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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疯丢子
可此时,她茫然四顾,竟然不知道能往哪去,四周都是炮火,她孤零零一个人,天是热的,心却是冷的,她一咬牙,干脆又折返回去,在一堆碎瓦砾中翻动着,找到一把抢,握在手里,躲起来,慢慢的往张自忠那边挪。
虽然张自忠那边吸引了敌军的绝大部分火力,才是她至今没被发现的原因,但是她生的希望也在张自忠身上,因为他还在组织突围,万一他不是今天死,万一他突围出去了……
只能拼一把了,黎嘉骏绝对无法相信自己能单枪匹马穿越火线。
日军还在锲而不舍的往山上冲锋,黎嘉骏从后方绕过去,没两步就快山顶了,正看到张自忠带领几个士兵在临时筑起的工事后面射击,她乍一眼看去心就凉了。
剩下的人二十个都不到,原本跟在张自忠身边寸步不离的苏联顾问也不见了!
张自忠他在殿后!苏联顾问等人肯定已经从最后一个缺口那儿逃出去了!
她没赶上末班车!
黎嘉骏腿一软,坐倒在地上,耳朵轰隆作响,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快爆炸一样的呼吸声。
这是要死在这了。
她这是要死在这了。
黎嘉骏今天是要死在这了。
这一会儿她已经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感觉了,她不是来看张自忠死的,她只是想稍微做点什么,可她万万没想到张自忠会身先士卒到这个地步,要接近他竟然就是接近死亡,她承认了她不是真爱,如果千金能买早知道,她愿意花一万金知道张自忠到底怎么想的。
他将自己置身于险境除了死给全国人民看,还有什么好处?于国于民还有什么好处?
她忽然就有点怒了。
这么任性的就想以死来洗刷自己的耻辱,有没有问过全国人民答不答应?!
还把她这个无辜穿越群众给捎上了,谁都问她图啥,她图的不就是个心安,这很难吗,这怎么这么难啊!
思想百转千回,于人其实就一瞬,她任性的脑补着张自忠的罪状,竟然就这么爬了上去,手里紧紧握着抢,竟没一人注意到她。
“不准退!顶住!”刚到近前,就听到张自忠嘶哑的命令声,他的喉咙已经完全沙哑了,根本听不出原来的声音。
他一边喊着,一边举抢朝前方不停射击,他身周的士兵大吼着,砰砰砰不停倾泻着子弹,可是人还是在不停的倒下。
“上刺刀,准备近战!”张自忠说着,刚掏出一把刀,就听到沉闷的噗一声,他闷哼一声,手捂着腰仰天倒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大惊失色,黎嘉骏正在他身后不远方,连忙扑上去扶住,可因为他太沉,扶不住还是一起摔在了地上,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他的腰部迅速红了,血水蔓延开了。
“怎么是你啊!”张自忠咬牙还在训斥,“你怎么没撤!东北角!快!”
东北角……伤员被打死的地方在东面,现在日军恐怕也早就扫过去了吧。黎嘉骏眼里都是眼泪:“将军您别说了,我给您包扎!”
“快走吧,快走吧。”他咬了咬牙,又高声叫道,“不要管我!继续打!”
于是那些忍不住回头看他的士兵只能红着眼眶继续射击。
“我走不了啊,我也想走啊!”黎嘉骏苦笑,“而且,将军,您还没接受我采访呢。”
张自忠咳嗽了起来,摇摇头:“你到底要,咳咳,问啥!”
“本来想问很多,现在不想问了。”黎嘉骏说不清心里怎么想的,大概死到临头,她已经开始回顾人生了,现在正想到自己上辈子的大学生活,她人生中最鲜活和自由的时刻,和现在对比起来,真说不上是孰好孰坏,她手快的给他包扎着,发现他不仅腰部中弹,右肩右腿也被严重炸伤了,血呼啦啦的往外渗,已经半个身子全是血,他的脸色苍白如鬼,她忍着眼泪又去扯布条,嘴上不停,“我不想问问题了,就想跟您说说话,原来我想说,将军,七七那会儿,我就在南苑,和学生兵一块儿打,奇怪日本兵怎么到的这儿。”
张自忠疲惫的笑笑,继续咳嗽。
“可后来我发现这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没人怨您,真的,我不怨,别人也没有,那些孩子打得畅快,死得光荣,那还说道那些做啥,您根本,根本不用太介怀,介怀到,这个地步……”
黎嘉骏一边说,一边简单的包扎完,她还想说什么,张自忠却也无暇听了,他强撑着把他推开,拍拍她的肩膀:“丫头,走吧。”随即他手撑地,尝试着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反而一下扑倒在了地上,黎嘉骏连忙上前去扶,却被他推开,他怒吼一声:“你快走!”随后干脆趴在那儿指挥起来!
黎嘉骏收回手,她望着山包,被炸成废墟的南瓜店和里面攒动的日军的人头,喃喃道,“我能走去哪呢……还能去哪呢?”
她双手抱住头,哽咽:“我自己从那儿跑出来,他们肯定都不要我了,我现在还能去哪呢……”
她已经懊悔了,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一切感觉都没法用语言解释,仿佛她今天死在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作了那么久,值回本了,只是太对不起那些爱她的人,对那些人来说她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可能以后要用一辈子去偿还……如果她还有一辈子的话。
她现在就只想把她想说的话给倾泻完……她憋了快十年了,好想找一个人说,可惜最值得听的那个人,他忙得不可开交。
黎嘉骏呆呆的坐了一会儿,正醒悟过来摸起抢,就又听到一声惊呼,张自忠终于力战不支,再次倒下。
他的全身都是鲜血,而且几乎全是自己的。
其他士兵已经怒吼着冲出阵地去肉搏了,可他们的长官已经倒在了阵地上,紧闭双眼,昏迷不醒。
黎嘉骏再一次接住了他,把他往后拖了几步,眼泪直流,滴在他脸上,化开了一片片黑灰。
她手里拿着布条,已经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逮哪包哪,时不时的擦擦自己的眼泪,张自忠昏迷了也不安稳,时不时的哼一声。
“将军,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黎嘉骏还不死心,一边包扎一边说,张自忠的护卫牢牢的守在旁边,身后是兵刃交加的声音,*与金属相互切割,撕裂和喷溅的声音随着惨叫此起彼伏,可她却觉得自己声音很清晰,清晰到吓人。
“将军啊,我这辈子大概也就跟您说了,您知道吗,再过个五年,我们就要赢啦。我们有了自己的□□……哦不,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恩我们有了自己的空军,有了坦克部队,还有了海军,军舰,还有航空母舰……您大概不信,我们的航空母舰叫辽宁号,很大,搭载我们的飞机,世界一流的飞机!我们很厉害很厉害,谁都不敢惹……我上回遇到了一个海军的长官,我看他很落寞的样子,我好想告诉他,可我不敢,我不知道他活不活得到那天,到时候以为我骗他,因为我自己也不一定能再看到那一天……辽宁号下水的时候,我们年轻人都在说:’撞沉吉野!’,抗战胜利纪念的时候,大家又都说,好想回到抗日的时候告诉那些牺牲的人:‘山河犹在,国泰民安’,我也想啊,但我们都只是想想,穿越时空啊,谁能行呢……可我现在能说啦,张将军,百年后,山河犹在,国泰民安呢……”
黎嘉骏说罢,眼泪已经汹涌而下,即使后方惨叫已经减少,日语如浪潮般涌来,可仿佛有什么力量让她什么都不怕了,她的思绪忽然清晰无比,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终于明白自己到底在作什么了。
原来,她这么来来去去,不过是为了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人,说出这么一句在后世已经烂大街的话。
“张将军,百年后,山河犹在,国泰民安呢……”
这是她的特权,这是她最大的荣耀。
她做到了,她可以瞑目了。
“将军!”后头忽然传来一声嘶吼,那声音一顿,随即悲愤的大吼了一声。
张自忠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眼睛里是神采奕奕,即使虚弱如斯,他手臂依然有力,他一把把她推到了一边,还踢了一脚,低声道:“不要动了。”
随后他猛地站了起来,直面着冲上来的日军士兵,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挡住了她。
她咕噜噜滚了两下,在一棵树下趴着,身边全是尸体,她眼睛里进了血水,往外看去是一片血红,她看到张自忠站起来的瞬间唬得迎面的日军迟迟不敢进攻。她看到一个士兵色厉内荏的大叫了一声,拔抢射击了他的头部,她看到他依然没有倒下,仿佛有一根钢铁一样的脊梁!吓坏了的日军士兵几乎快疯了,他们嘶吼着,举起刺刀冲过来,狠狠的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终于倒下了。
血花四溅。
黎嘉骏只觉得眼前一黑,大脑如中巨锤,随着他的倒下轰然作响,她使劲眨眼,不让自己昏过去,可她太累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张……“
黑红交加中,她看到有个人弯腰从张自忠身上找到了什么,他们交头接耳。
张自忠的尸体还在他们脚下……
她握紧了枪,凶狠的眨眼,她快撑不住了,可将军在他们手上。
最后一丝力气终于用尽了,她头一垂,闭上了眼睛,耳边只听到有日语惊喜的叫声。
【张自忠!是支那大将张自忠!】





百年家书 第207章 三十八师
黎嘉骏趴在那儿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死。
远处模模糊糊的有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居然是日语!
她全身刷的就冻住了,这是咋地,她被俘虏了?!她居然被俘虏了!?那比死还惨啊!
“你醒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黎嘉骏正要抬头看,那人赶紧道,“别动!他们等着你醒咧,你可别动!”
黎嘉骏立马僵住了,她面前是一堆稻草,混着泥土,湿哒哒脏兮兮的,说话都能吹出一滩泥水的感觉。可她还是吹着泥水小声说话了:“怎么,回事?”
“没死成,被俘虏了。”那声音很低落,“破枪,卡壳!”
“我们在哪?”
“陈家集。”这人言简意赅,顿了顿,问,“记者小姐,他们发现你的时候,是想把你带到另一个屋的,但后来在你身上不知道搜到啥,就把你扔这儿了,你知道咋回事么?”
黎嘉骏听得毛骨悚然,她在想自己再怎么瘦那也是有胸有屁股的“花姑娘”,怎么会这么运气被关在俘虏营,日军应该不会瞎到这个地步,她茫然又哆嗦,反问:“咋回事啊?”
“不知道啊,我听不懂他们讲的鬼话。”
两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黎嘉骏随意感受了一下,就知道自己那点家当是一点不剩全被搜走了,她现在很矛盾,摸不清为什么日军是要怎么办她,其他不说,如果他们真要来“爽一爽”,那自己虽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妇,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生受的,只能死遁了。
“老哥,就你一人吗?”
“……嗯。”
“有没啥家伙。”她顿了顿,补充道,“方便死的。”
“你要做啥,能死我早就死了!”
“我有丈夫孩子,”她咬牙,强硬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为啥没碰我,但有些事儿,就算不得好死,我也没法赖活。”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手一拨,扔了根木棍过来。
说是木棍是夸它了,这就是个粗一点的柴火,从中间被掰断,断口处木刺参差尖利,也算是一个凶器了。
“……”黎嘉骏握着它,心情复杂,“谢谢啊。”
“扎喉咙,最快。”那老哥还好心的给攻略。
“……”突然不想死了怎么办。
“对了,老哥,怎么称呼?”
“我姓马,名孝堂,不够老呢!”
“哦哦,马大哥。”黎嘉骏笑,“我姓黎。”
两人相互介绍完,就陷入沉默。
突然,门被打开了,两个日本士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走进来,二话不说把她提起来,黎嘉骏趴得全身僵硬,手臂都还没抬起,就被人一把打掉树枝,那个军官留着小胡子,阴森森的看着她。
她忽然冷静了,这眼神,不像是带出去那啥的。
可马孝堂不这么觉得,他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就扑了上来,黎嘉骏这才看清他,一个浑身灰扑扑都看不清脸的汉子,一瘸一拐的扑上来,腿上还潺潺流着血,他还没扑到,就被士兵一脚踹开,另一个士兵举起枪托要砸,黎嘉骏猛一挣正要开口,那个日本军官就大喝着阻止了。
三人把黎嘉骏半拖半拉的扯出来,沿途有不少日本兵来来回回的走,几个人点着篝火在棚子下休息,还有一群排成一排在擦抢,看到黎嘉骏,他们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好奇的看两眼。
四人进了一个土房,这是个临时的办公室,房梁上还晒着玉米,桌上还堆着干辣椒,然而主人已经不见了。
新的主人把她压到椅子上坐好,也不绑她,似乎笃定她跑不了,
黎嘉骏死都不怕了,这时候倒真只剩下一头雾水了,她紧张的盯着军官,连喘息都被硬生生压平复了不少。
“里,叫,什么名记!”
“我叫黎嘉,文。”黎嘉骏舌头一转,鬼使神差的报了二哥的名字。
军官并没意识到什么,他从身后的桌上拿起了一个本子,挥了挥:“介,系什么!”
黎嘉骏心里一惊,这居然是二哥给的日文密码本,稍微有点破损,但不影响它的功能,莫非就是因为这个,才救了自己一命?
“这是密码本!”她脑子急速运转着,大着胆子用日语道,【这是我的任务,不要让别人发现!】
军官一挑眉,并没有相信,回到母语让他的语速也快了起来:【你的口音不对,你家乡是哪?】
【我来自沈,满洲国。】黎嘉骏强忍着颤抖挺了挺胸,【我就读于女子中学,天皇下令修建的奉天女子中学。】
不行,还是有点语无伦次,冷静,冷静,想想谍战剧,想想手撕鬼子!那个电台每晚几点来着?十点到十二点,对,十点到十二点,得想个办法,有没有办法想。
【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们发现敌方有一个日文电台每晚九点到十一点间会出现……恶意,混淆,大日本帝国的视线,这是,这是我们绝对,绝对不能容忍的!我本来,以战地记者的身份混到张自忠身边,他们的大公报的战地记者……为的就是,得到那个电台的情报,谁知道我们的武士这么英勇,竟然获得这么,这么大的胜利!那我这个任务就算失败,也是……值得的。】黎嘉骏想一点编一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逻辑混乱,估计药丸。
【不,你还可以继续你的任务!】那军官居然脑补完了,一个立正,【我们没有在那个支那俘虏面前暴露你的身份,你还可以回去获取信任,捣毁那个胆敢混淆我们视线的电台!】
黎嘉骏的心狂跳起来:【或或或许我们……抱歉,或许我们可以反过去混淆他们的视线,这个密码本是我们天皇优秀的译电员破译的,只是还没得到验证,我们或许可以反过去混淆他们的视线!】
军官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头脑一热就答应,而是摆摆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在验证过你的身份后,我会协助你完成这个任务的,现在,你先下去吧,不要暴露自己,那个支那俘虏会杀了你的。】
随着他的下令,两个日本士兵再次把她提溜起来,这次倒是温和了很多,那个小个子甚至还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一会儿要冒犯到您了】。说罢,到了柴房打开门,两人一起把她扔了进去。
黎嘉骏闷哼一声趴在地上,缩在那里不说话,等士兵关上门,马孝堂急忙上来,问:“黎小姐,黎小姐,你怎么样了,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她一边大声说着爬起来,一边猛地抓住他的手往下拉,在他的耳边极快速的说,“他们以为我是汉奸我承认了,一会儿有机会就狠狠揍我。”
马孝堂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黎嘉骏一把推开,还怒喝:“谁让你乱碰了!”
门缝外一个人转开了头。
两人各自心事重重的走到一头坐下,黎嘉骏一遍遍梳理着刚才的话,觉得自己一点漏洞都没有,也可能是漏洞多到自己这个智商已经看不出来,她唯独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这个身份根本经不起推销,那一番忽悠顶多是延迟死亡,自己可不能等那个日本军官确定了身份后提刀来砍人。
可她刚才那一番谎言也有一点小心机,如果晚上能让她碰到电台,如果她能发出去只言片语……
她看看外头,天还大亮着,貌似刚才日本兵刚吃过午饭,他们还有的熬。
可是,这个时代的通讯技术,要确认一个不存在的人的身份比存在的还难,她是不是可以侥幸期待一下,这信息的一来一回,至少能让她拖到明天?
……但就算拖到了,那个军官不给她用电台也是白搭!
黎嘉骏觉得自己智商不够用了。
她傻乎乎的坐在稻草堆上,听到外面忽然安静了下来,门外有人低语,更像是小心翼翼。
马孝堂和她都站了起来,巴着柴房的缝隙往外看,正看到外头狭窄的土路上,日军都让到了两边,中间,八个穿着整齐军装的日军抬着一个简单的棺木,步伐整齐而缓慢的往前走,后头还有四人合力抬着一块崭新的墓碑,上面写着:“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
“军长,军长……”马孝堂一个汉子当时就哭了,他涕泗横流,嘶声呢喃着,“军长,我没保护好你,军长,我咋还活着呢……”
黎嘉骏愣愣的看着张自忠将军的棺木被日本人一脸肃穆的抬到外面,似乎是要葬掉,心里有点复杂,她一面觉得日本人这样做膈应人,可是又安心于张将军没有在死后受辱,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黎小姐!”马孝堂趁着外面的看守注意力在别处,小心道,“咱不能让将军的尸骨在这群畜-生手里啊!”
“那怎么办,都埋进去了,还挖出来?”黎嘉骏有些反应不过来,“再说了,你说也没用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咱想想办法,逃出去,告诉兄弟们,将军在这,他们肯定会不要命的来抢的!”马孝堂眼泪又掉了下来,“咱得送将军回家啊!夫人还等着将军呢!”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黎嘉骏。
她想到什么已经不言而喻,这想法产生的冲。动也让她无奈而兴奋,她咬起了手指,小声且模糊的说:“等,等机会,我们至少要逃出去……你要先休息好,你还有伤。”
马孝堂听话的坐到一边,唉声叹气的休息起来。
黎嘉骏时不时看着外头,日军一直没什么动静,她很是焦急,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忽然哨声吹了起来,他们开始集结了!既然没受到攻击,肯定是去祸祸其他人,队伍出发前,当初押送她的小兵拿了两个馒头进来,假模假样的给她和马孝堂每人扔了一个馒头,粗声道:【吃吧!支那猪!】
马孝堂的馒头被扔在了地上,他愣了一会儿,咬着牙缓慢的弯腰捡了起来,她的则被直接塞到了手里,塞的时候,这小兵竟然一脸鼓励的和她悄悄点了点头!
“……”黎嘉骏胡乱的回了一个“我懂得”的眼神,差点就觉得这是来救自己的了!
馒头不扔地上就已经很脏,但她还是三口两口吃完了,正看到马孝堂沉默的吃完了馒头,回头望着她。
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大部队走了,只有两个看守和少数滞留人员。
可以搞!
趁天色还未全暗,黎嘉骏赶紧指着自己做口型:“等天黑!天黑!汉……奸,我!汉奸!打,我!打我!”她说着,还作势往自己脸上扇。
马孝堂即使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摇摇头,可摇完了头,到了天色昏沉到看不清时,没等黎嘉骏再次示意,竟然二话不说一巴掌扇了过来,凶神恶煞的骂道:“□□的汉奸!我打死你!”
这一掌他是留了力的,可黎嘉骏还是被扇懵了,她心里眼泪横流,真想指着他大吼一声“你来真的啊?”可关键时刻,她只能忍辱负重,本色出演的惨叫了一声:“啊!救命啊!”
“我打死你!臭娘们!肯定是你出卖了将军!我打死你!”马大哥说着,又踢又踹,黎嘉骏在地上打滚,滚到草堆边,他忽然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我掐死你!掐死你!”
“啊啊!咯咯!”黎嘉骏真的快翻白眼了。
外头的守卫终于忍不住踹门跑了进来,其中一个大吼一声:【住手!】就要来拉开两人,就那么一瞬间,黎嘉骏和马孝堂几乎同时从草堆里摸出一根断枝,扑上去就照着喉咙狠狠一戳,离得最近的猝不及防,当场毙命,另一个在后头惊得大叫一声,连忙去拉枪栓,两人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一个抱腿一个抹脖子,又干掉了另一个!
几乎没什么交流,在外头有日语询问声传来之时,他们已经捡了抢跑出柴房,踩着黑暗躲进了旁边的草丛。
“往哪走?”黎嘉骏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去找张将军。”
“啊?”
“走!”
看着马孝堂的背影,黎嘉骏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她跟了上去,两人一路闪躲,顺着日军送葬的方向,远远的看到了陈家祠堂,那儿亮着灯,外头竟然还有日本兵头绑着白布条在烧纸!
马孝堂并没有做什么,他远远的望了一会儿,似乎要把这地方记在心底,转身又道:“走!”
黎嘉骏气还没喘过来,又再次遇到“马孝堂的背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当然知道马孝堂在踩点,这一路也跟得毫无怨言,只能吐着舌头再次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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