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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筱恋喜
在孝公姬歇还当着世子那会儿,他便在自己的封地,耗时多年造了座无比奢华的‘冶苑’,内里不但遍植奇花怪草,还大批量蓄养珍禽异兽,更叫混迹脂粉堆的男人们津津乐道的是,姬歇把那些不管是下头人进献的,自投罗网的,还是大街上抢来的各色美女,统统圈进冶苑,还不给她们穿衣服;另外高薪诚聘勤修房中术,混出名堂的‘天师’,给他配药,助他得道……
自六月初二给赫连翊践行的夜宴上被抬下来,孝公便没能爬起来,御医会诊后给出的结果是——油尽灯枯,可他才三十九岁,他老子幽公在他这个年纪,还虎虎生威的御驾亲征,抢人家的新娘子来着。
好事者做了系统比对后找出症结所在,幽公名声也十分不好,可在女人方面,只有个海棠夫人,让他有些出格,而且海棠夫人到幽公身边,笼统不过才三年,其中还有九个多月,是大了肚子的。
回过头来再看孝公,那么个搞法,铁杵也要磨成针,聚宝盆也给掏空了,何况肉体凡胎,能不枯么?
由此又衍生新的话题:他枯了啊,那他老婆肚里的孩子是哪来的?
路人甲插话:耄耋老叟狩猎,作势拉空弓,虎中箭倒地,猎手可是老叟乎?
众人以为然,继而七嘴八舌的研究那只暗箭到底是哪个高人所射,虞宫是挺大,男人却不多,又没人知道狐丘是个假太监,最后矛头直指赫连翊,一个是美貌多情的空闺怨妇,一个是英姿勃发的风流种.马,干柴遇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至此,继早衰和怀孕事件后,桃色新闻更大程度的调动了围观群众参与话题的积极性,路人乙:啊哈哈,王八啊,最大个的。
路人丙:啥,还没出生的野种已经指为世子,孝公这败国的老王八,以后大虞真是要改国姓了!
路人丁:万一这胎是个女孩儿呢?
路人戊:这个,可能会哦?
路人己:这个,一定不会啦——他们那么有办法!
路人庚:……
外头的沸反盈天,统统和海棠苑没有关系,两个月的适应,奴儿已有些习惯强行闯入她平淡生活的一人一鸟,与那个拿肉麻当有趣的家伙你来我往的斗法,倒也不失为其乐融融。
譬如前几天那封信,其中便有这样的一段:孤览卿今日来函,通篇共计二十五个‘你’字,十三个‘我’字,‘烟翠’和‘小栾’加起来了不过七八个,外加五个‘卿心’,至于‘冥王’那货,卿竟是连提都没提,由此可证,孤于卿心中的重要性已凌驾一切,包括卿自己,孤甚感欣慰,近日相见,孤必将全力以赴,与卿共赴云霄……
奴儿回想了一番,她的表述绝对没有问题,她信上有写到:叫人把你的卿心带走,它吵得我睡不好觉;她还写过:你这人脸皮怎么那么厚,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你别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我绝对不曾有想念过你,就你这种货色,白送我都不会要……
那厮真是闲,有那么多功夫去抠字眼,一国之君的工作能轻松么?还要颠倒黑白,自以为是,还能再无耻点么——她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结果,再没收到赫连翊的回信,奴儿穷极无聊时,思量她可是又触犯了那厮,想到先前更过火的嘲讽也是有过的,没见那厮生气,这点程度,不会惹他动怒吧?
惴惴了两天后,八月初九一大早,小栾兴冲冲的抱着个东西进了奴儿寝殿。
奴儿揉着惺忪的眼,看向小栾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的云锦包,有些好奇,大清早的,小栾不送洗脸水,送个包裹给她干什么?
小栾笑容满面的给奴儿解了惑:“公主,这是吴将军送来的,他让小栾代为转告,一刻钟后,安侯陛下在老地方侯着您!”
她和他有什么老地方?他每次来,不都直接往她房间里钻!呃,这么说容易让人误会,应该摊开来讲:他们是曾同床共枕,可也仅是蒙着大被一起聊天罢了——越描越黑!
奴儿一边分析算得上是她与赫连翊的‘老地方’的具体方位,一边坐起身来拆解云锦,里面裹了只略呈方形的黑漆木盒,掀开盒盖,一目了然,红缎里衬上卧着把漆黑的小弩,由弓到机长约半臂,上饰错银盘凤纹,凤身绕弩臂,纠结盘桓,凤首位于箭槽前端,羽纹一丝不苟,整把弩弓黑白分明,玲珑精美,弩身见了天,映出温柔光泽,勾得奴儿忍不住探出手来,指尖触及弩臂,丝丝清凉,终究禁不住诱惑,将它捉到手中,竟比想象中的轻便许多,更比吴华寻来的那许多珠光宝气,据说闻名遐迩,可在奴儿看来,只能彰显暴发户气质的金弩要称心不知几多。
等等,金弩、乱射、贵臀、老地方……她恍然大悟,赫连翊所谓的老地方,定是她的练武场,他叫她去那儿,想干什么,莫非叫她站在那里给他当肉靶,射回来不成?
沁凉的弩弓突地化作烫手山芋,一扬手丢在地上,惊得小栾一跳,赶忙弯腰捡起,双手擎着送到奴儿眼前,紧张道:“公主,这可是安侯陛下的心意,万不好轻待了,您这是怎么的了?”
烟翠端着铜盆进来,一眼便看见小栾手中的弩弓,几步上前,将铜盆放在矮几上,视线在弩弓和奴儿之间徘徊了几次后,从小栾手上拿过弩去,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啧啧有声:“吴总管又找新弩来了,呀——这回的弩弓和从前的很是不同啊!我若没记错,前些日子瞧见兵器谱上有提到过这把凤弩,可是大有来头的,据说前朝开国天子的王后,是位文武双全的妙人,天子一统天下后,斥重金为其打造了这对龙凤双弩,当世宋平王二十多年前偶得这对弩,将凤弩赏于随他东征西讨十余载的独孤王后,独孤王后谢世后,这对弩便不知去向,便是先王也曾寻过它们,最后不得结果,吴总管当真厉害,对了,那把龙弩呢?”?
小栾扶好险些惊掉的下巴,咂舌道:“天啊,安侯陛下果真非比寻常,知道咱们公主喜欢弩弓,连这么稀罕的都给他找来送给公主,当真的有心呢,嘻嘻嘻……”
烟翠不理会小栾的一惊一乍,目光直直对上轻蹙眉头的奴儿,小声试探:“公主,可是国婿回来了?”
不等奴儿回应,小栾突然尖声叫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安侯陛下才给公主一刻钟时间做准备,公主还没梳洗呢,小别胜新婚,既要约会,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安侯陛下感到惊艳。”
奴儿翻翻白眼,半边脸紫红印记,就算再怎么打扮,她也跟漂亮不沾边,想让赫连翊那种眼高于顶的家伙感到惊艳,难度系数,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高啊!
就算小栾有决心有毅力,可没时间,一切都白搭,奴儿随意束了个马尾,套好搭在屏风上的白布箭衣,拎着凤弩就向练武场奔去。
八月的清晨,天朗气清,山峦叠翠,鸟语花香,如画风景间,亭亭立着个比这美景更动人的挺拔身形,她明明是蹑手蹑脚的走来,可那人却还是在她转过柳暗时,突然偏过头来,对她璀然一笑,柔声道:“又赖床了?让孤好等!”





乱世湮华 第四十一章 谋杀亲夫
莫非当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赫连翊将她找了来,非但没对她经行打击报复,竟还一脸灿烂的笑给她看,更是同她说道:“奴儿,孤想你。”着实的诡异。
卿心也跟了来,听到这话后,举一反三的绕着她聒噪:“奴儿,孤想你——奴儿,孤很想很想你——奴儿,孤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天,却使得奴儿泛起阵阵寒意,她果真没能叫他惊艳,反倒是他给了她惊吓,举步不前,忙着安抚自己:赫连翊这厮是习惯性的花言巧语,不然单凭一张脸,怎能令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的对他死心塌地?莫怪莫怪,这话不过是惯性使然,随口说说的罢了。
奴儿却是无从知晓,这看似简单的一句亲昵,先前除了姒黛外,再没哪个女人能有幸从赫连翊嘴里听到。
至于那把弩弓,烟翠说的不错,赫连翊送她的,确然是龙凤双弩中的凤弩,而那把龙弩正被赫连翊提在手上,先前烟翠花费许多功夫涂好的艳红大靶已被移走,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正规靶标,见奴儿到来,赫连翊动作洒然的擎起龙弩,目光仍定定的锁着她,嘴角微翘,修长手指扣动悬刀,一支弩箭疾驰而去,正中靶心。
仍是看也不看,红润的唇缓缓绽开,露出光洁整齐的牙齿,那是叫奴儿恨得牙痒痒的自鸣得意,她岂会善罢甘休,端起手中凤弩,通过望山找准靶心,可不等她放箭,对面林子里已是一片鸟飞兽走,它们都有了惊弓的毛病,结果那一箭,毫无悬念的偏离靶标十万八千里,却还是有头因瞌睡而反应迟钝的野猪不幸中招,叫奴儿找回些颜面——面对赫连翊这种没脸没皮的家伙,她也不太厚道的选择打哪指哪,死不承认是她技不如人。
背过赫连翊,她把这本是意料之中的失误推脱到是受了那些鸟兽影响所致。
而不知何时靠近她咫尺之间的赫连翊,自说过那句令她毛骨悚然的肉麻话之后,又回复先前讨人嫌的状态,慢条斯理道:“弩这兵器机括精巧,十分容易上手,便是初学的,尝试几次后,倚仗望山调准,也能射出很好的成绩,如果不是知晓你原就呆笨,孤倒要疑心,那次是你故意瞄着孤来射的。”
她想,如果她有那百发百中的本事,又刚好知道他就在附近,射中他还真不值得大惊小怪,沉浸在将赫连翊射成刺猬的想象中,哪知他又嬉笑的补了句:“以期用这样的手段,引孤注意到你。”
真是无可救药的自以为是!
奴儿擎着弩,三番几次伤及无辜后,搁置在旁的箭囊里只剩寥寥几箭,赫连翊宠溺的笑了笑,放下龙弩,绕到她身后,双臂自她两侧伸出,一手擎住她拖弩的手,一手覆住她控着悬刀的手,俯下头,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薄唇轻启慢合:“孤教你——手把手的。”
他的视线明明胶着她的脸,那一弩箭竟又中靶心。
奴儿满心欢喜,忘却对他的嫌弃,笑盈盈的转过头,唇擦过赫连翊脸颊,下意识的便要回转,却被赫连翊抬高左手固定住她的头,然后,笑得深不可测,吻上了她的唇。
奴儿愣了一下,赫连翊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前,得寸进尺的伸出灵巧的舌,探入她微启的唇齿间,这一刺激,惊得奴儿瞬时回神,挣扎起来,却被赫连翊牢牢箍住,张口咬他,却逼不退他的侵犯,口中晕开腥咸,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血的味道刺激着赫连翊将这纠缠进行的愈发深刻,直到呼吸不畅,才放过她,对上她怒目圆睁的无声谴责,他慵懒的笑,伸手轻拭去她唇上一抹血色,厚颜无耻道:“劳而不获的事,孤不屑为之,你既得中,自有孤的功不可没,这一吻,暂充了孤的劳务费,待到你全凭一己之力,也能射中这靶子,便当以身相许回报了孤。”
流血的,是他,血色将他的唇渲染的冶艳炫目,他是这样好看,兼之软磨硬泡的撩拨着她,毕竟仅有十六载的芳华,正是春意萌动时,纵然明白道理,可身陷其境,方知心意竟是如此难以摆布,情之一字,若真如说得那般容易,这世上哪还有那么许多的痴男怨女?
理智和情感拉锯间,突然忆起烟翠从吴华备着的那几大屋书卷中的特特翻找出来,郑重其事的摆到她枕边的那卷,上面分明标着:芸芸众生之中,诸多类别,无论静动,现其华美非常,表其内含毒素,愈艳愈毒……
赫连翊,正是这句的验证,毋庸置疑,他是有毒的,且是会致人上瘾的那种,尚好,她只是浅尝而已。
他见她兀自神游,绕到她眼前,双手捧起她的脸,迫她面对他,启唇,却是探出舌尖,缓缓舐食干净自己唇瓣上新渗出的血色,之后才将声音放得低柔,徐徐道:“真是够辣,不过孤喜欢,但你须记得,今后别再妄想谋杀亲夫,你不是孤的对手。”
她和他大眼瞪小眼不止一时片刻后,突然出手向他那张欠扁的俊脸招呼过去,却被他轻巧攥住:“击掌为盟,孤记下了。”
奴儿:……
赫连翊说得龌龊,可知晓他的别有用心,却叫奴儿放了心:还好,还好,只是色.欲熏心而已!看来两个月的山珍海味吃到他胃抽筋,这是想换换干巴咸菜调理一下,她加倍提防着些便好,不过这厮如此生冷不忌,真不愧为种.马中的战斗马。
再次重逢,他不但笑给她看,对她言明思念,还噙着惑人的笑容,教她射弩,只是不乏欠抽的调侃,让她很想再往他屁股上戳一箭。
针锋相对了许久,小栾口中的‘吴将军’吴泳来寻赫连翊,且在赫连翊的授意下,并不瞒着奴儿说话。
奴儿这才知道,夜半三更,赫连翊便将吴泳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他二人从驿馆动身,骑快马先行一步,直奔虞宫东北方的月华门,因是大虞的‘贵人’,拥着孝公钦赐的特权,是以毫无阻力的进了海棠苑。
而那厢,姒黛接获他将到来的消息,兴师动众的出宫迎他,却接了个空,细细盘查,领军招架不住,交了底,姒黛得知赫连翊这样火急火燎的居然为了个‘无足轻重’的丑八怪,极其不满,正勃然大怒中,没人劝得住,似乎还放了什么狠话,办好差事归队的吴泳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前来寻他。




乱世湮华 第四十二章 怦然心动
总以为知根知底便能做到波澜不惊,可那终不过是她以为的罢了。
他对姒黛的喜怒,表现得意兴阑珊,如此回复吴泳:“哦?那就让她气着吧,孤尚未教会孤的夫人射箭,等孤的夫人开窍,想她也该气过了劲,孤再去访她。”
轻蹙眉头,扪着心口,这里,不似往常的一成不变,他说她是他的夫人,这样理所当然的语调,仿佛,他与她之间,很久以前就这样称呼,已是老夫老妻,可他二人成亲虽以年计,相识不过三两月,缘浅情淡——至少,她一直冷眼看他。
这厢挽棠苑内暗流涌动,攻守之间,较得不过是个心术,且看谁能将心坚意定坚持到底。
那边凌云宫外风声鹤唳,残瓷碎玉收拾出去不知几箩筐,宫娥宦侍躬身垂首侯立殿门外老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空冷幽寂的大殿内,连珠帐后,姒黛凝眉敛目歪靠在卧榻上,狐丘矮矮的俯身,谨慎轻柔的替姒黛按揉着太阳穴,不知疲惫般的维持着低姿态,直至姒黛舒展开眉宇,方见他端出个欣慰的笑容。
姒黛幽幽道:“狐丘,本宫不快乐。”
狐丘怜爱的:“王后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才将自己逼入如此境地,其实快乐就攥在您手心里,端看您选择让别的女人坐享其成,还是让自己顺心遂意。”
姒黛猛地睁开眼,霍地坐直身,冷声道:“本宫自是不会为人作嫁。”可接着,叹息一声,复又软下身子,无力道:“你说得那个事,本宫不是没做考虑,可一个姜芷馨就让翊对本宫心存芥蒂,再添个奴儿……”
看着遥望远方的姒黛,狐丘嘴角牵出诡异的弧度,仍伸出双手替姒黛揉摁着太阳穴,柔声抚慰:“姜芷馨那个事,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或许短时间内,陛下是会不怎么舒服,可王后也是明白的,在陛下心底,除了您之外,那些个女人再特别,终不过是些打发时间的玩物罢了,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能比您为他付出的多,陛下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比比的恩情,总是该铭记于心的,至于挽棠苑里那小贱人,王后更没必要在意,又丑又蠢的,与王后您犹如云泥之别,陛下心中不痛快,却又舍不得直接与王后为难,便要以这样的方法叫王后跟着不舒坦,退一万步讲,就算陛下当真一时贪新,想尝尝丑女的滋味,王后也不必担心,对陛下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王权霸业,王后手中可是攥着陛下一统天下的关键所在,如此,还怕陛下一时昏头,做出错误的选择来不成?”
姒黛终于回过头来看向狐丘:“你是说?”
狐丘早已换上一脸真诚的笑容:“虞国的国玺已为王后收入囊中,黄河以南,除了钟离琇之外的将领尽数交出兵权,凭此两条,只要王后同意,不必我们动手,陛下自会为王后除掉那颗眼中钉。”
姒黛咬着唇,半晌,轻声道:“容本宫再想想。”
是夜,孝公是爬不起来的,姒黛取而代之主持国宴,赫连翊兴致缺缺,敷衍几杯便要离席,却被姒黛拦下,即便他二人之间种种,早为大家耳熟能详,可大庭广众的,还是需要克制一下,做做样子,姒黛端的是仪态大方:“稍后还有更精彩的节目,专为安侯准备的,怎么这样早便要离席?”
赫连翊脸上带笑,可眼睛却是淡漠疏离的,他说:“一早动身,孤委实累了,抱歉,怕是要辜负王后盛情。”
可就是这么个看上去神倦体乏的家伙,却在退离觥筹交错的筵席后,转眼便精神抖擞的拎着两大坛子佳酿,钻进静谧祥和的归宁殿,将昏昏欲睡的奴儿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他说外头的上玄月极美,邀她同赏。
奴儿十分眷恋宽敞舒适的暖被窝,抱紧被子连连摇头,暗道:赏什么月?吹冷风吧!你这厮间歇性抽风,我又没坏掉脑壳子,才不跟你胡闹,不去,坚决不去!
赫连翊有个令奴儿不爽的本事,便是总能一眼看穿她,她也才将将这样想,便听他慢条斯理道:“你若实在不想出去,孤也不勉强你,不过,有些话,孤当事先同你讲明白了的,先时别后,孤一直修身养性,许久不曾招人侍寝,今夜前来寻你吃酒,又恰在床上,正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兴之所至,能否把持住,孤不敢保证……”
听了这话,奴儿的脸堪比上过水彩的戏子,白似雪,红胜血,交错更替,甚是精彩。
赫连翊目光灼灼,已屈起一膝攀上床来,清新的龙涎香在帷幔圈起的一方小天地间弥散开,缓缓包围过来,奴儿循香抬头,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那本是极好看眉目,奴儿却在其间寻见去年才来黎山的那头一年四季都在发.情的色.狼眼睛里总也闪着的邪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终不再赖床,身手敏捷的越过赫连翊,跳下床来,一把抓过搭在凭几上的罩衣,三两下便将自己裹了个密不通风,回过头看,却见赫连翊老神在在的坐在床沿,正似笑非笑将她望着。
她算看透了,别人越是狼狈,便越令他开心,这个人,什么心态啊?她才不要给他看笑话,脸上的表情更冷上几分,形容举止也要淡然尔雅,看,她也可以风采非凡。
赫连翊的笑容并没有改变,起身向她信步而来,还用那样魅惑人心的嗓音,轻轻柔柔:“这样叫人一目了然多好,奴儿,就这样单纯下去,孤虽未必爱你,但可以宠你一辈子,只要——你不改变。”
谁人曾道君无戏言,她从未奢求过爱情,只渴望被人真心实意的宠爱,他的语调和表情是这样的诚恳,她盯着他的眼,终究还是怦然心动,哪成想,她动了心,他却变了意,她果真单纯,单纯的信了他的鬼话,她不曾改变,可他所谓的一辈子,到头来,却原来只有短短几个月……




乱世湮华 第四十三章 地老天荒
奴儿尚未按捺下心悸,竟听见赫连翊复又幽幽补了句:“她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呢?”真是兜头冷水,将颗玲珑心浇个透凉,翻翻白眼,转身,不等他,向殿外走去。
夜空静而纯粹,布满熠熠繁星,还是那株海棠,荣枝茂叶间,是他与她的老地方。
赫连翊已现醉意,却愈发不肯消停,一手捏着酒壶,一手拉她不放,说来道去,全是那个如雷贯耳的姒黛,却原来风流如斯的种.马,也会为个女人伤情,可这些事情,又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呵欠连连,总不见赫连翊有放过她的意思,她疑心他有可能是个话唠,旁人对他知根知底,躲他老远,他才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缠她不放,她还真是倒霉,没办法反抗,那便享受罢。
虫鸣莺啼萤火舞,探手去捉,那一点萤光忽得一转,从她手背绕逃过去,飞向远空,奴儿不甚在意的收回手来,撑在身下的枝干上,轻晃悬空的双脚,倚靠树身,仰望星空,淡风拂面,轻铃阵阵,若没赫连翊在旁聒噪个不停,此时此刻,还真是美的如梦似幻,忍不住牵扯嘴角,绽开笑容,她竟突的生出了但愿天人长久的希冀。
老半天才想起,似乎很久没听到赫连翊的声音了,以为他终于睡下,偏过头来看,却对上他若有所思的审视,奴儿愣了一下,只见他微微挑高下巴,傲然道:“喂,丑八怪,孤恩准你给孤生个儿子,还不谢恩?”
奴儿嘴角抽抽——果真,种.马拉到天边去,还是匹种.马,谢?谢你妈个头!
迟迟不见她反应,赫连翊自以为是道:“便是个正常的撞到这天大的好运,也会傻掉的,何况你原就是个呆的,孤不笑话你。”
奴儿转过身去,双手捧住树干,额头磕出均匀的轻响——真是,忍无可忍。
身后传来衣袂破空声,她猜他莫不是太过忘形,栽下去了?
不等回身验看,突见一只轻攥成拳的手送到她眼前来,奴儿不解的沿暗绣云纹的玄青袖摆一路溯源到那只拳的主人脸上,比星子还璀璨的眸闪着魅人的光辉,舒展开的眉眼是这样的赏心悦目,艳丽的唇瓣微微上翘,露出整齐瓷白的牙齿,如果他不是在大言不惭:“给孤生个儿子,孤便将这漫天星辰赏了你,喏——这是给你的定金。”那就更完美了。
通过指缝,隐见点点亮光,那是,一只萤火虫。
奴儿:……
有了先前的经验,再从赫连翊的臂弯中醒来,奴儿已能做到镇定自若。
一缕晨曦钻入重帷,落在床下踏板上,清新而美好,鼻翼间萦绕着沁人心脾的龙涎香,他的一只胳膊被她枕在头下,另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腹,还有他的腿,正大咧咧的搭在她身上,让她连翻身都很难——这家伙!
近在咫尺看他,肌肤紧致莹润,与她发丝纠缠的墨发,更胜朝贡的锦缎,睫毛密而纤长,羽扇般覆住下眼睑,熟睡的他,美得不真实,忍不住伸出手,指尖戳向那看似手感不错的肌肤,事实证明:温润细腻,手感果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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