语气很淡,眼神却带着点质问的意思:“沈二!怎么从未听说过你家妹子?”
也有人犯嘀咕,谢君娴的才名是听过的,她能猜得了灯谜一准儿没错,沈二姑娘怕不是作弊的吧!
沈正章丝毫不惧,道:“现在不是听说了吗?”
谢君行一哽,一脸的不爽快。
顾三出声调侃谢君行道:“你若不信,只管再叫两位姑娘比划一番就是。”
谢君行还真就不信,可他又有些担心,万一沈二姑娘真有实才,他妹妹岂不是输得更难看?
永恩伯府和顾家是有大过节的,谢君行刺了顾三一句:“好好的清白姑娘,是拿来给你取乐的?你算什么东西?”
顾三一笑,并不恼,也道:“我?至少我不会愿赌不服输,狭隘到去怀疑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
有人哄笑,可不是么,人家沈二姑娘虽然从前不出名,可是沈正章和沈清舟兄妹两个都承其父,沈二姑娘有才,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倒也不必质疑别人清白。
沈正章一副“要比就比”的样子,众人更是信他,反而觉得谢君行忒小气。
谢君行大怒,摔了杯子站起来,伯府的人连忙劝下他。
大庭广众,为了口舌之争就去动手,未免失了身份。
谢君行拂袖上楼,沈正章和沈大也不想待了,就与顾淮说上了话,准备私下去聊。望仙楼没位置了,沈家包下来的雅间有女眷,不合适,顾三说出去小叙,沈正章抛不下家里女眷,便婉拒。
顾淮便打发顾三先回去,他一会子坐沈正章的马车顺路回去。
顾三倒没有多说,只道:“那我就和四妹回去了。”
天色已晚,出来看灯的差不多要回家去了,望仙楼楼底下,掌柜的开始清场,把进来看热闹的都请走。
沈大上去接人,沈正章和顾淮、陈兴荣,往外边的马车上去。
陈兴荣站在自家马车前,坦然地与顾淮说:“今儿我输得心服口服。”
顾淮淡笑道:“我比你早去,你若也早些来,该是平手。”
陈兴荣作揖道:“先生谦虚了。”
说罢,他与顾淮和沈正章作揖辞别。
陈兴荣走后,沈正章问顾淮:“你俩认识?他也是你学生?”
顾淮道:“不是我学生,陈家和顾家相熟。”
沈正章“哦”了一声,好奇地问:“怀先,你今儿怎么来猜灯谜了?你不是说不玩这些吗?”
顾淮还没答话,沈正章抄着手,嘴上悄声道:“你是不是听说永恩伯府和沈家杠上了,才带着陈兴荣来替我们解围?”
顾淮睨他一眼,淡声道:“你想得太多。”
沈正章笑了笑,还是觉得自己没猜错,这人就是这样,明明好心,死鸭子嘴硬。
东风呼啸,似要刮掉一层皮,两人上了马车里去等。
沈大在三楼上,等着女眷们收拾好了,便领了她们从雅间里出来。
不巧,他们出来的时候,永恩伯府的人也出来了,谢君行刚和谢君娴倒完苦水,把沈正章和沈清月都骂了一遍,脸还臭着,这会子见了沈家的人出来,脸色愈发不善。
沈大示意自家人等一等,不和永恩伯府的人抢道。
沈清月正好牵着沈清舟的手,站在沈大的身后,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带着帷帽的谢君娴。
谢君娴像其父,身量也很高挑,十四岁的年纪,只比谢君行略矮一点,和沈清月一般高,她穿着交领袄裙,福青的短袄,银红的金线六幅马面裙,即便瞧不见容颜,她这身打扮透出来的贵气,很容易叫人艳羡和敬畏。
沈家的几个月女眷见了谢君娴,眼神里多是小心和谨慎,独独沈清月,带着面纱,从容镇定,双眼如古井无波。
谢君娴见了沈家人,本不放在眼里,一见沈清月淡然的双眸,不由得愣了一下,多瞧了一眼,沈清月完全不像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丫头,她个子高,身材纤秾合度,平视她的时候,一点都不怵,既不谄媚,也不嫉妒。而且她长的也很好看,皮肤白腻如脂,长眉带着一丝坦荡的英气,眼眸明润,眼皮子内勾外翘,带着若隐若现的妩媚,高挺的鼻子将面纱撑了起来。
可以想见,面纱下是怎么样的一张娇媚的容颜。
这样的长相和眼神,谢君娴许久没有见过了。
谢君娴想起今夜发生的事的话,抱紧了手炉子,低声与谢君行道:“走吧。”
谢君行这才领着谢君娴和一众奴仆,下楼去。
他们走了,沈大才带着家里人下楼梯。
沈清慧在后面小声嘀咕:“谢二姑娘好生光彩夺目!”
大太太问她:“你瞧见她长相了?”
沈清慧嘟哝道:“没看见,光看衣服就知道了!”
大太太道:“那便是衣裳夺目。”她又道:“咱家月姐儿长的也不差。”
沈清慧轻哼一声,没再说话。
今夜,也不光是大太太觉得沈清月不比谢君娴差,许多其他人,也将沈清月和谢君娴放在一处比。
沈清月一行人下了楼,他们上马车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人瞧着,大太太和二太太梳妇人髻,很容易辨认,沈清月和其他几个姐妹气度截然不同,便有人认出她来,说她就是沈二姑娘。
沈清月一脚踩着凳子上马车,躲进了车厢里,将闲言碎语都隔在了车壁外面。
沈家人都上了车走,沈清月她们的马车还是跟在沈大他们马车的后面,还没走过池水边,又遇着事儿了,此时散开的人多,路给堵着了,马车根本走不动,看这样子,是要堵上许久。
沈大下了车,同沈清月这边道:“要不咱们下来走出去,到街头另雇车回去,这看样子是要堵到半夜去。”
沈清月道:“等一会子再走罢,眼下还疏散不开,走出去也费劲。”
沈正章也是这个意思,他现在只是过来提一句,说完他就上马车去了。
沈清月这边,几个姐儿坐着无聊,挑开帘子瞧,沈清慧还想下去买东西。
路上熙熙攘攘的,沈清慧自己不敢下去,下意识往沈清月身上看了一眼。
沈清月顺着帘子往外看,张家的人失手了一次,估摸着这会儿盯着沈家的马车,又要动手,她四处打量,没有瞧见可疑的人,就同沈清慧道:“你要买东西就吩咐丫鬟去买。”
沈清慧觉着没意思,又说不买了。
沈清月刚要放下帘子,就瞧见顾淮和沈正章走到临水边的人群里去了,像是在看人放花灯,他那样挺拔的身姿,她一眼就看见了。
她又见顾淮附近有人在参拜什么,也不知道是观音还是佛,接着,她就看到了两个神态可疑的壮汉,频频往她的车里打量,顾淮的余光,时不时从那几个人身上拂过。
弃妇扶摇录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人群里有人一直盯着沈家的马车。
沈清月早有提防!挑着帘子扫视一眼!很容易便瞧见了!同时她也发现顾淮瞧见了那些个人。
沈清月这会子可不认为顾淮是无端下了马车去的!她知道他是在帮她。
沈清月撩着帘子的一角!悄悄地看出去!又瞧见顾淮也往她的车里看!路上挂了一溜的灯笼,街道很亮堂,顾淮冷峻的脸也被照得分外精致!她索性将帘子撩开许多,视线与他对上了。
顾淮眯了眯眼,沈清月嘴角一抿!淡笑着!眼神一挪,先往丫鬟坐的车里看了一眼!再往他身后神像的地方看去。顾淮也就思忖了片刻!立刻明了。
沈清月放下帘子!叫了车夫唤来春叶!她拳着手,放在春叶耳边!嘱咐了她几句!便又故意道:“买了东西早些回来。”
春叶点点头!转身去了。
沈清月又挑起了车帘子,看外边儿的情形。
路上还是堵得很!马车一步也不能动,顾淮已经不在刚在的地方了,他的仆人福临,悄无声息地摸去了壮汉的身后,踩了壮汉的鞋子,待壮汉一转身,他一脚将人往神像上踹。
壮汉把菩萨的像给撞倒了,他的同伴听到动静,忙去扶他。
顾淮早已退进人群,福临一会子就没了影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人群里,春叶捏着嗓子喊了一声:“有人毁神像!有人毁神像!”
如今佛道道教并行,百姓无不信奉者,她们敬奉菩萨的诚心超过待天子的心,有人毁了菩萨的神像,拜菩萨的百姓们纷纷怒目而视,涌往破碎的菩萨像前,斥骂推搡那个几汉子。
几个汉子五大三粗的,反抗的厉害,百姓们开始只是唾骂指责,汉子一反抗,百姓们都红了眼,开始下重手,又是拽衣裳,又是扯头发……
沈家马车动了。
顾淮往沈清月车里看了一眼,也上了马车。
春叶递了一个软热的青草团子给沈清月,便上了马车。
沈清月拿着团子,慢慢地往嘴里送。
沈清慧嘀咕一句:“买个团子怎么见不得人?还要背着我们跟丫鬟说。”
沈清月没搭理她。
神像那边拥挤了起来,五城兵马司的人过去维护秩序。沈家的马车渐渐走动,即便沈清月已经瞧不见街道上的情形,却可以猜到后果。
张家要惹上麻烦了。
马车出了街道,便畅通了许多,顺利地回到了沈家。
沈家一家子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各自拿着自己的东西,回了院子休息,次日一早,才一道去给老夫人请安。
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是大事,一定要告诉沈家的长辈的。
沈世文一直教孩子中庸之道,沈正章让沈家出了风头,他得去认错,沈大是兄长,他自然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两位老爷早起出门回来之后,也去了永宁堂。
几个爷们儿齐齐地站在老夫人的屋子里,乖乖地低着头,只有沈大有说话的份儿,他愤慨地将永恩伯府干下的事说给了沈家的长辈们听。
永恩伯府手段下作,沈家长辈再有结交之心,也忍不下这口气,他们听到沈大说沈正章和沈清月一起压了永恩伯府一头,心里快意居多。
但是沈清月竟然能解那么难的题,几位长辈甚是惊讶,沈清月很是谦虚地道:“我不过堪堪解了十几个题目,多是二哥答的,清月不敢夺光。”
沈正章道:“二妹妹若不解,我也解不出来,还是二妹妹的功劳,而且后来他们议论的时候,二妹妹这题是最难的,这事还是多亏了二妹妹。”
沈清月和沈正章的的确确是维护了沈家的颜面。
几位老爷和老夫人都没有责罚之心,老夫人温声地同兄妹两个道:“你们做的对,取予者,义之表也;耻辱者,勇之决也。”
沈世昌是沈家的当家人,他最是爱惜颜面,亦中气十足地附和道:“老夫人说的不错,当取则取,当予则予,受辱知耻,英勇不屈,才是我沈家的好男儿。”
沈世文点头表示赞同,他眉头微皱,稍稍地担心道:“那样的情况,迎战也无可厚非,只怕永恩伯府小气,记恨上咱们家。”
沈正章笑道:“父亲安心,还有怀先与陈兴荣同猜,一个取了第一,一个取了第二,咱们家区区第三,还不至于遭记恨。”
沈家长辈有些诧异,顾淮和陈兴荣来的倒是恰如其分,正好替沈家解了围。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到底是了了,沈家人都还是松了口气,老夫人叫晚辈们都坐下说话。
小辈们按齿序坐下后,沈世昌心有余悸地说:“幸好你们几个都没事,昨儿夜里很不太平。”他扫了一眼家里的女眷们,同爷们儿几个道:“以后再不许你们这么胡闹了。”
方氏出来担责,说她是她思虑不周。
沈世文连忙维护。
沈世昌没好气地同沈世文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怎么都着急上了……”
沈世文一笑,忙问沈世昌,昨儿夜里怎么了。
沈清月竖着耳朵听。
沈世昌道:“出了命案,可巧不巧,那几个人还是犯案在身的人,说起来也是活该。”
沈家人都投去惊疑的眼神。
沈清月美目微敛,原来张家找的不是张家家丁,而是在外边找的奸恶之徒,这是要铁了心要逼死她,若是那几个歹徒临时起了歹意,她落到他们手上,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沈世昌缓缓道:“昨儿有人毁坏了菩萨像,还是好几个呢,被百姓给……”
后面太血腥了,那些人有的胳膊腿儿都不见了,沈世昌不好当着女眷们的面说,就委婉道:“死的很不吉利。”
大太太浑身一僵,接话说:“那不就是我们马车经过的地方,我还以为只是和猜灯谜之前一样,哄闹一阵子,没想到会出事……”
沈清月神色淡漠地绞着帕子。
沈世昌继续道:“若只是不小心撞碎了菩萨像,了不得挨顿狠揍就是,我听说好像有人搅混水,那几个人才死了。”
沈清月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沈世兴问道:“大哥,人抓住了?”
沈世昌摇头道:“人太多了,又是大晚上,上哪儿查去?再说了,撕打的人又不是一个两个,法不责众,没得追究了……”
沈清月眼神定住,出神地想,即便这几个人尸身不全,衙门里的人也肯定会查清他们的来路的,若追究下去,张家很难逃脱干净,恐怕要吃个大亏。
张家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夫人道:“幸好死的是奸恶之人,是菩萨惩罚他们呢!”
有人低声嘀咕一句:“谁说不是呢。”
沈世昌面色有些犹疑,又道:“这案子五城兵马司的人没有交给刑部细查,听说是和谁家里有牵扯,给压下来了。”
沈清月挑了挑眉,难怪呢,她绞帕子的手微微收紧,这就说得通了……张家没有什么依靠,也就只有一个永恩伯府,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肯定是卖了永恩伯府的面子,才放张家一马。
难怪昨夜猜灯谜之前发生了骚动,五城兵马司的人只是镇压,并不驱赶,尽量维持安定,只怕是永恩伯府的人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替谢君娴开路!
屋子里莫名静悄悄的,沈世文面色沉重地说了一句:“这几个犯人轻易不会跑闹市里来吧,指不定有别的意图。这么大的事,五城兵马司不提交给刑部?”
沈世昌扫了屋里的小辈们一眼,委婉地道:“……估计着是有人压着吧。”
老夫人也淡声道:“好了,不说了——你们几个也都不要乱传,怎么处理有衙门的里人操心,该好好读书的读书,该好好学女红的学女红。”
小辈们纷纷低头应是。
老夫人打发了人走,留了沈家几个老爷说话。
沈世昌知道老夫人的意思,他道:“儿子打听过的,好像说是……是……和张家的人有关系。”
老夫人眉心一跳,问道:“消息确定吗?”
沈世昌道:“不确定,儿子就打听了一些,谁知道真的假的。”
老夫人也道:“应该不是的,张家好好端端的,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
沈世文低声感叹了一句:“朱门酒肉臭……作恶的都是头顶乌纱帽的……”
沈世昌脸色不太好看,想反驳一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夫人便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未必就是张家。”
沈世文也没顶嘴,不管是不是张家,作恶的就这样作恶了。
永宁堂里议论着,院子外沈家的爷们儿和女眷们也都热议起来,他们还年轻,说的话大抵与沈世文相同,还说作恶会不会有报应。
沈清月唇边勾着淡笑,没报应?怎么可能没有报应?
永恩伯府再照顾张家,还不至于大方到替张家出银子周旋,张家这回不掏空家底打点才怪。
张大人难得才升了个有油水的官。
前世沈清月嫁过去的时候,张家实在空虚,她公爹都准备一脚踏进泥泞里去,叫她给拦了回来,当了自己的嫁妆,让张家上上下下干干净净地过日子。
这辈子张家没了她,又遭了难,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哦,沈清月还差点忘了,张轩德姑舅家还有几门子好亲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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