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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军帐中又静了下来,连马小春都走开了,张迈站在杨易对面,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回想起过去几年的种种,与杨易并肩作战的场景都在脑中一晃而过,杨易说他从自己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那些最艰苦的日子中,在那些最危险的夜晚里,都是眼前这个兄弟陪伴左右才熬了过去,才融入到这个新的世界。两人一起打仗,也一起成长,在昭山行宫,在灯上城,都是靠着对彼此毫无保留的信任才做到了无间配合。这是一种在铁火中锻造出来的信任!
“阿易,”张迈想说,我对你,也是可以将我的生命托付给你,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哽咽了一下笑道:“臂膀是不会喝酒的,你做了我的臂膀,以后谁陪我喝酒?”
杨易也笑道:“但是臂膀可以帮你杀敌啊!”
张迈道:“做兄弟,又岂是为了因对方能帮自己杀敌?如今帐外能帮我杀敌的至少有几万人,可能和我坐在一起喝酒说几句知心话的,却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杨易心头一热,眼眶也觉得暖暖的,似有泪水要掉下来,他觉得无端流泪乃是女流之事,反而尴尬一笑,男儿至此两心相照,再说什么也已多余,张迈拿了两壶酒来,虎皮椅也不坐,就手挽手坐在地毯上,碰壶痛饮。
酒到半酣,杨易道:“迈哥,对付毗伽的事情,就让薛复去做吧。”
张迈道:“只是如今薛复积累下的功劳已经很大,如果让他再立这场大功,怕我就得超拔他位列你与郭洛之上了。”
“薛复的能耐,我素来佩服,”杨易道:“但不能让他压过阿洛。阿洛这两年来忍耐寂寞,镇守西疆,若不是他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我们在东方的一切事务都无法进行,因此功劳之大难以估测,薛复功劳再大,你让他处阿洛之下没人敢有异议的。有阿洛与他平持相处,就不怕薛复震动到你,咱们内部的架构也还可以稳当。至于我,迈哥你就不用顾虑,该让薛复压我一头就让他压我一头,我不在乎,反正以后我仍有机会立功的。”
张迈道:“这个让我再想想。或许……阿易,不如由我去对付毗伽,你拿了我的赤缎血矛,替我东巡吧。”
“那可不行!”杨易道:“东巡之事非同小可,这件事情却是谁也不能替你去的,就算是阿洛来了也不行。如今大唐没了,河西汉民又大多沦为胡族的农奴,如你在疏勒时所说,咱们接下来的大业就是要建立一个由我们来设计的梦想国度,而河西的汉家子弟就是我们这个梦想国度的新民,打仗的事情,我们可以假手,就算一时功高,将来事业更大时,这功劳自然就相形变小了。但拯救汉民、争取民心的事情,除了你,别人谁都不能碰,不然将来会留下后患。”
张迈道:“安西百姓,胡多汉少,虽然在我们手里能够暂时做到以汉统为主导,但这种人口情况若不改变,一两代人以后就要出大问题。所以河西汉民,确实是我们接下来要争取的最重要的力量,但咱们如今的领土宛若长蛇,东西延绵五千里。战争可以一年半载就打完它,争取民心却是件时间极长的活,若我一旦东巡,只怕三五年内就没法西顾了,那时行政中枢是随我东迁,还是让行政中枢与我分离?若是随我东迁,只怕以后治理起来困难重重。所以我想着能否将首府暂时设在高昌,这里刚好位于河西与安西的中段,治理起更加方便。”
杨易道:“我和郑渭曾谈论过这个问题,但谈到最后我们都觉得,无论我们接下来几年扩张的方向是要向西还是向东,都万万不能将中枢设在高昌、龟兹、沙州、伊州这些地方,因为这些地方纵深发展的潜力不够,都没有成片的大块水土,全都是零零散散的绿洲,都是小国的规模,别说制霸天下,连作为偏霸首府的资格都没有。地理上虽然处于中段,但中枢乏力的话便没法制约属地,而要将军队集中在中枢,靠属地提供钱粮供养的话,又会给全境造成极大的负担。如果中枢设立在这里,往后注定了会分崩离析。”
张迈道:“我也知道长久来说安西是找不到可以立都的地方的,就是沙州格局也太小,只是如果将中枢移到凉、兰一带的话,又怕离西线太远,万一西边有事,中枢会反应不及。”
杨易道:“西周的京畿在关中平原,东进灭商以后,国土在函谷关以东的也有二三千里,但武王、周公没有东迁,只是在洛阳营造了一个陪都。秦国灭六国,形势也是一样,可秦国也没有将都城东迁。汉高祖扫平天下以后,选择定都地点,没选地理适中却格局偏小的洛阳,还是选了地理上很偏的关中,迈哥,你说是为什么?”
张迈本来且说且喝酒,这时却停了下来,杨易又道:“其实地理偏不偏,应该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立都所在必须形成足够强势的力量来压服附属州镇,周、汉两代,立于长安的都比较强势,立于洛阳的都比较衰落,这里头的教训,我们不能不吸取。”
张迈道:“从现在已经得到的情报看来,关中已经有主,我们短时间内能得到的,最多去到凉州、兰州。”
杨易道:“凉州、兰州,作为万国之都当然还偏狭了,但如果能够开发得好了,要成为压服西域的中枢却也够了。如果能得到朔方,那形势就会更加明显。而且进入河西以后,我们再立汉家旗帜会变得更加自然。自汉唐两大盛世奠都长安、洛阳,关中与洛谷便成华夏人心目中首重的京畿之地。我听郭伯伯说,咱们汉家百姓有认庙拜神的传统,汉人久处边荒,久而久之也会被人视作蛮夷,胡人入得京畿,若能自化,久而久之也视之为中华,故谁得京畿,便得地理上之正统。关洛为甸服,其次为河西河东、齐鲁淮楚之地,再次之为吴越、燕代、巴蜀,这些是侯服宾服之地,由此进京问鼎,天下人也都还可以认同。至于安西、辽东、漠南、交趾,入我华夏版图虽久,却仍然被中原士人视作要服荒服,此皆戎狄蛮夷之地。我们安西四镇旧部,上百年来流落于荒服之外,中原人士会怎么看待我们已不可测,若我们能竖大旗于河西,得甘陇百姓认可,便可能进一步争取中原士民对我们的认同。但若我们将首府定在安西,只怕他们未必会承认我们。至于西线之事,我们或者可以参考周公之营造东都与布置齐国。”
张迈道:“你是说……”
杨易道:“东都位于天下之中,随时可以出兵压服全境、驰援各地外患。齐国与关中相对,位于另外一个极端,却安排了一位强有力的重臣镇守,以负责起对东夷的开拓和对东方内部的叛乱。”
张迈道:“这个设想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前提却是中枢所在必须足够强势,西周初年的关中有这个条件,但凉兰破败已久,能否如此却有待斟酌了。”
——————————薛复的大帐中,他踱步出来,乌力吉从帐内追出来,叫道:“将军,你真的要去?”
“是的。”薛复道:“与其在这里患得患失,不如前去与大将军将事情说个清楚!”说着便大踏步向张迈的军帐走来。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一五章 大同
虽然处于边荒,然而杨易还是接受了汉族家庭的全套教育,因此他身在新碎叶城,自我认同上却是大唐的,在骨髓之中也有着一种对中原的渴慕,长安如磁,杨易如铁,天然相吸,郭洛等人亦如此。
但薛复却不是,尽管薛国曾是大唐藩属,然而那已经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薛复的父亲学习汉家文化,是因为想要摆脱天方教与回纥的束缚,因此便自然而然要归依另外的大文明。天底下所有没有源文明的小国都是如此,要想摆脱一个大文明的影响,唯一的办法就是倒向另外一种大文明。
到了薛复这里,汉家的文化色彩已经很淡了,哪怕他的血统中可能流着大唐皇室的血脉,然而那也已经稀释了,尤其是青春期到成人这个阶段接受了激进派天方教的教育,对他的影响更是大得难以估计。在薛复这里,族系观念十分淡漠,超越族系的精神上的统一才是他的依归。
走到张迈的帐外,马小春很礼貌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杨易来时马小春可不敢挡驾,杨薛之间在马小春眼里存在着某种微妙而巨大的差别。
“薛复求见大将军。”薛复说道,这时他瞥见了帐内有两个人影靠在一起。
“待小的去禀报。”
马小春转了进去,帐篷里的两个人影站了起来分开,不久马小春出来:“薛将军,大将军有请。”
走近军帐,里头有一股酒气,张迈已经坐在虎皮衣上,杨易坐在一边。“杨将军也在啊。”薛复说。
“薛复,我这要找你!”张迈道:“我和阿易刚才正商量着北伐主帅的事情,他推荐你做主帅呢。”
“哦?”薛复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反而问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个问题可将张杨两人难住了。
“怎么,”张迈道:“难道你没把握么?”
“只要给薛复三万骑兵,我就有八成胜算。”薛复道:“但杨将军的话,应该也有这个才能,为什么却让我去而不让杨将军去呢?”
张迈道:“你不想领命么?”
“不是不想,”薛复道:“不过我今晚来,却是要推荐杨将军担此重任。”
张迈和杨易对望了一眼,都感到意外,薛复道:“其实大将军的考虑,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我认为处在我们今天的位置上,我们更应该为我们的事业考虑。我一直都认为,大将军所要创建的事业,是要将天堂移植到人间来,安西军中有人述说着你神秘的过去,但我却认为那真是主宰派遣你来到这片土地的征兆之一。你是我们的领袖,也是主宰在人世间的代言者,我拥护大将军的领导不是为了从大将军身上得到权位与财富,而是因为我从大将军的身后看到了一种仁慈与威严并有的光辉。我愿意在这种光辉之下奋斗至死而不求一物。我所求者,只是希望大将军能够不改初衷,对内善待百姓,建立井然的秩序,对外手持圣剑,消灭所有的民族,用战争来消灭战争,实现无国界的和平与普惠所有种族的幸福,只要大将军的努力是朝着这个方向,薛复便愿意作为大将军的前驱生死不悔、贫富不悔、贵贱不悔!”
他说着单膝跪下,向张迈顶礼,张迈却有些不习惯,作为上司他曾不知多少次受过薛复的礼拜,但这一刻他却感到薛复这一跪不止是出于上下级的缘故,更有一种精神信仰在里头。
对于宗教,张迈素来敬而远之,哪怕是薛复要将自己作为一个教主来崇拜,他还是有些尴尬,说:“薛复,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可从来不是什么主宰的使者,我要恢复和建立的,只是大唐。”
薛复问道:“是什么样的大唐?是拥戴那个已经灭亡了的李姓子孙么?”
“当然不是。”张迈道:“我心目中希望恢复的国度,并不是只属于一家一姓的。”
“那么是怎么样的呢?”
张迈沉默了,他心目中的理想国度,并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不过杨易却忽然想起了薛复刚才的话,道:“便是一个对外消灭了战争、对内建立了秩序的大唐,她将让老弱者可以终老,让壮健者有所用其长,让幼弱者得到抚育,让贤能得以上位,让公平与信义畅行人间,让天下有公正的法律可以遵守!”
薛复接着道:“使治下人人因为这份大业而受益,同时人人也为这份大业而出力,他们出力,却不一定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至少,我便是如此!我相信杨将军也是如此!这将是一个大公的国家,而不止是某个家族的庙堂,这将不止是汉家子弟所期盼的大唐,更是万国万族所期盼的大唐!大将军,你所要努力的,是这样的大唐吗?”
张迈没有回答,此刻他不想对已经表现得相当慷慨的薛复说太过激昂的言语,尽管他很明白要建立这样一个世界很难,然而他却不能否认,他的内心也期盼着这样一个世界的降临!
“我希望我们的国家将来能够变得如此,”张迈说道:“可是那样的国度,离我们还非常,非常的遥远……”
“但是大将军在做了!”薛复道:“我归顺大将军,是从疏勒的那个夜晚开始……”
那个夜晚,疏勒城中一些唐民听说了大唐已经灭亡的消息而变得迷惘,张迈就在断壁残垣之中鼓励他们,告诉他们大唐之在否,不在于李姓之存亡,而在于唐民自身!
“我们在,大唐就在!”
那句话,深深地震撼了坐在墙角的薛复。
“我是从那个晚上开始,决定归依大将军的,可是我真正信服大将军,还不是那个晚上,因为会说话的人太多了,比如瓦尔丹,而有决心、有能力来建立理想国度的人,却只有大将军你一个!从疏勒开始,到宁远,再到龟兹,再到焉耆,再到高昌,大将军一直都在一点一点地做!你的人到了哪里,你的军队到了哪里,大唐的秩序,就到了哪里,这一点是整个西北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的!如果不是由于毗伽的南侵,我想,现在高昌应该已经成为一片乐土了吧!”
是的,尽管张迈的施政并不完美,然而他所努力的方向,却是所有国民都看得见的。
“大将军你已经建立了这样大的事业,却还不肯以君主自居,而只自称将军,而世界上其他的君王呢?”薛复道:“他们只要占据一个小小的绿洲,就恨不得马上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来参拜他们,高呼可汗,他们夺取土地、攻占城池、俘虏百姓,为的都是自己的私利与欲望,所以他们的人到了哪里,贫穷与混乱就到了哪里,萨图克是这样,阿尔斯兰是这样,毗伽也是这样!他们能力虽有高低,但在这件事情上却都没有区别!这些奴役人的人都不配拥有领土,拥有人民,他们就如同草原上的青草,只是等待着大将军去芟夷,而杨将军和我,就是大将军芟夷这些青草的刀。”
薛复举起双手,道:“所以,不管是杨将军也好,我也好,谁北上进攻毗伽都是一样的。我们东进的这段日子,接触了许多习惯于阴谋诡计的人,让我们的一些勇士也受到了沾染。但是我今天晚上来,就是希望大将军知道,大唐军中还有着一群没有忘记理想初衷的男儿。我希望大将军知道,我们这些人都确信:我们的横刀挥处,带来的是秩序;而只要是被我们的马蹄踏到的地方,不管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是谁,在我们马蹄踏足之时,便从此是不可侵犯的大唐疆域。此次北伐,不是为了争霸,而是要消灭妄图颠覆我们所建立的秩序的罪恶君主!而这次的东巡,只是要在河西建立新的秩序,让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的信仰,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如果大将军能够以这种心情来安排人手,那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扫除蒙蔽在你和主宰之间的乌云,看到一种最合适的安排!”
而杨易亦单膝跪下道:“薛将军说的对!我们此次东巡,不是要去被河西改变,而是要去改变河西!”
不知不觉间张迈站了起来,似乎心意已决,一手搭住薛复的肩膀,一手搭住杨易的肩膀,道:“好,我们明天就出发,薛复随我东巡,解放沿途所有被奴役的百姓!阿易引兵北进,驱逐毗伽。”
两人一起领命,杨易道:“只是驱逐么?”
张迈道:“现在就消灭他,代价太大,收益太小。如果就此消灭了他,魑魅魍魉就会蛰伏起来不敢动了。我要尽快打通丝绸之路,以获取富国的资金,我要留毗伽一条狗命做眼中钉,好让我不会东进之后安于逸乐,我要他在天山北麓狂吠,让我们安陇全境都憎他入骨,我要留一道口子让他骚扰丝路,让所有的商人都支持我讨伐他,我要他串联我们的敌人,以作为我强兵的对象!东方牛马蕃息、谷物大熟之日,便是我西顾之时,当再次西顾时,庭州将不是终点,阿易,你在高昌好好准备吧。薛复,你随我东进,我要鼓舞起河西汉民的斗志,让他们成为志吞四海的战士,我们这次将要得到的不止是新民,还有新军!”
二将领命出帐,张迈倚倒在虎皮大椅上,眼皮微微下垂,似乎是葡萄酒的后劲发作,马小春进来,轻声道:“大将军,福安公主鸾驾到了。”
张迈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一六章 甘州
秋,曹议金病死了,然而他的死竟然没有在河西引起多大的轰动,所有人注目的,只是即将到达甘州的张迈。
只看到这种人情变化,明眼人便知道:一个时代,过去了。
张掖,甘州汉民起义的领袖乌爱农正坐在城楼上,背后的张掖城在起事的那个晚上杀成一片血海,乌爱农崇信的是儒家的教义,以仁为本,原来也没打算用那么激烈的手段,然而那个晚上回纥人的反扑却出乎意料地猛烈,而汉人久受压迫也没人肯妥协,两相激荡之下,一场争斗便爆发了,但战斗分出胜负时双方都已经杀上了脑,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仁义了。
可是那一场战斗结束之后,乌爱农却心有余悸,甘州汉民欠缺武装,若不是甘州大部队远征在外甘州空虚,这场战斗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实在难以预料。
战斗结束之后,甘州回纥的父老分成两派,一派建议驰报中原,请中原皇帝派出兵马接掌甘州,还有一派则建议向刚刚在瓜北取得大捷的张迈求援。
乌爱农虽然认为中原才是正统,但他却认定中原政权一时三刻不会派军前来。
“中原弃河西已久,凉州孙超孤守凉州多少年了,也不见洛阳派一兵一卒渡过黄河,何况我们又在凉州之西,要等中原大军来到张掖,那不知要多少年!一旦城外诸胡见我们势力孤弱,起而围攻,我只恐在座诸位都不得其死然!”
其时张掖城外,各部各族都虎视眈眈,而汉人又未团结起来,城内汉民都被回纥人压迫得怕了,所以但听得马蹄声响无不一惊一乍,乌爱农当机立断,马上派人向西驰报,结果不出数日,一支骑兵便擎着唐军的旗帜奔到城外,军队的数量不多,却是换过武装的瓜北精锐——张迈在击败狄银之后,大搜武器铠甲,将瓜北的菁华部队重新武装,所以这支轻骑兵的战斗力已经不低。
听说唐军这么快就抵达张掖,满城响起了欢呼,乌爱农大喜过望,对张掖诸父老道:“我们盼中原天兵盼了几十年也没盼到,如今张大都护的义军却数日就到达,沙陀李氏与西北张大都护,谁对我们更加上心,今后我们该何去何从,大家应该心中有数了。”
因此迎接曹昆入内,将大唐的军旗重新插上张掖城头,当天满城涌动,声震百里!原本徘徊在城外的胡人部落则陆续退去。张迈在瓜北打的那一仗早已威慑甘州,连狄银都被张迈生擒,其它部族谁敢轻易去摸张迈的虎须?
再过不久肃州城破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同时凉州的留守兵将也传来消息,希望张迈赶紧东巡,接掌凉州。至此凉、甘、肃三州连成一气,汉家声势大壮。乌爱农传出号召,临近不但汉民城乡群相响应,连胡人也有二十六部表示愿意遵命——甘州胡人的人口本已经逼近汉人,但瓜北一役其男丁损折殆尽,没死的也多成了奴隶无法归家,留在甘州的势力已甚孤弱,没有足够的勇气抵抗有张迈做靠山的乌爱农了。
在这个清晨,乌爱农拄着拐杖,倚站在城楼上,等待着来自四乡八里的捷报。
张迈东巡的消息早已传到,算算日子他如今应该已在肃州抚民,只等肃州宁定,就要进入甘州了。
乌爱农这时奉曹昆为张掖的临时留后,将城内壮丁都编入曹昆麾下听起指挥维持治安,而曹昆也拥戴乌爱农作为张掖的权司马,署理甘州内外事务。在张迈抵达之前,乌爱农决定要献上一封厚礼。
“爹爹!”乌爱农的儿子乌思仁跑上城来,兴冲冲道:“爹爹,城外七十八乡,都已经派出父老,今日黄昏之前会抵达城外,共迎张大都护!”
乌爱农叮嘱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西北诸将已经拱戴张特使为骠骑大将军,以后要开口叫大将军了。”
“是!”乌思仁说:“大将军。”
乌爱农又问:“另外那件事情呢?”
乌思仁从怀中摸出一本本子来,说:“我和城中子弟二十五人,分头往七十八汉乡探访,此外向我们投效的二十六部,也派了人去,已将每乡每部丁口登记在此,尚未统计。”
乌爱农道:“拿来!”便在城头点算,大乡口数五六百,小乡口数百八十,七十八乡共计汉民两万三千四百人,丁一万四千五百余,二十六部口八千三百余人,丁三千有余,胡汉人口总共三万八千人,加上城内军民,刚刚过四万而已。
然而乌爱农大笔一挥,却将汉民数量变成了八万六千人,丁四万二千,乌爱农的次子乌思礼叫道:“爹爹,你算错了。”
乌爱农道:“我算错?没错!”
乌思礼道:“只有两万三千人,没有八万六千!”
乌爱农哈哈笑道:“错的不是我,是你!甘州乃是大州,虽然沦陷数十年,但近十几年已渐趋稳定,咱们汉家百姓,只要给个喘息的机会,很快就能恢复元气的。这两万三千人的数目,放在二十年前也不止,药罗葛氏统治甘州数十年,虽然欺压我们,可也没大肆屠杀,然而比之二十年前,人口却不增反减,这是为何?只因为狄银不但要征收亩税,还要征收人头税,所以家家户户,藏丁的藏丁,匿口的匿口,造成户口每况愈下的假象。现在张大将军将至,诸乡父老虽然应命前来,但毕竟没和张大将军接触过,不知道此来是福是祸,所以都还不肯跟你说实话。但依我推算,二十年前最残破的时候,甘州汉民亦应该有四五万人,二十年过去,托了曹令公的福,甘肃二州与归义军没有战事,吐蕃自顾不暇,药罗葛氏亦未对外大动干戈,这二十年又没什么大灾荒,所以我料甘州汉民,口数丁数应该翻倍才是。若将逃到张掖河上游以及祁连山区的山民也都搜刮出来,或者还不止。盛世户口显,乱世户口隐,这些天我关注张大将军的所作所为,深感河西的乱世怕是要终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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