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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疯丢子
一个最年长的军人器宇轩昂,气质儒雅,显然就是众多中央军名将的导师,接盘镇守南天门的徐庭瑶,还有两个人年纪相仿,但是一个穿着二十九军的军装,显然是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剩下那个穿着中央军的黄色军装,气质凛然的中年将军显然就是商震了,军人之间似乎气场不和,不像政客那般火烧火燎的扎堆说话,商震与几位同僚打了个招呼,大步离开了会场,显然是去履行自己“守一天”的诺言。
这一天,长达小半个月。
才小半个月,所有人都被折磨得面无人色,形似枯骨。
黎嘉骏发誓,如果还有下次,打死她也不参与这类活儿了,简直不是人干的!
这一天天的,黄郛带着他的手下们没日没夜的开会,连带着所有助理也过着周扒皮的生活,起的比长工早,睡得比长工晚,见天的抽丝剥茧,见缝插针的研究日本军政界里面的门门道道,分析他们各个派别的态度和需求,甚至到了让每个整理过资料的秘书和参谋都提交一份计划和思路的地步,黎嘉骏也被派到了活儿,她哪懂啊,啪啪啪一顿开脑洞,放上去后就石沉大海了。
其实本身他们的攻击方向就很明确,主要就是日本外务省中得“稳健派”,他们一向都主张“稳扎稳打的侵略中国”,这是个很正常的思路,但是却不符合我方的给力度,他们倒是想“稳扎稳打”,但凡我们给力点,全日本就都是稳健派了,奈何日本军队一不小心就会“用力过猛”,以至于出现一百多个骑兵都能拿下中国省会的“神迹”,于是日本的“稳健派”反而成为了他们国人中的怂货,军部和外务省中的“强硬派”风头强劲。
好在现在日本内部主动权还掌握在“稳健派”手中,谈判工作进展尚算顺利。
可惜,猪队友总在我们这边。
这边校长让黄郛总揽华北事务,意味着这段时间这块地盘的所有外交工作全该是黄郛的,谁知中央的外交部不甘寂寞,向国联伸冤不成后,竟然吃了大力似的求得美帝罗斯福发表了一个要求日本停战的公报!
这简直就是把日本给“珍珠港”了!
这时候美国还不是带头大哥呢,隔着地心喊停一声有用吗?!
在日本人看来就是,好你个小婊砸,这边跟我们求和,背地里就呼朋引伴搞我们,我们可是小日本诶!让稳健派陪你们玩儿是给你们脸,你们不要?关门放强硬派!
别说日本人吐血,政整会那一天也血流满地!
半个月不眠不休的努力全没了!日本人他们不谈了!
面对着随之而来咄咄逼人的日本驻屯军,没钱没兵的黄先生已经独木难支,此时的他骨瘦如柴,眼窝深陷行走缓慢,烟灰的长衫穿在他身上活像裹尸布,走在走廊上都让人忍不住驻足凝望,有几个女秘书甚至小声的啜泣起来。
黎嘉骏记起她端茶送信时经常会给黄郛的办公室递家书,他的夫人来信不断,总是厚厚一叠,每次那带着娟秀字迹的信被送进去后,他的精神总能振作上不少。
外界意识到黄郛在这儿带着政整会做什么以后,四周流言四起,诅咒不断,什么难听的话都有,要挟要弄死他的激进团体不胜枚举。
秘书处受了命令,不准拦截报纸,不管说什么,全部都送进去。
这些报道就秘书们看了都揪心郁愤,更别提黄郛了。
他明明有那般如花美眷神仙日子,却还要来这过着如烈火焚身一样的日子,谁想谁心疼。
就在行政院长汪精卫许诺的六百万资金确定到不了以后,捉襟见肘,行至绝境的黄郛发下命令。
政整会,撤离北平。
大势已去。
一大早接到这样的消息,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也没有意外,只能带着满腔的愤懑开始打包资料,准备撤离。
“小黎,这些……你在做什么?”
黎嘉骏垂着眼,泡了一杯茶,低声道:“委员长早上都要喝一杯黄芽……”她抬头看着徐秘书,“我想……”
这本是徐秘书的活儿,自从他忙得脚不沾地后,这就成了谁有空谁上的事儿,黄郛的贴身助理早就形同虚设,以内他几乎没有正常的起居,后来黎嘉骏厚着脸皮抢了几回,送茶就成了她的活儿。
徐秘书把原本要递给她得资料袋收回去,叹口气:“去吧,别乱说话。”
“恩!”黎嘉骏端起那杯莫干山黄芽,往黄郛的办公室走去,警卫认得她,让她进去了。
里面果然只有黄郛一个人,他办公桌上很干净,显得上面的一把剑极为突兀,黎嘉骏走过去放下茶,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把剑,就那么一眼,剑上的一行字就印入眼帘:“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
这句话字面意思就很明显,她一眼就看明白了,却忽然觉得酸涩不已,他是做了别人安危时的依仗了,可何曾有谁与他共尝这甘苦了?这剑的存在比剑刃还要刺人,她吸吸鼻子,忍着酸涩的泪意,安静地往外走去。
“小黎怎么还送茶呢?不理东西么?”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黎嘉骏一惊,几乎受宠若惊:“委,委员长,您知道我!”
黄郛笑意柔和:“劳烦你给我泡了那么多回茶,小姑娘有灵性,进步很快。”
黎嘉骏刚想谦虚两声,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在说她前头泡得难喝吗!这这这!
看她僵在那,黄郛笑着摆摆手:“去吧,理东西去。”
“……委员长?”黎嘉骏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我们非得撤吗,没,没有一点余地了吗?”
黄郛摸了摸剑:“为何这么说?”
“我只是……”不相信北平会掉!
三七年前,平津都是中国的,她知道!她清楚!可如果政整会走了,平津就会被日本一口吞下,他们早就退出国联了,谁都管不了!就中国现在这尿性,现在平津乃至华北都给了日本,绝对是抢不回来的!那到了三七年!全面抗战爆发的起点就绝对不会是卢沟桥了!历史将会完全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她,不,相,信!
黎嘉骏整个人都一副信仰要崩塌的样子,可她却不能说自己的推断,只能郁闷道:“我本想,既然已经千夫所指,不如放手一搏,却不想……我们撤了……对不起,先生,是我不懂事,让您烦心了。”
说罢,她鞠了个躬,转身往外走,刚踏出房门,就听到“叮铃铃”一声,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过了一会儿,她估摸着茶要凉了,去给黄郛添水,却得知他刚才接了电话匆匆出了办公室,回收的茶杯满满一杯,一口都没动。
第二天下去,当秘书处已经差不多清空,决定撤人的时候,一夜未归的黄郛回来了,他带着半个多月来前所未有的好气色含笑宣布,取消撤退。
“谈判继续!”





百年家书 第77章 塘沽协定
在一开始知道政整会骨干身份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有疑义的。
不仅仅是一些对日人才,还有一些是在军阀之间左摇右摆的“n姓家奴”,他们今天在这吹吹风,明天在那儿拜拜把子,总归在土皇帝之间总能说得上话,各种不要脸捞好处。
这样的人在一开始,比对日人才更早的纳入了笼络范畴。所谓政整会里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在这样的人才分布下,真真是好有道理无法反驳的。
可就是这样一群人,在政整会走向绝境时,也把日本人的路给绝了。
黄郛下达过一个命令,让那些骨干稳住各派系军阀。
刚开始黎嘉骏是想不通的,都这时候了,军阀还能做什么呢?想当初古北口抗战,日军从热河附近四面游说军阀,忽悠他们做伪军,聪明点的都回避了,唯独一个叫张敬尧的傻大胆还敢冒出来,掏出军队来和日本约了一发,还没闹出乱子来,就几天前,校长指使着戴笠大人把人给偷偷干掉了,可算是狠狠的杀鸡儆猴了一把。
如此利落凶残的手段吓坏了一群小朋友,现在这样全民激愤的情况下,政整会都被人扔炸弹,这时候要是还敢效仿张敬尧,除非真是日军亲儿子,否则上下夹击,不出十天下场绝对呵呵哒。
但很快她就明白,她到底天真在哪了。
政整会的存在就是为了知己知彼,事实证明黄郛真的做到了“知彼”,因为她随后看到了几个文件,竟然是日本特务头子板垣征四郎在这段时间偷偷拜访的军阀名单!
这个人渣竟然想效仿东三省,再打造一个“华北国”!
为此,他甚至去拜访了几个失意的北洋军阀,什么段祺瑞、吴佩孚和孙传芳,企图把他们推出来做成溥仪一样的傀儡皇帝,却不想人家不傻不说,早八百年就被黄郛政整会的那群人上足了眼药,几个人门一关,把板垣征四郎撞得头破血流。
强硬派捂着头跪了,稳健派竟然重新站了起来,华北打不下去了,欧美各国都开始往这儿看,偏偏又自治不了,停战谈判就是唯一的途径了。
黄郛为之而来,可大家都知道这是最恶心人的事儿。
进行谈判的并不是黄郛,他负责坐镇北平远程操控,真正前往长春进行谈判的是他的手下,一个叫殷同的人。
这是个非常枯燥却又险恶的过程,因为他们里外不是人。
黎嘉骏这活干得相当苦闷,她接到的第一个比较重量级的任务,居然是比对淞沪停战协议,因为上面要求这个停战协议的耻度绝对不能超过“淞沪停战协议”。
逗我呢!人家淞沪战役,蔡廷锴一个人干掉对面三个指挥官,这场仗可是打到对面都打不下去的,要不是己方怂了,要剿匪要稳定,说不定就不是平,是胜了!这边可是真·败的,一场败仗的停战协议耻度怎么不超过一场平局的停战协定?真以为黄郛大人是山上的黄大仙吗?
和黎嘉骏一起干这苦逼的活儿的还有一整个办公室十个人,大多都是大叔和小伙子,他们已经获得了一部分日方发来的军事协定,日语原文,这能避免在翻译过来时漏掉的语言陷阱,比对就是从这个军事协定上看起。
一边看,带头的徐秘书一边在给他们科普。
“现在这场仗(他称这为打仗)的对手看起来只是军部,因为他们提出的条款一般都很直接和露骨,你们在地图上划分出他们划定的区域,看和淞沪有何不同。”徐秘书带着一种略微轻松的语气道,“若对手是日本的外务省,那情况就有些棘手,他们很喜欢把政治协定绑定在军事协定上,比起军事协定,政治协定更凶险狡诈,是我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
“那为什么来谈判的不是外务省?”黎嘉骏问,“虽说不厚道吧,但这样的事不应该让擅长的人来做吗?”
她刚问完,旁边就有两个大叔笑了起来,一脸看这小姑娘多傻多天真的样子。
徐秘书想了想,简单的给了两个字:“功劳。”
黎嘉骏拍拍头,觉得自己确实问得很蠢、
前儿个还被中央的外交部坑了一把,人家要不是为了争功劳干嘛这么欺负小伙伴,转头就她就忘了日本是军政之间竞争更加激烈的国家,竟然问出了那么*的问题,果然是被我兔宠坏了。
“徐秘书,有电文。”旁边部门的人递了一张纸过来,徐秘书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无奈道,“新命令,重新看一遍日方条款,把所有有关承认满洲国的内容,隐喻的明指的,都划出来,自己的划完后根据座位顺次交换补充,我要求交上来的都是一样的。”他把纸放在一边,叹口气,“我们的底线是,协定上不能有任何字面上承认满洲国存在的语句。”
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大家俱都有些丧气。
有这样的命令下来,差不多等于中央对夺回东三省已经不抱希望了。
黎嘉骏看过紫日,她知道东三省一直就没回来过,可是别人不知道,他们大概还抱着点希望的,于是这道命令让他们更为难过,甚至有种卑微的感觉。
占着就占着吧,只是别逼着我们自己说出来,别逼着我们把东三省“签”出去,那怎么样都可以了……
只要这样想着就觉得郁闷得很,手上的协定仿佛要烧起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知道你缺个心眼可能就会让祖国损失一大片土地,或者失去一块地方的卫戍权,所有人不得不抠着字眼看那些平时对催眠有奇效的条款,更何况即使再熟练,那也不是母语,满满的不确定感将所有人都逼成了强迫症,有些字眼甚至抠到看着看着就不认得的地步。
时间紧迫,没人想休息,所有人满嘴水泡的研究着条款,一条条新的命令被下达,一个个新的修改后的版本被上交,徐秘书手里的条款册子因为一次次更新和补充已经厚成了一本字典,可是没人觉得这就是完美版。
……没人会对自己的卖身契满意。
只想少损失一点,再少一点点。
这边所有人宅在办公室奋力抠字眼,上面的精英们则想尽办法企图离间日本的军部和外务省,以防对方的外务省插手谈判,现在黄郛还能欺负欺负关东军的逗比们,一旦对面的坑人高手挤进来了,那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但无论怎么折腾,签订的那一天还是会来。
五月底,春光明媚的一天。
所有人等在黄郛的办公室外面,哈欠连天却又神采奕奕。
他们都等待着何应钦代表的团队在天津塘沽现场签约的实时播报。
很快,有好消息传来,日本派来签约的代表果然只有关东军的人,他们压根没通知外务省!
相比之下,没有任何回转余地的谈判几乎不能算是坏消息了,幸而中方的底线实在低到了让一个国家发指的地步,于是作为一个战败方能够不触及底线似乎已经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了。
《塘沽停战协定》就这么诞生了。
确定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很快,徐秘书就要带新闻部的人去通告消息,这种有可能在现场遭人扔鞋底的活儿是所有工作人员最厌恶的,也因此在前阵子秘书处的人忙成狗时,闲得发慌的新闻处的人都不敢幸灾乐祸,因为此时所有秘书受到的精神攻击,都有可能在新闻发布会时化为同等的物理攻击加诸到身上。
但秘书们将要受到的精神攻击显然不会因为合约的签订而停止。
签订了协定后,黄郛给校长发的电报里用了八个字,很好地形容了大家的心情:兄泪内流,兄胆如裂!
即使并没有完全公布消息,从签订第二天开始,报纸上的口诛笔伐,学生的游行示威仍然纷至沓来,一天天的没有一刻停止,所有人上下班需要警察护送,黎嘉骏已经很久没有从正门进出了,有时候倒杯茶从窗户望去,远远的就能看到门外被堵得结结实实,各种横幅标语和企图爬墙的学生,大门上什么脏东西都有,泼屎简直小意思,臭的能比过生化武器。
塘沽协定的签订并不是政整会的结束,而是更大的折磨开始。
黎嘉骏觉得签订那天她那口气松太早了。
协定将华北划成了一个非军事区,谁的军队都不能进来,可是这就像一块日方进一步侵略的缓冲区,一马平川,随时能过来。与此同时,因为要求日方必须“撤到”长城以北,那差不多等于默认了他们占领热河以及东三省的事实。
这真的是让人无能为力的事,外面游行的学生,口诛笔伐的人恐怕心里都清楚,但因为大家都无能为力,所以更加愤怒,而恰巧,政整会是个太好的发泄口。
更凶残的是,不知哪里传来谣言,说日本之所以同意签订停战协议,是因为在华北自治的问题上,他们找到了比那些北洋军阀更好地傀儡,就是政整会!
黎嘉骏隐约觉得,这说不定是真相,否则殷同该怎么说服那群狼狗?那必然是得割一大块肉,或者画一个3d的大饼的。
黄郛上达校长,下统华北军政,本身却摇摇欲坠,简直就是天赐日本的傀儡“华北王”,日本这番做,显然就是默认了政整会对华北的控制,却又让政整会摆脱不了他们的阴影,如果政整会轻举妄动,他们分分钟可以再打过长城。
自做了中央政府的鸡肋后,又成了中日之间的千斤顶,政整会左支右绌,尴尬至极。
即使一直做着打下手的工作,甚至现在已经少有需要用到她的工作,可黎嘉骏还是在每一天都能陪着同僚感受到这日子的暗无天日。
她就住在办公室后面的员工宿舍里,与办公大院隔了一条街,除了上班要偷偷的去,有时候早饭都要代购,中饭晚饭更是吃的大锅饭,完全不敢出去打牙祭。
在同意丁先生的推荐时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却没有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简直是把自己活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还好她事先没告诉家里人她在做什么,但她也知道这瞒不了多久,看着有几个年轻的同事被附近的家人接走离职,一时间留下的人都有了一种共患难的相依为命感。
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百年家书 第78章 □□围堵
最水深火热的时候,凡是办公室附近出现的像是知识分子的人都会被逮住盘问,是不是政整会的人,虽然基本没人会蠢到承认,但是学生并不蠢,他们总有办法证明这人究竟是不是,如果被揭穿,虽然不至于招致毒打,但是却也会被推推搡搡的“爱国教育”一番。
是个人都不爱但凡出门就被教育。
黎嘉骏便成了那个最适合外出跑腿的人,因为她走在街上,别人只会以为她是造反的学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为政整会工作。
这是个很无奈地活,同事们都是政府员工,平时高高在上,总有杂七杂八要矫情的地方,这个人鞋子破了必须用哪哪的皮子补,那个只用哪哪的手绢非得定时去采购一番,还有的动不动就上了瘾似的想吃这个喝那个,这种高端的东西是会里雇佣的佣人很难处理的,尚且还算自由的黎嘉骏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每次请她出动,总会许以各种好处。
黎嘉骏本就无所谓帮这些忙,但其实她对于自己的伪装成度并不自信,总觉得出去次数多了,时常来门口抗议的学生有两个会多看自己两眼。
但愿这是个错觉。
某一日,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一点塘沽协定的秘密协议,里面有关华北的条款再次拨动了学生的神经,他们大波涌来,再次与警察激情碰撞,在外面把大门喊得哐哐响,所有人都无心办公,更有人老远就看到黄郛咳嗽着去了医务室,黎嘉骏刚泡好了茶就没人喝,只觉得一阵心烦,随便想了个由头,就打算溜出去躲得远远的散心。
本以为这是一次成功的开溜,她在二楼往围墙外望,看中了一个没人的方向,飞奔下去喊了旁边的警卫给她垫下脚,那些警卫现在都已经很熟练了,三两下就把她托上墙,她蹭蹭蹭几下利落下地,动作帅气潇洒简直足够她自鸣得意,结果没走两步就在巷子口被人堵住了,几个男学生正拿着板砖往这边走。
“诶,已经有人了,同学,你也准备爬进去?”领头的男生个高还健壮,却穿着长褂,显得很违和,他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走走走,我们一道!”
黎嘉骏:“……”
后面的人都一副激动的头发要竖起来的样子,他们都托了好几块砖头,鬼鬼祟祟的拥到围墙下,两个人望风,剩下的四个人则把板砖靠着墙叠起来,每人三四块的叠着,竟然还挺高。
他们很兴奋:“可以爬可以爬,谁先来?”
高个儿理所当然道:“当然我先了。”他说罢看了看黎嘉骏,又叮嘱道,“一会儿别急着自己上来,记得帮帮女同学,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黎嘉骏:“你们,进去干嘛?”
“找黄郛啊!问他到底怎么想得,告诉他再敢卖国我们不会放过他!要不然你是干嘛。”
黎嘉骏:“……墙里有警卫。”
“哦我们知道啊,躲过去就行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意思是,你们墙的正后面,就站了两个警卫,带枪的……如果你们进去,就是擅闯军政重地,量刑从重的。”
“……你怎么知道。”
黎嘉骏暗叹口气,她知道自己有一百种方法甩开这波人自己走掉,或者同时劝他们不要进去然后全身而退,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很疲劳,带着一种淡淡的不甘心的感觉,她无奈道:“因为我刚从里面出来。”
“你不是学生?”
“我……是。”至少还没被东大开除。
“那你……”
“我,在里面工作。”
一阵静默,似乎没人想到她会承认,黎嘉骏也很好奇他们会有什么反应,打一顿?揪着她去街上批斗?也来一场爱国教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高个儿一脸严肃,“对我们来说,卖国贼,是不分男女的。”
黎嘉骏苦笑,她是真的感到难过:“啊,真的很难受啊。”
“知道你们还干!”
“签字前,蒋委座还不甘心,致电何部长,问北平到底守不守得住,何部长回说,守不住,委座便什么都没说,何部长转头就签了那协议。而签订的这段时间,黄委员长从一个瘦子,瘦成了一个骷髅……没谁比谁好过。”黎嘉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什么强烈地反驳什么的*,也知道自己无话可说,只能这么苍白的举例,“我在来之前就知道将会遇到什么,是我和同事把日本所有想染指华北的语句挑出来让谈判的人驳回去,但是同学,我们战场上输了,一小时都坚持不下去,你告诉我,不签字,怎么给你们游行的空间?不签字,这时候大街上列队走的,就是日本军队了。”
“这么说我们还要谢谢你们?可是我们宁愿去参军,战死,也不愿意现在华北就像是东三省的预备一样!被日寇予取予求,而我们委曲求全,点头哈腰!你敢说你们政整会不是日寇的走狗?!你敢说他们提出的要求你们不会答应?!你敢说你们和他们之间还没有一点龌龊的秘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能上街游行,就能上场打仗!只要蒋中正一句号召,在场的全是铮铮好儿郎!何劳你们弯下你们那已经跪烂的膝盖?呸!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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