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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龙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黑糖煮酸梅
青媚娘哽咽了一下,公良至低声安慰她几句,问:“姑娘的故乡在何处?”
“漆山港,那附近有个渔村。”青媚娘道。
“漆山港?”
“对,燕国漆山港。那儿风景极好,四季分明,鱼很好吃。”青媚娘笑了笑,脸上舒展的神情像个及笄的少女,“爹爹带我出过好多次海,都在那儿上岸。哦,港口还有很大的对联,写着‘漆山吞屇地,水从天上来’……”
“屇地?”公良至下意识问道,“不是‘届地’吗?”
“恩公也去过漆山港?”青媚娘笑道,“当然是屇地啊,漆山不愿处便是燕国屇地,是个地名,‘届地’又是什么东西?”
公良至心头一跳。
是屇地?对,燕国的确有个地方是屇地。公良至一直很细心,从来不是会念错字的人,记忆中怎么会记成“届地”?
不,不是记成了“届地”。
公良至想起来,当年他根本没仔细看过对联。对联上的内容,是魏昭念给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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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青媚娘发出一声惊呼。
这声惊叫在公良至头顶上传出,他没来得及拉住少妇,对方被黑雾圈着腰一下拖走。四下同时发出一连串巨响,黑色雾气蔓延开始,像几条发了疯的蛇,疯狂地抽打着天顶。
走过了几道关卡,这里距离终点只有一步之遥,按部就班地再走过一层就能到达最下层,或者说地塔“顶部”。杀死了所有竞争者,走到这里的魏昭已经是最后的赢家,只需要一点耐心而已。
魏昭没这种东西。
青媚娘刚说的话让他心中一跳,从未料想过的破绽像最后一根稻草,把他最后一点忍耐耗尽,狂乱的世间恶念占据上风。就不该放任她多嘴多舌!魏昭一不做二不休,开始集中力量冲击天顶。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取舍,那把剑以外的宝物都是细枝末节,无足挂心。
地塔开始震动,无数古老的禁制因为非正常通关方式明明灭灭,最终不甘心地黯淡下来。转灵真君的地塔说到底不是杀局,而是留待后人开启的机缘,如此蛮干也不会反噬攻击者,只会带着其中的珍宝一起毁掉。仿佛牛嚼牡丹,仿佛莽夫用宝剑斩断死结,此处要是还留有一个欢喜宗的魔修,又或者只是哪个识货的修士,他们一定会为这种惊人的浪费捶胸顿足。
终点前的过道上有不少天材地宝,法器遗宝,比如黄甲尊者取下的天罡玄武秘金盾。如今周围所有盒子都沉入地塔当中,在整个地塔的鸣响中毁于一旦。刚才强行打破阴阳壁导致的轻微混乱不断扩散,终于席卷整个九层地塔,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无数盏琉璃灯骤然熄灭。
红尘灯的焰火在上面几层扩散,泥土里的蚯蚓爬虫都在灯光下一瞬间几乎入道,又在下一瞬间化为尘埃。生生世世、无数时光被压缩在小小地塔中,在失去限制的几息间将这一方寂静土地化作凡人国度,这毫无人烟的繁华人间没能维持住几息,便失控地席卷开来,变淡,消失,如同炸裂水球中四下散开的水珠。无数鲜亮偶人变得陈旧、*,书生或新娘,鬼神或凡人,只剩下一抔黄土。
红尘道最后的遗产在地下几十丈的地方泯灭,如同烟花消散。
但见证人无意对此投去一瞥,道士抬着头,他头顶上的魔修割开了少妇的胳膊,把她的鲜血抹在半空之中。明明看上去空无一物,青媚娘的鲜血却停留在了空气里,血液涂画出一道门的形状。这位鼎炉脸上犹带着泪痕,她瞪大了眼睛,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
青媚娘此生第一个机缘,正向她飞来。
策划了一切的魔修并不清楚为何地塔这把绝世宝剑选择了青媚娘,因为血脉,心性,时机或是别的。魏昭也懒得去探究,只要直接拿她一试即可。
仅剩的三人看见了从天而降的光团,它朦胧得像一团雾,却明亮得好似整个地塔的灯火都集中在了上面。它一出世,每个人的眼睛都要集中在它身上,因为它太美了。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种宛如名山大川的壮美会出现在仅仅一人高的光团上,或许只有早就离开昆华界的瑞兽麒麟才能有此等光辉。它的魅力无法用语言形容,华丽而朴素,锐利无比又厚重无锋,盯着它看多久都难以确定它的形态,因为它本来就是“不定”的。要如何描述流云,如何描述水流呢?从某种角度看,它竟与魏昭身上不定型的黑雾有相似之处。只是,黑雾的基调是邪恶,它却没有基调。
无色无相无形之剑,无穷可能之剑,红尘道转灵真君穷尽一生也没能炼制成功的瑰宝,青剑娘子的斩魔剑,未来的化神大能萧逸飞的屠龙剑。
不过在此时此刻,它还只是一团刚出世的剑胎而已。
它不知从何而来,去向则十分明显。青媚娘呆呆地看着这从未想过的宝物慢慢向她飞来,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等机缘。她的眸子被这微光照亮,让她充满风尘之气的美貌也变得博大而圣洁起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想碰上这无相剑胎。
没能碰到。
何为机缘?
机缘是法宝丹药天材地宝,是成道之基,是命定之缘。机缘里命里该有终须有,机缘是天若不予,我自取之。
青媚娘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尸体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而在半空之中,魏昭抓住了剑胎。
剑胎震荡起来,变得滑腻,像一尾企图溜出渔夫手心的鱼。魏昭面无表情地抓住它,爪子深深陷入其中,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能切金断玉的爪子在剑气中断裂,龙爪登时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然而半点没有放松。魏昭用上了两只手,他抱紧了想要逃脱的剑胎,恶念混入鲜血,覆盖了整个剑体。
他能感觉到剑胎中传来的反抗,这初生宝剑还未生出灵智的雏形——今后也不会有机会生出了,魏昭不需要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伙伴,他只要一个足够好用的道具。说不定就是预料到了这种命运,宝剑才不断想要逃脱吧。剑胎先选了青媚娘,待青媚娘身死后,又拼命向下方的公良至飞去,就是不选魏昭。魏昭冷哼一声,这事可由不得一个灵智未开的铁疙瘩。
他浑身上下都是黑雾,黑雾遮不住剑胎的微光,但落到上面的鲜血却让光辉闪烁不定。黑色的血浆粘稠如枫糖,一点点、一寸寸舔舐着无色的光芒,直到它被引诱,被驯服,被同化。红尘道的法宝本无善恶之别,无相剑无善无恶,以红尘为心,而谁又能说,魏昭这一身怨念不算人间烟火?
剑胎终于不逃了。
魏昭手心的剑胎不再打滑,与之相反,它变得完全贴合魏昭的手掌。微光蜕变,终于与他身上的黑雾浑然一体,凶戾、杀戮之气从剑刃上腾起。魏昭将新出炉的宝剑在空中一挥,剑身震动,嗡鸣声仿佛龙啸。
无相剑胎出,此后不会有斩魔剑,也不会有屠龙剑。到了魏昭手中,此剑名为——
逆命!
命该陨于此剑下的魏昭,将持此剑诛仙,逆天,改命!
魏昭低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让人不寒而栗的狂笑在此处回荡。失控的剧情终于再次回到他手中,他无所畏惧……他为什么要畏惧?他为什么要被绊住手脚?有什么可以阻他?哈哈哈!能者居上,适者生存,本该如此!阻拦者,杀杀杀杀杀杀杀!
不愧是主角的佩剑,它在持剑人手中如臂指使,仿佛自身意志的延伸,像用爪子一样方便。吞吐不定的黑色剑刃催促这他试剑,魔修向下看,塔里还剩一个活人。
他挥剑。
剑光由上而下劈落,仿佛九天落雷,转瞬间突破层层防护,在距离公良至几步之遥的地方,将整个地塔一分为二。本来就在崩塌之中的地塔终于土崩瓦解,对内对外的防御全部粉碎。这块小小的空间震荡起来,公良至从地面摔向了另一个地面——颠倒的重力恢复了原状。
地塔要塌了。
魏昭在空中转了个身,像在水中转向的游鱼。公良至没这么轻松,让自己不被落石砸中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他狼狈地摔了个跟头,踉跄着爬起来,四处搜寻着。
“过来!”魏昭说。
公良至没过来。
他很快找到了在找的东西,居然转身向魏昭的反方向跑去,跳进了逆命剑劈出的裂痕中。魏昭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近乎自杀的蠢事,不得不放弃之前抓住他立刻遁走的打算,用黑雾定住不少向那里砸去的石块。他飞了过去,跟下去一把扯住公良至,想知道什么东西让他如此找死。
公良至被提着脚捞了出来,裂痕在他前方闭合,碾碎了掉进其中的宝物和尸体。魏昭没空细看,卷起黑云,飞快地逃出了地塔,一飞冲天。
荒原之上,幻术波动了几下,最终因为再也遮蔽不了的巨大空洞而消失。进入时的活板门碎裂,地面上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开口,地穴像一张猝然张大的嘴巴,开到极致后又在崩塌中收缩。就在魏昭和公良至冲出地面的下一秒,荒原变成了流沙地,洞口闭合了。
他们摔到了半里外的地上,饶是魏昭也耗空了力量,只能靠双腿站到地上。他看着远处扬起的沙尘,回头看向公良至,去看他到底抢救了个什么上来。
公良至手上,抓着青媚娘的半截尸体。
“死都死了,尸体你也要救?”魏昭冷笑道。
“我答应了她,要将她送回故土。”公良至平静地说。
大惊,大喜,大怒,大悲,如此以后,也只剩下一片平静。
鬼召把青媚娘扯过去之后,公良至没找到问问题的机会。而等鬼召杀了青媚娘,夺取机缘,强占剑胎,将地塔和死者的遗体一并斩断后,又没有了询问的必要。
鬼召怎么会是魏昭?
公良至看着魔修手中的黑色长剑,被他污染的纯净剑胎已经变成了充满恶念的魔剑,剑由心生,魔修是个怎么样的人,已经一目了然。
不是他,公良至对自己重复道,阿昭不会变成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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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出去时带着鸦羽刀,回来带着逆命剑,还有若干不大不小的机缘,这买卖做得十分划算。不过要是出门时魏昭与公良至之间的气氛是冬季,现下就可以媲美玄冰渊,站在他俩中间能被冻成残废。
公良至面无表情,没因为不能去一趟漆山港掩埋青媚娘的尸骸露出什么不愉的面色来,那尸骨被火花了,一捧骨灰收入了芥子袋。他也没对魏昭又要回草庐休整的事提出什么意见,魏昭心知这不代表公良至对此不在介怀,恰恰相反,他大概把鬼召归入了无法讨价还价的凶恶疯子中。
公良至是个很识时务的聪明人。
魏昭呢?魏昭无所谓,他依然处在苍天弃我哈哈哈哈的大魔头思维当中,一路上甚至思考了好几回要不要干脆利落挥一剑。他看着公良至冰冷的脸,仿佛站在滑坡上,看着他们一点点滑向注定的惨淡未来,实在没意思的很。
公良至像魏昭焊接断骨后留在里头的生锈铁钉,想拔,却不知道拔了会如何。
这事有个说道,名叫“断尘缘”或者“斩情”。正派中主修无情道的门派遇到良才美玉父母双全的时候,头一甲子会封山,让人闭死关,一甲子后带人下山扫墓,这就是断尘缘;魔修斩情更加简单粗暴,要么师傅帮忙杀全家,要么徒弟自己动手,而不巧徒弟天煞孤星无父无母的时候,那就下山谈个恋爱吧,爱到死去活来了,好,动手咔嚓一剑,这就入了门。
魏昭玄冰渊下待了十年,对芸芸众生的善意不剩一分,想杀师杀同门,能杀光魏氏一门和过去的亲朋好友而不改其色,只有公良至,还剩公良至……他转手砍了公良至,可能自此看破再无牵挂,也可能一秒专修无情道。这可要糟,从过去到现在魏昭都看不起修真修成木头的无情道修士,何况如今他一半本事挂在靠怨念为主的世间之恶上,“无情”与“怨恨”本身就不兼容,天晓得有什么结果。
所以钉子还是在那儿,不能杀,不能碰。
最后那个短句在放屁,回程路上魏昭没少碰公良至。
他在黑雾中对道士动手动脚,自己藏得不露一根手指,而黑雾中的公良至则完完全全赤luo,对他敞开。魏昭在办事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下三路的荤话,挑衅,肉麻兮兮不合时宜的情话,只要能让公良至给点反应。
道士在九真龙驭体被借用时一直很配合,全程装尸体。魏昭忍不住要搞他,搞完了自己又生气,心里赌咒发誓再也不搞死鱼了,直到下次再控制不住的时候。身体泻了火,心里那股邪火反而愈演愈烈,如饮鸩止渴。
走过书中萧逸飞和公良曦走过的路,又捡了几个机缘,回草庐前一天晚上他们还搞来着。公良至给他操了半晚上,等完事,伸手一捞衣服就要爬起来。他起身的姿势太干脆利落,弄得魏昭又是一肚子邪火。魔修没等道士站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
“急什么?”魏昭爬到公良至身上,在他耳边说,“如此有精神,看来是我没喂饱道长。”
他手指挖进那个被#干得湿润红肿的口子,弄出一点之前射进去的白#浊。公良至吐了口气,把刚披上的衣服脱下来,往旁边一抛,扔到不会被波及的地方。他的肩膀抖了一下,刚滑出去不久的那根东西又顶进了身体。
公良至叫都没叫一声,他能忍得很,就是可以全程一声不吭。
“嫂嫂下面绞得我好紧,果然还饿着。”魏昭在公良至耳边喘气,开始满口胡言,“胃口这么大,这么多年独守空#床岂不是寂寞死了?小弟这会儿才来喂你,真是罪过罪过。”
他说着将公良至翻了过来,把道士下意识要遮脸的胳膊拿开。公良至没了遮脸的东西,只是闭着眼,被他撞得向上一耸一耸。
“睁开!”魏昭厉声道,说完声音又变得极其虚假甜腻,“嫂嫂看看我啊,你不看我我便要死啦!”
公良至睁开了眼睛,脸上不见多少无奈之色,已经习惯了魔修的喜怒无常。他双眼直直看着上空,好像魏昭和天花板没什么区别。也是,一团黑雾能看出个什么来?魏昭心中升起一种狂暴的破坏欲,他嘻嘻地笑起来,说:“我知道了,嫂嫂还是喜欢看这张脸。”
黑雾扭曲片刻,露出下面一张十九岁魏昭的脸。
公良至扇了他一耳光。
公良至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但耳光声一响,两个人都愣怔了一下。魏昭半边脸微痛,按照他龙躯的强度来看,道士这是用了全力打他。两息后公良至爆发边缘的表情缓和下来,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笑了一下,说:“你也配?”
那晚后来搞得极其惨烈。
最后魏昭喘着粗气把自己的手从公良至脖子上掰开,头痛欲裂,像刚跟自己打了一架——没准不是个比喻。他去掐公良至,便有无数个声音摇旗呐喊,加油助威,拼命鼓励他掐紧喽。
魏昭听见他自己的声音,神经质地嘶吼着让他动手,说夺取公良至性命的感觉会比灭世更好。有幸得知天命,可不是为了在这儿婆婆妈妈的!
另一个“他自己”唯恐天下不乱地蛊惑:弄死看看嘛,没准弄死他就能突破了呢?《捕龙印》作者说了可以杀妹证道,咱们嘛,可以试试杀竹马证道。反正他总要死,不如让他死在你床上。
还有声音说:你他妈敢伤他?!你他妈怎么敢动良至!!你再动一根手指看看!!
十九岁的阿昭在他脑中翻江倒海,拳打脚踢,搞得他脑浆都要沸腾起来。魏昭咽下喉头一口血,接着一道血线流下鼻子,妈的,精分就是这点不好。他松开手,爬起来,看到公良至再地上又躺了一会儿,慢慢地爬起来。魏昭心里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又盖过了其他:良至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他受伤了!我要去看看他!去……
魏昭掐断了这个声音,发现眼睛也开始流血。
第二天回草庐,两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
公良曦远远地看到了他们,激动地跑过来,扑进公良至怀里。公良至笑了,像灰烬中亮起一道光。他抱着女儿向前走,脚步慢而稳。
就算前一天被#操得很厉害,公良至也没有脚步发软的时候。他在敌人面前从来无懈可击,要看他一瘸一拐地走,可能得打断他的腿,或许还要打断他的脊梁。
“……然后我就把书念到第三章了,然后……啊!对了!”公良曦在公良至怀里叽叽喳喳地说,说了一堆才想起事来,“阿爹的朋友来了!还带着小弟弟和一只豹子!”
她在草庐前才说到这个,话应刚落,草庐里已经走出了人。
“公良兄!”散修盟少盟主露出一张笑盈盈的脸,“卫道友!又见面啦!”
“占奕兄?”公良至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怎么,我没事就不能在这儿了?”占奕故作伤心地捂住了胸口,“老友串门不行吗?唉,亏我还费尽心思起了一卦,辛辛苦苦跑来给你送谢礼呢。”
“谢礼?”公良至问。
“正是!”占奕认真地点了点头,“多亏了公良兄和卫道友,因缘际会之下,我才能收到这么好的徒弟啊!”
说完,他向林中一指,只见两道身影一起跑了下来。
远远望去,两个影子一黑一白,看着都很矮。等他们跑近了才能发现,白的矮是因为他还是个孩子,黑的矮则是因为它趴着跑——那是一只很大的猫。
公良至隔着老远就能看出那是只九命猫妖,等看清白乎乎的孩子是谁,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惊喜。那满头白发的孩子远远看着公良至,满脸高兴地加快了脚步,小胖腿不小心一绊,咕噜噜向前滚了好一截。
“噗!”公良曦笑了起来,连忙又捂住嘴巴。一人一兽出现时她就从公良至怀里爬了下来,大概不想让同龄人看到她被抱着吧。黑猫大脑袋一顶孩子的肚子,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抛到自己身上,一路跑了过来。
“恩公!”猫背上的白子兴奋地叫道,说完就被占奕拿扇子打了脑门。大黑猫对着占奕龇牙,也被扇子打了。
“我之前跟你们怎么说来着?啊?小白胖成了个球儿,要锻炼!你怎么又背起来了?他减肥还是你减肥啊?”占奕一脸嫌弃地数落道,看白子蔫儿吧唧地底下头,又被黑猫地瞪了几眼,“嚯,还瞪为师是吧?好!下次的四喜鱼丸为师全吃了!一个都不给你!小白你也不准给他!”
公良曦捂着嘴吃吃偷笑,公良至也笑。他很高兴看到当初王家村的小白子好好活了下来,而且看起来开朗快活了许多。
“唉,让你们见笑了。介绍一下哈,这是我徒弟。”占奕指指大猫,“这是我徒弟他宠物。”他又指指白子。
“喵!”大猫说,“不是……宠物……”
公良曦的眼睛刷地就亮了,盯着大黑猫看个不停。虽然生涩又古怪,但它刚刚的确口吐人言。小姑娘张大了嘴巴,看上去很想摸一摸它,又不太好意思。
“师傅讲话别插嘴!炼化了半截横骨了不起了是吧?”占奕哼道,“他现在大字不识,还没入道,每天锻炼你又动不动帮他干这干那,这样下去他这辈子别想当我徒弟,不是你宠物是什么?”
“我……道侣!”大猫说。
公良至忍俊不禁,占奕翻了个大白眼,又拿扇子敲猫脑袋,险些被猫咬到。“知道道侣什么意思不?”他说,“你几岁他几岁?你几条腿他几条腿?哟呵,才刚会讲话就要道侣啦?”
“占……占大人……”这回却是那孩子怯生生开了口,小心翼翼地说,“您给的《童叟无欺!你需要知道的修真界扫盲常识一百条》上有写……”
“还有这种书?”公良至忍不住低声道。
“有啊,我写的!”占奕昂首挺胸道,“超有用,传唱散修界!”
“拍你马屁吧。”魏昭说。
披回卫钊外壳后头一次开口,公良至看了他一眼,魏昭都能看到他心中迅速转过多少个念头。公良至不接话,占奕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谁说的!我这么英明神武看破虚妄算遍天下,什么叫拍马屁?所有对我的爱戴崇拜都比珍珠还真!”
大猫翻了翻眼睛,公良曦新奇地盯着它,大概第一天知道猫科动物也是能翻白眼的。
“好了不打岔。”占奕一挥手,“别紧张,你继续说!”
“书上说,道侣就是一直在一起的。”白子鼓起勇气道,“我……我就算入不了道,我也可以给您打杂,给小黑准备吃的,洗澡,剪指甲,做布老鼠,只要让我跟他继续一起就好。”
大黑猫舔了他一下。
“噫,感天动地。”占奕说,搓着自己的胳膊,“看到我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有?”
大黑猫和白子殷切地看着他,一只大猫和一个小孩,两双水汪汪的眼睛。
“行吧,我收你俩为徒,今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占奕受不了地扭头,“我徒弟不能叫小白小黑的,太没格调。重新介绍一下,我俩徒弟,这个叫占白子,这个叫占黑子——如何?是不是一听就是我占奕的弟子?”
这简直是群口相声。
大黑猫胡须微翘,看起来很满意这种成对的名字。魏昭心说,等这位曾经的涝山君学习了更多人类文化后,才会知道这名字有多坑。
不,不会有涝山君了。它如此幸福美满,今生不会有故事里的成就。
魏昭嗤笑一声,占奕与公良至正在交谈,公良曦和白子说着小话,只有九命猫妖注意到了。它抬头看了一眼魏昭,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条尾巴猛地炸了毛。
现在才注意到我?安稳日子过久了嘛。魏昭回了个阴测测的笑容,看到黑猫叼着白子的衣服躲到占奕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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