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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阿菩
奚胜道:“我不是为自己叹息,我是为杨信折从适叹息,这两个契丹人乃是他们最想遇到的对手,眼看这次却要死在我们的陌刀之下,岂不可叹?”
左右将士本来被契丹接连到来的名将气势镇住,听到了这话无不失笑,刘黑虎更是哈哈大笑,指着奚胜道:“老奚,人人都道你老实可靠,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也可以这样狂!”
远望过去,又有一军到来,这一次契丹军中再没什么大声的呼喝,然而奚胜远望那尘土,其军治军之严整在所见契丹诸军中堪称第一,用千里镜看其旗号,乃是契丹上将耶律撒割,心道:“这是腹心部的殿军!这下子都到齐了。”
眼看契丹名将毕集,南院大王耶律徒离骨,征西将军耶律课里,上将军耶律撒割望见耶律德光的大纛一起下马,耶律德光命耶律屋质、韩延徽代自己去相迎,两人走近,三大统帅边走边问情势,耶律屋质三言两语将耶律德光的命令与韩延徽的顾虑说了。
撒割道:“韩相爷的顾虑倒也有道理。”
耶律徒离骨呸了一声,道:“道理?屁道理!陛下的旨意,才是道理!”
三骁将等跟着纷纷起哄,耶律课里道:“韩相爷说的,的确有道理,这个陌刀战斧阵,确实是大唐存留下来的最强战争,能够以步克马,突厥当年何等强横?在这陌刀战斧阵下也是望风披靡!”
拽剌解里叫道:“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耶律课里笑道:“大唐的这个战阵确实是千古神话,只可惜今天要由我们契丹勇士来结束了!”
诸将哈哈大笑,这时已经走近大纛,诸将在笑声中一起下跪,耶律德光问道:“何事好笑?”
拽剌解里叫道:“听说陛下下令,要我们在明日落日之前,取回那奚胜的首级!”
耶律德光道:“是!朕是这样说过,有什么好笑!”
“自然好笑!”拽剌解里道:“有我们出马,何必等到明日落日!”
耶律德光不怒反喜,道:“好,好!”
课里道:“刚才听韩相爷说,似乎军中颇顾忌唐军要用拖疲战术,其实不然,诚然如屋质所说,张迈此举,乃是双刃之剑,既可能杀伤我们,但更可能伤了他自己!陌刀战斧阵如此威名,一旦被我契丹勇士屠戮,天策全军士气必定崩溃!刚刚投降了天策军的秦西诸藩必定内叛。那时候我们就势横扫,何止秦西?凉州兰州也可以千骑踏平!”
耶律德光大喜,课里又道:“只是对方毕竟只有两万人,若要我们十五万人去攻他,那是胜之不武,再说这里的地势也不完全摆得开,到头来就算胜了,也只是便宜了给他陌刀战斧阵以威名。不如待我等三人轮流进攻,铁骊、达旦、乌古、敌烈诸部从旁策应,这样一来可以更有效地运用兵力,二来也叫张迈的拖疲战术失去用武之地!”
耶律德光道:“好!我就看诸将为我契丹立功!课里,就用你做第一锋!”
耶律徒离骨叫道:“且慢!课里这提议有诈!”
众人问道:“有什么诈?”
耶律徒离骨道:“他话说的好听,什么一来二来的,我没听懂,只知道他是假装献策,其实是要抢功劳!凭什么让你做第一锋?要是第一锋就被你打下了,这功劳全被你抢了去了!”
诸将一听有理,纷纷鼓噪,课里道:“那你说应该如何?”
耶律徒离骨道:“该由我来做先锋!”诸将又都鼓噪不肯,徒离骨道:“若是不然,那就抓阄!”
诸将这才答应,耶律德光见部将临敌之际充满信心,含笑答应了,当下御前抓阄,却是徒离骨抓了第一,撒割次之,课里又次之,徒离骨哈哈大笑,当即整军。
————————————冬天里,夜黑的特别快。眼看天色已乌黑黑的,这个晚上也没有月光,徒离骨便下令点火,他是战场宿将,貌似粗豪,其实内心精细,尤其临阵时指挥若定,并不急躁,相反,未有胜算不肯开战。
这时他对副将萧辖里道:“今夜必要成功,杀了那奚胜,才不堕我父威名。”
萧辖里道:“陌刀战斧阵善克骑兵,我们若与他正面对决,损折必大!”
徒离骨道:“这次一听说要南征,张迈的龙骧铁铠也就罢了,那鹰扬军、汗血骑兵团,还有这陌刀战斧阵,却是人人便都预想着会撞上的。课里他们早有准备,我也不是什么也未做!”
便命吐谷浑之族长白承福引族人背负柴薪泥土,连夜填河!
这时天气已冷,马岭河河水已浅,许多地方甚至不甚流动,河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皮,吐谷浑们背负柴薪极苦,泥土固然庞重,柴薪划破了衣衫后引入寒风更是冷冻骨髓。近万吐谷浑来来往往,无数柴薪泥土倾下,到了三更时分便将马岭河填断,填埋出东西两条陆桥来。
当吐谷浑填河之际,徒离骨已经命临潢汉兵继进,由汉将莫白雀引七千刀盾冲上!虽是夜战,却非偷袭,莫白雀即叫道:“后方擂鼓!”
日间耶律德光到来之前,耶律屋质已经进行三面围攻,唐军将士尽量轮值待敌却也大多数时分疲倦,这时听到鼓声,许多轮到休息的也都从梦中惊醒。
鼓声大作,杀声震地中,七千胡化汉兵踊跃踩过马岭河,刘黑虎要出战,奚胜道:“月黑风高,需防有诈!陌刀不可轻出!”便下令放箭!
唐军占据环马高地,此处虽无绝险,却也有高低上下之分,唐军于高处尽安了弓弩手。
一接到命令数千弓弩手连珠连射,万箭飞天!
莫白雀大声发出号令,那些熟汉兵训练有素,不等号令下达就都匍匐,全身半蜷缩着前进,用盾牌遮掩住身体的大部分,黑夜之中准头本来就差,再加上盾牌护体,这一轮箭雨九成九都落空了。
奚胜不是天才,却是在无数战争中历练出来的百战之将,这时光线不好,就算上了观战车台也无法看清战场全貌,他就凝神细听,但觉箭雨插地面之声如雨滴不断,契丹方面却罕有惨叫声,就知道箭雨失败。
火炬之中隐隐看见有几千个影子越逼越近,只是看不清楚情状,同时白承福填了马岭河后也从西侧攻来,徒离骨自引骑兵,命令达旦部为先锋随时准备冲上,奚胜叫道:“猫眼灯!”
唐军用琉璃聚焦原理打造成的猫眼灯同时亮了二十几盏,照向同一个方向,将那个小区域的胡化汉兵的行动照得一清二楚,刘黑虎望见这些敌军如蛇群、如蚯蚓,匍匐低进,心中一阵发毛,因陌刀战斧阵乃大开大合之阵势,所长乃是用来对付骑兵,因此战法多是仰攻——这也是他们多年练就的战斗习性。
在现在这个天时、地形下,遇到这些匍匐着的刀盾兵,若被对方偷袭斩腿非吃大亏不可。虽然混战起来陌刀兵肯定还是能占上风,但陌刀兵贵而盾刀兵贱,双方纠缠起来,自然是唐军大大不划算。
契丹将这七千人全赔了也没什么,奚胜手中的五千多陌刀战斧阵却赔不起这个赌局!
刘黑虎大怒道:“将猫眼灯全部点亮了!”
然而奚胜却知猫眼灯能够聚焦,却覆盖面不大,无法让几千弓弩手进行有效瞄准,微一沉吟,叫道:“赤丁何在!”
“在!”赤丁也算是天策“老”将了,此行他正是奚胜部队的骑兵统领。
“准备上马!”
“对!上马!给我一路踩过去,踩到马岭河畔才回来!”
赤丁叫道:“黑夜之中,哪里知道哪里是马岭河?”
奚胜道:“你尽管去!我会叫你知道!”赤丁便去召集部队,共得一千六百骑,日间激战之后都有些疲倦,被赤丁唤醒还以为要去劫营,这时奚胜已经下令猫眼灯照射马岭河,数十盏猫眼灯在远处形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虚线。
赤丁醒悟过来,下令:“跟我走!踩过去!望见光点就回来!”
千骑奔腾而去,在黑暗而崎岖中前进,分成二十余列踩踏过去,暗夜之中徒离骨还没有发动骑兵,猛的听到如此急促的马蹄声暗叫了一声不好,叫道:“这个奚胜反应好快!汉家居然也有这样的人!”
那千余唐骑来的好生神速,不等徒离骨更改的命令下达就已经踩到了七千胡化步兵头顶上!
大量“娘啊”“妈呀”的叫声此起彼伏,说的都是唐言,唐骑将士先是一愣:“踩错人了?”
天策唐军自万里东征以来,都是对付外族,罕有刀口向内的,所以听到有人用汉语惨呼不免一愣。
他们愣了,马却没愣,仍然踩将过去,地下妈呀妈呀的叫嚷声仍然传来。这一批刀盾兵以轻快见长,算是轻步兵,以盾牌防马蹄并非上策,其刀战训练也未到能在黑夜乱马之中砍马腿的地步。
他们的惨叫声夹带着北方口音,唐骑将士随即又醒悟过来:“没踩错人!底下连夜来攻打我们的都是汉奸!”
“汉奸!他娘的,契丹还有几个英雄,汉奸算什么玩意儿!踩,踩!给我狠狠地踩!”
哗啦,踢踏!
在这个战场中,唐军所见长的是步弩,骑兵本是劣势,但这一夜却是唐军先动用了骑兵!
六千马蹄踩踏过处,到处是呻吟声,到处是哭喊声,但他们哭喊的越大声,唐骑将士就踩得越起劲。一趟踩不够,回来再踩!
谁叫下面都是他娘的汉奸!
踩,踩,踩!
踩得这些汉奸三魂不见七魄,踩得整个战场大快人心!
七千先锋瞬时大乱,萧辖里急命白承福急进,就在这时奚胜却鸣金令赤丁收兵,刘黑虎道:“就这么算了?”
奚胜道:“哪里能够!”命刘黑虎引三千陌刀战斧阵击东,自己领五百陌刀与二千杂色兵击西!
两支军队连夜赶着败兵,奚胜便冲上了白承福的吐谷浑,五百陌刀战斧作为先锋,于黑夜中拉起了秦腔:“起——呀!”
陌刀曲!那就是传说中的陌刀曲!
吐谷浑的战斗力颇为强韧,但在暗夜中听见是陌刀战斧阵来了还是害怕,何况白承福心中并不打算为契丹卖命,趁着黑暗领着族人就逃!奚胜引兵直冲过去,踩着填断了的马岭河,第四次杀过河去!
就在一片混乱当中,撒割就仿佛闻到了气息,出营整军,下令全体骑兵向外,但见逃来者无论敌我全杀!
契丹的败势在撒割的当机立断中止住了,奚胜眼看对方阵势严整,心道:“契丹力气正足,不是小小一次得利能冲动阵脚的。”见好就收,退回了马岭河南。
撒割赞道:“来去全无半点破绽,这个汉将了得啊!”
————————————就在奚胜凯旋的同时,刘黑虎却陷入了麻烦,他冲得太快,虽然率领出战的兵力其实较奚胜为强,但遇上的却是劲旅中的劲旅!
才要杀过河去,那边却涌来了达旦部,陌刀战斧阵一阵轮斩连推进十三步,但随即被契丹腹心部给遏制住,刘黑虎于黑夜之中趁胜追击,结阵自然不够严谨,那边腹心部骑兵败中求战,徒离骨军却未乱,虽因局势原因被压在了下风,然而却不肯后退,他在撒割、课里面前丢不起这脸!
刘黑虎日间才激战过,这时奋起神力,越战越勇,斩得胡马血肉纷纷,然而每推进一步却都极难,奚胜快进快退,这时已经回营,看见不妙赶紧下令收兵,刘黑虎才要离开,徒离骨却反咬一口,不肯放松。
背后契丹三骁将一起引兵杀来,课里喜道:“徒离骨虽然出了糗,对我们却是大好机会!咬着这陌刀兵,冲过去!”刘黑虎退了二十余步,契丹骑兵却已经四面围来,战局瞬间扭转。
奚胜靠着猫眼灯望见,双眼泪流满面,命猫眼灯照射往双方胶结之处,下令:“射!”
诸部将一时愕然,奚胜喝道:“用火箭!射!”
漫天火花!那么的灿烂,却又那么的凄烈!
落下后,在胡汉阵营之中划出了一条死线,陌刀军趁机退回,箭雨再发,扼住了契丹骑兵的攻势。
课里本要冲锋,见状摇头道:“可惜可惜。”也就收兵了。
这些统兵大将并非一味用蛮之辈,什么时候战,什么时候退,心中都有一个清楚之极的算盘。
这一夜大战,唐军折了陌刀战斧军近五百人,契丹腹心部也折了四百余人,此外胡化汉兵则损失惨重,死者近三千人,加上达旦部、吐谷浑的损失,契丹的损失几乎是唐军的十倍,但面对这个数字,奚胜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未完待续)





唐骑 第一九四章 汗血阴影
初冬的凌晨,风冷冽非常,比夜晚来得更冷。
昨夜的一战,胡汉双方损失均甚惨重。无论是陌刀战斧阵还是皮室军,都不是那种想征召就能征召、想训练就能练成的强军,其体质、意志力与战斗经验的结合有其特殊性,在有些时代甚至连出一些这样的强军都无可能。
因此当刘黑虎肩头、背部插着五六支羽箭,左耳被飞石割烂,带着一群残兵回到环马高地时,奚胜心中的悲痛莫可名状。
而耶律德光也是如此,契丹全境各种兵马发动起来能有百万大军,但腹心部却就是那么个数量,折了四百多人,犹如剜了他块肉,肉虽小,却能叫他感到痛!
相反,那些从属部队纵然有十倍的损失他反而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那些部队是可以通过征集、训练来补充的。
刘黑虎在军医拔出最后一支羽箭时才嘿了一声,他眼睛的斜光看到那支羽箭是自家的制式,又看见奚胜脸上的愧疚,笑道:“老奚,别这样,死不了!在昨晚那种情况下,换了我也得这么做!弟兄们虽然死了,也没怨言!”他话说的急了,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奚胜叫道:“别说话了,休息一下吧。”
刘黑虎哼道:“休息!休息不了!契丹转眼还会打来,这点小伤,我还扛得住,你只管下令吧!”
奚胜道:“经过昨晚一战,契丹的战术必定调整,接下来的打法就不大一样了,但下一次大攻击开始时,或许就会比昨晚更加危险……”他望向后方:“他们……应该已经发动了吧……”
————————————契丹兵将虽然表现得很不将天策唐军放在眼里,就是耶律德光言辞之间也常有狂傲之言,但应该说,这一战除了像耶律横那样的莽夫之外,大部分契丹兵将在面对唐军的时候是谨慎的。
如果不然,课里、徒离骨等人就不会尚未开展就已经想过了如何对付陌刀战斧阵,至于耶律德光更是看到了张迈对自己的威胁,否则也不会发动这样的倾国大战。
可是环马高地的这一战却还是让契丹人再一次重新调整心目中对天策唐军的评价。
“果然厉害,不愧是闻名天下的陌刀战斧阵!”课里说道。
在他身边,则是撒割。
“这应该还不算,”撒割看着正在收拾残局的萧辖里,说道:“自开战以来,我们都不给对方机会正面步军推进,昨晚类似于混战,陌刀的威力应该还没完全发挥。”
“我们不是傻子!”课里冷笑了一下:“既然知道陌刀擅长正面结阵推进,我们还怎么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不过,在昨晚那样混战的情况下,奚胜还能使我军遭受如许大的损失,可见其指挥的能力相当不错,而陌刀战斧阵也果然不愧是天下精兵!”
两人沉默了一下,课里道:“现在你觉得怎么办?”
“嗯……”撒割沉吟着,道:“那还要看看,陛下准备怎么办。”
课里道:“这个环马高地,肯定是要打下,但昨晚那一战也许会微微地影响陛下的心意,或许……陛下不会那么着急了。”
“你是什么意思?”
课里道:“其实我们都明白,唐军用这样一支强军,当道结寨,那是有备而战,强攻损失必大,上上的策略,莫过于车轮困敌。”
两人都是契丹名将,点头知尾,有些话也不用说的那么清楚,而撒割马上就知道课里的意思是要连续不断地围攻环马高地,契丹军对奚胜有绝对的数量优势,在地形限制下,十几万大军无法同时涌上,但如果进行车轮战,则可以让奚胜所部丧失休息的时间,在持续的阵地战中,就算陌刀战斧阵的将士再怎么强悍,挨得过三五天,挨不过七八天,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在冷兵器时代,在双方武器没有拉开差距的情况下,即便是兵力拥有优势,也必须有时间来发挥。
撒割听了课里的话以后道:“且不说陛下是否肯答应,就算陛下肯答应,我们也必须谨防中了唐军的诡计!”
“诡计?”
“这一带的地形,并非绝险,也非完全无路可通。”撒割道:“先前耶律屋质派出骑兵,绕过环马高地,袭击奚胜的背后,但派出去的小部队全都一去无回!虽然耶律屋质派出去的试探兵马不多,但其中却有腹心部作为中坚,我契丹部队,倏忽来去,快如飞鸟,就算遇到埋伏而不敌,至少也能撤退,就算不能撤退,也能带伤逃回,然而这次却是一个也没能逃回来!”
课里也听得有些动容,道:“所以环马高地之后,必然埋伏了精兵!”
“不止是精兵,而且是骑兵,以飞速见长的精锐骑兵!是比我们的契丹铁骑更快的骑兵。”
课里听得双眉一扬,契丹骑兵来去迅疾,当今天下能够与之抗衡的骑兵部队已经是屈指可数,举世能比契丹铁骑更快的骑兵,几乎没有!就算是张迈的龙骧铁铠军,就算是杨易的鹰扬骑兵也都不能比契丹铁骑更强、更快。
除非是……课里眉毛扬起,道:“汗血骑兵团!”
“没错!”
汗血骑兵团就综合战力而言,胜不过皮室、龙骧、鹰扬,但就速度而言却是天下第一。这一点就算是他的敌人也无法不承认。
——————————环马高地上,刘黑虎低声对奚胜道:“薛复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奚胜道:“他们老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但是他们能否成功,关键却在我们!”
“没错。”刘黑虎道:“薛复他们正面冲荡,不如我们,铁桶般的防守,不如郭威的车阵,攻坚破锐,也不如龙骧、鹰扬,但说到速度,却是疾如闪电!如果我们能够给他们创造出一个契丹军的破绽,使他们能倏然挺进,直插契丹心腹,甚至取了耶律德光的首级!那这一战,我们便是头功!”
奚胜道:“这一仗的关键,在于一个奇字!我们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了。”
——————————马岭河北,撒割对课里道:“唐人虽多奸谋,这一次又做得绝,将我们派去的人全部歼灭,然而他们却没想到,正是因为他们能够将我们派去的骑兵全歼这一点,暴露了汗血骑兵团已在附近的踪迹!”
他顿了顿,道:“要杀得我契丹轻骑匹马不得回归,必然得出动汗血骑兵,且必须是多倍围攻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因此汗血骑兵团来的必然不是少数,而是大部队!任何情报都可以作伪,我契丹子弟的死却不会作伪。”
课里道:“若是如此,那么唐人这一次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道:“拖疲、斩首!”
高地上又静了下来,这时太阳已经高升,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东方的天空上,照耀着马岭河两岸的霜冻大地。在昨晚,一场酷烈异常的战斗刚刚结束,而接下来却还将有一场更加惨烈的战争在酝酿着。
课里悠悠叹道:“没想到张迈会将这里作为决胜地点!”
“正因为没想到,所以才有胜利的可能啊。”撒割道:“天策与我,势均力敌,毫不用奇地正面决战,最后只能变成持久的消耗战,要想取得大胜,就必须出奇,可是出奇就是冒险。这一次,张迈必然是以陌刀战斧阵拖疲我军,在我军露出破绽的一刹那,以汗血骑兵团迅疾突入,乱我中军!我军一乱,轻则阵营毁弃,必须后撤整军,重则士气被夺,那时候龙骧铁铠军与鹰扬军后续掩来,张迈就能取得此战大胜,十年之内,我契丹兵马只怕再无勇气踏过阴山了。”
课里冷笑道:“他妄想!”
撒割道:“是否妄想,还要看奚胜有多强硬,还要看薛复有多迅疾,但唐军既作这样的打算,秦州那边就不用急着去了。为今之计,是如何布局将计就计,张迈用两大偏锋丢出,主力在后埋伏,是要用两大偏锋来换取全胜,但如果他无法取胜,而偏锋就被我们吃了呢?”
课里笑道:“如果陌刀战斧阵、汗血骑兵团同时重创,唐人不败亦萎!秦州取也罢,不取也罢,城池易得,劲旅难求!”
撒割见课里与自己意见相同,喜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入见陛下!”
————————————契丹阵营之内,吐谷浑在哭泣,胡化汉兵也在哭泣。
在昨晚,他们的损失是最重的,然而逃回本营,得到的却不是主帅的安慰,而是耶律德光严厉的斥责!
耶律德光的心情极其不好,要知道昨晚只是当前这场大战役中的一个前奏曲,如果是最后的大会战也就罢了,可是一个前奏曲就损失了四五百的腹心部,耶律德光的心情岂能好?
但他的雷霆之怒又不能对本族的子弟兵发作——相反他还要加以安慰,同时也还必须惩处导致战败的责任人——这个黑锅自然就由胡化汉兵以及吐谷浑背了。
如果不是韩延徽的求情,只怕白承福和胡化汉兵的首领全都得掉脑袋,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白承福和莫白雀都被脱得赤条条的,在晨风之中打了四十皮鞭,雪花霜水随风深入鞭痕之中,痛得二人死去活来。
韩延徽看得不忍,在他们被抽了十几鞭后要求情,却被耶律德光一瞪,吓得差点摔倒,韩延徽就不敢再开口了,知道自己再不识相的话,只怕接下来就连自己也得挨鞭子了。在平时他虽然甚得耶律德光敬重,但真到节骨眼上时,耶律德光仍然是想杀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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