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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兰州金城之内开始大兴土木,房屋不是一日能够建成的,但生意却在房屋建成之前就已经开始做了!在天策军与后唐达成正式谅解之前,在正式的榷场尚未建立之前,走私已经在兰州金城内的第一个商业区——连一所房子都没有的炟志坊进行了。
薛复占据金城,最大的目的之一便是打通丝路,有人走私入境他无任欢迎,甚至还动用军方的力量为他们提供方便,比如肃清他控制下领地的强盗维持治安,甚至派骑兵护送商队直到后唐边境等等。不过薛复没想到的是,最先进入金城来走私的,竟不是后唐民间的商人,而是雄武节度使本人!
这件事情,是郑济告诉他的。雄武军节度使当然不是亮出旗号来搞走私,但郑济却打听得明白,第一支抵达金城的走私商队,首脑就是雄武军节度使的管家的小舅子,根据郑济的情报,雄武军节度使的管家本人很可能也在其中。
作为边境最前锋的最高军政大臣也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没多久,秦州、义州乃至凤翔地区的军官与官吏也闻风而动,纷纷派出亲信带了货物到金城地区走私,雄武军官兵大多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直接参与其中。
“腐烂!”薛复听到消息之后,冷冷地道:“一块烂肉!”
天策军的几个青年将官在看到这一切之后,甚至鼓动薛复进兵取雄武:“这样的官兵,哪里能够打仗,我们纵兵围城,必能一举破敌,尽取雄武、凤翔之地。”
对于这种建议,薛复当然只是一笑了之。他非但没有派一兵一卒越过边境,反而命幕僚替自己致信雄武、彰义、凤翔三军节度使,以示修好之意,并誓言天策战马绝不逾边境一步。
来自西域的商贾,疯狂地抛售来自西域的玉石、珊瑚、毛毡、葡萄酒等各种货物,又贪婪地购入所能买到的丝绸、陶瓷、茶叶以及各种丝织品、瓷制品、工艺品,第一轮的贸易种类不多,却已经有商队在入货之后就往回走了。
然而这一切还仅仅是一个开端。
金城以西,商人们听说丝路已开之后更加坚定了他们往东走的决心,而金城以东,第一批走私者的获利让消息迅速地向东传播开去。
尽管处于乱世之中,当相对来说仍然是全世界最发达的地区——中原的商人都蠢动了起来!这是一个巨大的生产腹地与消费腹地,其所能产生的经济力量,远远不是萨曼王朝所能比拟。
而能够抵达金城的另外一条道路——西南通往巴蜀的路也开来了一支马队。
后唐与后蜀之间的边界这几年来一直处于不稳定状态,成州的背叛与内附让李从珂大发雷霆,不过他也没有因此就立刻发动战争——正如赵季良所分析的,天策军对关中的威胁比蜀国大,而契丹以及后唐内部的问题又比天策军的威胁更重。在现实面前李从珂隐忍了下来——尽管蜀军在得到成州之后马上将兵锋进推到岷州、洮州,逼得后唐将布置在狄道的军力也回缩到了陇西城。
自此在陇西城、岷州城与兰州金城之间,形成了一个横跨三州的空白区域,后唐、后蜀、天策三个政权出于各自的考虑,暂时都没有派遣军队进驻这个地区,但走私商旅却在这里畅行无阻。
张迈和薛复都期待着洛阳方面派出使者设立榷场,不过他们却没有想到,第一个正式的商团不是来自洛阳,而来来自成都。
踏着大唐岷、洮故道,第一批蜀锦随着蜀国的使者进入了兰州境内。
丝绸之路的春天,到了。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二章 新军大换血
天策军的前身——安西军在吞并了归义军以后,军队的数量几乎即时翻倍,但张迈从各地反馈回来的消息中却发现,军队整体力量的提升,并没有数量增加的那么明显。西北唐军战力的中坚,仍然是从岭西带回来的老班底,在疏勒、温宿经过整合进来的士兵——即那“七千牧骑”为代表者,战斗力已不如岭西子弟兵来得坚韧,但胜在淳朴,经过杨易的训练又屡经战阵后,也成为了一支劲旅,后来吞并了归义军以后,新整编的军队无论体力素质还是精神状态,比起张迈在安西的府兵便都有了明显的差距。
在高昌还未收复、张迈尚未东巡的时候,为了维系河西的稳定以及对外界的威慑力,张迈在杨易、薛复的建议下决定暂不裁兵,仍然维持着数量庞大的军队建制,只是加以整编使之服从指挥而已,其中的精锐部队由杨易抽调了赶赴高昌,剩下的部队都就近留在了沙瓜地面。
张迈东巡所用部队,一是龙骧府以及左右神箭营,二是薛复的旧部,三是河西五都尉所率领的百帐军精锐,百帐部牧民集体移至肃州,后来又有一部分迁至凉州,沙瓜部队基本不用,只是由李膑在后方调遣用以料理后勤与治安,有一部分还参加了在沙州与瓜州的屯田,赶着种植冬小麦——在高昌战局未定的时候,这一部人马还随时准备着北上增援,但后来并未用到。因此李膑在听说毗伽退却后便将沙瓜军队部分归田。
一开始,张迈以为沙瓜军队的相对柔弱是由于体制与训练的缘故,所以在高昌解围之后,便调郭师庸、奚胜东行,在瓜州建立一座大兵营,要将留在沙瓜的归附部队重新回炉训练,以求练成一支真正的雄师。
但郭师庸和奚胜在瓜州考察了一遍之后,却没有按照张迈的要求进行训练,他们两人和李膑商议了之后,一起请令赶到凉州,向张迈提出一个惊人的建议——解散沙瓜军队,重新搜选兵源,重建新军。
这事本来涉及到军训军备、民政民生等多方面,按常理来说必须召集文臣武将反复探讨,可是张迈考虑到这个动议可能会触发地域争端,引发沙瓜一系的不满与警戒,张毅、慕容归盈等人都出身沙瓜,担心消息会走漏,所以就先召开了一次小型的机密会议,除了郭师庸、奚胜两员大将之外,参谋方面只有李膑,政务方面只有郑渭,连同他自己只有五人。
“全部解甲归田……”
郭师庸的这个提议张迈不是没想过,但他更明白军队的遣散涉及到太多的事情,一旦牵动起来不但整个河西都要震动,甚至对内外大局都会有影响。
首先契丹、后唐得到消息,会不会认为天策军的内部出了问题,从而生出本来不至于有的轻视觊觎之心呢?其次内部以及周边的胡族得到消息,会不会误以为这是天策军衰弱的一个征兆呢?军队的质量固然重要,但主要体现在实战之时,数量的威慑力也不可轻视——尤其是在和平时期。
再则,从内政考虑的话,如果忽然解散部队,这些兵痞子回到沙州之后能否顺利变兵为民?如果不能好好地安置这些人,只怕这几万个精壮男子不成生产力,反而要成为祸害,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整个稳定格局的崩盘,再说,重新募集什么也不懂的新兵员,训练时间的成本比起整训老兵来都要大得多!
“沙瓜士兵,真的都不能用了么?”在陈述了自己的种种顾虑之后,张迈谨慎地说。
“不是不能用。”郭师庸道:“归义军的正规部队,比起骨咄之流还是强得多了,比起萨曼也不弱,可是与毗伽、狄银相比,怕就略有不如,更麻烦的,是这些人要提升也有限,就算严加训练,只怕也很难达到我们的期望。并贵精不贵多,若像我们岭西那样的子弟兵,有一万人足以扼守葱岭,威震一方,有三万人足以横扫西域,便是与契丹精锐相斗也有得一拼。至于沙瓜的这批兵马,便有十万人,也未必能抵挡得住漠北三万铁骑。且养十万弱兵日常之费,也必然高过三万精兵。既然如此,与其日后受尽羸弱冗兵之祸害,不如毕其功于一役,趁着我军开府建邦之际,来个大换血。反正现在我军东西中三线皆自保有余,也不急着需要这批沙瓜兵将上前线。”
奚胜也附和道:“不错,练兵之道,首在搜选,兵源若优良,训练起来事半功倍,兵源若低劣,训练起来便事倍功半,且最终难成虎贲之师。上上之兵,以性情质朴、动作矫捷、反应敏捷、耐劳耐苦为佳。若能嗜血贪功,则更是虎狼之师的潜质。我在瓜州时,数日间深入到各营各队,见沙瓜之兵,眼神大多油滑,尤其是沙州士兵,皮质明显较北庭、甘回牧民细腻——那定是沙州生活条件较好之故,从来富则惜命,穷则轻生,安逸之乡养文人,穷苦之乡出武夫,再和他们谈话,这些人大多以农舍为安乐,以为妻儿牵挂,如此士兵,纵然严加训练,一旦上了战场,最多不过按章法行事,断断难以为了军功舍命相拼,遇有利容易急进抢功劳,遇不利容易大溃散,像我岭西子弟那样夜战昭山、浴血灯上城这样的苦役,这些沙州士兵无论如何是打不来的。”
张迈听得暗暗点头,道:“我之前对沙瓜兵将的忧虑,主要在于这些士兵隶属于沙州故族,许多固有关系盘根错节,在军中容易形成小集团,而且带着末世归义军的暮气,但却没像两位看的这么仔细,今日听来,这些人是不能用了。”
郑渭在旁边一听说道:“元帅,这件事情可得小心处理,归义军士兵我们在年前已经归田了一批,杨都督带走了一批,剩下的可还有三万五千人,我已经统算过,这三万五千人里头,有九千多人乃是常备军,是归义军供养着的,另外两万四千人是半兵半农——平时务农、农闲训练,且归义军对他们是有补贴、有减赋的,如果骤然将这三万五千人全部罢免,相当于是夺了他们的军饷以及赋税减免,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这些人,你让他们远征死战,他们不乐,让他们割舍已有之利,他们必然大为不愿,所以若处理不当,重则引起哗变,轻则沙瓜积怨,对我们接下来河西的建设会大为不利。”
奚胜道:“那能不能分批归田呢?”
郑渭道:“一叶落而知秋至,正如你刚才所言,这些沙瓜老兵刚勇不足,狡黠有余,见到我们将他们一批批地归田,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就算是分批归田,我们也不可能等太久,若是到三五年之后再大部分安置,那样是没法操作的——因为这样做相当于是要在这三五年内我们一边养老兵,一边养新军,我们的财政如何负担得起!”
张迈沉吟着,道:“如何归田,且让我再想办法,今日之事,不许对外泄露一字。眼下且说搜兵之事。沙瓜之兵既不可大用,那么两位可觉得哪里有优良兵源么?”
他这么一提,郑渭便知张迈已经决定罢老兵、搜新兵了,天策军高层有个好传统,最高决策者一旦决定,其他人就算有不同意见也都按下,郑渭便不再想该不该将这些老兵归田,而想着如何让这些归田而不引发太大的副作用。
但郑渭担忧的这些事情,却不在郭师庸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只是回答张迈的话,道:“说到作为士兵的质地,沙瓜之农夫,实不如甘肃、北庭之牧民,不如……”
“不行!”张迈道:“这些人确实比沙瓜汉民要更加悍勇些,可是这些人可以用,却不能用得太急,更不能一下子成千上万地征集。现在我军中回种的数量已经不少了,如果再让数万沙州汉民解甲,换上数万回民,让他们成为军中一大群落,短期来讲或者战力可以增强,但只怕将来会有难以想象的后患。”
他顿了顿又道:“胡汉比例,必须有个平衡,胡人之中各族的比例也不能偏得太过,不能让其中某族某部有太过明显的数量优势,否则军队的胡人来不及汉化,军队本身却要胡化了。军队一旦胡化,整个国家离胡化就不远了!投降了的回纥人不是不能用,但必须一步步来。尤其是甘肃两州的回纥,他们刚刚被我们亡国,内心难保无恨,这个必须靠时间来冲淡,在将他们驯化之前,不能贸贸然地就将武器交给他们。”
奚胜沉吟道:“疏勒适合做士兵的,早就被我们搜完了,那些入华较早的战奴,多隶薛将军,温宿龟兹一带的好兵种子,又都被杨都督搜选殆尽了,这次北庭来归之众,杨都督和慕容将军只怕也会按老办法来选兵,剩下的,就是甘肃之汉民了。”
张迈道:“肃州汉民,情况与瓜州类似,比沙州好一些。至于甘州汉民,这个地区人口较稀,我又已经选迁了一部分以实凉州,如果再从中抽取太多男丁入伍只怕会对当地汉种繁衍有不好的影响。选兵必选强悍,如果强悍尽数到了前线,乡间留下的汉民尽皆柔弱,对甘州的未来不是好事。”沉默了许久,正要说话,铃声忽响。张迈大声叫道:“什么事!”
马小春在门外道:“兰州有加急军报传来。”
兰州乃是面对后唐、后蜀的前线,屋内几人虽然商议到紧要处却也不敢轻忽,怕出什么大事,忙传信使来见。
信使进来后道:“启禀元帅,蜀地派使臣来了,已经抵达金城。”
张迈有些诧异道:“蜀国?孟氏?”
“是,而且使者是枢密副使卢纪成。”
郑渭讶然道:“枢密副使?看来孟氏这次很有诚意啊!”
张迈想了一想,忽然有所动,对信使说道:“你即刻回去,命薛将军亲自护送蜀国使臣来凉州,前线之防务,请他便宜行事。”
信使领命去了。奚胜道:“蜀国竟然派了枢密副使前来出使,虽然也该隆重对待,但薛将军身系东面安危,不但唐、蜀,就是河、廓两州,也是因为惧怕他的兵威而不敢妄动。让他亲自护送使者入凉,会不会……太过了?”
他作战坚勇不退,但为人较直,政治上的触觉却远不如郑渭、李膑来得敏锐,但郑渭李膑也没多口,张迈轻轻一笑,道:“我让薛复来,倒也不止是为了隆重蜀国使者之事。”又对马小春说:“传我命令,让石拔进驻广武,帮薛复减轻一下压力。”
广武位于凉州与金城之间,这时凉州与金城之间的道路已经打通,凉兰之间本有大唐官道,道路基础建设无需重建,主要是肃清沿途治安以及一些路段的修补。过去几个月张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了凉兰鄯廓诸州,河州的一些土豪也已经请求依附,不过天策军控制得比较彻底的还是凉州以及兰州金城以西部分,鄯、廓、河三州就只控制住了其首府以及交通要道,县层面便多属自治,偏远一点的部落甚至完全不受影响,只是名义上属于天策军而已。
薛复反手之间覆灭番禾,又以雷霆手段荡平了兰州境内盗贼,降服了金城内的诸部,河西东部诸州闻其名号颇为敬畏,因此奚胜才会说薛复一身不止系东方二国之战和,对境内的安乱也起到很大的作用。
这时听到了张迈的号令,马呼蒙道:“元帅这命令来得蹊跷,蜀国的使者再怎么尊贵,派一位都尉、将军护送也就是了,何必由我军方面上将陪同前往?”
薛复问了信使凉州近日可有什么变故,信使说没听说,又问信使见到张迈时的情景,信使细细回忆,便说:“当时我是被引到元帅的居处,门外是马队正一个人看门,他带了我进去,屋里头一共五个人,除了元帅之外,其中二位我认得是郭师庸老将军、郑渭长史,还有一位双腿不方便,另外一位大概三十多岁,和郭老将军坐在一起。”
薛复心道:“那必是奚胜,双腿不方便的是李副司马。我也有听说他们三个都到了凉州。元帅与他们共聚一堂,又是马小春看门,所商议的必是机密大事,这次派我护送蜀国使者只是一个由头,其实怕是要借故调我去问话。”
便命薛苏丁镇守金城,马呼蒙父子轮流出巡三国夹心地,乌力吉巡黄河,道:“凉兰毗邻且又有康庄大道,乘汗血宝马来回也不须多久,我去一去也不妨事。你们且各守其职,候我归来。”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三章 搜兵
后蜀使者卢纪成到达金城之后,见兰州如此荒凉,心中不免带着几分轻蔑,薛复对他却礼貌周全,又亲自护送他已经使团前往凉州。
凉兰两州为河西重镇,在许多时期两州经济总量便能超过河西其它各州之和,但这时卢纪成看到的却是一片片的荒凉,从金城到广武,从广武到昌松,一路上都是散放的牧民,凉兰凉州有上百万亩农田,数千万亩草场,水草丰茂而且接连成片,但农业却破落了。同样面积的耕地能养活的人口在牧场的十倍以上,故而农村人口必较牧场集约,有一片数里方圆的农田便可形成村落,但数十里方圆的草场却未必能让一个部落长久定居,所以卢纪成沿途看到的零零星星的帐篷。西南地势狭窄,卢纪成到了西北后大觉眼界一宽,但视野大了,人就越发显得渺小,卢纪成自然而然便越发觉得西北荒凉。
这日过了广武,走了十余里,中途竟没一个人影,卢纪成叹息道:“我也常听说西北穷苦,只是不知道穷困到这个样子。安陇万里疆域,嘿嘿,只怕还不如我西川百里之地!可见地不在广,需得富庶才行。”
他这两句话虽有自夸的成分,倒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以成都平原的面积而论,放在大西北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但所出产的财富只怕可以当得眼下河西全境了。
薛复身边的侍卫听了这句话心里都老大的不舒服,薛复却显得很淡,道:“西川天府之国,薛复闻名已久,若是太平盛世,也会祈求自己能够降生在那里的。”
卢纪成道:“太平盛世?那如果是乱世呢?”
还没等薛复回答,远处天空与草地相接之处窜出一支骑兵来,也没亮名堂,也没打旗号,逆风呼呼呼闯到附近,势若乳虎,卢纪成吓了一跳,惊道:“哪里来的兵马!薛将军,是你的手下么?”
薛复道:“不是。”
卢纪成更慌了,虽然强自镇定,但他毕竟是文臣出身,脸上仍然露出惊骇之色,待那队人马奔近,卢纪成才看出那并非一队“骑兵”,而只是一群少年骑士,看上去都不过十五六岁,衣衫褴褛,带着些没鞘的刀剑,但个个肌肉如石头,面目似野兽,冲到附近望见薛复的旗号停了下来,为首几个少年交头接耳了一下,忽然呼啸着离开了。
薛复东来以后对河西东部的民系情况曾做多方探访调查,这时一见这群人,便猜是一群汉蕃混血儿。
吐蕃高原上的胡化之族,有一支其实来自中原,在上古时期与华夏族关系密切,甚至便是说两族同祖也有可能,薛复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通过探访也知道有不少蕃人在唐末战乱后迁入河西一带,与这里的汉民混居,期间也有汉人蕃化的,也有蕃人汉化的,渐渐形成上百个农牧部落,情况十分复杂,但比较统一的是——这些人大多能说唐言,同时又都信佛。
薛复心道:“凉兰诸州的蛮野部众虽然暂时被我镇压,但根本问题尚未解决。”只是有外邦使者在身边,不好当场下令去追究这事,却笑着对卢纪成道:“川西天府之国,可找得到这等少年么?”
卢纪成道:“我巴蜀乃物宝天华之地,文德昌盛之邦,三尺小儿也都知书识礼,怎么会年纪小小就如此胡冲乱撞、野蛮无礼?”
薛复笑道:“我可以回答尊使的话了,若在太平盛世,我实愿意降生于川西之地,可放在如今这个乱世,我却愿意和刚才这群少年一般,佩刀纵马,舔血纵横——盛世用文,乱世用武,那些乱世的文治之国,终有一天注定都要身为强横者的臣俘,所产再多,文德再盛,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卢纪成脸色沉了沉,冷笑道:“刚不可久,刀马再强横也总有断折的一天,但文章道德、华彩风流却可流传千年。”
薛复笑道:“我辈从虎狼窥伺中杀出来,今生便只马上打天下,文章风流的事情,留给子孙吧。”
又走十余里,渐渐见到一些车马——却是从西边来的商人,过了昌松,农田渐渐成片,情况比起兰州西北部要好多了,但在卢纪成眼里,仍然只是不太荒凉而已。
张迈听说蜀国使团开到,亲自带领郑渭、李膑、郑济、奈布等出城相迎,满脸俱是笑容,当晚大摆酒宴,陪侍的却是一帮文臣与郑济、奈布等大商家,薛复交付任务之后便自去休息,他的妻妹也已经取到凉州了,郭汾在城中给他们安排了一座半旧的屋子。
凉州百事草创,拨给张迈、薛复等高层的住处也颇为简陋,只是两件卧室,一个院子,别说比不上高昌、龟兹,比起疏勒来也远远不如,更是远远匹配不上薛复的身份。郑湘本来就一肚子不满了,这时见张迈宴请使者,没请薛复,更发起脾气来,薛复好声好气地劝着娇妻,说道:“元帅没看轻我的意思,你别多心。”
他们住的地方离张迈宴请卢纪成处不远,偶尔还传来阵阵欢笑,郑湘更是恼了,道:“没看轻你?哼,我二哥三哥都列席了,连石拔的大舅子都入席了,你辛辛苦苦护送使者来,却连被酒都没预着你,还说没看轻你呢!”
薛复笑笑,说道:“元帅的意思,你不懂得。如今凉州城内有三位上将呢,其他两位也没入席,入席的不是文臣,就是商人,很明显元帅相中的是巴蜀的财富,这会宴席之上不是行酒令,就是斗诗歌,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适合。”
郑湘就不说话了,沉默了一会,才又说:“可是,可是……可是元帅为什么不封你做都督!”
薛复一愕,这才知道妻子真正的心病所在,郑湘虽然是大小姐脾气,毕竟出身大贾之家,虽无大心胸,却也是大户人家的眼界,发着一些鸡毛蒜皮小事的脾气,其实真正不满的乃是张迈没有让薛复做都督。
薛复低了低头说:“元帅自有他的决定,你别想太多,也千万别乱说话。”
郑湘道:“你在我面前,何必那么谨慎!我可是你的妻子,难道你害怕我乱说话不成?”
薛复沉吟着,道:“上将军是衔头,都督是实缺,现在东面不像西面和中段,暂时还不需要人独当一面,所以元帅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郑湘还要再说,薛复笑道:“我好容易来一趟,你是不是打算整晚跟我说这些?”郑湘这才哧的一声笑,脸上现出几分少妇的羞赧来。
————————————薛复在凉州城内的这个小家饱饱睡了一夜,第二天不顾郑湘粉臂软缠,一早就起来,道:“元帅今天一定会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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