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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沈清月点点头!道:“冬天里只有梅花,冬天我就只喜欢梅花,夏天我就喜欢别的花。”
顾淮问她:“喜欢檀香梅?”
沈清月说:“还有绿萼梅!我也喜欢。”
顾淮问她为什么喜欢这两种!檀香梅和绿萼梅在京中都不常见,算是珍稀的梅花。
沈清月道:“这两种梅花的味道我最喜欢。”
顾淮笑了一下!倒是很实在的理由。
其实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喜欢檀香梅。
沈清月是没有什么高雅情操的人!但还是挽尊一下!她就跟顾淮说:“世间喜欢纵有百种,但凡是真心的!也无可挑剔。”
顾淮刮了沈清月的鼻子一下!拉着她笑道:“你还一语双关起来了!我什么时候挑剔你了?”
沈清月道:“你书画造诣颇深,我几乎一窍不通!至多只会照葫芦画瓢,不谈及便罢了,聊起来的时候,你难道不会觉得我无趣?”
顾淮也很实在,他道:“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锦上添花,可有可无。再说了,我瞧你也不是一窍不通,你的墨兰描画极好,我倒是好奇,你别的不通,怎么墨兰神韵抓得极准?师从何人?”
沈清月眼神定住,这才想起来在忠勇侯府上画过道山真人的墨兰,也就是顾淮画的墨兰……顾淮不可能认不出来吧!
她与顾淮一起坐在床边,淡声道:“也不记得是哪里见过的花样子,觉得好看,仿画了一段日子,谈不上什么气韵,只是极为神似,兴许沾了一点精髓而已。”
顾淮垂眸把玩着沈清月的手,那副墨兰图,还在他书房里压箱底,不曾拿出去过。
他眼下也没再问什么,与沈清月就寝的时候,还和在庄子上一样,再不像从前在家里那般规矩。
沈清月还是羞于此事,扯了被子盖住,又被顾淮拿走,他还说:“习惯就好。”
虽然沈清月不想苟同顾淮的话,但是他没说错……有些事本来觉得不大好,习惯之后却觉得也没有不好了。
次日,顾淮醒得早,沈清月昨儿夜里睡得早,醒得也早。
大清早,顾淮正是精神的时候,他见沈清月似乎没了睡意,又拉着她折腾了一道。
沈清月见天色不早了,起了床伺候顾淮穿衣裳,她又想起他昨儿回家的倦容,就道:“不要太伤神,饭也要记得吃,晚上尽量回来,我叫厨房给你做一些好入口的饭菜。”
顾淮“嗯”了一声,便带着福临走了。
沈清月听管事禀了几件铺子里的事,跟罗妈妈一起料理了宅子修缮和提拔丫鬟等事,方得空闲。
晚上,她本来想等着顾淮一起回来吃饭,天黑的时候,福临回来跑腿,说他回不来了。
沈清月正要准备自己吃饭,沈世兴又来了,慌慌张张,神色不安。
正好碰上吃饭的时候,沈清月便留了沈世兴一道用饭。
沈世兴没心思吃饭,挥退了丫鬟,皱着眉同沈清月道:“沈家出事了!”
沈清月筷子一顿,随即照常夹菜,问沈世兴:“出什么事了?”
说起来,沈家不知道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一直不曾大富大贵,但也未曾破落过,除开二房沈世文一个清高的翰林,另外三房的老爷才学能力都不怎么样,在京中却还有一席之地,包括两年后朝廷出现大动荡的时候,沈家虽受牵连,沈世昌和沈世文都受贬,却未损根基,不像有的家族,被连根拔起。
沈世兴这次慌神的恰好就是这件事,他忧心忡忡地跟沈清月道:“你大伯父被降职了,连降两级,怕是要贬去做知县。”
沈清月终于抬了头,她放下碗筷,细嚼慢咽着,喝了口茶水方自言自语道:“降职了?”
这还不到沈世昌降职的时间,但这一世许多事早就变了,虽然事情提前了两年,沈清月也就只是有一点点诧异而已,并不十分惊愕。
沈世兴垂头丧气道:“我还没回家就听说了,听说折子还是怀先写的。”
所以现在吓得不敢回家。
沈清月明白了,她道:“您觉得是怀先在对付大伯父?”
沈世兴抬眼,无奈道:“不是我觉得,我觉得也没有用。”
是老夫人和沈世昌会这么想。
沈清月道:“折子的内阁阁老们拟定的,怀先不过是润色的人,若大伯父要迁怒,是他自己的问题。”
沈世兴当然知道怪不得顾淮,但沈世昌生气是难免,他今日回去,少不得要受一顿气,而且日后还要时常吃大哥和母亲的冷脸。
他催着沈清月道:“你帮我问问怀先,外放的事,什么时候能成?”
沈清月笑问沈世兴:“您这就急着要走了?这会子可没有人陪着您。”
沈世兴还要个屁的人陪,他只想快点走。
沈清月道:“待怀先回来我再问问,您先回去罢,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便是。”
反正他也擅长这个。
沈世兴也别无他法,只好暂时先这样。
他回了沈家,果然如他所料,老夫人和沈世昌叫了他过去问话,两人本来就因为沈清月出嫁的事耿耿于怀,现在理所当然认为沈清月是在报复他们,便是理智了几分后,还是认为顾淮明明得了消息,却不提前通知他们一声,也是有心为之。
沈世兴少不得替顾淮辩解两句,他道:“这次贬了好几个人的职,谁都觉得突然,怀先未必知道。他只是个帮忙抄写折子的,哪里就到了能左右天子心意的地步,母亲和大哥未免太苛刻了。再说了,这事儿我也是知道的。吏部给出来考核结果明明白白……”
说到底,还是沈世昌留了把柄给别人抓。
沈世昌贬职已是定数,他也虽然不满,但也有些底气不足,眼下更着急以后怎么办,想来想去,族亲里无可依靠,一些昔日同僚好友,今天下午他就去求过,全部避而不见,将来能指望的也只有自家人,他还指着借一借沈世兴的光,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
老夫人恨归恨,到底忌惮沈清月给顾淮吹枕边风,万一再给沈世昌穿小鞋,沈家顶梁柱断了,沈家也算是完了!
沈世兴安抚下老夫人和沈世昌,脚底抹油溜了。
老夫人同沈世昌道:“我就说会有这么一天,叫我给说中了!当初你们一个个心慈手软,肯了这门亲事,作茧自缚!”
沈世昌一肚子的火,顶了句嘴道:“母亲,早知道亲事非成不可,您何必阻拦,翻到得罪清月……”
老夫人幽幽转头,盯着沈世昌问:“老大,你怪我?”
沈世昌是那个意思,嘴上却道:“儿子不是那个意思,您安歇,儿子告退。”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猛烈的咳嗽声。
临近三月,春雨绵绵打梨花,十里微风不寒面。
沈清月身上的衣裳换单薄了一些,顾淮连着好几日没有回家,她也问不上话,只好安心料理家里的事,嫁了几个大丫鬟,外面的事则全部放心地交给顾淮。
一场连绵细雨后,沈清月坐马车去了沈家,见方氏。
沈世昌被贬之后,沈世文也会遭一次难,若能避免最好,若不能避免,沈清月也算尽力了。
沈清月去见了方氏,两人这次话头都是从朝廷里的事说起的,沈世文也是留在翰林院里好长时间没回来了。
方氏道:“你二伯父派人传信回来,说恐怕这几个月都不得闲的。”
沈清月问方氏:“二伯父可还说别的了?”
方氏摇摇头,道:“他没说,你二哥跟我说了一些事——顾淮没跟你说?”
沈清月听出方氏意有所指,就道:“什么事?”
方氏说:“顾淮好像被礼部侍郎当众斥责了几句……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有这么一回事。”
沈清月心神一跳,有些担忧起来,本来应该是明年和大后年分别发生的事,全部挤在今年一起爆发,也不知道顾淮这一世会不会顺利。
她眉头不展,还是同方氏道:“二伯父身在翰林院,又近天子之身,可千万要二伯父谨言慎行,即便心怀天下,轻易不要在这个时候得罪人,省得受人排挤。”
方氏笑了笑,道:“你放心,你二伯父是极有分寸的人。”
她俩正说着话,二太太来了,过来请方氏去一趟四房那边。
方氏问:“怎么了?”
二太太很有些遗憾地道:“弟妹要和离,娘家的人已经上门来了,老夫人是不管这事儿的,四婶子和四叔两个人招架不住,虽先请了大嫂过去,到底不是长辈,又让我过来请您去瞧一瞧。”
沈清月微愣,怎么连沈正越和五太太太和离的事也提前了!
方氏不敢耽搁,起身同沈清月道:“你也已经嫁做人妇了,一道去吧。”
沈清月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问二太太:“二嫂,怎么五嫂突然就请了娘家人来?五哥不是在照磨所当官当得好好儿的吗?”
二太太眼神闪烁着道:“说了你别往心里去,老五近日跟你的姨父走得颇近,当然也不只是你姨父,还有旁的人,他经常跟着人出去厮混,有一次喝醉了,半夜院子落锁了才回来,闹得不少丫鬟仆妇都知道了。弟妹虽没动肝火,但是回娘家了一趟,这次再回来,就说要和离。”
沈清月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沈正越和五太太的婚姻早就如一潭死水,早些和离,五太太若早些想开,以她娘家的势力,再找一门舒心的亲事不难。
三人一道去了四房,四房的人跟五太太娘家的人早就上座了,恰好留了几个位置给沈清月她们。
沈清月不是第一次经历和离的场面了,但沈正越跟五太太和离比她跟张轩德和离的时候平和多了,五太太娘家人也没说什么废话,但也没说什么体面话,五太太的父亲只将和离书拿出来念了一遍,心平气和的问沈家人:“可有不妥?”
赵氏打霜的茄子一样,说不出话来——没有任何不妥,儿媳妇一家子连嫁妆都不要求全部归还,只求立刻马上现在就签字画押和离!
沈正越半怒半难过地笼着袖子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妻子,却等不到半点回应。
方氏便只好开口问沈正祥和赵氏夫妻俩:“你们是怎么想的?”
沈正祥无所谓,和离娶妇,又不是什么稀罕事,赵氏急吼吼地问沈正越道:“你自己说!”
沈正越难得沉默了,黑沉沉的脸上一片肃然,几乎从牙缝里朝五太太挤出一句话:“秀宜,你想好了?”
秀宜是五太太的表字,没出阁的时候,她父母给取的。
五太太面颊消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压根就没看沈正越,只道:“我已经摁手印了,就差你的了。”
沈正越也不知是赌气还是心怀怒气,起身就去把手印给按了,末了还冷嘲热讽道:“你满意了,从今以后你可以去嫁高官厚禄的如意郎君了!”
两家人当面写签了和离书,再去礼部走一趟,便算是正儿八经地和离了。
五太太娘家人拿着和离书,满意地离开了。
沈世祥和赵氏两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大感触,等五太太娘家人走了,他们也先后走了。
沈清月转头去看了看失魂落魄的沈正越,只见他攥着拳头,眼眶都是红的。
她看得出来,沈正越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沈清月跟方氏她们一起离开四房后,大太太便惋惜着道:“好好儿的婚姻,怎么闹成这样了。老五明明还是爱重五弟妹的。”
夫妻两个吵闹至今,沈正越在外面再怎么胡来,也没纳一个妾,也从不染指房里的丫头,在大太太看来,夫妻二人感情还是不错的。
沈清月并没有说什么,她回家中的时候,下人说顾淮回来了,她便快步赶往屋里去。





弃妇扶摇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顾淮终于回家了。
夫妻二人几日不见!小别胜新婚。
沈清月赶回家去的时候!脚步都是轻盈欢快的。
顾淮也才进房里坐下!常服都没换下!坐在罗汉床上喝着茶。
沈清月一边打着帘子进去!一边微微歪头笑吟吟地看着顾淮:“回来了?”
顾淮放下杯子!望着沈清月道:“嗯!你从沈家来的?”
沈清月捏着帕子点了头,她走过去的时候,瞧见顾淮身后好像有东西!便好奇地问:“你藏了什么?”
顾淮坐在罗汉床上拦着沈清月,一把搂住她,仰头望着她笑!虽然笑着!眉宇之间的疲倦却很明显。
沈清月也没心思去看顾淮带了什么回来,低头捧着他的脸颊!指头从他的眉骨抚下!轻轻地揉在他的眼睑上!他明明在外面遇到了烦心事!回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不像张轩德!前世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冲她发脾气。
顾淮放开沈清月,将一束梅花从身后拿出来!递给她。
萼绿花白,花瓣匀净完整,品相十分好。
沈清月接了绿萼梅,欢喜地笑道:“你打哪儿买的?”
顾淮道:“偶遇朋友带了一些进京,便要了一些,你找个瓶子养在房里,应该还能养几天。”
沈清月迫不及待就让顾淮陪她去库房里挑插瓶。
顾淮捉住她的手腕子说:“我身上脏,这般雅事,我去洗漱了再陪你去。”
沈清月道:“那……你去洗漱了再看,我给你找衣服去。”
她才刚转身要去柜子里拿顾淮的干净衣裳,顾淮又拽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地抱着她轻声道:“再抱会儿。”
沈清月笑道:“你先去洗漱了,多长的时间不够你抱的。”
顾淮松开沈清月,故意轻叹道:“既然夫人都嫌我了,那我还是去吧。”
沈清月笑了一下,摇了一下头,去给顾淮找了干净衣裳。
顾淮洗漱完了回来,俩人一起挑了斗彩的小瓷瓶,绿萼梅本身花朵不大,宜用小瓶,小巧精致,摆放在床边的高几上,清淡雅逸。
二人用过膳,沈清月漱了口,顾淮略坐一会子就去了书房。
沈清月着人去熬了消疲的汤,给顾淮送过去。
顾淮见沈清月来了,便将手里的东西合上去。
沈清月放下汤跟顾淮说:“休息一会儿,你这都忙大半个时辰了。”
顾淮接了小盅汤,喝了两口,沈清月走到他身后,替他轻轻揉了揉额头,温声地问他:“怎么了?”
“你今儿下午从沈家来,怕是也听说了吧。”顾淮问她。
沈清月手上不轻不重地替顾淮揉着,“嗯”了一声,道:“我可有能替你分忧的地方?”
顾淮拉着沈清月坐到他怀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你现在就是替我分忧了。”
沈清月眉心一蹙,可她现在什么都没做。
顾淮笑了笑,抱着她说:“其实并没什么,礼部薛侍郎明里暗里说了我几句而已。”
沈清月眉头还皱着,前世她外祖父舒阁老提出新法,虽然说动摇了一些大臣的利益,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五年后不仅受朝廷嘉奖,且广受百姓爱戴。
同年的好几位阁老和从翰林院出来的六部大臣,都是爱国有抱负之人,其中以吏部的胡阁老和下一任礼部的薛阁老——也就是顾淮口中的薛侍郎尤甚。
这三位大臣,前一世还在世的时候,民间便多有三人的生祠。
顾淮现下所行之事,一则是为了报复永恩伯府,二则是为了顺应文臣之势,挖掉朝廷里贪婪无度的世袭武将,和靠着祖上庇佑不思进取、脑满肠肥的官吏。
照理说,薛侍郎不该在此事上斥责顾淮。
沈清月好奇道:“这薛侍郎的名声我也听说过一二,也是我二伯父那样的清流,怎么会当众说你的不是?难道与你们顾家有私仇?”
顾淮眨了一下眼,语气微顿,随即垂下眼眸,眼神有些许晦暗不明,他摇首道:“此事怪不得他。”
“怎么说?”
顾淮道:“我年前不是就跟你说过,我想去吏部吗?眼下数人遭贬,空缺总要有人来填,除了像侍郎这些正四品以上的大员,是皇上和内阁拟定,其余皆为吏部考核所定。你大伯父刚从文选司主事退下,我若去了吏部,很快便能接任。将来在朝廷里安插我们自己的人,多有便宜。”
沈清月道:“虽说此事因文武之争而起,但这样好的机会,几位阁老也不肯放过给你和我外祖父吧。”
顾淮已经在内阁待了足足一年了,他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比几个新去的庶吉士加起来还要多,旁人不知道他的背后有谁,几位阁老却是心里清楚的,他们可以一致对外,但吏部安插棋子的机会,却不可白白拱手送人。
顾淮道:“我本来想着是慢慢熬,靠实绩升迁,没想到赶上了皇上肃清朝廷的好时候。若真进了吏部,升迁只怕比我预料之中的还要快,薛侍郎这么一闹,我怕是出不了翰林院了。”
吏部文选司主事的位置现在空悬,顾淮本来想出翰林院正好捡个便宜,但有顾淮因折子的事得罪人在前,受人攻讦,永恩伯府一干人等也顺便煽风点火,薛侍郎紧随其后,此事便只得作罢。
沈清月脑子里百转千回,沉默了一会子才道:“在翰林院也好。”
本来他前世就是在翰林院待了三年才去吏部。
她又道:“外祖父若是迁怒,我替你说情去。”
顾淮抓着沈清月的手直笑,眼睫半垂道:“放心罢,你外祖父比咱们看得清,不至于为了这点事责怪我。”
沈清月心安了些许,她又问顾淮:“永恩伯府最近如何?都没听到什么风声了。”
顾淮笑意微冷,道:“他们敢有什么风声?平南伯受罚之后,也算是杀鸡儆猴,胆子小的安分了,胆子大的蠢蠢欲动,又怕自己把柄叫人捏住受到牵连,都观望着呢。”
沈清月挑了挑眉毛,现在情形很乐观。
顾淮继续道:“吃空饷的事朝廷还在查,皇上派了督查御史出省。贪污军饷的事,你外祖父已经命人在户部里细查。还悄悄放出话来说,若自己招认的,则贪一千两为死罪,若不招认,依皇上发脾气的时候说的话,贪十两银子的便该杀头。”
也就是说,坦白从宽。
沈清月高兴得笑了笑,随即担忧道:“逼到这份上了,我怕他们狗急跳墙……”
顾淮搂紧了沈清月安抚道:“赵建安的事,我已经与你外祖父说了,舒家说,叫你我放心,赵家拿不到什么证据,除非你父亲亲自站出来承认,不过我想你父亲也没有这么糊涂。这事最多就是让流言乱传一阵子,随他们传去,当耳旁风就是了。”
沈清月当然知道沈世兴再怎么蠢,也不会做出这种事,而且他颇为虚伪,怕是宁死也不肯将陈年旧事公之于众。
但她还是很难过嫡母蔡氏去世了还要被人这般污蔑,可恨她只是个内宅女子,插手不了朝堂里的事,无法管住赵家人的嘴!
顾淮看出沈清月的失落,温声道:“怎么了?”
沈清月扯着嘴角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愧对嫡母。她给了我堂堂正正的嫡女身份,我……”
她哽咽一声,眼泪掉了下来,哭着道:“我却连她的名声都护不住,还要因我的缘故,害她死了都不得安宁,受人耻笑。”
顾淮轻轻地抚着沈清月的背,眸光暗了些许。
沈清月过了一会儿才擦掉眼泪,揭过了此事。
顾淮往沈清月身上靠过去,闭上眼道:“说起来,我连累你外祖父丢了吏部文选司的位置,别的倒没什么。”
旁人的指责,他向来不在乎。
顾淮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你父亲外放的事不影响,过几天吏部应该就可以将他外放了。”
沈清月不担心这个,她问顾淮:“替我父亲打点,顾家花了多少银子?”
顾淮一笑,调侃道:“也没有多少,比你送我的《寒梅图》多不了多少。”
“……”
沈清月都不知道顾淮什么时候学会揶揄人了!
她看着顾淮眼下轻微乌青的一片,还是心疼他累着了,她端起汤,看着顾淮喝完了才提着食盒离开。
明日她还是要抽空去见一见外祖父,她还是怕外祖父责怪顾淮。
夜里,顾淮子时才进屋睡觉,他上床的时候,沈清月早睡着了,他便自己睡自己的被子,没吵醒沈清月,而沈清月早起醒来的时候,顾淮早走了。
沈清月让罗妈妈去找胡掌柜传了话,胡掌柜天黑之前着人回了口信,说舒阁老近日不得闲,若沈清月与自家人亲近,随时可以去舒家。
但舒阁老未必在家。
沈清月有点摸不准,外祖父肯定知道她是为什么去的,便是真的忙,没有功夫见她,也会安抚一两句,怎么丝毫不提顾淮的事,难道是真生气了?所以不想见她。
沈清月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外面忽然有风声传出来,说她是蔡氏在沈家庄子上跟屠夫生的!
虽然是捕风捉影的事,但作为谈资,的确叫人惊奇,京中人并不把此事当真,却少不得拿此事调笑一二。
沈清月不大出门,不知道这些事,沈家的人却都知道了。
沈世兴外放的地方敲定了,是真定,他一看是真定他当年读书的地方,便耍起脾气来说,不去了!
沈清月当然知道沈世兴不去的原因,她恼恨沈世兴浪费顾淮的好心和精力,亲自去沈家跑了一趟。
父女两个又一次大眼瞪小眼,沈世兴被逼得没有办法,就哄着沈清月道:“清月,真定那地方我一贯水土不服,去了要命。我就在照磨所做个照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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