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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紫筱恋喜
苑门再次打开,几名武士簇拥身着朝服的左相化简急速而来,拜见了赫连翊后,朗声道:“陛下,吴卫尉已将虞宋联军和我大晏乱臣的首领抓获,且擒住了巴国姬夫人的心腹爱将石岩等人,我大晏据此出兵,自是有理可循。”这话,与其说是禀明结果,还不如说是给狐丘个明白,此乃计中计,专为狐丘设计。
只是吴泳和化简不知因何事耽搁了少许,才让赫连翊暂时屈居下风,不得不制住姒黛当人质,拖延时间,只待吴泳带大队人马赶来,此刻制住狐丘的,正是吴泳。
赫连翊点了点头不经意的一眼,察觉异样,猛地环顾八方天空,却拧紧眉头“那狼烟……”
化简循着赫连翊目光望去,噎了一噎,那狼烟不是他们燃起的,狐丘此次只是带了一批联军精英,并未带大军到来,来人全被制住,自然不可能是那些人燃起的。
赫连翊只觉得胸口沉重的狠,沉声命令:“速速去查。”
化简领命出门,吴泳正好带狐丘进门,迎面走来,化简低声交代了一句:“万事小心。”
吴泳颔首,两人脚下不停,就这样错身而过。
而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的姒嫣,眨眼功夫,看着对立两方的大起大落,不觉凝思:自己纵然与姒黛不和,可正是因为有个虞国太后的亲姐姐为倚傍,她才能在晏宫呼风唤雨,便是先前赫连翊失踪,那个冒牌货即位也不敢轻易动她,不然凭她一己之力,哪能保住赫连翊的后.宫?
可转念再想,赫连翊此番是彻底和姒黛撕破脸面了,自己要是替姒黛开口,会不会触怒赫连翊,习惯性的抬手抚上高隆的肚腹,忽又想起,没了姒黛,她还有孩子傍身。
一口闷气吁出一半,眼角余光瞥见艳美绝伦的扶楚,笑容僵在嘴角,正因有了子嗣,才更当倚仗娘家势力,那是争取王位的资本……
脑子里的小算盘劈啪作响,左右为难,思来想去,灵光一闪,忽想到赫连翊只是拿姒黛牵制狐丘,即便姒黛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他底线,甚至虐杀他的亲生骨肉,他还是不曾对姒黛下狠手,应是顾念当初情谊,她若此刻站出来,替姒黛说句话,一来让姒黛欠自己一份恩情;二来让赫连翊看到自己的温婉,最主要,还能赚个以德报怨的美名,何乐不为?
拎起裙摆快走几步,先押着狐丘的吴泳一步来到赫连翊眼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起头,一脸诚挚道:“陛下,好歹姐姐也曾为你出过力,今日种种,虽有不妥之处,却不过是受了奸人蛊惑,被利用所致,妾身恳请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过姐姐这回吧!”
听见姒嫣的话,赫连翊收回观察狼烟的视线,下意识的转向一直冷眼旁观的扶楚,笑得不那么自在,朱玉般的唇几次翕张,却没吐出半个字来。
姒嫣见赫连翊反应,隐在袖摆下的手暗暗捏紧,膝行两步,抓住赫连翊袍摆一角,眼中蓄满水泽,真是我见犹怜:“陛下,就算姐姐再多不是,可她毕竟是虞国的太后,陛下可要三思而行啊!”
赫连翊看着扶楚,扶楚却看着姒嫣,嘴角现出一点弧度:人果真是要经过磨练才有长进,这个姒嫣比之从前,强上不止一星半点,至少,懂得权衡利弊,见缝插针。
吴泳押着狐丘站在一边,不敢插嘴,赫连翊快速扫了一眼姒嫣,到底出声,却是询问扶楚:“奴儿,你怎么······”
只说出半截,便被扶楚打断:“近半年来,身子始终不大好,这几天更是时时觉得心口痛,昨夜做了个梦,梦里头有个老神仙,给了我个方子,说服过之后便可痊愈,今儿见了这大肚妇人,忽然就想起那方子来了。”
赫连翊脸色瞬时苍白,乱了心神,竟糊涂的顺着她的话问了:“什么方子?”
扶楚漫不经心的笑:“狼的心,狗的肺,还有姒姓妇人的紫河车。”
赫连翊一颤,画戟又给姒黛漂亮的脸蛋上添了一条血痕,姒黛尖叫一声,扶楚从容行来,啧啧有声:“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好好一个美人,被你这么划啊划,生生划成了丑八怪,造孽的。
那时,姒黛逼他将她开膛破肚掏心挖肺,而今,她开口索要姒嫣的紫河车,是巧合么,不,怎么可能!
赫连翊如遭雷击,没办法自欺下去,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奴儿,你在和我说笑,对不对?”
扶楚来到赫连翊面前站定,双手叠在胸口伤疤处,慢条斯理:“眼前就有个现成的,你帮我挖它出来医这心病,可好?”
面对方才那等紧张局面都不眨眼的赫连翊,此刻竟是满目慌乱,不及细想,一把推开姒黛,仲手拉起姒嫣,小心维护,且将画戟挡在扶楚身前。
然后,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奴儿,嫣儿腹内是我的骨肉,你不能伤害她······”回过神来后,再也说不下去。





乱世湮华 第一七零章 毁她容貌
姒黛没有扶楚的本事,被赫连翊一推,踉跄两步,到底没能稳住身子,跌倒,一手撑着雪地,一手捂着受伤的脸,这样的狼狈,却在听见扶楚和赫连翊的对话后,大笑出声:“赫连翊,你不是一直认为自己最爱的是这妖女么,当初你对她下手,可是毫不犹豫的,今天她让你给她出气,你反倒这样维护嫣儿,该不会,你其实爱的原本就是嫣儿,只是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赫连翊对着扶楚摇头,那厢姒黛不肯罢休,仍在继续:“当初我这样逼你,你记恨我这么多年,今天这妖女也逼你,我倒是要看看,你会怎么对她?”
相对赫连翊的手足无措,扶楚却是安之若素,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姒黛,视线再对上赫连翊:“在你心中,她就这样重要?”
遭遇咄咄相逼,赫连翊也有点恼了:“奴儿,休得听信挑唆之言,你才是我的王后,而嫣儿不过是个夫人罢了,何必如此计较?”
扶楚不以为然,嫣然一笑:“呀,原来你竟是舍不得,罢了,我也不好生生逼着你不是!那就退而求其次,你把坐地上那个丑八怪的心肝挖出来,给我将养将养,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时间,脸色已经几个变化,赫连翊咽了咽口水,艰涩道:“奴儿,你本性纯良,我们不闹了好么!”
扶楚笑容不变:“你不愿意?”
赫连翊锁着眉头:“奴儿,我曾发过誓会一辈子对她好。”
因为那些誓言,所以纵容她对奴儿的迫害,连她虐杀了他的亲生女儿也没有追究,大丈夫无信而不立!
扶楚自嘲的笑了笑,咕哝了句:“原来,可以牺牲的,只是我。”
赫连翊听的并不真切,或许,他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肯相信:“什么?”
扶楚退了两步,笑容洒脱明媚:“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我这个人啊,天生妖邪,心如蛇蝎,不想再为你牺牲了,那就只好牺牲它了!”衣袖一挥,手起掌落,端端击在自己小腹上。
因全力维护姒嫣察觉到扶楚的异样,可已来不及,进到身前,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血流出来,他的泪跟着落下:“奴儿,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们的灵儿,是一直期待的…...”
她抬眼看他,眉目含着一丝笑容,似留恋似嘲讽,似欲语还休……其实,她只是戴着假面那笑容,什么都不是:“赫连翊,你莫不是忘了,你那又丑又蠢的哑巴奴儿,早被你和你的情人逼死了,还有,这是你期待的,却不是我喜欢的!”
他看着陌生的她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声音颤抖:“你都想起来了?”
“我从未忘记过,何谈想起?”
“怎么可能?”
她轻蔑笑道:“想来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宋国的王。
姒黛又怪声怪调的笑:“翊,为了这个妖女你迟迟不肯回朝,绝对想不到,其实她一直都在利用你吧?”
赫连翊仍直面扶楚,却将画戟反手一挥,泛着血色的戟尖指向姒黛:“你闭嘴。”随后悲戚软语:“为什么?”
今时今日才发现,那双清澈的,熨帖过他的心灵,总是一眼便能让人猜透她在想些什么的眸子,此刻幽深不可测,他再也没办法通过她的双眸看清她的内心世界。
她倒是不介意给他个明白:“这天下,能有几人有晏安王的本事,护我周全?”
一席话,搅浑他心中五味,口不能言。
‘叮铃、叮铃......,卷着大片雪花的寒风送来銮铃声,本是荡地人心的清越铃声,却让在场众人听出一丝诡异味道来。
听见铃声,扶楚的笑容愈发妖娆,伸出双手接住落雪,看似随意,可下一刻却突然生出变化,手指一捻,雪花变冰针,纤细如牛毛,坚硬似寒铁,然后,手若翻花,游走过周身穴位。
愣怔的赫连翊终于反应过来,急速靠前,可还没看清她的动作,手上画戟便被她夺了去,戟尖端端抵上他的咽喉:“别动!”
他看着她如雪洁白的丝袍渐渐被血浸透,目眦欲裂:“你这样伤害自己,是为了让我心疼,如果这样,你可以高兴了,我确然痛苦,十分痛苦。”
扶楚笑得如沐春风,却令赫连翊感觉寒彻肌骨:“你将自己看得太高,为了让你痛苦而自残,你看我像那么无聊的人么?”再接雪花捻成冰针,送到眼前,极认真的盯着它看。
直到这//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个时馕赫连翊才发现她那双乌黑的眼珠不知何时已变成血红,额间并眼尾的曼珠沙华绚烂绽放,他想,他知道她为什么会针刺周身要穴,果不其然,听她又道:“当年,籁魄耶用冰魄针断我俗念,可惜她终究还是藏了私心,或许是为我,也或许,是给玄乙的徒子徒孙留后路,可惜她去了,我再也不能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管它那么许多的,方才我以冰针唤醒被玄乙的爱徒封印住的冰魄针,虽差了一针,不过,这倾注我内力的一冰针,想来效果也不会太逊色。”
说罢,直直往自己心口刺入,赫连翊嘶喊:“不。”想要阻止,却被画戟划伤。
白影一晃,清脆的碎裂声回响在众人耳畔,众人抬眸,却发现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高挑男子站在扶楚面前,他的手掌贴着扶楚胸口,而扶楚欲刺心口的冰针被他腕上金属环挡开,折断,碎成冰渣子。
面对陡然生出的变故,扶楚只是略一走神,随即变拈指为击掌,毫不客气的打上来人,竟击中,冷冷一笑:“子墨,这半年来,你不但没有长进,反倒退步了。”
子墨只回了扶楚一抹无奈笑容,没有说话,他站的位置,正好在扶楚和赫连翊之间,挡住他们两个的对视,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
赫连翊无法忍受,不理会颈上血痕,出掌击向子墨后心,被他轻巧避开。
其实,子墨只是躲不开扶楚的攻击而已,因他靠的太近,因扶楚已经恢复,更因,他生出了惧意——幸好,他及时赶来!
红了眼的赫连翊与子墨缠斗起来,扶楚并不理会他们两个,只是拎着沥血的画戟,一步步走向姒黛,她已有资本和这个女人清算旧账——祸她母国,殃她子民,害死她侄儿姬皓,诛杀瑾容满门,比比血仇,就算暂时还不能杀她,也不能让她逍遥了。
看着杀气腾腾的扶楚,姒黛终于知道怕,一点点后退:“妖女,你要干什么,你不能伤害哀家—啊!”画戟一闪,血色淋漓,不同于赫连翊象征意义的轻划,姒黛自眉梢到嘴角被割出一条深深的伤口,皮肉翻开,狰狞恐怖,姒黛的尖叫堪比杀猪。
血色的眸看见血,愈发深刻:“听说,你一直觉得自己很美,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这张脸,可憎得很,如今这个模样,还顺眼些。”算是把她引以为傲的容貌毁个彻底。
跪在不远处的姒嫣见此情景,抖得更厉害,盘算自己是跪是站,是走是留,大概都不会有人注意,是以慢慢站起身来,想悄悄退离到安全区域。
扶楚眼角余光瞥见姒嫣动作,脸上挂上一朵嘲弄的微笑,其实,那些舍身、大义、触动人心的切切求情,不过因为大难尚未真正临头罢了。
画戟一刺,直指姒黛心口窝,果不出所料,姒嫣亟亟后退,可,姒黛哪肯放过她,一把扯过,挡在身前。
狐丘一声疾呼,爆发惊人力量,挣开吴泳急奔而来。
那厢赫连翊听见狐丘大叫,瞥见扶楚动作,忙以折扇隔开子墨,纵身跃至滚在一起的姒黛和姒嫣身前,这才发现扶楚不过虚晃一招,便试出了姒家姐妹感情的虚伪。
姒嫣没有防备,被姒黛一拽,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画戟定在咫尺眼前,她却已顾不上,只抱着肚子一声高过一声的断续痛呼:“陛下——妾身肚子——您的骨肉……”
不多大一会儿,她的身下便流出血来。
姒黛看着那些血,没现出一点不安的表情,反倒古怪的笑了一下,看着赫连翊眼中的痛苦,缓缓站起身,且将直不起腰来的姒嫣强行拖起来,也不管这样会不会对姒嫣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嘴上一派轻松:“呀,妹妹真叫姐姐感动,你替姐姐挡这一回,姐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快起来,地上凉,别落了病。”都到了这份上,还不忘撇清自己姒嫣痛得说不出话来,死命一,挣开姒黛的拉拽,软软倒进立在一旁的赫连翊怀中,伸手扯住赫连翊袖口,哭得肝肠寸断。
赫连翊抱着姒嫣,目光却是放在扶楚身上,痛心疾首:“奴儿,当年是我和姒黛伤害了你,你要泄恨,我无话可说,可嫣儿和她腹内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何必如此陷害。”
扶楚挑了挑眉,原来,他也懂得怜香惜玉。




乱世湮华 第一七一章节 虚情假意
也许该为自己辩解:怎么是我陷害,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分明是你那旧相好拽倒她,随便跌一下,就要死去活来,如此矜贵,又何必跑来蹚这浑水?
亦或者丢给他嘲讽:你对她倒是有心,然,怎能忘记我是个蛇蝎心肠的妖女,你当年那样对我,而今却要百般维护她,我看着不舒服,偏要害她,你有本事就杀了我给你儿子报仇,若没那个本事,从今往后,就别想再有女人能诞下你的子嗣,须得防患于未然——确保将来不会有人跟我儿子争夺你打下的这万里江山。 不论怎样,都会令他不好受,只是,他好不好受,与她何干,这局限在他们几人之间的打闹,虚耗了自己的锦绣年华,又有什么意思?
终究,不曾出半个字来,身形一闪,拎着沥血画戟绕过偎靠在一起的同命鸳鸯,眨眼便到了姒黛身前:“姒黛,血债还须血来偿,纳命来。”
凛冽杀气震慑住姒黛,她怔在原地,闪避都忘记,眼见戟尖近在咫尺,终于反应过来,却只是放声尖叫:“啊!”
“咔嚓。”打断姒黛尖叫,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一刺再一挑,划开血肉,斩断骨头,这一戟,伤他不轻。
姒黛的目光一寸寸移上去,最后定格在狐丘苍白的脸上。
他紧紧抱着她,以肉身为盾,护她性命,姒黛颤抖的挣出手来,抚上他的脸:“狐丘?”顿了老半天,才哽咽继续:“这是何必?”
狐丘虚弱的笑了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有什么好,想来想去,你是真的不够好,可我就是喜欢你,其实。从下定决心背叛主上那天起,便料到这个下场,可是,黛儿,我不后悔。”
痴男、怨女,缠绵悱恻,可惜遭遇铁石心肠,她要的只是结果。恻隐之心,对于一个帝王来,实在多余。
何况,当日既种下那邪因,今时便收获这恶果,又不是稚子,自当为自己行为负责,没什么好同情的,果断抽出画戟,引得狐丘一声闷哼。无力支撑,缓缓滑到。姒黛抱他不住,双双倒在地上。
从来光鲜靓丽的姒太后,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刻,鬓发散下,衣衫凌乱,无助的抱紧狐丘,仿若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失去狐丘,她的荣华富贵,享到尽头。
一滴。两滴……泪水落下来,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看他。
其实,许多年前,她的愿望,只是嫁给赫连翊,与他恩爱//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一生,可惜,时不我与,这样的世道,娇柔的美貌女子,命运,比浮萍更不济。
是累累的伤害,催生她的野心,明知与赫连翊再无可能,也不是不知道狐丘对她的一片痴心,可她钻进牛角尖,怎么都不肯退出来,到头来,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拥有时素来怠慢,失去才明白重要,人,总是这样。
一滴,两滴……这不是她的眼泪,姒黛移眼对上那双妖艳的血瞳,滴在自己额角的是画戟上的血——狐丘的血。
姒黛想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可笑容尚未形成,哀求已经脱口:“求你高抬贵手……”为自己还是为狐丘低头?连自己都不清楚,思绪彻底乱了,贝齿陷进柔软唇瓣,定定望向扶楚——五年前,她不及这妖女;五年后,更是一败涂地,为什么,大约是没有这妖女决绝吧。
“奴儿?”近似耳语的呢喃,不等让人听清,便被狂风暴雪湮灭。
不过,再轻微的响动,也逃不开扶楚耳力,听见这声轻唤,扶楚将执画戟的胳膊向后一撤,低头看去,因她闪避及时,那白皙修长的手仅抓住戟柄,绣着精美花纹的玄色袖摆随风曳动。
没有看那只手的主人,抬眼对上缩在他怀中的姒嫣:“怎么不跪了?”
孩子没了,姒嫣恨不能亲手宰了姒黛,岂会自取其辱,替姒黛求情,她或许不够精明,却也不笨,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赫连翊还会为姒黛出头,真真恨煞了姒嫣。
“奴儿!”这一声较之先前大了一些,终于换得扶楚侧目,似笑非笑:“怎么呢,你要替她跪?”
赫连翊一噎,听见扶楚又道:“笑罢了,安王莫要在意,既然安王都替她出头了,我也不好不卖这个面子,这个事,可以商量。”
“你想怎样?”
扶楚一脸严肃:“昭告天下,为镇北将军慕氏平反,并风光大葬,且令这对男女披麻戴孝,到慕氏祖坟前请罪。”
赫连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扶楚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他记得不错的话,那个玉倾城本名唤作慕瑾容,正是镇北将军的后人,不待姒黛出声,他已张口拒绝:“奴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扶楚云淡风轻:“还没让安王你拿他们两个的人头去祭奠慕氏满门英烈,算什么得寸进尺?”话罢,一挥画戟,轻松甩开赫连翊的抓握,再指姒黛。
他力气竟不敌她,手中一空,心也荒凉,称王称霸这些年,早就不能忍受这种憋屈,到底爆发:“来人,王后累了,将她带进去。”
姒嫣那双眼,顿时如死水,而姒黛眼中却生出一丝光彩来——她们都以为赫连翊这么对扶楚,是在维护姒黛。
苑门空空,没人进来,赫连翊眼底现出诧异,吴泳更是不安。
扶楚漫不经心环顾过在场众人表情,轻启朱唇:“进来。”
‘叮铃、叮铃……’没注意何时停歇的诡异铃声再次响起,一辆奢华銮舆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除了扶楚和子墨外,在场几人皆瞪圆眼睛,看那銮舆慢慢行至扶楚身前停下。
驾舆之人面容清俊,赫连翊略一思考,便想起此人正是扶楚的大总管,胥追,脸色顿似死灰。
胥追跳下銮舆,正要跪拜,忽见一只如雕如琢的手从舆帘后探出,没给人时间遐想,飞快撩开帘子,露出一张虽憔悴,却依旧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眼中显见晶莹流转,极轻极柔,好像怕惊醒梦境般的低语:“楚楚。”很想、很想你。
扶楚抬头,绽开绚烂笑容:“瑾容。”她若是女,他便是男,她若是男,他便是女,这样的默契。
赫连翊猛地回神,鸳鸯眸中几欲喷火。
虽胥追事先给玉倾城铺垫了见面后可能的惨烈,可看清扶楚被血水染红的丝袍,玉倾城还是难以遏制的颤抖起来。
扶楚将那画戟丢在赫连翊脚前,给胥追递了个眼色,胥追打了个响指,銮舆后闪出四个姿容秀丽的婢女,几个纵跃,跳得人眼花缭乱,须臾功夫,四人用布帘为扶楚撑起一个隐蔽空间,又近前一婢,手捧红色锦袍,钻进帘内。
再次出现,扶楚已褪下血衣,换上红色锦袍,红发血瞳与身上锦袍相得益彰,如盛开在雪地中的花盏,极致的妖娆。
胥追恭敬禀奏:“陛下,外面的两拨人全部拿下,当如何处置?”并不介意让在场众人知道扶楚的身份,更不在意,让他们知道自己中计了。
扶楚看也不看赫连翊,淡淡道:“除姜氏部众外,诛。”走了两步,突然回头望向子墨,莞尔一笑:“萧奉常护驾有功,请回宫中,寡人要好生谢他。”
一直冷眼旁观的萧白璧回了扶楚个洒然笑容,乖乖就范,他打不过她,动起手来,反倒难看。
在扶楚登上銮舆前,赫连翊推开姒嫣,快步走过来,一把拽住她的广袖:“奴儿。”
扶楚转过头:“安王陛下,看看仔细,寡人乃大宋惠王——扶楚,你尚未年老,便这般健忘了,你那傻后,早在五年前已故去了。”
他不肯松手,眼睛通红,又浮现泪意:“奴儿,你怀上这个孩子,是为了麻痹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那时,他想保全她,所以毫不迟疑的牺牲掉或许可能出现的骨肉,可她留下了他;今次,他心心念念的希望保留下他们的孩子,可她毫不犹豫的一掌击落了它,他以为她爱他,可现在,他不能肯定。
扶楚微微眯了血眸,突然想起当年投河前,她曾想问他的那个问题:‘那些开心的日子,难道就是要我怀上你的骨肉,然后给姒黛做补心的药引?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可她到底没问出口,怎想到,有一天,竟从他嘴里听到相似问题。
风雪越来越大,连裹着狐裘的姒嫣都在瑟瑟发抖,可穿着单衣的扶楚却不觉得冷,是真的恢复了,终于敛起笑容,波澜不惊道:“你予我六个月虚情,我还你半年假意,很公平,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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