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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筱恋喜
闻听此言,奴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冥王也是十分轻蔑的睨了他两眼,走了。
蛇虫怕雄黄,是他专门逮人问的,他确实用了心思,却拨错了算盘,忘了原是要和冥王争取侍寝权,有些本末倒置,只当赶走了冥王,便是大获全胜。
这一夜,他给奴儿灌下好多酒,将她锁在身侧,当然,软玉在怀,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反应,只是,大大的扫兴,奴儿不方便……
结果,一觉天明后,仍置身在隐隐的酒味中,可身边却已没了那馨香的温柔,赫连翊一跃而起,倒也懒得顾忌会被人发现他的踪迹,挨着个殿门踢开,终在廊道尽头的角殿里找到搂着冥王睡得酣畅淋漓的奴儿,那该死的大蟒见他寻来,还用那猥亵的小脑袋在奴儿胸前蹭来蹭去,没把他鼻子气歪了。
他越是看那冥王不顺眼,奴儿就好像越要偏袒它;
奴儿越和冥王亲热,赫连翊就越恨不得将它扒皮抽筋炖来吃,特别是还被他给知道,冥王居然是条雄蟒,不管是如何起的争端,赫连翊的目的是越来越明确了——他是不败的,哪怕,跟个畜生斗!
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看看赫连翊就知道了。
为了和冥王争宠,他真做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龌龊,幕僚说美人计十分好用,他不惜牺牲色相,可就算脱光了,那不懂审美的丑八怪对他也是毫无反应,索性投其所好,美人计不行,就用美鸟计。
天顶天的,赫连翊从不漏下,每晚夜半来,天明去,虽他说过不准给旁人知晓他来此,可他这人压根就跟低调沾不上边,如何能瞒住七窍玲珑心的烟翠和小栾?
这样过了半个来月,六月初一这天,赫连翊在挽棠苑耗到日上三竿才离开,这已算是反常,没想到比这更反常的是,才过了个把时辰,他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提了只蒙着布罩子的鸟笼走进了挽棠苑。
招摇了一阵子,寻见冥王的去处,回过头来拉着奴儿到冥王盘身的树下,将鸟笼搁在一边的石桌上,当着冥王的面,掀起了布罩子,现出笼内困着的那只通体雪白的凤首鹦鹉。
随后赶来的烟翠和小栾面面相觑,这几年傍着黎山,大家也都不是没见识的人,这鹦鹉除了漂亮点,瞧着似乎没什么特别,也不知赫连翊得意什么劲。
那鹦鹉突地见光,调试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偏着小脑袋观察四周情况,直至对上冥王。
它们两个小眼瞪小眼,足有半盏茶功夫,就在小栾悄悄靠向烟翠,盘算着悄声问问,这一蟒一鸟是不是打算对视到天荒地老时,那鹦鹉突然出声嚷嚷起来:“来人,把这货扒皮抽筋,洗了炒炒,给孤下酒。”
那昂扬的声调,那嚣张的口吻,那倨傲的神情,像极了赫连翊。
小栾扑通一声跌倒在地,烟翠亦呛咳起来,奴儿瞪圆眼睛盯着那鸟,只有赫连翊得意洋洋的摇扇子,慢条斯理道:“此乃卿心,是孤亲自调教的,名字也是孤取的,女儿家,还是要养些雅致的宠物来玩,才愈显矜贵。”说完,别有用心的拿眼梢子瞟了冥王一眼。
奴儿坐在石桌边,双手撑腮,抬眼望了回天,暗道:就算你这厮不介绍,大家伙也知道这鸟是从哪儿学坏的。
打这以后,横行挽棠苑的冥王,多了颗够不着的眼中钉,有事没事的,它就趴在卿心的鸟笼下晒太阳打盹,看似悠哉静谧,相处甚欢,可连烟翠和小栾都知道,这冥王定又在琢磨着: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卿心偷出来,生吞活剥……





乱世湮华 第三十七章 雨露均沾
挽棠苑外的血雨腥风虽不曾侵浸这一方净土,可三年来,他对她的不闻不问,却是有目共睹,而今竟夜夜前来厮缠,怎不叫人猜忌?
赫连翊不在时,烟翠和小栾便将心事摆在脸上,小栾已经习惯沉默,烟翠却总要对着奴儿,苦口婆心的碎碎念,主题思想就一个:赫连翊这样的男人,是女人的劫数,一旦爱上了,就是万劫不复……
终是不忍摊开了讲明:赫连翊爱的是姒黛,除了姒黛外,旁的女人,要么是只精美的花瓶,要么是颗趁手的棋子……于他跌宕起伏的生命里,始终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布景罢了!
奴儿莞尔轻笑:劫数?从她见他的第一眼,便已心知肚明,可她不过是个囚徒,连自己的小命都攥在别人手里,又有什么能耐去干涉王兄的座上宾?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的珍藏好自己的心罢了。
可叹,谁家豆蔻少女不思春,况那对手又是情场上的常胜将军,其实,她并不像看上去的那般波澜不惊,烟翠懂她,才会如此不安。
好在,他并非无所事事的浪荡子,没有大把时间跟她耗,已逗留在大虞这么多时日,总归是该回了,这一日的反常,便是征兆。
初一夜里,赫连翊没来挽棠苑,不过在他平日到的那个时辰,卿心突然出声:“奴儿,今夜就早早歇了吧,孤在这里陪你睡,还有,叫那小畜生滚远点,不然孤命人炖了它。”
这话说的,怎能不招冥王恨它?
土豪劣绅总要养些狗腿子,赫连翊连‘鸟腿子’也是养的,果真是恶霸里的鸟人!
初二,还是不见赫连翊跑来兴风作浪,倒是那外表白如雪、内里黑似炭的卿心,大清早就扯着嗓子叫奴儿起床,午膳时,更是不管有几双眼睛看它,腻死人的嗲声嗲语:“宝贝多吃些,将身子养得肉肉的,孤抱着也舒服……”每一句都透着轻佻。
烟翠和小栾是一次接一次的喷饭,奴儿抽着眼角,举起小木牌:咱们,把它烤烤吃了吧!
对于奴儿的提议,除了冥王外,没一个表示赞同。
每一个嚣张的畜生背后,总有一个混蛋给撑腰,卿心背后那混蛋,她们得罪不起……
这天夜里,虽在先前赫连翊出现的时辰没见他来,可奴儿直觉认为他今夜不会消停,将窗子全掩好,闩上门之后,还挤上桌椅,上个双保险,才感觉踏实了些,回身瞧见卿心偏着小脑袋看她,奴儿撇了撇嘴,对它比了比拳头。
卿心保持沉默,奴儿心满意足,转身便朝自己舒服的大床走去,刚迈了两步竟听见卿心在笼子里十分激烈的扑棱起翅膀来,奴儿顿住脚步,霍然回身,不等她再次举起拳头,卿心就哇啦哇啦的嚷嚷起来:“丑八怪,胆敢冒犯孤,孤要扒下你裤子,狠狠揍你屁股!”
奴儿差点栽个跟头,这是鸟类么?这是赫连翊的分身吧!
对动物,她十分有爱心,可对赫连翊,她是百分不待见,懒得浪费时间,直接找细麻绳将它嘴巴缠了,换个耳根子清净,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奴儿想得美,可赫连翊的行事风格又有几次在她意料之中?
大约是被赫连翊扰乱了作息的缘故,奴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辗转许久,才将将找到些困意,刚往梦乡踱去,房顶突然传来声异响,又将她拉了回来,不等坐起身子,床帏便被撩开,一阵酒气扑面而来,不看也知,来人就是她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的赫连翊。
他俯下身子,贴着她道:“只要孤想,就没有办不到的,近来实在太过纵容你,让你这不知好歹的丑八怪越来越放肆,既有那么多力气去搬桌子,想来也有力气将孤侍候得舒坦!”
危险——奴儿敏感的察觉,今夜的赫连翊,和平常很有些不同。
在她愣怔时,赫连翊已屈起一膝爬上床来,嘴上还絮叨着:“孤是圣明的君王,应当做到雨露均沾,你既是孤的女人,孤会勉强自己一视同仁,委屈些,不嫌弃你长得丑,幸了你,还不谢恩?”
明明揣着龌龊的心思,偏要打着大义的旗号,真是有够虚伪,好在,她也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在他进一步逼近前,果断举起专为他备着的大木牌:我大姨妈来了!
坏坏的笑容僵在嘴边,一阵静默后,赫连翊咆哮出声:“有没有搞错,你大姨妈都来了半个月,还不回家去,都不怕你大姨夫空闺寂寞去爬墙?脱掉,孤要见识见识你这不守妇道的大姨妈!”
奴儿丢掉木牌,抱紧自己,向床里缩去,做出楚楚可怜的形容,祈祷他能再一次大发慈悲!
这一招都被她用烂了,不过事实证明,还真是屡试不爽,赫连翊果然停下来了。
奴儿一直是排斥他的,这点赫连翊十分明白,不动声色看着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想必换一个来,他早就腻烦了,可面对她的抗拒,却令他越挫越勇,欲罢不能,他知道,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却想不明白,哪里特别。
在赫连翊的认知里,男人和女人的关系,无碍乎肉体纠缠,所谓爱的深浅,就是纠缠的长短,虽然从他攻她守的游戏里,他发掘出男人和女人之间别致的乐趣来,不过想必等他彻底拿下她之后,那些新乐趣也会渐渐变得索然无味,直至渐渐淡忘,他从不认为,除了姒黛外,还有哪个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一直认为,那样的相濡以沫,便是爱,所以,他爱姒黛……
明天就要启程回国了,今夜他再次婉拒了姒黛的求欢,姒黛十分不满,可看她难过,他却找不到半点心痛的感觉,这点令他有些烦躁,本打算解决掉奴儿,或许他就会变得正常起来,可看奴儿这幅模样,他竟又一次动摇,最后只剩一声长叹:他实在是个心地善良的男人!
不理会奴儿的花拳绣腿,抽过一条绒毯将只着抹胸亵裤的她严实裹好,抗在肩上,踹开她好不容易挪到门前的桌子,迈出寝殿,朝挽棠苑后的黎山大步而去。




乱世湮华 第三十八章 不可貌相
没有月亮争辉的晴空,星子便格外的闪亮些,辉映十里飘曳宫灯,似一卷铺陈开来的盛世华图。
赫连翊将奴儿掳至正对着锁妖塔的海棠王枝干上,上有铃响阵阵,下伴虫鸣繁密,这样恬淡而美好的夏夜,很是叫人心满意足。
他们栖身的这株海棠,可是大有来头,自古君王宠美,花样百出:燃烽火,戏诸侯者有之;造金屋,藏娇娥者亦有之,而这株海棠树,便是幽公盛宠海棠夫人最直接的表现——要知道,将一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从它的故土移至千里之外的他乡,还要保证不能出现任何损伤,这并不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海棠夫人,一个为印证红颜薄命而生的倾国佳人,不及双十年华便谢世了,如此短暂的一生,竟在简史上也录下不可磨灭的一笔,当真令人称奇。
后世史官汇编《战国史》时,在《扶楚本纪》中对海棠夫人有较为详尽的记载:她与胡国世子归仲迟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这乱世之中,朝颜夕骨不胜枚举,月下老儿忙得焦头烂额,时常将那红绳错绑了端头。
幽公十一年,海棠林中的邂逅,使幽公对她一见倾心,可她眼底心中装着的只有她未婚夫君,幽公妒火焚心,举着个芝麻绿豆大的名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胡国,更在海棠夫人和归仲迟大婚当日,一举拿下胡国王都,就在属于海棠夫人和归仲迟的洞房里,强占了她。
国破家亡人流散,清白没了,夫君丢了,只剩满目疮痍,海棠夫人也活不下去,可连寻死也成了奢望,唯有行尸走肉般的一日挨过一日,不过无论正史还是野史,都是明文载着的:海棠夫人确是幽公最为宠爱的女人。
为博红颜一笑,幽公大费苦心的移栽了这株海棠树,海棠夫人见到这株海棠树,果真不再麻木不仁,只是没想到,最初的两年,这株海棠树总是叫海棠夫人失望,等它花开似锦时,海棠夫人却已见不到。
也有人传言,这株海棠树中其实附着海棠夫人的灵魂,因为其女晟平公主——也就是宋文帝姬洵一统天下之前的十几年中,被公认为乱世第一枭雄的宋慧王,在她将将蹒跚学步时,第一次从锁妖塔上探出头来,这海棠树竟在距它花期还差十余天,一夕怒放,它努力长得更高更大,就是为了距晟平更近些,能够看得仔细这个不及相见,便已分隔阴阳的骨肉……
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赫连翊向来一笑置之,不过他倒是很喜欢这株海棠树的繁盛,对它被尊为‘海棠王’还是比较认可的。
他抱奴儿在怀,调整好舒服的姿势,用那双比漫天繁星更璀璨的眸子绞着她,轻声软语:“奴儿,孤明日便要还朝,带你同去可好?”
或许,她还未自困境中彻底醒来,亦或许,她被他眼底的柔情灌醉,在这一刻,竟感觉心跳得不同寻常,离开挽棠苑,扶摇直上九万里,海阔天空任我行,对她和世子皓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点个头就好!
夏风徐徐,撩开她额前碎发,也曳动了那九百九十九个金铃,瞬时拉回她游离的思绪,乱舞的发丝已被那温润的手指理顺归位,手指的主人,目光灼灼,可她回他的只是摇头,不停的摇头……
那比侍寝更为强烈的抗拒,真真打击他的自尊心!
但凡知道他有这个念头的,无不表示反对,就连她自己,竟也不赞同的,其实,他若执意而为,又有哪个能拦得住他?
只是,手指从她柔软的发丝掠过紫红的印记,最后停留在她咽喉处,他已收敛眼底的柔情,她仍毫惧意的迎视他,僵持许久,他莞尔一笑,收了手。
原来,这世上的女人,并不全是器物,她们也各有各的想法,譬如姜芷馨、青钿,还有眼前的——奴儿,御医坚称,她的嗓子没有任何问题,她不是不能说话,而是根本就不想开口,他将她从锁妖塔上解救下来,可她还是将自己锁在无形的牢笼中,与世隔绝,哪怕,面对他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时,仍不肯动摇。
罢了,这一局,勉强算她赢了吧!
跳过带她回国的问题,转而迫她签订大大小小十几条丧权辱格的不平等条约,连哪个时辰吃饭,哪个时辰睡觉都做了具体要求;还有不准搭理冥王,不准给它喂食,更不准和它同床共枕;最龌龊的是他还让她向他汇报她大姨妈的确切行踪,规定她每天必须给他写一封不少于三千字的生活报告等等,在她看的目瞪口呆时,拉过她的手,咬破指尖在那条约末尾郑重其事的按下一枚血指印,从头到尾,不曾征求过她的意见,还恶狠狠的警告她,如果胆敢毁约,就等他下次再来时喝冥王汤。
这个无耻暴君!
面对咬牙切齿的奴儿,赫连翊的心情再次开朗,见她手指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子,想也不想的重新拉了过来就往嘴里送。
奴儿先前被他的无耻所震慑,未曾防备,结果被他偷袭成功,见他又来,再咬就要烂了,她才不会坐以待毙,十分卖力的挣扎,却被他展开一臂紧紧箍住腰身,耳畔还有他森森然的警告:“再闹,掉下去摔死了,别怨孤!”
她一僵,破开的手指被他含住,轻轻吸允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间或还会用舌尖舔她一舔,引得她阵阵战栗,浑身的不自在。
而他只是贼兮兮的笑,沙哑着声音调侃她:“不错,很敏感,相信你在床上的表现会令孤满意的,。”
十足的色|情狂!屈膝顶他,反被攥了大腿,先前并肩而坐,因她的进攻,腰被缠着,腿被勾住,她整个人以一种极为尴尬的姿态倒在他怀中。
他的唇擦过她耳畔,声音也更低哑:“等不及让孤见识你的表现了?孤倒是不介意就在树上……”
如果不是被他纠缠着,她肯定从树上栽下去了,面对她的手足无措,他可恶的哈哈大笑,边笑边将那强迫她画押的不平等条约小心折好,收入怀中,继而摸出支胡笳,轻缓吹奏,是世子皓最为得意的曲子《逍遥游》。
初始,奴儿见赫连翊竟摸出根乐器,当他又在附庸风雅,还真没想到,这个让她十分反感的家伙,竟也是个懂音律的,貌似还是个行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同一首曲子,换个人诠释,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境。
赫连翊,是个极具攻击性的野心家……




乱世湮华 第三十九章 非奸即盗
那一夜,赫连翊虽依旧维持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惯有风格,却用一曲《逍遥游》重塑了在奴儿眼中的镏金形象。
从孝公勉力主持的送行宴上脱身,他已是十分疲倦,却凭着无端生出的执念,将奴儿从被窝里挖出来,扛到这里,然后耳提面授他不在时,她应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期间,不乏捏捏小脸,拉拉小手,摸摸小腿的过过干瘾,最后还强迫她倾听他的独奏会。
此情此景,最是惑人,重重心防,层层剥落,到底依偎着冤家的肩头,无所顾忌的睡去。
赫连翊为又一曲圆满的做个了结,灿若春花的唇瓣勾起炫目的弧度,收了胡笳,展臂将奴儿纳入怀中,让她的头枕靠着他的颈窝,而他则略偏过脸来,贴蹭她的额角,斜睨漫天繁星——快乐,原来也可以这样简单……
奴儿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小栾说,早在一个时辰前,赫连翊就已上路,现在也该走出去老远,来时舟车劳顿,进程缓慢,回程却是轻骑快行,大概是有什么亟待处理的要政,小栾不得而知。
压下怅然若失的感觉,绽开满面笑容,奴儿理所当然的以为,又将回归先前阳光灿烂的日子,那样,就实在太好了。
冥王也撒了两天欢,还有一次盘绕在挂着鸟笼的树杈上,冲卿心嘶嘶的吐着血红的蛇信,惊得卿心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不停嚷嚷:“来人,扒皮、炖了、扒皮、炖了……”不过冥王才得瑟两天就蔫了,烟翠做了全面系统的分析后,得出结论:冥王极有可能是在想念自己的死对头——奴儿和小栾绝倒。
就某些方面而言,赫连翊这个当夫君的还是很体贴的,自从得知因他的大意,奴儿吃荷叶鸡吃到反胃,便特特吩咐给挽棠苑开了小灶,要求营养均衡,搭配合理,且天天不重样。
小栾很兴奋:“安侯陛下好细心,公主有福了。”
烟翠迟疑道:“公主很是不同,或许,国婿当真动了心。”
奴儿望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期间,小栾失踪过一回,整整两天没个人影,再回来,面色苍白,眼睛红肿,对那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字不提,不过还是被烟翠发现,小栾的后背上密布血琳琳的鞭痕,甚是怵目惊心。
烟翠将此事告知奴儿,奴儿默了一阵子,然后翻出吴华给她备的跌打损伤丸和外敷药膏,让烟翠拿去给小栾,小栾接过药,捧在手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出声,却还是不肯说出事情的原委,烟翠拉她起来,叹息一声,也不逼她。
连身为公主的奴儿和郁琼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何况是个小小婢女,三年的朝夕相伴,她们知她本性并不坏。
等赫连翊离开后,奴儿才知道原来卿心还是个打入她们内部的特务,因奴儿收到的第一封恐吓信,就是赫连翊让卿心转交给她的。
随后两个月,奴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记着流水账,用以蒙混过关,从量到质的飞跃,她的草书进步神速——一般人都认不出她写得是什么。
赫连翊曾怀疑奴儿找了枪手,看她笔迹,真是龙飞凤舞,尽显豪迈,并不像受困于方寸之地的女子,转念想想,可能性不很大,毕竟没几个人敢进挽棠苑,而那个阴阳怪气的太监吴华的手书,他是见过的,很隽秀的小篆。
让奴儿没想到的是,本该日理万机的家伙居然还有时间给她写回信,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张狂霸道,最初的几封,是整篇整篇连哄带骗的恐吓,确定她认命的开始逆来顺受,赫连翊又从无聊的吃喝拉撒睡阶段过度到不要脸的显摆炫耀阶段,连进赌场、逛窑子,遇到几个美女抛媚眼都与她长篇大论一番,就差没告诉她,那些个美女穿着的月经带上绣的是芙蓉还是菊花了。
奴儿调侃的问了他一嘴,没想到几天后还真收到了赫连翊的回复,煞有介事的说他特意去查看过,她猜得不对,人家美女穿的是合欢花,最后猥亵的反问:那你的是芙蓉还是菊花啊?
奴儿怒,回曰:绿毛王八!
生活舒心顺意,可越是过得这样波澜不惊,便越令人感觉不安,要知道当初烟翠不过是被赫连翊偶然相中,便招致杀身之祸,而今赫连翊待奴儿却是这样的不同,那人岂能善罢甘休,如今他们还在平淡度日,何等的反常?
挽棠苑内充斥着不容忽视的诡异气氛,而那消失了好几个月后,突然冒出来的吴华用他反常的行径将这气氛推至高潮。
先前的吴华总是忙忙碌碌,可这次回来却有大把时间拿来虚度,若非挽棠苑实在和有志青年的康庄大道沾不上边,而且薪俸高得离谱都没人愿意应聘,大家简直要怀疑吴华是被人给偷偷换掉了,他这段日子,除了仰望那株海棠王神秘兮兮的笑,就是神色复杂的盯着奴儿看,个把时辰都不带换姿势的,问他可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头不抬眼不睁,转身就走。
相对于挽棠苑内看似悠闲的生活,挽棠苑外那可是明摆着的人心惶惶,姒王后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怪,连大总管狐丘都捋不顺,大家一致认为,她可能是更年期早到,没想到这凭空衍生出的八卦竟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铺天盖地的传扬开来,连远在西北,不问外事的州公都听说过孝公的小媳妇早衰这种没营养的传闻。
更没想到的是,八月初,又一则姒黛已怀上身孕的爆炸新闻再一次丰富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精神生活。
相对而言,以孝公名义,调派黄河以南,手握重兵的几员大将入宫的消息,反倒没引起多少人在意,其间,慕伯恭慕老将军的旧部,手握三十万兵权,镇守虞、宋、巴三国交界要塞的钟离琇竟持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借口,拒不到京,姒黛为此发了好一通脾气,又一次砸掉孝公若干宝贝……这个事比起她到底是怎么怀上孩子的,趣味性还真不高,不值得大家劳心费神。




乱世湮华 第四十章 干柴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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