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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筱恋喜
那幅舆图,普惠就是不还给姒嫣,经不住姒嫣的软磨硬泡,才勉强给了她一条手链,看上去平淡无奇…姒嫣有点不高兴,不过普惠告诉她,上面那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血色珠子,其实是九渡大师圆寂后留下的舍利子,这一颗是当年封印妖女遗留下来的,如果她再疑心妖女就在赫连翊左右,可将这手链给赫连翊带上,如果妖女出现,上面的舍利一定会有异常反应。
什么异常反应,普惠并没有透露。
扶楚听完,笑了笑:“普惠在万佛寺待得也够久了,是该离开了。”
胥追应:“确然。”
扶楚又道:“那幅舆图,我有点兴趣。”
胥追再应:“稍后我会想办法替殿下取来。”
扶楚颔首。
胥追突然想起:“殿下,上元节国宴后,萧白璧邀您同行‘体察民情,,殿下应是不应?”
扶楚抬了抬眼皮:“应。”
胥追斟酌:“不知他在算计什么。”
扶楚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不成?”
胥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扶楚:“我尚未登基,不管明枪还是暗箭,他断不会用在我身上便是,你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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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白日里有祈福活动,扶楚监国,暂代宋平王之责,祈求国祚长存,国泰民安。
这个场合,自是缺不得掌管宗庙礼仪的奉常,相识多日,头一次见萧白璧中规中矩的穿上官服,他穿官服也这样好看,可扶楚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很有一派道貌岸然的味道,不觉摇了摇头,却换得萧白璧一个别有深意的微笑。
当着宋国子氏列祖列宗的面,扶楚和萧白璧眉来眼去,这一幕被许多迂腐老臣看在眼里,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悲乎哀哉!”
人言的可畏,端看在意它的程度,越是把它放在心上,它越恐怖,这世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你做过什么好事,而是你干了什么蠢事。
因扶楚并不把它放在心上,所以那些流言蜚语,对她没有半点杀伤力。
再蘑萧白璧,或许,这些飞溅的吐沫星子,是他有意招来也说不定,岂会在意?
十里宫灯,点亮盛世繁华,揽月台上,萧白璧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伴她观星赏月看花灯。
十三岁之前,她被囚在锁妖塔上,对于上元节的认知,只是书卷里的一个美好名词;
十三岁到十六岁,她被困在挽棠苑里,上元节离不再那么遥远,可也不过是高墙之外,别人的快乐;
十七岁的上元节,她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生存都难,哪有心情赏花灯;
十八岁的上元节,她已身陷地宫,挣扎在断情的痛苦中,浑浑噩噩,不知今昔何年;
二十一岁的上元节,她神功盖世,站在距宋国王位一步之遥的位置上,睥睨一众位高权重的国之栋梁,世人越是巴不得她能立刻死去,她便越要好好活着。
她究竟有没有伤害过旁人,不在世人所关心的范围内,她的艰辛痛苦,只是别人茶余饭后打发无聊时光的话题,一个公敌的形成,有助于曾经的对头化解矛盾,他们同仇敌忾,努力发掘她的过错,其实,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鸡毛蒜皮的小事,传来传去,竟也可以变成十恶不赦的大罪名,真真的可笑。
“三殿下,在想什么?”
上元节,也是属于情人们的节日,许是触景生情,居然会觉得萧白璧的声音格外魅惑了些,她难得有心情偏转过头去望着他:“你想知道?”
星月落在她眼底,点缀了她死水微澜的眸,竟是难得一见的明媚,或许她当真是个妖女,竟让萧白璧一阵恍惚,好像心神在刹那间被吸入那一滩深水中,慢慢沉溺。





乱世湮华 第一零四章 身不由己
好在定力高深,不消片刻便抽回心神,莞尔一笑:“端看三殿下意愿。”
扶楚似笑非笑:“我很纳闷,那些希望我能尽快死去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萧大人这样睿智,一定知道。”
萧白璧不改面色:“或许,只是身不由己。”
扶楚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没想到你也会用这么烂的借口。”
萧白璧笑道:“本没有深仇大恨,却要将对方伤害,不过是满足一己之私,内心越是狭隘,便越要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但凡是个正常的,都会思考,说得天花乱坠,可在他人眼里,不过造就一幅虚伪嘴脸,既然如此,又何必绞尽脑汁去寻借口?”
扶楚默了片刻,大笑出声。
那些看似复杂的人情世故,追究起来,其实,就这么简单。
大殿里文武百官皆已到齐,只待扶楚入席,才能开宴。
月光烟朦,夜色迷离,谁家婀娜美少女在灯火下邂逅翩翩少年郎,开始一段风流佳话;又有谁家旧妇躲在灯火阑珊处,暗自饮泪,只为昨日携手同游人,今日竟怀抱新人笑开怀,将她弃如敝履,不闻不问……
风卷起扶楚单薄的衣摆广袖,还有玉冠垂下的飘带,天空有雪花飘落,她探手去接,很多年前,每有雪落,她便从锁妖塔的小窗口努力探出手来,承接那奇妙-的花朵,那个时候,她的人生一片空白,平淡,却也踏实,莫名的勾起嘴角,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她会一直那么过下去,直到终了。
其实,这些人真不必煞费苦心来杀她·籁婆耶同她说过,锁妖塔困住她的自由,也能保她长命百岁,一旦走出锁妖塔·冲开封印,九渡以命换来的封印便化为穿心的毒,而她又选择冰魄针断情,那些冰魄针,可以加重九渡的穿心毒,她至多还可以再活十年,这珍贵的十年时间·没理由浪费在祸害苍生上。
袖摆被风卷开,露出一截藕臂,腕上银白色的金属手链在暗夜里闪出诡异的光芒,炫目的美丽。
萧白璧一直立在她身后,目光被她抬起的胳膊吸引,若不是知晓姐的身份,端看这个动作,倒也透出几分天真的憨态来·或许,会当她也是寻常。
耳畔有细微的脚步声,萧白璧听见了·扶楚应该也没有错过,可她没有反应,就在来人踏上台时,出人意料的,萧白璧竟上前一步,伸手揽上扶楚纤细的腰身,在扶楚不曾反应前,拥她转身入怀,四目相对,他笑容惑人:“殿下的腰·真软。”
扑鼻药香,令她又是一阵失神,她今晚实在反常,这屡屡的失神,使自己陷入被动,耳畔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扶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管事老太监还端着拎灯笼的动作,可手中已然空空,灯笼滚在一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表情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好像给他撞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其实不过就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这样大惊小怪,真没见识。
扶楚皮笑肉不笑的看向萧白璧:“你不累么?”
萧白璧贴得更近些,在旁人看来,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这样有趣,怎会累?”
这回是抓奸当场,证据确凿——宋国世子扶楚,真的断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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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宴席,少不得姜莲心陪伴左右,大婚后第一次出现在百官面前,当然不能各自单飞,本有可能和萧白璧成为夫妻的姜莲心,此刻看见扶楚与他同行,目光浮浮沉沉,他们没成情人,到成了情敌,这算怎么回事啊!
挤开萧白璧,主动抓起扶楚的手,与她并肩而行,可以与扶楚比肩的,只有她姜莲心,玉倾城不行,身为男子的萧白璧更不行!
扶楚的手,冰冷的如同死人,姜莲心一阵紧张,不再防备萧白璧,双手捧起扶楚的手,轻轻摩擦着,是真心实意的关怀:“这样冷,怎么不多穿点衣服,外面天寒地冻的,伤了身子可怎么好,胥追这么大意,明儿个找个心细的服侍你。”
因为动了真心,才会生妒,姜莲心一直认为,那三天夜里的男子,是扶楚。
女人交了身之后,交心也不再是什么难事。
扶楚任姜莲心呵护:“我练的功,受不得热。”
这就是姜莲心想要的英雄,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怎能叫她不爱,不过是句敷衍,她也相信,笑容灿烂,将扶楚攥紧,贴靠得更近,小鸟依人。
萧白璧一脸看戏的笑容,退后两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人喜欢真实,还有更多的人喜欢活在自己期望的假象中,你若拆穿她,她不会怨恨欺骗她的人,反倒要恨你多管闲事,他从来都不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携手入殿,坦然面对两列跪拜的重臣,直达主位,与姜莲心并坐,司仪高声唱诵,百官各归其位,正式开席。
先时笳角鼙鼓,旌旗剑戟,金盔银甲的武士,列阵起舞,一呼百应,声势震天,有外国使节看罢,竟将杯中的酒洒落不知多少滴。
扶楚执杯浅笑,并不言语,只将眼神递过去,司仪立刻会意,忙将武士撤换,以曼妙-舞娘代之,轻纱蔽体,佩玉叮当,随靡靡丝竹,将身体摇摆旋挪,看直了人眼,又有酒水洒落,好不颓靡。
酒过三巡,挨扶楚较近的那个喝红了脸的老臣捧着酒杯摇摇晃晃站起身,面朝扶楚,醉眼迷离,道:“微臣敬三殿下。”
姜莲心双手捂住酒瓶,脸色发白,暗暗摇头,扶楚方才想起,向她敬酒这个,乃御史大夫常端,是东阳政的老亲家,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番,只怕来者不善,可她不怕他,轻拍了拍姜莲心的手背,示意不必担心,径自拿过酒杯,斟满,笑脸迎人。
那常端敬了一杯酒后,便直奔主题,皆知扶楚不学无术,他便要当众与她探讨治国之道,姜莲心脸色更白,这样存心的刁难,她担心扶楚应付不来,想要开口,却被常端出声阻拦:“虽说世子夫人以才学著称,可后宫不得干政,此乃祖上规矩,莫非世子夫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了?”
姜莲心被他堵得没话说,却听见扶楚不以为然的反驳:“规矩是人定的,但凡有助定国安邦的好建议,何必计较出处,若莲心学以致用,为我大宋国情出谋划策,非但要采用,若当真促使繁荣,本公子还要重重赏她。”
常端一张大饼子脸涨成紫红色,扶楚此言一出,当真让他下不来台,却饵姜莲心一脸动容,目光中的柔情能溺死人。
下面微有窃窃之声,扶楚耳力过人,听得分明,大半是东阳氏朋党,摇头撇嘴:“简直大逆不道。”
扶楚冷笑,将说这话的人记得分明,却未当即治他,复又开口:“国以民为本,民安则国泰,民之所求,无碍乎丰衣足食,厚农以资商,资商以利农,此为基础。”
那人更出狂言:“民为本,置我等于何地?果真是无知小儿,异想天开,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众人见扶楚的目光停在那人身上,渐渐静默下来,那人说到高昂处,竟忘记压制自己的声音,最后那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便格外响亮了些,坐在他身边的人伸手抹了把脑门子上的冷汗,很是明显的向外挪了挪。
扶楚仰头干尽杯中酒,脸上的冷笑不曾改变,声音也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对着常端道:“常爱卿,执法乃你本职,你自是清楚不过,你问本公子治国,本公子也要向你讨教法制,说说看,有辱国体,该当何罪?”
以德服人,须得人和,当关乎到切身利益时,‘德,的力量,微乎其微,她选择恩威并施,今日便杀只鸡,给东阳氏一派跳猴看。
希墼这倒霉鬼投胎后,下辈子不再这么多嘴多舌。
常端不复先前的高傲,腰杆子慢慢弯曲下来,结结巴巴,欲加之罪,他想维护,也无能为力,垂头闭目:“杀无赦。”
扶楚倒也宽宏大量:“如此佳节,见红就不好了,赐他一杯鸩酒,留个全尸罢。”
本想让扶楚丢脸,没想到反倒丢了自己党羽的命,常端那个恨,恨不得将扶楚大卸八块,可他能做的,只是陪着笑,看那受他唆使,努力诟病扶楚的党羽被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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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大家坐立不安,却不敢半途溜走,不过心照不宣,莫谈国事,歌舞也开始绵软,即便舞娘穿的较之先前更加凉快,可再没哪个有那心情对着她们流口水。
默默喝酒,扶楚不乐意,大家搜肠刮肚,努力寻找安全话题,最是安全的,当然是别人家的事情,不知哪个脑瓜子灵活的,由杯中物引出虞幽公当年埋下的九大瓮绝世佳酿。




乱世湮华 第一零五章 陛下骨肉
在座的重臣中,有当年虞孝公登基时,前往恭贺的使节团成,有幸分得一小杯,回味至今。
提到那九大瓮,就不得不说平公主的夫君晏安王赫连翊,真不是一般的败家,连天子都求而不得的好东西,他居然将其挖出来,咕咚咕咚倒进护城河,如此暴殄天物,早晚遭雷劈。
胥追觉得这也不是个好话题,本想阻止,扶楚却不怎么在意,挥手示意他退下,她也觉得赫连翊该遭天打雷劈,那是她父王为她埋下的佳酿,他凭什么给挖出来倒掉?
舞姬跳得扭捏,臣子笑得牵强,珍馐入口,味同嚼蜡,忆起当年佳酿,连杯中美酒也变得清淡如水,拂袖,散席,多少人不约而同扯着袖摆拂去额头汗渍,展露真心笑容。
姜莲心含羞带怯的将扶楚望着,见她欲言又止,扶楚已了然她心中所想,只是,玉倾城被送走了,佯装不解风情,吩咐胥追:“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护送夫人先行一步。”
姜莲心猛地抬头,直接问她:“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扶楚敷衍的笑:“夫人也累了一天,早些歇息,我处理完了公务就回去。”
公务,真是个好借口,身为贤内助,怎好拖夫君后腿,姜莲心紧咬着唇,老半天才出声:“你也累了一天,早些处理完了,回府休息。
扶楚点头,姜莲心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药香贴近,扶楚不必看也知道是萧白璧:“走吧。”
萧白璧明知故问:“三殿下所谓的公务是?”
扶楚终于抬眼:“体察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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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带任何侍卫,只她和他两个足够,扮作平头百姓,挤进人山人海。
天是寒的,却冻不住百姓的热情,市井间有小摊贩出售应景的小玩意,豪富人家竞相展示奢华的花灯…上题灯谜,猜中有奖,最勾人的奖品,莫过于府上千金…佳人对才子,风云故事中,最合衬的搭配。
萧白璧始终与扶楚保持着半步距离,如影随形。
“公子,买根簪子送给心上人吧!”一个苍老的声音适时传来,竟真的喊停了扶楚的脚步,她低头看向摊子上朴素的木簪子…目光难得的现出情绪波动。
萧白璧并不问她,上前两步,递上一把银钱,将老妇人摆在明面的十几根簪子尽数买下,很是自然的挑出其中最精致的那根,顺手插进扶楚的发髻,笑着看她:“很好看。”
扶楚偏头抬手,轻抚髻上簪子…喃喃:“那年,我的簪子碎了,佑安便用刀子削了根木簪子给我…她的手很巧,不管做什么,都像模像样。”
萧白璧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佑安,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佑安背叛了她,会怎么样?
“老婆婆,这样的簪子…还有没有了?”
好听的男声,自扶楚另一侧传来,引她侧目。
头上端端悬着一顶花灯,柔和的灯光洒下来,落在男子脸上,勾勒得他面部秀致的线条更显佳绝…令人心荡神驰。
扶楚看那男子,那男子也回看扶楚,眸似桃花,波光潋滟,只是面无表情,态度疏离,很快便转过头去,盯着摊子,继续道:“我只要一根,老婆婆,还有没有了?”
老妇人为难道:“只有那些,被那位公子全买去了,要不,公子买朵珠花吧?”
男子复又回头,看了一眼萧白璧捧在手中的一堆簪子,锁着眉头,不置一词,转身离开。
萧白璧轻笑:“没想到,竟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他,今夜,还真是热闹。”
他是谁,扶楚并不关心,其实,她和他一样,只想要一根而已,不过,他不开口跟萧白璧要,她也没必要让萧白璧硬塞给他一根不是?
转过两条街,再次遇上先前那个男子,正与一堆人站在一排花灯前,仰头看上面的谜题。
那么多人中,只一眼便能认出他来,与着装毫无干系,纯粹气质使然。
身边的人争先恐后的答题,他或点头,或摇头,似知道答案,却不出一言。
扶楚看了片刻,转头与萧白璧道:“这上面的题,你能猜出多少?”
萧白璧扫了一眼:“全中。”
扶楚:“上去。”
萧白璧摇头:“不去。”
扶楚眯眼:“你怕他?”
萧白璧笑道:“我怕赢了,被迫娶人家十金。”
扶楚:“哦?”
萧白璧看着上面男子:“殿下没见东阳樱渊始终没出声么?”
扶楚:“东阳樱渊?”
萧白璧肯定道:“这种字谜,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猜的,想来东阳樱渊闲逛到此,被人给逮住推上去,以他的才情,这些题面就是小儿科,可他坚持不出声,大概,也是怕莫名其妙-就成了人家的女婿。
扶楚笑道:“倒是有趣。”
有趣,不过是她随口说说,不等结果出来,她已经显出索然神色,转身离开。
隔着挤不透的人墙,萧白璧和东阳樱渊的视线短暂交汇后,匆匆移开。
萧白璧玩味的笑。
东阳樱渊神情复杂。
这一夜,姜莲心没能等到扶楚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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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真末,玉倾城在宋晏边界的行宫安顿下来,这里,距镇北将军府很近。
镇北将军属地已归入晏国版图,赫连翊治国有方,几年时间,完全见不到当年的荒芜颓败。
玉倾城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母亲的骨灰,母亲的遗愿是找到自己的双生姐姐,和姐姐一起回归故里。
他确实无能,不能为家族昭雪沉冤,连母亲这再寻常不过的心愿也无法完成。
他的母亲嘉戴琳和双生姐姐丽塔丝本是异域大国的公主,一降生便被选为圣女,她们两个长得极像,唯一的区别是眼睛,嘉戴琳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而丽塔丝是碧色眸子,嘉戴琳很刚强,而丽塔丝则天生柔弱。
那年,国内政.变,嘉戴琳和丽塔丝在混乱中被人劫走,从此再无相见,她们甚至不知彼此死活。
有些时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也是幸福的,不必去关注旁的人,旁的事,在他的人生中,她就是全部,望着她好,望着她来,望着日坠西山头,她在他身边,嫣然浅笑唠家常。
可,硝烟弥漫中,连这简单的愿望,也是奢求,离开她的庇护,便要回归现实,干娘红肿着眼睛,艰涩的同他说:“瑾容,就算你不能为他们翻案,可重葬一下还能办到吧,满门忠烈,死无葬身之地……”
他抱着骨灰盒站起身,看门外天色混沌,老半天,喃喃:“她答应我,一定会办到,我以命担保,会还慕氏满门一个公道。”
与此同时,晏国清冷的宫殿内,吴泳毕恭毕敬的站在翘头案前,双手奉上一块绢帛:“陛下,这是扶楚的手书。”
案后的男子,身着玄色深衣,墨色长发随意拿根帛带松垮垮的绑着,额前垂下几缕长过唇角的乌亮发丝,遮了他的眉目,正在批阅奏折,听见吴泳的话,没有抬头,漫不经心道:“呈上来。”
吴泳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将手中绢帛摆放在显眼位置,后退两步,虽赫连翊不看他,可他始终如一的恭敬,汇报着此行的结果:“正如陛下所料,扶楚真愿将自己的宠姬抵押出来换取权势,末将已将玉倾城请至宋国北行宫,末将离开前,扶楚的人便回去了,现在除了一个奶妈之外,看守着玉倾城的全是我们的人。”
赫连翊颔首:“很好。”
吴泳平日里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干脆利落,可此时却思来想去,退也不退,说也不说的,终于引起赫连翊注意,缓缓抬头:“还有别的事?”
吴泳咬了咬牙:“陛下,扶楚的宠姬玉倾城,为扶楚育有一子,名唤洵儿。”
赫连翊眯眼:“此乃尽人皆知的事,也值得你大将小怪?”
吴泳看着赫连翊的脸,斟酌道:“末将去往宋国前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怎么在意,进到宋国后,倒是听到不少关于扶楚和玉倾城之间的事情,当年扶楚以九城的价值买下玉倾城,回王都那日,扶楚又为玉倾城而斩断东阳家一位公子的手。”
赫连翊将身子向后倚,靠着椅背,修长手指轻叩案面,很不耐烦:“重点。”
吴泳喘了口气:“玉倾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扶楚也是个极其秀美的佳公子,可他们的儿子,长得谁也不像,那位小公子,竟肖似陛下您。”
赫连翊怔了一下:“什么?”
吴泳重复道:“宋平王的长孙,长得不像宋国子氏任何一个人,也不像他的母亲,他长得和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吴泳顿了顿,见赫连翊默不作声,继续开口:“若不是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末将简直要怀疑,洵儿是陛下流落在外的骨肉。”




乱世湮华 第一零六章 良家妇女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多年历练出的沉稳镇定,使得赫连翊再是惊诧,表面也不漏分毫,他只是这样平静的回复吴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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