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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蒹葭伴酒
妹九低低“啧”了一声,什么都不说,只是往前走的步伐稍稍慢了一点。巷角阴影多,偶尔也遇见几次魇——偶尔是从影子中初生出来的,这种比较好解决;偶尔也是从其他地方,街角或者是巷尾处多次没人打理过的垃圾堆处,遇见的已经“进食”过的魇。那种成熟形态且已经拥有了*的魇比较难对付,但好歹一路倒也顺利的到了目的地。
最后他们来了一处教堂。
尖顶教堂,外墙已经斑驳破损,正门紧紧关,他们是从侧窗翻进去的。侧窗在一条阴暗的小巷中,妹九敲了窗,和里面看守的人对了暗号。窗户缓缓的打开,吴归看见一个年轻魔法师警惕的脸。
一进室内,蓬勃的光明之力汹涌而来。
教堂空空大大,但里面坐满了沉默的衣衫褴褛的民众,他们拥有同样疲倦且麻木的表情,青白的嘴唇和脏乱的头发。有穿着白色和黑色外袍的人穿梭其中,那是负责护卫的神职人员和魔法师。
即使是白天,教堂里面还是将漏光的彩窗和穹顶给牢牢的封上了。室内光源只剩神像台前一层又一层的蜡烛,和四处柱台上的烛台。吴归注意到,这些蜡烛上都雕着繁杂的魔法咒纹,烛台是金色的,这些光芒中都充斥着浓郁的,和教廷神圣之力揉杂在一起的元魔力。它们密密麻麻滴水不漏的将整个教堂笼罩的完完全全。
吴归跟随着妹九穿行在教堂中,发现无处不在四面八方而来的灯火将他们所有人照耀到没有影子。在穿行到回旋向上的阶梯口时,一位穿着黑袍,头发和胡须都乱糟糟的堆在脸上,形容枯瘦的长者恰巧正从阶梯口下来。
妹九的脚步停住了。
长者同样也看到了妹九,他嘴唇翻动快速吐出一个名字,吴归尚还在观察教堂四周的元魔设置和波动,并未听清。但下一刻长者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观察。
“你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对了,你还勾搭上了罗门,他协助你去了大陆另一侧?——真是幸运,你还能活着回来。”
“……会长。”妹九退了两步,神情是一贯的冷淡,“罂合欢呢?”
长者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她的身体还活着。我带你去。”他准备走时才像刚刚看到吴归,他皱了皱眉,“这个小朋友是谁?”
妹九说:“一个朋友。”
他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吴归只是攥紧了手中的书——他来这处时把双肩包给抛下了,导致现在只能用手拿着它。皮革的封皮磨蹭在指尖上有一种诡异的触感,就像在触摸一具尸体的皮肤。
地下室同样充斥着浓郁的元魔力,只是烛台的火光要黯淡一下。吴归头晕目眩,自从踏入这个阴暗的空间开始,他又感到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无数的针头从大脑内部挣扎着想穿破表皮穿透出去。
隔着黑岩铁制的栅栏,吴归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
她的身姿甚至还是一样的婀娜,岁月将妹九的懵懂稚嫩给完全洗去,却未曾褪去这个女人一丝一毫的魅力。她四肢被铁链牢牢的牵锁在两边,衣衫已经被磨破露出白皙如羊脂膏一般的皮肤。女人低垂着头,黑色的长发完全挡住了她的脸庞。
妹九扑向她,紧紧的握住铁栏,喊道:“罂合欢!”
铁链被拉扯着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罂合欢!你抬起头看着我!”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慌了。
没有反应。妹九喊了几遍,喊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她转过头,对长者说道:“你同我说了,她是活着的。”
长者说:“她当然还活着——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处刑她。”
“那她怎么听不到我说话!”妹九说,“把钥匙给我!把栏杆打开!我怎么能确定你们没有杀了她,立刻处置被魇俯身的人不是你们一贯的作风吗!”
“够了,你也知道她被魇俯身了,我们放置她到现在已经是为你极力通融的结果了。”长者的眉头皱的很深,“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整个城市最后的幸存地,所有的民众都聚集在这里——然而在教堂的地下,我们却偷偷藏匿了一个被魇俯身的人类。”
妹九紧紧的咬着下唇,半刻之后,她说道:“让我进去,我得看看她。……只有我不能放弃她。”她又立刻说,“你放心,她如果稍有什么,我会亲手杀了罂合欢。”她看了一眼吴归,吴归清楚的看见她眼底不加遮掩的挣扎和求援,就如同吴归是她的最后一个砝码,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然而吴归知道,她在透过他看殷绝给的那个承诺。
她说:“一切都会结束的,老师。我保证,我在大陆另一侧,找到了‘恶魔’。”
长者说:“……什么?”
“我在大陆另一侧找到了‘恶魔’,我找到了‘神’。”
长者顿时看向吴归!
“这个人——这个小朋友……?”
“是筹码。”妹九笃定的说,“所以请您一定得保证他的安全。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有救。”
长者眼神复杂,他注视了吴归片刻,叹了气,从袖口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妹九:“你身上有元魔和圣力的加持……稍有万一,记得杀了她。”
妹九点了点头。
她开锁推门而入,走近小声的同似乎昏迷着的罂合欢说话。但是罂合欢没有反应,她又检查罂合欢的伤口,为她包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什么变动都没有发生。长者不再紧盯着罂合欢——毕竟那么长的时间,除了暴露出魇俯身在她身上的那一天,其余时间都未曾出什么意外。罂合欢的意志力极为坚韧,长者与她同事多年,私心里还是信任着她。
他打量了一下吴归,语气和蔼的说道:“我没见过你这样的衣着,神堕之地的民众都是如此穿着的吗?”
吴归愣了一愣,回答道:“我不是神堕之地的人。”
“哦?——对了,我见你手中一只拿着一本书——”
万千思量迅速的从吴归脑海中闪过,到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对。”吴归状态平常的将书递过去,“您见过它?”
长者接了,神态犹豫的翻了开了。但在翻开的那一瞬,他的表情却瞬间变了。
“哎呀哎呀,真是没有想到。”将书本归还后,长者感慨道,“万万没想到我还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它。”
吴归说:“您见过它。”
“对。我没想到你会拿着这本书,看来或许——”长者说道,“原先我只以为,被你小心翼翼拿在手上的,会是什么珍贵的魔法手札。没想到是它,唉。”
吴归说:“它是……?”
“你不知道吗?”长者说,“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而已。只是在多年之前,由我恩师的朋友著作的,他曾邀我恩师为这本书册纠正一些炼金术上的问题,只炼金一术流传甚久,也几乎未有人能得到正确的研习方法。写在里面的,更是连炼金术都算不上了。”
吴归说:“我不知晓。我只是偶然得到它……拿在手里也只是因为它挺好看的。您能为我讲讲吗?”
“无妨。”长者瞥了一眼妹九。她正蹲下为罂合欢专心的包扎腿上一道已经快要腐烂的伤口,罂合欢仍然没有什么动静,他放下心,对吴归说道,“我老师的那个朋友,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不会魔法,如同一切普通人一般到教堂礼拜,而不是学习快要凋败的圣术。在他年轻的时候,爆发了一场严重的疫病。就算我们,就算少部分人是会魔法的,但魔法无法抵御疫病,也无法拯救患病的人。啊,是的,就是一钞黑死病’。”
“我老师的朋友侥幸存活,但是他的爱人丧生于疫病之中。他悲痛了许久,并开始着手写这本幻想小说。我老师曾对我说话,他同这个朋友相交,正是因为他的想法稀奇古怪,独辟蹊径——哈,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么也一定这样认为吧?元魔力是极为稀少的,就算是简单的火球术,长久的燃一个晚上就足以耗费大部分元魔力了,偏偏他还妄想着所有的城镇中都能够亮如白昼,且平民百姓都能够拥有明亮的夜晚——开什么玩笑,这是这样庞大的元魔力才能支撑。更何况全民学习,他还真认为愚钝如贫民能够习字?”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奇思妙想,我的老师才与他相交。他们在一起探讨过炼金术,他试图在小说中将炼金术和制药结合起来,并试图在理论上,试图在虚妄的假想之中,让黑死成为可以被治愈的疾病——但是现在,我才了解到,昔日肆虐诸国,毁灭多个繁华城镇的'黑死',其实是魇的杰作。”
谈到了故人故事,长者语气有些感慨,话也变多了。吴归听着,手指不自觉的磨蹭上古旧小说读本的封皮。长者接着往下说,他一边注视着罂合欢和妹九的动作,一边谈。他说起魇和魇所带来的黑死,说起在以往死气沉沉的城市,说起炼金术和他老师和故友所根据炼金术的假想所编篡出的炼药术,他还谈小说故事中的内容,谈模模糊糊他所记起的主角谭永言和那场虚假的灾难。
可是吴归都不想听。
他以为这个世界才是虚假,以为这个世界才是小说中的,以为殷绝才是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和故事都是人为编篡,只能按既定命轨走下去的主角。
可是现在……吴归恍惚的想,谁才是假的?





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第79章 虚·七十九
长者低声说话的声音瞬间停了。
吴归下意识看过去,妹九仍然半跪在地上,见罂合欢动了,原地不动,怔怔的抬着脸,脸上神情像是期待又像是畏惧。蜡烛光晃了一晃,一室陡然寂静下来。
吴归忽然看见罂合欢背后的墙壁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影子。他几乎是同时就扭头去看,地下室内除了他们四个人外空空如也,也没有什么能够在墙上投影出如此巨大的影子。吴归眼睛盯着那攀在墙壁上晃动的影子,它狰狞可怖,甚至完全覆盖了罂合欢身后的整面墙。罂合欢的影子被这个巨大的影子吞噬了。
吴归大脑中撞入一份巨大的心悸!
几乎是同时,妹九动了。她动作矫捷的跃离了罂合欢,豹猫一般弓身伏着。罂合欢骤然睁开眼睛——只那双眼睛已看不见眼白,完全是一片鲜红色。血色的鲜红甚至侵染过罂合欢的眼眶,她眼周的皮肤被爆起的红血丝充满了,这令她看起来眼睛大了一圈,格外诡异恐怖。
“——出来!你不是它的对手!”
长者厉声喝道。于此同时,一道精纯的元魔力急击向罂合欢。妹九没有迟疑,贴着逆行而来的攻击快速的奔跑出牢笼外狠狠的将铁牢摔上。元魔力穿过罂合欢的躯体就猝然消失,就如同融入大海的一滴水滴。妹九死死的咬住下唇,脸色煞白。罂合欢却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开口时,声音扭曲得已经不似女声,就像是被磨砂打磨过,被哑杜树树汁浸泡过一样,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咯,咯咯,死不了呢,死不了呢——”
她身后的影子猛然汇入罂合欢的身躯。罂合欢四肢被禁锢力强大的铁链禁锢着,影子汇入罂合欢身体的一瞬间,罂合欢纤细而丰满的身体陡然一颤,铁链发出互相碰撞的声响。他们听见了笑声,并非人类的笑声,而像是世界万物,也更像是阴沟里蠕动的爬虫的笑声。这些笑声如上涨的海水,欢呼雀跃着昭告着一个信息。
“吾主归来,吾主归来——”
“吾主在往这边来——”
“死不了,死不了——”
“战斗、战斗,人,血,血,献祭给吾主的力量——”
吴归头脑胀痛。每一个细胞都成了虫卵,而无数的虫正在他大脑中孵化。软体类,节肢类,它们噬咬吴归的大脑。吴归头疼欲裂,只能蹲下来死死的捂住脑袋。
然后他看见了。
他的视线穿过地下牢房的墙壁,穿过螺旋上升的石头阶梯,穿过教堂大厅杂乱喧闹拥簇的人群,穿梭过城镇空无一人的街道,穿过城墙外的森林,穿过魔兽肆虐的山岭,穿过河流和山川,穿过已经被暗黑植物藤蔓爬满即将倒塌的哨塔,穿过沙漠和传说侏儒和矮人居住的高原,穿过笼罩在一片结界下的精灵之森,穿过死亡沙漠——
吴归头疼欲裂!
他所能看到的所有的火山都在喷发,精灵之森充斥着黑色的雾气,横亘了几乎整片大陆领域的河流已经干涸,从数个国家王都蜿蜒的只剩下一条巨大的沟壑,北方的树木全部枯死,南方的树木则长成了茂密至极的雨林。魔兽在里面茂密的树林间穿行捕猎,一瞬间就有无数个生命逝去。然而最恐怖的,是无处不在,笼罩在整片大陆之上的阴影黑雾。
那些黑雾就像是妹九一路带吴归来时,从阳光下他们的影子中生出的影子。
然而这些不仅仅是影子状态的魇。
魇可以附在活物身上,并且影响他们的思维和行动;可魇也可以直接吞噬血肉。直接吞噬了血肉了魇会具有实体,而他们所具备的实体,像极了炼金失败的怪物——一团巨大的,如同被嚼碎了再吐出来,消化了一般*的缝合粘接在一起的肉块是初级的存在,更甚还有无数具*——人类,鸟雀,魔兽,虫类,鲜见的精灵和矮人累积在一起形成的巨大的巨人;甚至还有半人半马,手臂从眼眶中直接捅出来的怪物形态。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杀戮和血腥,甚至因为魇可以控制活人,战争不仅仅发生在秩序生物和混乱生物之间,还发生在种族和种族之间,发生在战友和战友之间。
大陆上仅有的没有被黑雾染上,甚至还发着微光的地方只剩下各个国家几处的教会和神殿,还有魔法师协会了。魔法师看似曾经战胜了魇,并在和平时期是凌驾于教会之上的尊崇地位,现在也依然是成为抵御梦魇的防线之一——然而对抗魇最强的似乎还是教会。
这似乎对于一直自诩为高贵的救世主的魔法师来说是极为讽刺的事。但如今所有人都无暇去为这种讽刺付出精力了。
吴归看到了他所在的这座城镇,黑色的雾气如同淤积不散的阴云笼罩在这座城镇之上,只有教堂散发着穿透雾气的光亮。可糟糕的是,那些雾气在从四面八方向着唯一的光源涌来。
这是一个世界。
殷绝活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世界上诞生,并在这个世界上成长。他的足迹遍布整片大陆,他从枝密繁茂永无阳光的森林穿行至炽热荒芜的沙漠,再从幽暗瘴阴的深渊行走至遗迹诡谲的高原。他曾遇过诸多奇迹,他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而这些吴归都知道——尽管他不在故事中,故事也早已脱离了应该存在的范畴。
对,他知道。他所看到的所有地点在他脑海中的记忆都和殷绝有关联。而今他满腹惊疑;他的世界观一次再一次被撞击着。整个世界天崩地裂——不,这个世界确实在天崩地裂着。他所感觉到的眩晕不仅仅是来自于他的大脑——随着黑色的雾气而来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物。它们被黑雾包裹着,身形庞大,蜿蜒过过窄街道的时候甚至碾碎了一边的房屋。阳光似乎已经对它们失效。
吴归来时以为已经无人的,寂静凋敝的角落中却依旧有瘦弱但敏捷的孩子或是看似奄奄一息的女人慌张的从房屋中跑出来,然而他们很快被黑雾包裹,就连血迹都没有遗留下来。巨大、模糊的怪物包裹住了他们,包裹住惊慌失措从天际飞过的鸟儿,然后继续向前移动而去。
地面像是强烈的晃动了一下。
吴归的视角骤然间堕进昏暗的地下牢内。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摔了一跤,膝盖磕在了石阶上。但疼痛更多的来自于背后和手肘,他下意识了的摸了一把,触手是湿热的粘腥。妹九站在他身后台阶更高处,眼神冰冷的拉起一只弓——在此之前她从未用来战斗的弓,箭发着微光的,吴归能从那光芒中嗅出魔法和教会加持的力量。
但妹九投下的影子正在颤抖。
或许是墙上的火光正在颤动,又或许是地面。阶梯一路向下通往昏暗中。长者和罂合欢正在战斗。元魔力精纯的光芒和宛若能吞噬去一切的黑色雾气激烈的碰撞在一起,空气在操纵下扭曲,每一丝氧气都似乎在已最快的速度被抽离而去。
妹九拉开弓,闪着金色光辉的弓箭犹疑不定的在光与雾气中晃动。吴归朝黑暗中看去,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飞快移动的长者和站在原地,头发飞舞起来,姿态已经完全不似人类的罂合欢。
……但很明显,这些对吴归而言能轻而易举看到的,妹九看不见。
他扶住妹九犹疑不觉的手肘,示意性的将她的箭尖移向了正确的方向,然后对着她点了点头。
妹九仿若感知到了什么,她紧紧的咬着下唇,将弦拉到底线,猛然一松手!
充溢满整个台阶下空间的黑色雾气颤动着响彻出一声扭曲刺耳的尖啸。于此同时,不止地面,整个地下牢的墙壁都剧烈的颤抖起来。细碎的石子从台阶上向下滚来,冰冷的石壁上青苔被涌来的瘴气污染的瞬间死灰,随着石渣一起扑飕飕的掉落下来。
吴归咳嗽了两声,就听见长者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糟糕——!结界不稳!你们快上去——!”
妹九看了吴归一眼:“你上去。快。”她说,然后她身形敏捷的从旋转楼梯上一跃而下,纵身投进宛若沸腾的雾气中。
“老师!”她叫道,“这边让我来!让我来结束!”
吴归只站了短暂的一两瞬间就开始顺着颤动到似乎要崩塌的阶梯往上跑。从他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破声,像是无数烟火在冬季的寒冷中被点燃。他的手臂在颤抖,他甚至没办法从身后的声线中分辨出是否存在着猝然而临的死亡。与此同时爆炸声中有许多东西在笑,它们雀跃着,雀跃着就像是冲破了牢笼,嬉笑着蜂拥着从狭窄的通道内往上涌。
将要钻出地下通道的吴归猛然止住步伐回过身来。有什么在他的心中躁动,吴归拔出匕首,划破手腕,血滴一滴两滴的滴下来。
匕首上沾了血。吴归狠狠的将匕首往幽黯的通道处甩去。
血滴在雾气中炸裂开来。
追随他而来的黑雾密密麻麻的止步在距他一步之远的通道内。
——所以为什么他们认为这一对孪生兄弟中,弟弟会是唯一能束缚哥哥的绳索,唯一能杀死恶魔的刀。
如果说殷绝作为恶魔,血液天生具有极强的腐蚀性,那么为什么弟弟的血液不会有别的功效?
这一切都顺其自然,唯一的困惑就是——
吴归蘸着血飞快的在墙壁和地面上涂绘出一个又一个他自己都不曾记得自己会的魔法图纹,他的手飞快的绘画出存在于他身体本能内的东西。
唯一的问题是,吴归现在既不是银十二,也不是殷绝那个早已死去,被剥夺走姓名和存在的弟弟。
他本应该和这个世界毫无关系。
他使用的是他自己的身体。那么为什么本该早已经消逝在这个世界上的,不应该存在于他体内的血液——他为什么会具有这样的血液?
最后一个符文画完,把巨大的魇拦在地下的吴归转身奔进大厅。
犹若从一个噩梦中奔跑进一个地狱。




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第80章 虚·零八十
教堂的彩色琉璃玻璃碎裂了。旁侧的房屋倒塌了,房梁穿过窗户重重的击在地上。所幸秩序还没乱,进教堂避难的群众一大部分退至了二三楼。但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穿行在大厅中脚步慌乱的法师和神职人员外,大厅中依旧聚集了非常多神色慌张的平民。压抑沉重到令人绝望的气氛几乎凝成实体一般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头上。吴归从侧暗道跑出来时,几乎大厅内所有的平民都极其敏感的转头看向他。
只是慌乱瞥过的一眼。太多的人自顾不暇。教堂平整的瓷砖面上溅着一些氧化成黑色的血迹。
吴归往窗户外看去。
窗外已经彻底的暗下来,天空被黑色的雾气给包裹着;看不清是魇还是忽起的乌云。不远处像是传来雷电,闪电割裂苍穹再直直的劈下来。吴归浑然不觉。他有些呆愣,就像是身上还沾染着逝者遗留下来的骨灰。千百个梦境同骤起的雷声轰然响起。他茫然四顾,想要求援,想要说老者和妹九还没在地下牢房——同噬人的魇一起。它们吞噬去一切。它们将所有的喉舌都牢牢的给紧锁住。吴归茫然四顾,但是周围谁也没有——往魔法阵中注入的亮光,匆匆跑来的士兵,神情惶恐到麻木的民众,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褪色。教堂内什么也没有,什么声音也传达不出来,只有窗户外有些许的光芒,那些光芒熹微。又一道闪电,世界在一霎间被点亮。所有的一切都被撕扯开来。吴归像一个被牵扯住四肢的傀儡,一步又一步的,抱着手中那本写着自己世界故事的书,向着唯一的亮光——从地面至齐顶的、彩色窗玻璃处走去。
它碎裂了。破碎的彩绘玻璃反射出点滴的璀璨光芒,一如吴归曾梦见过的千万个梦境。
他踏上台阶,超碎去一半的彩绘玻璃外向外看。
黑雾被挡在元魔的屏障之外。天空和地面——以及那些矮小的房屋像是被黑色的雾气连成了一体,它们并不像夜晚,乌云、或者烟雾还在翻滚着。就像是整个世界要被完完整整的被一只巨手捏碎成混沌随后再进行重塑。
吴归看向远方,竭力的看向远方。
他有过千千万万个梦境。还记得的,被忘却的,只留下一丁点残影的。它们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中如此真实,有多少次在梦境里,以为自己是白十二,以为他是任何人。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他的现实被割裂开来。他行走在无数个不同的世界。
他死过无数次。他也同样杀过人。他无缘无故的被追杀。无缘无故的陷入爱恋。无缘无故的仇恨,疯癫。
他在梦里见到过逝者,看见过自己没有的亲人。
他的梦。他的情绪。他的执念。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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