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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江升平玄气将尽,本来不能使用多少法术。但一个最简单的御物术还是能用的。他抓住了老道经过的一刹那,御起地下的陨铁,从后面狠狠地拍了老道的头。
因为是绝境之中的孤注一掷,这一下极狠,把老道的脑袋拍扁了,当场死亡。
然而老道死了,他的危机也没有解除。那些黑狗是黑丸所化,不由老道控制,老道死了,它们也不会消失,只有的等被消灭,或者时间到了,才会消失。
江升平本来是打算拖时间,拖到它们自动消失的,但一招偷袭杀掉其中一只之后,缺口打开,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何必拖延,将它们一起杀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只记得麻木而狠辣的挥动长剑,即使在被要的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的时候,还是将它们一只只宰掉。
他在人世的第一场战斗,以惨胜为结局。
惨胜也是胜。江升平还是有些欣慰了——离开师门之后,即使落到的这样的绝境,他依然可挣扎起来,不坠了天心派的名声和自家的志气。
爬到老道边上,他已经头晕目眩,再加上尸首的状态也实在凄惨,他有些呕心,转过头来,就见老道小腹贴着一张符箓,正是治疗用的“化春符”。
那符箓黯淡无光,显然效力去了大半,但还有小半力量在,升平顾不得嫌恶,撕下来贴在自己身上,催动符箓,一丝丝暖意从中涌出,化入身体里。
小半的化春符效力有限,但可以把他从濒死的状态解脱出来。升平默默引导暖流的动向,着重引去治疗几处较深的伤口,过了一会儿,身体渐渐缓了口来。
这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虽然头顶还是混混沌沌,都是厚厚的云层,但有了天光之后,世界就亮了。
低下头喘了口气,升平含了一口新雪,在口中化了咽下去,补充水分,然后将老道的尸首翻过来——从背面看,看不见五官比较容易接受。
老道翻过身,露出一个黄澄澄的布口袋,升平抓住,心道:莫非是乾坤袋?
打开一看,果然是乾坤袋。说是乾坤袋有点高看,不过是稍微有点空间法术的袋子,勉强算的上法器。里面大概有三尺见方的空间,塞得鼓鼓囊囊。像这样的乾坤袋,在山上他是看都没看过,这时却是了不得的宝贝了。
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零七碎八的东西掉了一地。升平先看到最大的一包,用厚纸包裹,上面夹着一张红纸,写的是“三清酥”。
三清酥……吃的吧?
升平不知怎的,先冒出这个念头,然后一口口水从舌底翻上,肚中的饥火燃起,烧的他挠心挠肺,连忙打开,就见纸包里放着一块块白色的方糕,闻起来甜香扑鼻。
拈了一块放在嘴里,一咬粉碎,又香又脆,酥甜无比,升平登时吃得停不下来,一口口送进去,狼吞虎咽,自觉精神大振。
眨眼之间吃了半包,他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儿,好像肚子里有食,都不大觉得冷了。然后他才抹了抹嘴角的渣滓,继续看其他的东西。
包里的东西不多,最上面有一套干净道袍,江升平连忙披上。那道袍和老道身上穿的不同,不如那个气派,颜色土黄,款式朴素,但也是毛料的,很厚实,还有缎子里衬。穿在身上之后,升平如同换了个天地,一下子回到了春天。
剩下的东西就没有日常物品的了,都是与修道有关的道具。
两件算是大件,一个是罗盘,另一个是把桃木剑。两个都算是炼制过的法器,但不是用炼器的手法炼制,只能说是凡间的俗物,用漆、无根水,朱砂丹汞之类的材料开光精制过。以江升平的眼光看,还算不上法器,他曾经听二师兄说过,凡间专有管这类东西叫“咒器”,是配合低等咒术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印章,一个铃铛,一块净板,一只符笔,一个小罐子,一打子符箓,外加一个丹瓶和三个灵石。前面几样都可以归为咒器之流。印章都是老道的记印,似乎一个是官印,一个是私章。
从那个大一点的金色的官印可以看出,这老道还是什么“敕封紫罗道宫座下九品散人”,江升平全不懂俗世官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倒是私章很明白,老道道号“向阳子”。
收起印章,他知道这东西肯定不能留了,要找个地方处理掉。
剩下的东西都是道士常用之物。铃铛、净板、罗盘、桃木剑之流都是道士举行法事常用之物。罐子里是朱砂,符箓是黄表纸制成的普通符箓。
符箓跟丹药一样,是修真的百艺功课之一,只是更加普及,几乎人人都会的几手。符箓也是分天地玄黄四大等,每等也是上中下三品。好一点的符箓材料大多是玉石或者妖兽皮毛,像这等黄表纸朱砂的符箓,是连黄等都不入的。
然而眼前江升平是没资格挑剔的,这一大把符箓要叫他自己攒,也不知道攒到什么时候去,现在他就老实不客气的笑纳了。况且其中也有如“金光符”、“定身符”、“六丁六甲符”这样实用的符箓。更有三张化春符,只是如“护身符”那样高级一点儿的符箓再也没有了。
用一张化春符治疗好自己的伤口,江升平打开最后一个瓶子。
瓶中是三颗青色丹药,每个都有珍珠般大,他迟疑了一下,才认得是聚灵丹。
聚灵丹是练气前三层最普遍的辅助修为的丹药,勉强算是黄阶下品。升平没吃过这种丹药,毕竟他之前的资质实在是太好,炼气期一跃而过,没用丹药辅助过。这丹药品相实在一般,次品有余,正品不足,别说师姐,就是他自己开炉,也不会炼制出这样的丹药。
将丹药放下,他心里是有点嫌弃的,没办法,身份虽然一落千丈,但心态和眼光没那么容易转过来,这东西就不算好货。倒是灵石虽然是下品,倒没什么好坏之别。
想要将符箓和灵石单独收起来,想了想,还是连着储物袋一起拿走。
人都杀了,拿走东西是惯例——这规矩是谁交给他的,他已经忘了。但他决定要做,就做个彻底,不但东西收起来,老道的七星宝剑,匕首,包括他腿上贴的符箓甲马,地上散落的黑狗丸都被他收了。还有那沾满了老道鲜血的陨铁,他用雪好好擦了几遍,放入袋中。
要不是老道身上的道袍全是血,加上他有换洗的道袍,他连老道的衣服都想扒了。贪心一起,就是这么容易爆发。只是这样的贪心一闪而过,立刻被他驱逐。
收摄了一下心神,江升平缓缓地爬起身,这时化春符已经发挥了作用,他能感觉到伤口愈合了大半。只是渗出的血还粘着衣服,一时无法撕下,将来必须用热水一点点软化,方能平安除下。不然的话,怕是连皮肉都要扯下来。
又吃了一块三清酥,感觉原本空空荡荡的经脉也没那么干涩了,那丝玄气渐渐回转,精力渐渐恢复,他打算赶路了,毕竟老在冰天雪地里呆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趁着雪霁天晴,他还要赶奔前途。
正要离开,突然听得远处有人□□了一声。
江升平一震,还以为老道活过来了,再仔细看时,只见远处伏着一人,穿着僧袍,就是那个被老道拽来血祭的和尚,居然还活着。
走了过去,江升平蹲下身,道:“你怎么样……哦,你是那个净虚吧?”





太玄经 第45章 四十三
那和尚十□□岁年纪,一双三角眼紧紧闭着,虽然昏迷不醒,但还是能看出一身的猥琐气,正是暮山寺里的和尚净虚。
江升平见是他,神色缓了一下,将一张自己用过剩下一半劲力的化春符贴在他身上,灵气输入,净虚身子一抖,渐渐缓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江升平,双目中精光一闪,道:“你……你在这里?”
他如兔子般弹跳起来,一把抓住江升平,大声叫道:“道爷,仙长,我抓住他了,你别杀我,要放就放他的血。快拿住他!”
江升平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的手,突然喝道:“闭嘴。”
这一声用了玄气,净虚立刻镇住,手一松,江升平已经道:“别叫了,你那位仙长已经死了。”
净虚一怔,目光闪过江升平,依稀看见地上的血迹,激灵灵一抖,结巴道:“那……是你杀的?”
江升平嘴角一挑,似笑非笑,目光清冷的看着他.净虚又是一抖,想哭的样子,突然跪倒,咚咚磕头,叫道:“仙长饶命,小人该死,瞎了我狗眼,敢对仙长不敬。求您饶我一次,我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
升平默然良久,道:“你可真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彻头彻尾的猥琐小人啊。”
净虚道:“是是是,小人一贯如此,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升平缓缓道:“可是像你这样的小人,为什么会救我呢?”
净虚愕然抬头,道:“您说的是……”
江升平道:“那天我发烧,被监寺和尚关在屋里,是你投了水和窝头进来的吧?”
那天知道江升平被关着的只有三人,监寺戒圆那肥猪自是不会出手,小沙弥净明一心想让他死,那么只有眼前这个净虚,才是唯一可能施以援手的人。
虽然这个道理是明摆着的,但他还是难以置信,这个净虚他见过不止一次,没有一次发现他有优点,猥琐势利、欺软怕硬、吝啬苛刻倒是占全了,绝非假装。像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救助自己人?
净虚眨了眨眼,终于想起来那天的事儿,道:“那天……那天我就是那么一想,你不是挺可怜的……啊,不!我早就看出您英武不凡,倾心拜服。戒圆那个混蛋,他竟敢对您无礼,我在旁边看着也义愤填膺。您一句话,我立刻回去把那胖子给开了。”
升平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吹嘘,道:“就是临时动念么?没有理由?”
净虚一番水词被他噎住,讪讪道:“什么……什么理由?”
升平一笑,道:“理由就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吧。无论如何,我还是多谢你。”说着深深一礼。
净虚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那……我可以走了么?”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升平。
江升平道:“请便。这是一点谢礼,请收下。”说着把自己随身带的银两分了一半给他。无论如何,当时他能重振旗鼓,全靠那壶水,净虚是他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用银两算不过来,只是他刚刚也从老道手里救了他一命,也能抵过,再次赠银是他自己表达感激之情的。
净虚没想到还有银子拿,一手抓过银两,顶礼膜拜道:“您真是活菩萨,小僧我拜了这么多年佛,今日见到真佛啦,谢谢,谢谢。”揣起银子,踩着雪地走远了。
望着他踉踉跄跄的背影,江升平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他和净明是一样的。”
背后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什么一样?都是一念之差么?”
江升平不必回头,就知道妖狐又出现了,虽然他对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厌恶至极,但不得不说,他知道了自己的意思。
一念之差。
那一夜漫天大雪,小沙弥净明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分不清是谁的身形,勾起了一丝野心,登时连出恶手,杀了书童,还要继续杀江升平,连番作恶,如从佛门堕落地狱。究其原因,也不过是那一念之差而已。
而猥琐的小人净虚,或许也只是多看了升平一眼,起了一丝恻隐之心,随手用最便宜的水和干粮救了一条性命,但最后也因此死里逃生。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也不过如此。
江升平从世外桃源的天心派出来,骤然入世,虽然没遇到几个人,却已经感觉到了人心的复杂,不只是有善恶,不只是有艰险,更有变幻莫测,不可揣测的思想与情绪。
他想起了玄典,玄典的要诀,在利用情绪修炼自身。虽然他只练了开头,现在还是炼化自己的感情,但从后面的讲解来看,想要成大器,要从他人情绪中吸收力量。但人心如此难测,人情如此变幻,他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子,能把握得住么?
就听妖狐在背后淡淡道:“说起一念之差,真是最令人讨厌的东西。”
江升平道:“你最讨厌?”
妖狐道:“算是吧。若论智慧,我狐族比你们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为什么人的心最难把握?就是因为你们有太多的小心思。我一向讨厌的词,包括灵机一动、心血来潮、忽生恻隐,恶念陡生这些毫无理由的东西。也不知是上天垂爱人类,还是厌弃他们,给了他们这么多零碎。”
江升平冷笑道:“这么说你们妖族都是直心肠了?”
妖狐道:“妖族或有三心两意之徒,但大多都是直率诚实之辈。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敌人就是敌人,朋友就是朋友。我也不说这是好还是坏,你尽可自行判断。”
江升平觉得他又要拐到招兵买马的线路上去了,淡淡道:“依我说,还是为善的好。你看净虚,不过一念善意,也能换来一条性命。与人为善,就算不一定招来福报,至少还能回去当小人。可是一念为恶,就像净明那样,便一步步堕落下去,滑向无底深渊,再也起不来了。”
“呵呵……”
妖狐的笑声充满着讽刺,听起来刺耳又刺心,“做善也好,作恶也罢,总好过作死。”
江升平只觉得一股气憋上来,咬牙切齿道:“又来了,你不会好好说话了么?”
妖狐道:“非是我一遍一遍的重复,只怕今日不说,将来没日子说了。今天你作死还不够么?凭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些许力量,竟敢挑衅正经的道士。纵那道士没本事,他还有数十年的岁数,有多少年的积累。不是像你光着身子出来的,法器符箓应有尽有,你一无所有,竟敢往上冲,活到现在简直是侥天之幸。”
江升平气往上冲,道:“用不着你来指责我。”
妖狐道:“那你自己反省吧。所谓谋定而后动,你知道么?我看你本来还有三分机灵,可惜全用在马后炮上了。杀个人拼勇气,连对方有什么招数也不查看,就等着像今日一样天上掉馅饼,哦,不,掉铁块把对头砸死么?”
江升平道:“很好,我反省,你可以闭嘴了。”
妖狐道:“你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么?一是你运气好,二是你的对手弱智。三么,还是你运气好,不知从哪里练通了一路玄脉,得了些实力。世间就是如此残酷,有实力的人,蠢一点尚可偷生。没实力的人机关算尽也难免身亡。”
江升平心中接受了这个说法,却一言不发。
妖狐突然问道:“你练得《太玄经》么?”
江升平虽然不想跟他说话,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博学,哼了一声。
妖狐道:“君圣这一路太玄经,倒也是另辟蹊径的天才之作,可惜是个臆想的产物。他自己弄出一部典籍,自己也练不出来。死之前据说练得走火入魔,修为倒退。若非如此,天心七祖也不会那么轻易全军覆没。且他死之后,太玄经被一拆为四,散的散,佚的佚,你手中的是残本中的残本。捧着这么个残片修炼,别说大道,也别说元婴金丹,筑基你也过不去,说不定半途就走火入魔死了。”
江升平道:“所以呢?”
妖狐道:“能让你重新振作的,只有一条路,修妖。”
江升平道:“果然。”
妖狐道:“或许你还有三分意气,要守着名门正派的气节,不肯修妖。或许这几天吃的苦头不足以让你醒悟。但你早晚会明白,你现在的路,走不通,只会越走越窄,走入绝路。将来你再回过头来修妖却也迟了,我大障山不收不知好歹的蠢徒。妖门不收,道门不要,天地之间无立锥之地,只有三尺黄土才是你的归宿。”
江升平听了,霍然转过身,盯着妖狐。
妖狐身影半悬在空中,脚尖点在雪里,仿佛是从雪中化出升起的一个冰雪人。
蓦地,升平嘴角一挑,露出一丝笑容,紧接着哈哈大笑,指着妖狐笑不可遏。
妖狐道:“可笑么?笑我,还是笑你自己?”
江升平笑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渐渐止住,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叫道:“你就那么想收我为徒么?蠢货,你先从井里爬出来再说吧!”




太玄经 第46章 四十四
一阵风吹过,仿佛要把空中稀薄的人影吹得随风散去。
白希圣面无表情,但目光中精光大盛,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江升平平静了一下,道:“我让你从井里爬出来,听得懂我的意思么?”说到这里,他嘴角往上一挑,浓浓的讥刺之意再也掩藏不住,“说的是你的本体,沉在井里已经好几天了,爬也爬不上来,还能好么?”
白希圣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升平笑吟吟道:“那天跟净明在井边争执的时候,我被压到井栏上,顺便看了一眼井底。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两个翠绿翠绿的珠子,就是你的俩眼睛。那时候我才知道,在外面威风凛凛的妖圣大人,其实不过是一只落难在井底污泥中的小畜生。”
他笑容更盛,道:“看到了你的样子,我一下子明白了你为什么和我纠缠不休。很简单啊,你自己爬不出来,想让我帮你出来。”
“如果只是想从井里爬出来,倒是随便诱惑谁都可以,可是你大概是眼界高?区区深感荣幸,被你老人家选为马前卒的后备军,别人哪有这个待遇?为此,你三番五次的诱惑我,劝说利诱不够,还有恐吓。”
“你一直在贬低我,踩我,从我的头脑踩到性情,从修为踩到前途,把我贬的一文不值,无非是为了打击我的自信。等我不知不觉的产生穷途末路之感的时候,你再以救世主的姿态降临。到时候别说救你出井底,就是被你卖了还要真心感谢你。妖圣大人,你还是如此的高姿态,就算是求救,还要对方臣服,对你感恩戴德。不知你哪来这样的底气?”
妖狐静静地听着,突然道:“开头贬损你,固然是为了打击你,不过你后来连连作死,本座实在不需要硬来贬你。你那套不知所谓的行为本就是给自己催命。”
升平笑道:“怎么就催命了?不按照你的意思行事就是找死了?让道人放出邪灵,不知祸害多少苍生,我拼了性命也要阻止,本来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当然,这些你不懂。那我说一个你能懂的吧。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净明掉下井去么?”
妖狐道:“因为……本座?”
升平道:“你反应过来了?当时我已经知道你在井底,他落下去,你大概会吃了他吧?他作恶多端,身死本也咎由自取,可是绝不应该被你吃了。我也不会送任何一个人给你吃。在我心里,无论是谁,是人也好,阿猫阿狗也好,都比你强过百倍。你就配在井底啃泥巴。”
最后,他说出了最后一段感受:“倘若我不知道你在井底出不来,虽然一样讨厌你,却还会心存三分敬畏。现在知道你自身难保,兀自大发厥词,指点江山,真替你觉得羞耻。可笑你还在懵然不知,得意洋洋,说这个愚蠢,那个该死,岂不知你就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少有的大蠢货。”
“蠢货”两个字他咬的格外清晰,长长的尾音在寒风中摇曳,拖出了袅袅的余音。
妖狐沉默了许久,道:“原来如此,你出师了。”
升平一怔,妖狐微笑道:“用夸张的贬损、条理清晰的揭短动摇对方的自信,在气势上压倒,达到战胜对方的目的,这一招你也学会了。很好,你果然聪慧,稍加调/教,必成大器。”
江升平呆了一下,道:“你没听懂么?我是真的觉得你蠢。”
妖狐淡笑道:“听懂了,我说你不错。”
江升平无话可说,道:“说脸皮这一项,我确实甘拜下风。好了,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记得下一次选定了诱惑对象时,别表演太过,以免适得其反。”说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拿起储物袋,就要离开。
妖狐在后面道:“什么下一个?我只找你这一个。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用多费唇舌了,现在回庙里去捞我上来吧。”
江升平只觉得这家伙简直脸大如磨盘,道:“你不觉得刚刚咱们已经撕破脸了么?你觉得我会救你么?”
妖狐先是摇头,然后点头,道:“不觉得。会。”
好容易把其中的逻辑掰过来,升平道:“凭什么?”
妖狐道:“我救过你的命,像你这样正统的讲究本心因果的道士,必须救我来还报。”
这理由倒是正常,江升平皱眉道:“救我,什么时候?”
妖狐道:“你从天心派落入天变裂缝,是我一心护持,才保你平安到此。若没有我的妖力保护,你早就身死道消了。”
江升平道:“所以你救我的结果,是我肉身崩碎,只剩下残魂夺舍,而你自己反而得以保全本体,精神奕奕的跟我表功?”
他呸了一声,道:“我看是你用我的身体为掩护,保全了自身,我不找你要命已经便宜你了。”
妖狐道:“自然是我救你,不过你们修道人无耻在于,只要你本心里不认为是我救你,就可以不造成破绽。好吧,那我说一个你无法反驳的,那天净明放火烧房子,你却半夜惊醒,逃脱一劫,是谁在提醒你?”
江升平脸色一变,沉默不语。
那天夜里,他确实是听到一阵冷笑声才惊醒的,那声音他当然忘不了,毫无疑问就是眼前的妖狐。不管说那妖狐提醒他是为了私心也好,还是说就算没妖狐的提醒他未必不能察觉也好,事实已成定局,他的逃脱确实少不了妖狐的功劳。
妖狐看他的样子,心中已知结果,道:“所以说修道无聊呢,规则戒律太多,动不动就是破绽,总是不得已。你若修妖,岂不早没这些烦恼?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肯修妖,我可以给你介绍新的师父,哪怕是因此不救我,我也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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