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成长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我即江湖
就在这时,廷下突然有人朗声道:“臣有事禀奏。”
赵公眯起眼一看,竟是原家家主原邈。原邈已近花甲之龄,一头白发束在高冠中,便是遥遥望去,也十分显眼。他看着原邈,脑海却闪过女儿的面容,沉吟不语。
上不语,原邈躬身便不敢动,只片刻功夫就冒了一头细汗。
“原卿何事?”赵冕半晌开口问道。
原邈直起腰扬声言:“老臣掌尚书奏事,近年多有弹劾大将军之言,今日听闻赵亭伯惨事,实不可忍,故出廷禀奏!虽西关战事不歇,但大将军父子有袒护、杀人嫌疑,不宜领兵,好在三军中名将甚多,西关魏宏魏杰,北大营臻廖原褚都可担大任,还请陛下另择领兵人选,令赵谌父子返绛城待审!”
好家伙!人家只弹劾儿子,他倒连人老子一并弹劾了!
范家父子在一旁倒抽一口冷子。
范凛且不说,他为着两个女儿的婚事还欠赵谌一个人情,范康却着实头疼。他身为侍御史,虽属司空,犹在原邈中书监之下,此番上司的举动完全不曾知会过他们,连个廷上应对法子都没有!他就算想替赵谌父子辩解,也不好与原邈顶上啊!
且再想深些,这原邈为官几十年,拿的是中书监的俸禄,却从不出头,整个原家被这人带得四平八稳,说是百年大族,实则就是缩着头的鸟。这时候出来咬人,为的什么?不过就是赵谌倒了,他们范家也跟着不好,崔家向来蛰伏,再加上原家娶了王姬静,朝上还有那一家比得过他们原家!
不止范家父子,县伯申华也暗自心惊。他心惊倒不为别个,原邈出列弹劾赵谌,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的陛下竟不发一言……
四面宽敞的大殿之内,表面寂静无声,私底下已然蠢蠢欲动。大家不着痕迹地交换眼神,最后都一致看向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的原邈。
不说赵谌擢升大将军,便是当年他以十几岁的年纪任军中主帅,乃至后来新君继位,他一力担起内外廷的护卫,背后不知有多少人不满,弹劾上书日日不停。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一份上书能留到第二日朝会,都被赵公坚决地压了下去。
终于也到了这一天,赵公沉默了。
申华直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一层冷汗打湿了里衣。
君心,难测啊。
同一时间,大司马栗甫脑中也闪过这样一句话。他目光暗沉,躬身出列,沉声道:“陛下,老臣也有事启禀。”
赵冕眼神微移,看向他道:“大司马直说便是。”
栗甫可不管身旁原邈怎么瞪他,直接道:“老臣觉得原中监提议不可为!赵谌领兵镇守西关七年,西关再不曾被攻破,可见他领兵得当,众将齐心,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在这种大戎国随时可能入侵的时候更换主帅,岂不是破坏此大好之势,使西关数年安定功亏一篑……万一与大戎的战事一起,原中监可否担保西关稳妥,担保我赵国稳妥?!”
话音方落,原邈老脸已经涨红,偏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能担保吗?
当然不能!
一直站在文官头首位置的相国屠郸也默默出列。
“陛下,大司马所言极是,此时非是时机,还是等战事过去,再行召令不迟。”他正当年纪,一身紫袍,俊美端方,声音在大殿回响,也十分低醇悦耳。
他在文官中威望甚高,话一出口,不少人便赞同地低声附和。
原邈知大势已去,低着头怒得面容扭曲,跪在他后头的襄河公赵砚也觉察不好。但他不为权势,只想着儿子冤死,竟突然嚎啕大哭,趴在汉白玉的地砖上嘶声道:“陛下!陛下啊……我儿冤屈!我儿死不瞑目!万望陛下替我做主!人命关天啊!”
赵冕撑着下颔,看向屠郸勾起一抹嘲笑:“屠卿,你可听见了?人命关天……何况那赵岫,乃宗室子弟,流着赵王室的血脉……”
屠郸的头垂得更低。他知道,金阶上那位陛下,是在嘲笑他“虚伪”。
赵冕哼了一声,直起身朝旁边点了点手。
寺人瑜随时都在留意他,见状斜眼看去,见国君神色不耐,眼睛因为困倦含水,显然是困意上头,脾气便开始躁了。这是要服药休憩的征兆啊。
他膝行到国君身侧,侧耳听了片刻,就扬声道:“着中书监撰旨,召赵谌、赵元父子返回绛城问审,上缴兵符,明日将撰旨呈交御前。”
就此散朝。
原邈和赵砚怔愣之后大喜过望,而其余人都震惊无语。
难道陛下已经忌惮大将军到如此地步,区区一个嫌疑,还不曾查证是否属实,就要急招大将军回来,这岂就是要架空大将军的兵权吗?
这一次大朝会的内容很快便传遍整个绛城,不说原家如何喜气洋洋,范家等与中军府有关的人又是如何焦急,左金吾崔直一听到消息,便换了衣服往下坊行去。
内宫芷兰园,百珠神色仓皇,拎着裙角跑了进来。
“你这慌个什么,小心惊到了娘子。”千金不满地低声斥道,“炖好燕窝盏都险些给你打翻了!”
“我有事,你别耽误时间……”百珠急死了,推开她直接上廊进了屋子,“娘子,不好了!”
赵闵最近精神不大好,刚睡起正在通头发,被百珠一惊,梳篦上便多了几丝断发。
“出什么事了?”她蹙眉对着镜子问道。
百珠跪坐下来,眼眶泛红,抖着嘴唇说:“娘子,陛下要下旨抓大将军父子啦!”
“什么?!”赵闵急转身看她,脸色煞白,“你说清楚,怎么好好的,要抓他们?”
千金进屋正听到百珠的话,闻言整个软到了地上。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她们娘子怎么办?
百珠抽噎道:“奴婢也是听宫人说的,早上襄河公就上书状告赵小郎君杀人,都牵扯到内廷司了……然后中书监原大人就弹劾大将军父子,然后陛下就散了朝,只说让中书监拟旨下诏,要抓他们回来待审呢!”
赵闵仔细听了,听完心就往下沉。
赵元也罢了,长姐之前也说过,父亲不喜他。可大将军一向的都受到父亲器重,多少年头了,眼下却命人拟旨,这是打算卸磨杀驴了?
她脑袋一片乱,一会儿是传闻中赵元的英姿,一会儿是赵静说父亲不喜赵元,一会儿又是赵元第几次拒绝回来……似乎又零星闪过一支簪子……几年的等候,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百珠看赵闵恍惚,忍不住哭道:“娘子,您可不能再痴等了!这回须得去求陛下撤了婚事,否则赵小郎君若定了罪,您往后可怎么办呀!”
这都不是主要的,她们都知道,就算赵元最后证明是清白的,赵谌父子这一趟回来,也再讨不到好,能保得命在就不错了。但是,她们娘子身为王姬,哪能嫁入这样的人家!难不成她们娘子不是陛下的亲生女儿不成,哪儿有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我知道,”赵闵忽的苦笑起来,看向自己两个婢女,“我就算不为着自己,也得念着阿娘,念着你们俩儿……”这一回再不得任性,也顾不得什么盟约了,她必须得自私一回。
何况,她和赵元,又算得什么盟约呢?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国君下旨的时候,也许是赵谌父子气运不绝,一道八百里加急快马连夜传到了虒祁宫。
大戎,宣战了!
朝臣中的很多人对犬戎还是前朝的印象,就像那豺狗,年年都来,谈之生厌。他们都未料到,当初的豺狗,竟变成了如今的虎狼!
枭雄成长手册 第106章 炙烤鹿筋
大戎国国主盘乘,对赵国连派三道战书,其虎视眈眈的野心昭然若揭!大司马谏言,盘乘欲入侵中原,除掉魏国,赵国便是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屏障,赵国一败,中原北门便如同对犬戎敞开,再无人可阻挡!
这道理赵冕并不是不懂,他只是,有些遗憾。
赵谌对他而言,是一柄用得顺手的剑,由他亲手打磨开刃,见血,如今举世闻名。
人人都垂涎他这柄剑。
当年魏公玄曾对他言,谌乃名剑,以三城易之可否。那时候赵谌不过十四五岁。
赵冕拒绝了,而如今的大将军,又岂止值区区三座城池?
“陛下?”大司马有些着急,抬起头看他。
赵冕便笑了。
“战事之前,当以大局为重,”他挥挥手,“那召令,且留下不发。”
竟不是毁掉,而是保留?大司马重重地叹了口气,行了礼退出了耳殿,慢慢走下汉白玉的阶梯。
夜已深,赵冕看着大司马沉重的背影在石灯火光映照下一阶一阶地矮了下去,最终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复又沉思起来。
他近来用了那无忧散,晚上倒睡得香,身体跟着好多了。那股决心,本来已经慢慢淡了下去,不过这几日的朝会,又让他起了念头。毕竟臣子再优秀,比不过身边忠心的内侍,他宁可廷下都是庸庸碌碌之辈,也不愿个个都像赵谌似的,为了一个杂种与他翻脸。
赵谌啊,不能再留……
寺人瑜伺候在一旁,见他神色起伏不定,十分阴郁,就小心道:“陛下,可要有些夜宵?”
人的身体一好,也就会有食欲。
赵冕心情不错,随口问道:“寡人确饿了……有些什么?”
寺人瑜更小心了:“新进了鲥鱼,公子毓猎了一头鹿送进了宫孝敬您…鲥鱼可熬汤,鹿不如取了鹿筋炙烤?”
鲥鱼自然是做鱼脍最好,不过赵冕因为身体缘故,不怎么吃生食冷食。他听了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靠着迎枕闭目养神。寺人瑜就无声地退出殿外,吩咐宫婢去准备吃食了。
数天后,甲逊将绛城传来的密信递到赵谌的手上。
赵谌搓开蜡丸,将里面叠成指甲盖大小的绢布展开,匆匆扫了一眼。
“郎主?”甲逊压低声音。
赵谌冲他摇头,讽笑一声:“原家果然耐不住了,若不是战事告急,只怕还真如了他们的愿。”
甲逊眉头一敛,眼神跟着变得冰冷:“可要属下去解决?”
“不必,那边暂时不用管,”赵谌随意摆手,“守城已是不易,我这边缺不得你。”
他转头看向沙盘,号角吹起已经四五天,盘乘这回下了狠心,光骑兵便有三十万之众,但是想要像叩开魏国大门那样对付西关,也得看他赵谌同不同意。
“北大营的可安置好了?”
甲逊点头:“属下走的时候,魏将军和大郎正同原将军他们说话呢。”
一提起赵元,赵谌的表情就柔和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变得真实:“那小子和原褚的儿子幼时交好,此番见面,定然有说不完的话。”
赵元简直太惊讶了,他没想到隔了这么七年多,两个人竟然会在西关的大营里见面,且原珏还是要同他一道上战场的!
“你……”他瞅着儿时伙伴半天,“你不是在陪公子读书嘛?”
原珏长得人高马大,比赵元还高出大半个头,闻言嘿嘿一笑:“我不是伴读啊,阿铖才是……再说留在绛城整日招猫逗狗的多无趣!阿铖都四处游历去了,我自然要跟着我阿父进军营啦!”
也是,赵元点点头。
“你这回来西关,你阿媪知道不?”他还记得那位端庄温柔的妇人,不由问道。
原珏听了就叹气:“阿媪到我去北大营前一天,还不愿与我说话哩……”
赵元以前可能会羡慕,好吧,的确羡慕过,不过他今非昔比,爱情的力量是伟大滴!他拍了拍原珏的肩膀,笑道:“你这也快十四了吧?可定亲了?”
男人嘛,纵然他的对象不太一般,那和同伴在一处,大多也会顺应大众地聊聊女人。原珏毕竟在绛城待了不少年,比起一直在军营的赵元,对这种事老练许多,闻言便道:“定亲倒还没有,我阿媪正给我相看呢,不过我自己看中了一家的小娘子,这次立了军功回去,便上门求娶!”
赵元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顿觉无趣。
原珏大概已经忘了过去喊赵元大兄的时候,仗着自己个头高,反而一副哥哥模样关心赵元。
“说来,你比我还大上几个月哩,难道不曾定亲?”
赵元翻了个白眼,转身掀帐子就走了。
哼,去找对象去!
赵谌正站在城楼上,赵元上去的时候,正看见对方高大的身躯立在垛墙前,肩甲上的鲜红披风随着西北大风猎猎飞扬。
“小将军!”两名城门将对赵元行礼。
赵谌便回过头,整个人映着天空简直如同在发光,英俊威武得不像话!
赵元冲他们一笑,就朝赵谌跑过去,忍了又忍,好歹忍住了没往人身上扑。
“阿父!”
赵谌似看出他内心的小冲动,愉悦地笑了起来。
“见过原珏了?”
赵元撇撇嘴,低声道:“那小子都不喊我大兄!”
赵谌摸了摸儿子狗头:“反正你也不曾生气,这会儿又来跟我撒什么娇。”
谁撒娇了……赵元不屑地甩脑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男人身上靠了靠。他举目远望,只见暮色四合,辽阔的草原却充满一股肃杀之气。
远处几千米外,可看见黑压压的旗子,还有密集的炊烟升起。
他低下头,下方一片焦黑,一直蔓延到城墙红砖上,零星几支箭插在十几米的城墙中间,四周一股桐油燃烧的刺鼻气味。虽然下方犬戎攻城时留下的战场已经打扫过,但他犹记得这几个白昼里震耳欲聋地喊杀之声,漫天的箭矢如同乌云一般遮蔽天空,远处的草原乍一看似覆盖一层黑色,密密麻麻的都是骑兵,连大地都在震动!
“阿父,咱们还要守城门到何时?”他烦躁地问道,“为何不干脆出兵,好将这伙犬戎赶出北草原去?”
“耐下性子,”赵谌按住他的肩膀:“犬戎现在也和你一样,但我还想让他们再急一点。”他看着远处沉声道,“这一战我不但要胜,还要胜得漂亮。”
盘乘骑兵能以一抵十,虽然他在这几年一力发展精骑兵,终究比不得草原部落全民皆兵的先天优势,因此决不能小觑对方。从前盘乘兵力不足,他那套战术自然可行,可是现下想要在战场上直接把盘乘的军队斩断成几截,却不是那样容易,唯有先耗掉对方的士气,再减少对方兵源!
赵谌转头看向儿子,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打完这一仗,就快到阿奴的成人礼了。”
赵元脸一红,顿时无语了。
这是在特么告诉他,打完仗就准备洗洗菊花咩?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充满战场杀气的城楼,突然给他一种逗比的赶脚,简直不能直视!因为在这里,他爹同他定下了菊花之盟==。
重阳节过去第三日,戎国大王子盘古萨刚带兵撤退,营地帐篷里炊烟都还刚刚升起,西关城门突然洞开,四列身着黑甲的精骑兵举旗,长长的队伍无止境一般狂涌而出,直袭盘古萨军队的后背!
“怎么可能!?”盘古萨勒住马,惊怒不已地吼道,“快——摆出阵型——不许乱!!”
然而赵国黑色的骑兵不仅仅只在后头,两翼不知何时也冲出精骑兵,盘古萨的军队竟然已经呈现被包围之势!他们围成内外一层层的圈子,但无论从那边突破,都无法成功,盘古萨双目阴鸷,背后却已经浸了一层冷汗。
这次他要是被抓了,父王不但不会受胁迫,反而会逼赵谌直到赵谌杀了他!无论是他自裁还是被杀,最终反而鼓舞了大戎的士气!他若选择自裁,能保住勇士的名号,可是他死了,那名号还有什么用处?
不行!
“谁若护本王突围,本王赏他良驹百匹,草场百里!”他扬起刀大喊道。
然而最终,盘古萨还是被赵谌斩于马下。他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然后这表情便永远凝固在了脸上。
赵谌将他的头颅高高挂在军旗之上,黑色的骑兵如同某种噬肉的兽类,疾风一般地掠过这支犬戎的万人队伍,最终留下了不计其数的尸体,队伍却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
大戎的营地接连吹响号角。
盘乘坐在高高的战马上,周身杀气已经快要凝成实体一般。不必探子来报,他已经看到了遥远的那旗子之上,一个不断晃动的黑色东西。
盘古萨的头颅!
他不为失去儿子而愤怒,只是为自己再一次失算而耻辱。身后几十万战马的鼻息在响,这一次,他不信自己还会铩羽而归!
枭雄成长手册 第107章 血豆腐
“阿虎!”盘乘看向骑马立于自己身侧的高大男子道:“你报仇的机会来了!若这次你能斩赵谌麾下大将于马下,就是我的大将军!盘朵雅也是你的了!”
披甲战裙的鲜于虎视若罔闻,他目视前方,深邃的眼睛里似燃烧火焰一般。
盘乘勾起唇,然后高举马刀怒咆:“白狼的勇士们,冲————”
“冲————”犬戎兵齐声怒吼,脚下战马扬蹄俯冲。
那头黑色的骑兵悍然如同一柄□□直入,两支庞大的骑兵部队在茫茫草原上还未交锋,已然杀声撼天动地!
赵谌冲在最前,赵元和魏宏跟在他左右两侧,高举战旗。他眼看两军相距不过白多米,反手取铁臂弓吼道:“取————弓!”
汇聚如同黑色河流一般的精骑兵齐刷刷在几秒内取下弓箭。
他们跟随赵谌的动作,搭弓拉弦,箭簇粗大的精铁箭矢无须瞄准,只对上对面不断逼近的犬戎骑兵即可——
“点火——!!!”
刺啦一声,所有的黑色箭头都燃起火花。
赵谌展臂拉弓,侧脸贴着冰冷的箭身,声音也冰冷地在众军士耳边回荡:
“放!!!”
不足五十米的时候,密集的火箭汇聚成为一条可怕的喷火黑龙,从高空疾速俯冲,袭向了犬戎军队的中段!
盘乘额头青筋绽出,狂吼道:“盾牌——————”
然而这却并非他想象中普通的火箭,密密麻麻的箭矢撞击到沉重的盾牌之上,猛然爆炸,虽然威力不甚巨大,但盘乘的军队却一下从中段断开,惨叫爆炸之声不绝于耳,马匹兵将摔成一团!
“这是什么东西?!”盘乘心中悚然,鲜于虎却已经挥动王旗,后面的骑兵从两侧绕道,快速朝前聚拢!
“就是这个时候!”赵元眼神一闪,手中军旗猛地往前一挥,右翼几万骑兵立刻跟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断口插入盘乘军队,一路砍杀,后面源源不断的骑兵跟上,硬生生将盘乘的军队断成了两部分。他带人围圈一绕,最终再次和赵谌汇合,而魏宏则带左翼骑兵直接朝后,跟古坤所帅大部队对上。
赵元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他不断地挥动长刀,刀刃的剧烈碰撞震裂了虎口,身上似乎某处倏忽一疼,但他不敢有片刻放松,更不敢停下挥刀的动作,耳边风声呼啸,时不时传来赵达吴恒几人的怒吼!他爹怎么样?正阳怀夕呢?
厮杀最终以盘乘带兵溃败结束,他的兵力拆分成两半,攻城耗损五分之一,盘古萨的队伍全军覆没耗损五分之一,刚才的火箭再耗损一部分,最早的骑兵数量优势荡然无存!但这也并非他所有兵力,他不再恋战,集结队伍朝后撤离,然而这一次,赵谌却带着他的黑骑兵穷追猛打起来!
盘乘在马上疾驰,身后是一支疲惫且伤痕累累的队伍。
他看着从四周不断射过的火箭,爆裂声声声不绝,不由在想,莫非草原部落就是打不过中原的军队,他几次三番都栽在赵谌父子手上,这难道是天神的意思?
“不能让他们攻城!”盘乘嘶声对古坤道,“集结队伍,在城外决一死战!”
“是!”古坤猛地挥鞭,战马嘶鸣,一下跃出了队伍,朝远处隐隐升起月亮的城池奔去。
赵国的军队紧跟其后,赵元在呼啸风中对赵谌喊道:“阿父,他们要搬援军!”
赵谌驭马疾驰,一身的黑甲挂着斑斑血迹,侧脸表情尤带一丝戾气,闻言道:“传我令下,准备火箭!”
黑骑兵的火箭大多只剩一支,听令整齐地搭弓拉弦,一只火龙再次袭向盘乘军队的后背!紧急撤离的队伍无暇顾及身后,爆炸声震天响起,火星一碰到犬戎兵的皮甲和毛皮缀甲片的战裙上,立刻熊熊燃起。鲜于虎带人断后,只看见后面百千人中箭,有带箭逃脱的,也有直接一箭毙命的,更有烧成活人,从马上滚落,被活活踩死的……
更可怕的是,当大戎国的军队回到都城时,远远竟看见数万人的赵国骑步兵,围住了城池,如同在他们与城池之间隔开了一条天堑!
古坤脸色煞白,落马跪在了盘乘马前。
“王上,我们上当了,他们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人马,趁我们主力交锋,竟然绕过了北莽山和北草原,直接包围了都城!”
即便他不说,盘乘难道看不出来?
他隐隐有种感觉,大戎国起于他,也将毁于他。
“想办法,突围回城。”他一字一句道。
古坤神色决绝。他知道王上的意思,虽然他们弃城逃跑也许就能活命,但尊严丢了,一辈子都找不回来,就算死,也得死在大戎的城里!
夜色渐黑,都说夜路难走,但这一仗却不可能再拖下去。
“将军?”魏宏苦战一天,精神仍然健旺,他转头问赵谌,“咱们是干脆下手,还是……”
“让原褚开个口子,放盘乘进城,再掐断后面的兵。”赵谌低沉道,脸在火把照耀之下明暗难辨。
“喏!”魏宏眼睛发亮,遂即便和魏杰甲逊一道,带人趁夜色上前。
原褚接到命令,便在一番打杀后松开一条缝隙,果然盘乘便带着数万骑兵冲过吊桥进了城,后头的大半人马被赶到的魏宏等人拦在外头,然后一把火把吊桥给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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