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蒹葭伴酒
他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挣扎就接受了这种可能性。也许是记忆的一半都在梦中,基本算的上是童年唯一玩伴的殷绝又是一本爽文中的主角,潜移默化的,等回想起来时他早就已经习惯这种设定了。
吴归或许只是活在楚门的世界中,但他的注意力却偏偏不知被谁引偏了方向。他在想殷绝。他的不安和浑身发冷,可能是来自于对自己身处世界可怕的猜测,但偏偏更多的来源于殷绝的消失。
吴归边走着边确定,他想见他。
这个想法冲破了所有浮在表面的繁杂东西,冲破了所有的忐忑和无措,所有的迷茫和困惑,鲜活的张牙舞爪的冲到吴归面前来。吴归愈不安,愈想见他。梦中也好,现实也行,一句话或者是一阵风,或者干干脆脆的给他一个抚上后颈的温度;可这些东西全都消散了。
捕梦网——吴归探向自己衣兜里。他倒是没有忘记把这个带上,就算在连眼皮也鲜少合上的那两个星期,他也没忘记随身带着这个捕梦网,睡觉的时候,他也确确实实的将它挂在床边。
但是他没能见到殷绝。他不相信殷绝会骗他,所以……是捕梦网出了问题吗?
吴归是在学校一家蛮偏僻的地方买到捕梦网的。他现在还隐约记得是在什么方向,这么想着,他就不自觉往那个地方走。
商业街开了一小半,虽然还显得很凋敝,但已经逐渐开始热闹了。也有来来往往的学生在街道上面一边逛一边聊天。昏睡过去的人感受不到灾难,只有自始至终醒着的人才深刻明白发生过什么。所以街道上大部分学生都欢声笑语的,显得很热闹,还有些人在抱怨,而另外一下神情抑郁不安的,反倒像是被排挤了。
其实他还是有点在意——他有好几次都像是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没看到对方的脸,但直觉总感到熟悉。他记得他也是因为看到了对方的影子,才追去杂货店的。
吴归沿着商业街,和商业街外围偏僻的地方来来回回的找了三四遍,甚至还绕了几圈学校开门的精品店,精品店老板看着他进进出出,从柜台后伸出个脑袋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吴归摇摇头,又多看了老板两眼。老板注意到他探究的视线,倒也没有不快,说:“我是染病了被救醒的,也没有什么事做,医学院很安全的嘛,就干脆把店给开了。”
吴归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收回视线:“店没有开多少。”
“肯定的,醒来的人要处理的事可是很多。现在区委会都在一家一家的发疫苗,染病时住到城里医院的估计都醒了——除了不幸脑死亡了的。效率还是蛮高的。”
老板阐述的时候没有什么感情,就算他说到死了人的时候语气还是一成不变。吴归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多和老板聊了两句,老板得知吴归是制药系的很高兴,拉着吴归的手说:“制药系的啊,得好好学习,以后当了制药师肯定很了不起!出息!”
吴归知道违和感是哪了。
俯视整个社会的行业,制药师只是社会职业中的一部分,更何况与之平分秋色的还有现代化的医师。根本不至于让老板得知他是制药系,就瞬间换了个热情的态度一样。就好像……“制药师”这个词,不是一项职业,而是等同了《炼金之途》中的“魔法师”一样。
他对着老板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的”,又问:“这家店开的比较久了吧?您知道商业街边上,比较偏僻的那块地方,有开一家比较复古的杂货店吗?”
老板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没有杂货店,就算是精品店,也就是我一家。更何况你指的那个方向……连店面都没有啊。”
吴归只能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他再绕了商业圈一圈,到记忆中的那个方位看了看,那里确实连店面都没有,只是一堵空白的墙。树影斑驳的漏在上面,斑斑点点的。
吴归站在边上,左右看了一会儿,绕开了。
他不厌其烦的再次绕了商业街一圈。这会儿有学生注意到他了。吴归还没有替代了谭永言地位的自觉,就算他有,也不认为自己能和谭永言比——尽管现在的谭永言已经犯了罪,怎么样都很难再爬起来了。但在当时,全校都关注着学科性的比赛,谭永言是作为黑马冲出在人们的视线前的,再加上他的相貌,一时间几乎是还留校关注着竞赛的学生都认识他。而吴归就比较凄惨,再加上他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制药师排下来的繁重任务,也就是他带领的那帮谭永言的旧部认识他。
刚好认出他的就是当初一起跟着制药师攻克的学生之一。对方现在跟着一群同伴在一起,看到了吴归他顿时就激动了:“啊!吴队长!你怎么也在这里!”
吴归看过去,并不认识他。
边上他的同学则好奇了。
“这是谁啊?”
“你不是在谭永言的队伍里吗?换队伍了吗?”
“吴队长?这就是你说过的吴归?”
那学生被一堆人缠着问问问题,吴归远远的对他笑了一下,头也不回的溜走了。隐约那学生还在叫他“吴队长!”“陈教授说让我们休息两天,之后还会有任务分派下来的!”“之后我们就可以直接进制药师协会啦!”他喊的声音很大,再加上一边旁人羡慕的“啧啧”,吴归只能回过头,远远的对着他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见了。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说成什么样子了,毕竟他带过的这些人,原来都是喊谭永言“队长”的,不服他也是正常——所以吴归也没多加在意过。谁料到他只顾着做自己的事,需要分配的工作才简洁扼要的吩咐下去的这种冷冷淡淡的姿态,直接被倒戈的学生捧成了男神。
所以那学生也特激动,在背后垂首顿足的捂着头想“吴队长对着我挥手啦!”
吴归沿着商业街偏僻人少的地方再走了一遍,再次到那个原本是一堵白墙的方位时,呆愣的看着像是原原本本就在那里的杂货店。
落地玻璃橱窗,木质招牌,招牌上的名字模糊了一大半,看不大请。吴归在门口停了停,推门而入。
悬挂在门上的迎客铃发出清脆一声声响。
被可以模糊了的记忆又清晰了起来。店主人这会儿把兜帽给摘下了,露出一头浅灰色的头发。一双浅紫色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吴归,他身上的气质太奇特,奇特到一看到他就忘了他的长相,偏只记得他那双眼睛。
“哎呀哎呀。”对方开口,“欢迎光临,又见面了,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我记得这里是没有店铺的。
这次我没有高烧,记得清清楚楚。这里应该是一面白墙,这个店是怎么出现的?
问题就在吴归舌尖了,但是吴归咽了下去。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被仔细收好的捕梦网,说:“它是不是坏了?”
店主人没有接,只看了它一眼,微笑着回答:“它完好无缺。”
“但是……”
“是的,它能够捕捉您的梦境,也能够捕捉您梦里的人。”店主人说,“它没有坏,只是遗憾的是您想捕捉的人比它还要厉害一些。”
“所以失效了吗?”吴归很平静。
店主人将食指放在唇上摇了摇头:“不不不,只是他不想被捕梦网给捕捉到而已。哎呀,这个问题我没办法为您解决呢。”
吴归将捕梦网收入怀中,轻声道了一声谢就要离开。背后店主人在问:“进入我的店可是很困难的,您不想再买点什么吗?”
吴归说:“我想这里已经没有我需要的东西了。”
店主人耸了耸肩:“那还真遗憾。”
吴归准备推门而出时,回头看了店主人一眼。店主人依然在微笑,他浅紫色的瞳眸散发出一种很奇异的光。
“您一定认识我要找的人。”吴归轻声说。
“哎呀……?”
吴归却没等回答,直接推门而出,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我们还会再见的,欢迎下次光临”,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那处只剩下正在涣散的光点,几乎是即刻,这些光点全部消散在树木漏下的阴影间了。
有一阵风温柔的从吴归身后拂过。
吴归的指尖触及捕梦网,露出了这些天以来最真实的一个微笑。
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第72章 实·七十二
又过去了两天,这两三天少有的空暇时间确实是陈教授刻意留给他们的。在这两天中吴归的心情就像是过了沸点扑灭了火苗的水,总算平静了下来。他不再烦躁的刻意掐断不重要的电话,也不再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反之,照常打电话过来的栾依依被他恢复正常的语气吓了一跳,直问:[吴归你怎么了?]
吴归懒洋洋的回答:“没什么啊……倒是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没没,现在就很好了。毕竟现在你们寝室就你一个人吧?如果我都不打电话关心关心你,真怕你恢复不过来。]
“恢复?”
[哈哈哈哈没什么,现在就很好啦。我也放心啦。]
吴归想了想,想到了窦佐。他问道:“你是说窦佐……?他现在……下葬了吗?”
栾依依果然在那边没再说话,过来片刻才说:[嗯,学院已经处理好了。你……不要紧?]
对了,那时候窦佐还是殷绝的时候,栾依依刚好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他们。那时候的殷绝和大黄很像——久别重逢的时候,大黄总是喜欢扑上来舔舐童年时期小吴归的脸。可是殷绝的亲近和大黄并不相同,吴归下意识的允许了,也没觉得有丝毫不对。可是栾依依见了,大概会有误会的。
吴归这才恍然想明白栾依依一直定时给他打电话胡乱着说些不重要话的原因。
他木木的回答:“……我和窦佐不是……我和窦佐并不熟悉。”
这是真话。但栾依依并不信,反而一转头更心疼他了:[好啦我没有跟别人说。像我和赢家a分手的时候,也难过到不行。]
吴归目瞪口呆:“你和赢家a分手了?”
[诶……?]
他们鸡同鸭讲了半天。到了最后两个人都没有理清,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吴归揉着眼角,不自觉的笑出来。
栾依依是误会他是同性恋了,但这个误会却没令吴归有多难堪有多不知所措,甚至说,因为给了栾依依这个印象的是殷绝,吴归甚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长到那么大,没有喜欢过谁,没有喜欢过女孩子,也没有喜欢过别的什么男孩子。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也毫无优点的生活着,然后突然有一天才注意到,行走的道路两边早就长满了繁星。
他曾经在童年的梦里亲近殷绝,有挺多原因。吴归小时候一直过得挺寂寞,没有玩伴更没有兄弟,那个时候他妈妈并未有那么仇视他,但是也不是很重视,再加上她在事业的上升期,在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她一出门上班,就将小吴归锁在房内,小吴归画画故事书看腻味了,就趴在窗口往外看。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有个哥哥,或者有个弟弟该多好。
他独自出门过一次,是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外头下暴风雨,天气黑沉沉的压在脑门上,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就剩下他和幼儿园老师大眼瞪小眼在足以可以演恐怖片的教室里。他知道妈妈不会来接了,就想一个人回家,到底是没有得逞,老师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回去了。只是在楼道口,他看到了一只蜷在墙角被淋成落汤鸡一样的幼犬。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土狗,只是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睛亮的厉害。小吴归硬着脖子把幼犬抱回了家,期间被妈妈骂了再多遍都没放手。
后来那就是陪伴他童年中唯一的玩伴大黄了。
只是现在想起来,吴归才记起自己的玩伴不止是大黄的——当时他年纪小,记得不是很深,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也无法确切的分辨出来。只顾着把记着的,潜意识里有的最好的一切都给梦里的哥哥了。一头觉得他是哥哥,一头又觉得他像极了大黄。
到现在终于记起来了,吴归知道怎么也不能再忘了。
可如果是“朋友”,再加上殷绝是“主角”,就算现在他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可人的女朋友的。所以如果被误会,第一个不高兴的肯定是主角殷绝。
吴归慢慢的咽下唇角的笑意,变得严肃起来。
——他们就算不是“兄弟”,也应该是“朋友”。
也只能是这样。
·
两天后陈教授亲自给吴归打了电话来,接电话的时候吴归整个人都懵了。陈教授耐心慈祥的同吴归说:[……现在城市里药剂已经发放下去了,秩序也在回复……但是我们下派到乡镇注射发放药剂的人手还是不足,学校和制药师协会都准备调动起学生……你是这支学生队伍的优良领导和骨干,只能由你带领他们去,我知道这个任务派遣你去是大材小用,你就当是历练,磨一点接地气的履历上来,到时候毕业,也好直接把你们调去制药师国协。……我看了一下任务地点,有个地方是你老家,你毕竟熟,就选那里了……]
陈教授说了许多。他说话的时候还带有老派学者的腔调,吴归都一一仔细的听了应了。到了时间,他带着联系组织到的人手到实验室去搬了一箱一箱的药剂,这次他照样是“吴队长”,假想中的那些不服他,起内讧的状况全没出现;吴归还是板着脸极其冷淡,但他的队员们看着他那张冰块脸反而跟打了鸡血似的积极。
一路顺风顺水,直到大巴车开到了熟悉的地方,吴归才发现了不对。
他没想到会再次见到肖老婆子。
原本还算热闹的村庄在疫病的雾气笼罩下已经彻底死寂,村庄就像山上的坟头一般静静的卧在阴霾的天色里。肖老婆子趴在桌子上,吴归去探了探她的呼吸,还活着,呼吸微弱。看到她的时候吴归突然嗓子干的厉害,极其的想抽烟。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
边上队员问他:“吴队长?”
吴归摇了摇头:“昏眠中,我来注射。”
“吴队长你认识她……?”
吴归抿着嘴没说话,脑袋里记忆翻江倒海的乱转,却始终理不清头绪。他突然想知道母亲怎么样了,有没有在这场疫病中倒下,醒来后一直没有打她电话,一直没有回家看看,他已经蛮不孝了;但又害怕真回去,母亲还好好的,反而没什么好声气的见着他,不耐烦他回家,于是又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回去。
直到把药剂注射进肖老婆子的血管,检验到没有排异反应,吴归才回答道:“……嗯,我奶奶。”
他们上午赶到的这个村庄,鉴于这个村子没有医务所——或许有,但是他们找不到医生护士,也找不到具体的地点,就干脆亲自上阵一家一户的注射了疫苗。药剂起作用是在下午,第一个人是在下午两点多钟醒来,随后整个村子都有了生气。肖老婆子醒来的时候,她孙子正靠在窗前抽烟,一张侧脸没有表情,年轻俊朗,如果不是将胡子刮的干干净净,肖老婆子还以为自己死了,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儿子。
“——归崽子?!”
吴归转过头来,对着她冷淡的点了点头。
晚饭吃的很热闹,村里面摆了席子邀这些学生们一起吃。村长是最后倒的下的,摸着心口庆幸村里没死人。但最高兴的要数肖老婆子,她热情的拉着吴归,用一口吴归听不懂的方言飞快的,一遍一遍的介绍着吴归。
“出息了啊,不愧是我的崽子——”
“真是过来救命的呦!”
肖老婆子没做的太过分,吴归也就任她拉着,还会配合的点点头问好。
但村里面的长辈有一大半是知道肖家的那段过往的。席间就有人窃窃私语说起吴归那个见不得人的爹和被拐卖来又逃走了不见人的娘,吴归听着将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不说话也不动。他的同学们好奇又局促的左看右看,想讨论又不敢讨论。
肖老婆子的脸色也不太好了。
这时候,隔壁座位上,被肖老婆子介绍为刘三家婶婶的人开口了:“他娘不是把他带出了么?他还认你们这家啊?”
“要说出息,也是外头那个女人的功劳。”
“唉唉,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威风也别给别人涨了,这娃子长的不就和小肖年轻时候一个样!”小肖——说的那是吴归早就被枪毙了的父亲。
谈论声大了起来,坐在吴归边上的队员察觉到不对悄悄拉了拉吴归的衣摆。肖老婆子最要面子,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这是我孙子!认的也是我家的根!迟早要过来认祖归宗的!他那个娘,就是一个狐媚子,勾的我儿子丧了命还想勾走我孙子!我不肯,我孙子不就乖乖的回来了吗!”
坐在边角上的一个邋遢汉子懒洋洋的说:“是这个理,当初如花似玉取回来,没准就偷了汉子倒打一耙说小肖强丨奸呢。再说强了,谁信啊,儿子都有了。”
“儿子都有了就该老老实实守一辈子嘛,现在这样,还算是出息了,可没父亲,真耽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毒妇人心。”
肖老婆子得意的咧了咧嘴:“是是,这不我乖孙回来了嘛。啊,可孝顺呢,每个月都寄钱过来——”
吴归听不得他们这么说,一推碗站了起来,冷冷淡淡道:“我要不寄,你就找到我妈公司门口了。”
讨论声瞬间熄了。肖老婆子皱着眉骂道:“怎么说话呢!”
“还有。”吴归淡淡的说,“我姓吴,不姓肖。”
肖老婆子恼火:“我告诉你,你就是我肖家的人,就算你不认,等你结婚生子了,生的儿子也流着我肖家的血!”
吴归脑袋里忽然闪过殷绝的脸来。
栾依依在电话里迟疑的问:你们……不是一对吗?
他说:“不会结婚生子了。”
“什么?”
吴归微笑了一下,一字一顿,温和的告诉他名义上的奶奶:“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的。不会结婚生子了。”
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第73章 实·七十三
这句话脱口而出,就像一个魔咒,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将吴归和在场所有的人一样都定住了。
这句话没有经过大脑——在他想到之前他就已经说了出口,声音不小,语态自然,甚至嘴角都还残余着他自己未曾发现零星难得温和的笑意。吴归怔忪在原地,他所受到的冲击一点都不比满心想着传宗接代的肖老婆子,也不比保守的乡人们少。
肖老婆子最先反应过来,颤颤巍巍的指向吴归:“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
吴归没有回答。他还恍惚在自己说的话中,他惊讶,但却不惊愕也未曾有话出口难收回的悔意;他就像是猛然间被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一般,慢慢的将手抚上身后白衬衣领口露出的一小段后颈。
就像是还有什么温凉的触感留在上面一样。
不是皮肤上,大概每一次,殷绝触向这个位置时,是直接碰到了吴归的灵魂的。以至于到了现在,吴归还能找到细微战栗的感觉。殷绝的情绪像是被借由触碰直接植入了吴归的灵魂中,翻腾起来时吴归的想念,悲怆,浑噩,恨和爱,所有的情绪都被做引子调动起来了,一时间他心底酸甜苦辣复复杂杂的全倒了一地。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在心底反复的念着,察觉到自己在笑的时候又觉得眼睛里面开始湿润起来。所以殷绝不在,他就坐立不安到这种程度;所以他才那么迫切见到他,所以即使跨越了一个世界不辨认真伪不认虚实不知醒梦,他还是想见他。所以……殷绝才来到了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上,只亲口和吴归说了一句“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吴归喜欢他。
不管那是不是“主角”,不管他叫不叫殷绝,甚至不管他是不是当年那个无法控制魔化,被魔气侵染的面目全非的怪物,吴归都好喜欢他。
他真心真意的笑了起来,却不想再回答肖老婆子的话了。他当然看见了村里的人们异样的,如同在看待异类、怪物或者是病人的目光,也注意到了一起来的同学惊诧的表情。可偏偏吴归快意的很,他甚至想要大笑出声了。
肖老婆子骂他:“畜生!你是不想认祖归宗了!你这是连你亲爹都不如!”她气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指着吴归,面对着一大村的三姑六婆左邻右舍,连骂人都骂的利索不了,最后只能恶狠狠的上前,挥起手臂来就恶狠狠的扇了吴归一个巴掌,“赶快跪下认错!话是能乱说的吗!”
只有这种时候,肖老婆子才会拿出长辈的架子。
无论是吴归高中时候,肖老婆子找上门来,还是他返乡却因为还是学生没有给出充足的赡养费的时候,亦或是辱骂吴归妈妈的时候,或者是直接找上他妈家门的时候——肖老婆子都是极其泼辣的面对仇人的姿态。
直到高中被她堵上校门口,被窘迫的戳穿亲生父亲事情时,吴归才逐渐想明白,为什么在小时候他和母亲总是搬家,他的母亲总是换工作。也才明白在读幼儿园时,母亲去上班,他被关在门内,隔着防盗门听到的响彻邻里,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极其难听污秽的侮辱是谁说骂出的。
吴归没有退,只是低下头冷淡的揉了揉被打的涨红发烫的脸。
肖老婆子见吴归这幅死不悔改的模样,一恼火上来一弯腰搬起一旁的实木板凳就要往吴归身上砸。吴归不避不躲,只旁人见了肖老婆子这幅样子忙冲过来拉住她,一边说“哎这个治治就好了你也别太难过”一边又在说“别打坏了!这个会打死人的!”的劝架,肖老婆子被拉住了又去摸桌上的水果刀,吴归的同学看到这幅场景慌了,生怕她直接架着刀子就要上来砍人,拉过吴归小声让他快走。
“刀子不长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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