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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李庄恒道:“将军,如今局势已经明朗了,耶律德光必会以偏师围住夏州,同时截断凉州与秦西之间的道路,今晨耶律德光又送来了招降书,仍然允许事成之后让我们割据凉兰甘肃,但是我们却该何去何从?”
李彝殷沉吟着,道:“契丹尚未合作过,但张天策却颇讲信义,自结盟以来所有承诺都没有毁弃过。朔方军张希崇猝死,张元帅宁可留下破绽也不趁机侵吞朔方,则他对我们的许诺可信度要高一些。契丹许我们割据西北云云,虽然很诱人,但那终究只是壁上画饼,谁知道此战打到最后谁胜谁败?”
他顿了顿,说道:“当初天策诸路大军行动伊始,所有人都觉得张元帅是四面进攻,但现在看来,张元帅布置陌刀战斧阵在北,布置郭威车阵在东,汗血骑兵团居中策应,这分明是一个十分严整的守势:要以陌刀战斧阵抵挡契丹骑兵,以车阵抵挡石晋大军,以渭水与孟蜀相持,他自己和汗血骑兵则四面接应。这个阵势,四面进攻肯定不行,但用来防守却有足够的韧劲,就算是在客地,支撑一个冬季也不是不能。不过,此事上仍然让人觉得奇怪。”
诸人齐声问道:“哪里奇怪?”
李彝殷道:“这一次大战下来,就算张元帅能够守住阵脚,但肯定无法重创契丹——漠北漠南的骑兵,胜则勇往无前,败则如潮而退,退后重新集结,一场野战无论胜败都很难伤到他们的元气,来年仍能再来。而张元帅弄出这样大的场面,虽然暂时得了秦西十余州,却失去了姑臧草原,还让根本之地凉州受到围城的危险,若不能取得大胜,来年丝路必然大受影响——这可是他们的税基。听说在他出兵之前凉中反对的声音也很不小,他是力排众议而出兵,如今的这个局势,纵然得胜也是得不偿失,一旦失败却是倾覆大祸,如果张元帅的战略仅止于此,那这次的布局可以说是失败到了极点。因此我怀疑他另有伏笔还没出手。”
李彝秀道:“什么伏笔?”
“不知道。”李彝殷道:“所以我想再看看。”
李庄恒道:“那契丹那边的招降如何应付?”
李彝殷道:“契丹既然准备先破张元帅,围攻夏州的兵力就会有减无增,我们凭借夏州城要守过这个冬天应该没问题。我们只守不攻,已经可以为张元帅拖住契丹近十万兵力——事后天策若胜,我们也有大功;万一张元帅其实并无后着,天策战场失利,那时候我们再考虑另择明主也还不迟。”
李庄恒和李仁贵对望一眼,齐声道:“将军所言有理,我等愿奉将令,死守夏州!”
————————————对于凉州的战况所带来的反应十分奇特:即双方都因为此战而士气高涨。天策方面,将士们是先受打击,但直到凉州可以守住之后都精神一振。而契丹、孟蜀、石晋的军士,听说契丹骑兵已经攻到了凉州城下则无不兴奋,至于那小小的接触战的胜败,耶律德光、石敬瑭以及孟昶等却都不放在心上。
双方将士在各自侧重点不同的宣传之下,都觉得形势对自己有利。
————————长安城内郭威的使者再次抵达,他给刘知远写了一封亲笔信,信中都是朴实的话,大意是契丹南下逼迫汉土,关中自周秦汉唐以来便是华夏腹地,岂容胡虏肆虐?因此刘知远能够以民族大义为重,不要再干同室操戈、亲痛仇快的事情。
刘知远对郭威的使者冷笑道:“同室操戈?亲痛仇快?却不知是谁先犯谁?秦西十余州之地,以前属谁,如今却在谁的手头!”
郭威的使者道:“我们元帅东征,所征的不是本族军民,而是为了挺进东北,收复燕云,驱逐契丹。如今契丹既然南下,那是最好,我们元帅刚好与耶律德光一决胜负,只是郭将军很不希望在外敌当前的时候,我们华夏内部先来个自相残杀。”
刘知远哈哈大笑道:“华夏内部?你们不是说我们是沙陀杂种么?什么时候我们又变成自己人了?场面上的话就不用说了!张迈若要谈和,就请他先退出秦西,然后再来说联手的事情不迟,否则的话,我将亲提大兵,会一会我这位老部下!”
拂袖将使者斥退。
郭威的使者走了之后,幕后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石敬瑭,一个是桑维翰。石敬瑭对刘知远的应对似乎十分满意,桑维翰也就趁势恭维了几句,道:“将军大义凛然,令人佩服。”
刘知远也不理他,说道:“使者我们固然已经斥退,但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却请陛下示下。”
桑维翰道:“契丹如今已经兵逼凉州,切断了张迈的归路,夏州也指日可下,日前契丹主已经派来了使者,邀请我们于十一月上旬会师于秦州城下,先杀张迈,然后擂鼓向西,一鼓作气踏平凉兰!”
刘知远道:“凉州虽受到攻击,但西凉民风彪悍,张迈在河西又深得民心,契丹以轻骑掠到城下容易,要想强攻怕也不简单。夏州城池虽小,但党项人经营之也已历经数代,如今李彝殷又还在为张迈坚守,指日可下云云,只怕有些夸大其词了。”
桑维翰道:“府麟、灵州既破,河套三大门户已失其二,就算李彝殷不识时务仍然坚守不降,契丹铁骑也已能来去自如。凉州就算暂时攻不下,但我们与契丹联手,再叫上孟蜀,三家围攻秦西,张迈必死无疑!张迈一死,河西便可传檄而定!”
他对石敬瑭道:“陛下,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请勿犹豫,赶紧出兵向西吧!”
石敬瑭就要开口,刘知远道:“三家灭张,势在必行,问题是行动次序,却宜善为筹划。”
桑维翰道:“什么行动次序?”
刘知远道:“张迈固然亡我之心不死,但契丹难道真的就是一个无私的善邻,是为我们考虑而出兵的么?”
石敬瑭哼了一声,道:“耶律德光的心思,别人不知,我还不晓得么?他是要先破张迈,然后逼我俯首称臣!”
桑维翰道:“话虽如此,但契丹要入中原不易,张迈若一旦得势进入中原那怕会势如破竹,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当先取天策。”
刘知远道:“当然是先取天策,只是我们若动手得太早,先与张迈斗个两败俱伤,岂不让契丹渔翁得利?如今我们从长安出兵,首当其冲必然遇到郭威的车阵,我曾经派人仔细打探,他是以战车为阵,车墙设有长矛、陌刀、铁盾等数十种攻防武器,车阵又设有多门,骑兵可以从中驰出。形势有利时,战车可以拔地而起,以骑兵为先锋,战车步骑相继掩杀,形势不利时,又联车为城消解攻势,以弓弩火器烧杀来犯之敌,等到敌人攻势稍见疲弱,精锐骑兵又冲阵门冲出。关中地势平坦,正适宜他的战车作战。我们如果贸然挺进,纵然有数倍兵力只怕也要损失惨重。再加上有杨、折这两支精兵,一旦我们露出疲态,这两支精锐随时可能突入我们中军,取我上将首级。”
桑维翰道:“那将军是要我们顿兵长安,等契丹与张迈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出手么?怕只怕那样我们会被张迈各个击破。再说契丹在各地多有耳目,我们若是一味怠慢而不出手,只怕也糊弄不了他们。”
“一味怠慢自然不行。”刘知远道:“不过却也不用一开始就拼命厮杀,只要保证在严冬到来之际,攻至秦州就可。同时再通知孟蜀,让他们袭张迈之后方。陛下再下一道圣旨,赦免秦西十余州军民无罪,这一招釜底抽薪,定可叫张迈腹地不稳!”
石敬瑭道:“二位卿家所言都有道理,张迈固然要灭,却也不能让契丹占了便宜。”当下命桑维翰草拟文书,答应与契丹同时进兵夹击契丹,邀请孟昶袭张迈之后,又命刘知远出城,引八万步骑向凤翔挺进,他自己作为后援,次第出发。
就在这时,北面传来消息:乌兰堡被攻陷,唐将窦建南战死!
石敬瑭大笑道:“灵州既破,乌兰堡又取,契丹南下再无滞窒了!张迈啊张迈,今番我倒要看你怎么个死法!”
————————————石敬瑭的使者向西南而来,不久驰入孟蜀军中。
这时孟昶已经引了大军出汉中,屯兵斜谷,大军驻扎在凤州。凤州城与凤翔府几乎在同一纬度上,只不过凤翔府在渭河之北,凤州城在渭河之南,孟昶顿兵在此,向北可以攻击凤翔府,向西北可以直抵秦西。凤州城与秦州城之间距离极近,轻骑的话一天一夜就可以抵达秦州南麓的那一段渭河。
早在石敬瑭使者抵达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契丹兵逼凉州,这时拿了石敬瑭的书信,对大臣、诸将笑道:“契丹围攻凉州,石敬瑭又邀请我夹击秦州,看来张迈这一番是有难了!”
当初孟昶派出使者问张迈拿好处,却被张迈羞辱了一番,直将孟昶当做小孩儿一般,这个少年皇帝心中恚恨,直到这时才忍不住得意起来,笑道:“张迈啊张迈,我真想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王处回道:“陛下,围攻张迈,对我们好处不大,需要从长计议,不可意气用事。”
“哦?”孟昶扫了这个顾命大臣一眼,嘴角毫不掩饰地挂着冷笑,道:“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王处回道:“如今夏州仍然在为张迈坚守,契丹兵马,就不能全无顾忌地南下,必定还要分出数万以上的兵力围攻夏州。其余兵马,一部分要攻打凉州,或者切断凉州与秦州之间的道路,另外的兵力就算一股气全部向秦州涌下,但是从灵州、乌兰堡到秦州距离远,而我凤州距离秦州近。就是石敬瑭,他的兵马驻扎在长安,长安离秦州也比我们远。”
孟昶淡淡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又不是没看过舆图,何必说的这么仔细?”他最烦的,就是赵季良和王处回经常将他当小孩子看待。
“是,老臣失言。”王处回继续道:“如今契丹、石晋两军离秦州较远,而我军离秦州较近,此其一。契丹大军与张迈之间,还隔着陌刀战斧阵、汗血骑兵团,石晋大军与张迈之间,还隔着凤翔府,凤翔府有郭威的车阵已经杨信、折从适的精锐骑兵。这两个关口,都是百战强军组成,都不好过,就算是契丹皮室军,要突破汗血骑兵团与陌刀战斧阵也不容易。石敬瑭兵力虽众,要打败郭威、杨折也绝非轻易。但是我们与秦州之间,却并无大军阻隔。就算全军开拔,日行三十里,三五日之内也可以第一个到达渭河南岸,与秦州相望了。”
孟昶道:“那不正好,我们将第一个抵达秦州!”
王处回见孟昶说的轻佻,自己却忍不住心头狂跳,有些失态地叫道:“陛下,张迈最强的兵力,就在秦州啊!我们若在契丹、石晋之前先抵秦州,那是先撞上张迈的刀口。就算我军将士用命,最终得胜,损失也必惨重。我们以巴蜀儿郎的性命先与张迈拼个你死我活,契丹、石晋却随后赶来收拾残局——如此行动,于我们绝无好处啊。”
孟昶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哼,要我先去秦州与张迈对耗?我还没这么蠢!”
王处回见孟昶并无意气用事的意思,心中稍安,孟昶又道:“契丹与石敬瑭的那点小算盘,难道我就猜不到么?哼!”
一封急报驰入堂内,孟昶一看,放声大笑,王处回问道:“陛下,怎么了?”
孟昶笑道:“是兰州方面的捷报,我们的奇兵得手了!三日前已经取了银城!”
“银城?”王处回又惊又喜:“就是兰州金城的南附城银城?”
“不错!”孟昶笑道:“这次我们有河湟土藩主做内应,兰州守军惊慌失措,不及应对,因此我们不但取了银城,而且还尽夺城内三十万石粮草!哈哈,可笑契丹动用了数十万兵力,又以精锐骑兵孤军深入,最后也只得来个坚壁清野,寡人笑点江山,转手便于敌城眼皮底下夺得三十万石存粮,以及丝路奇货无数。”
王处回道:“若是这样,那我们派出去的兵马可以因粮于敌了。”
孟昶笑道:“正是!嘿嘿,石敬瑭也罢,耶律德光也罢,他们都欺寡人年幼,因此都来算计我。张迈当初也是欺我未上过战场,因此轻侮于我,但是他们却再想不到,此次大战最大的变数,将会出现在寡人身上!”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九二章 野守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比较晚。
秦西北的风已经凛冽,还下过几场小雪,但人却仍然能够在室外很好地行走。同样是冬天,关中和江南是不同的,漠北和关中也是不同的,江南的冬天,只是叫人难受而已,关中的深冬,也只是严寒,漠北的冬天,那才真的叫做苦寒。千百年来汉兵一直无法根除漠北大敌的原因之一,就是无法适应那边的极端气候。
而只要不是太过离奇的年份,关中的冬天对于在漠北久耐苦寒的游牧民族来说,其实算是一种比较舒适的寒冷。
当秋末的寒风吹起来的时候,那些习惯了高床暖被的市井人家,早已躲入屋内烘烤暖炉了,但是有几种人却仍然得出来讨生活,一种是入山伐木烧炭的樵夫,一种是得照顾牲畜的牧民,还有一种,是接到命令要打仗了的战士!
当环境好的时候,久经沙场的士兵和羸兵在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区别,他们只要都经过训练,也就都能够长出差不多的队列,然而随着环境的恶化,就将只有真正的战士才能发挥正常的战斗力,羸兵在恶劣环境中连行动力都要削减,在最恶劣的情况下甚至连动都感觉艰难,这时候,在还能行动的真正战士面前就等如要被屠杀!
在这个初冬,关陇地区有几支军队,都显现出了他们惊人的韧性,比如李彝殷手下的党项人,他们苦巴巴得久了,尽管器械与装备比不上契丹,比不上石晋,比不上天策大唐,也比不上孟蜀,但是却还是能够扛住逐渐变冷的天气和越来越恶化的战场环境。
此外就是石晋的一部分军队——主要是来自河东,一直跟着石敬瑭、刘知远南北奔走的子弟兵,他们的粗豪野蛮不在漠南牧民之下,又得到了中原的训练与装备,因此可以纵横一时。
再此外,就是附属于天策唐军、契丹军以及石晋的一些少数民族,比如吐谷浑,比如汉化吐蕃,比如逐渐汉化的甘州回纥,或者是契丹化了的汉人,他们长久处于所在统治区域民族金字塔的底层,受苦得惯了,所在地区又都偏北,同样受冻得惯了,战斗能力虽不如石晋精锐、契丹皮室、天策府兵,但也还有相当的战斗力。
而在战场之上,也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受不了那逐渐变冷的天气的。
孟蜀承平已久,蜀军已经有好些年没打过大战争了,巴蜀地方温润,如果是夏天打山地仗,他们会比北方士兵多出几分加成战力,而巴蜀的冬天虽然也是一种难受的湿冷,但这些年蜀地富裕,就算是百姓也能在大冬天躲进屋里避寒。孟昶自幼久居宫中,那里夏天有镇冰消暑、园林来风,冬天更是暖炉四布,暖烘烘的一点罪过都没有,所以他本人对于天时变化并不敏感,战争之前竟未去想到这一点。
这一日听说蜀军攻占了兰州的州城附属银城,欣喜之下想要引兵秦征,不料一揭开门帘,外面零度左右的寒风一吹进来,孟昶打了个寒颤,就打消了念头,随军的妃子赶紧取出桂花膏来,为孟昶被寒风吹红了的地方抹上,这位蜀国君王的一张脸保养得很好,嫩得与贾宝玉一般,寻常良家女子也比不上的。
虽然蜀军不至于都与他们的君主一般,但王处回也是文官,大部分的将士久居温润之地,对西北的这种干冷天气很不适应,幸好,蜀军主要分成两部分,将近五万人屯聚在凤州附近,这里有城墙挡住冷风,已经攻占了银城的人则躲入银城,那里有足够的粮草,还有柴薪,够他们取暖过冬了。
——————————来自中原富庶地方的石晋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不喜欢在这种天气战斗,而倾向于躲在长安城里头。因此当刘知远领兵出征时,许多士兵的战斗意愿都不强,郭威在凤翔东野摆开车阵,以游骑兵散布四周,杨信折从适两支精锐则随时待发,车阵足够坚硬,而骑兵则拥有强大的冲击能力,因地刘知远也不敢过分进逼。
不但蜀军、晋军,甚至就是凉兰也有部分士兵不愿意动弹了——那是已经过了几年安逸生活的人,这些年凉兰逐渐富裕,他们的日子已经和长安洛阳、成都扬州的市井居民没什么区别了,数量还占不到多数,但他们的出现,也是张迈急于发动这场战争的理由之一。
这时候秦西的气温大概在零度上下,部分小河可以结出薄薄的冰皮了,残草丛中多有霜冻,西面的兰州比东面的凤州冷一些,北面的灵州夏州又要比南面的长安冷一些,但差距也不算太大。这样的气温,已经足以让现代都市人讨厌长时间的户外活动了,但对于久居西北的人来说,尤其是对漠北骑兵、天策老兵来说,却根本不算一回事!
新碎叶城、轮台之野,那里的天气才叫真的冷!那风都仿佛是从地狱里吹出来的,能将在风中撒尿的人冻掉命根子,经历过那等严寒的战士再来到这里,就不觉得怎么样了。漠北的骑兵,也有类似的素质。
冷兵器时期的古代战士,其对恶劣环境的忍耐程度是当代都市人很难想象的,他们的皮肤都被吹得干裂,又黑又黄又硬,犹如一道道的沟壑——那像皱纹而不是皱纹,所以很多人三十岁不到看起来就像中原、巴蜀五十岁的人一样了,但这样的皮肤很不好看,但对于寒冷的感应极弱,能够扛住最大限度的严寒。
————————当刘知远正在长安、凤翔之间与郭威相持的时候,却有几支这样的部队在庆州西北的马岭河畔接触了。
庆州位于张迈所占领的秦西十余州的最北点,马岭河从西北数百里外流来,经过庆州汇入泾水,最后又汇入渭河。
耶律德光这次南下准备了两个方案:
一是以最快速度袭破凉州,韩延徽认为只要凉州一破,张迈丢了老家势必心慌,那时候再破张迈就易如反掌。可没想到凉州竟然早有准备,契丹轻骑兵袭破汉家城池主要是靠威吓,以突然压境的心理压力逼得守城汉将投降或者弃城,在许多记载中,骑射兵对着城头一轮箭雨射去,就吓得守城兵将屁滚尿流了。不料凉州竟然有所准备,张迈甚至不惜焚毁整个姑臧草原来坚壁清野,这样的气势使耶律朔古知道要以正军攻破凉州可能性不大,当即调整了战略。
契丹的第二个腹案,是在凉州无法快速攻破的情况下,以部分兵力围住夏州,以部分兵力切断秦西与凉州的联系,然后集中精锐南下,与石晋会师攻杀张迈!
这时契丹分了部分兵力坐镇灵州,理顺整个后方事宜,而进入前线的,竟然是耶律德光自己!耶律德光是契丹开国第二代皇帝,还没有丧失契丹人以王者领兵陷阵的传统,石敬瑭自居刘知远之后却还能主掌中军,孟昶则将自己安排在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耶律德光与张迈敢于置身险地,这就是三类帝王的区别。
契丹前后超过十五万人的军队从北方涌下,前方万骑如奔雷一般已经涌到了马岭河流域!
差不多在同时,庆州城传来了张迈的命令。
这道命令是当着陌刀战斧阵将士的面公开发布的:“我不希望在十一月月圆之前,在秦州城头看见契丹一人一马!”
奚胜手下只有两万多人,其中陌刀战斧阵约五千多人,而根据情报契丹已经南下的兵马至少有十几万,而且作为精锐的皮室军都在其中,奚胜再怎么豪迈,也不至于认为自己能够自这样的形势下以少胜多,如果是凭城防守的话,那还好说,但秦州在庆州西南,如果耶律德光分出部分兵力牵制住奚胜,然后以十万大军向南开去,奚胜的重步兵体系无论如何追赶不上的。
所以,要完成张迈的这个任务,就必须野战,而在这种兵力对比下野战的话,一旦战况出现不利的话,奚胜这一部人马就算被契丹全歼也非不可能!
张迈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全军上下,只有奚胜一个人知道!就在他沉默的时候,陌刀战斧阵的将士却已经齐声高叫:“领命!”
张迈的使者等着奚胜的回应,此时的奚胜已经不是当年新碎叶城时的奚胜,数年间经历了大小数十战,身上自然而然就有一股沉稳的气度,在众将士高呼领命之后,奚胜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陌刀战斧阵,必然不负国家重托!”
————————实际的军事行动,在命令传达之前就已经在进行,奚胜手下也有少量的轻骑兵,在打听到契丹已经接近马岭河后,两万四千多人的部队,骑着马、驾着车出城了!
这些年丁寒山的堪筹营用尽各种手段遍搜天下地形,就连漠北、漠南的地势,除了从投降的俘虏口中问取情报之外,也大撒金钱收买牧民帮忙收集,至于关陇之间的地势,那更是做得更为详尽——这里是凉兰的家门口啊!
接到命令之后,奚胜便点齐了人马,他手下的这支部队包括五千七百陌刀战斧阵,以及配备的矛兵盾兵六千三百人,弓弩兵八千人,骑兵两千人,杂色部队两千人。没有重型器械部队,所以移动力不弱。唐军的步兵,都是配有马或者马车的。
奚胜依着地图,将手指指在马岭河中游一块扼守四方道路的高地上。
“就在这里了。”奚胜对刘黑虎说:“或许,我们会在这里见到契丹的皇帝哩。”
刘黑虎冷笑道:“唯有混一宇内者,可称皇帝!他耶律德光算个狗屁皇帝!”
奚胜道:“此战非同小可。不可轻敌。契丹此来,兵马众多,浩浩荡荡二十万之众,足以横扫中原,我等应该谨慎。”
刘黑虎道:“当日西凉进驻秦西十州军马超过五万,秦西前后投降军队超过五万,这十万兵马,元帅都不用,而只用我等,为何?因为元帅知道,兵贵精不贵多。此战耶律德光用的是多兵,而元帅用的是精兵。南下契丹兵马之中,唯有皮室军是我等敌手,其他不过胁从之辈,何足道哉!”
奚胜道:“若真不足道,此刻元帅已经提兵北上,与耶律德光决战灵夏之间了,元帅至今未动,那就是未有破敌之把握,所以才会安坐不动如山。我陌刀战斧阵纵横已久,名扬天下,契丹若敢犯阵,多半会有对策。从来没有一个兵种可以永远无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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