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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错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安迪可可
小风立刻作势大哭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凄凄惨惨地叫:“爸爸不肯陪我们睡,妈妈也不来,呜呜呜,舅舅也不陪,姑姑也不陪,呜呜呜,小风是没人要的小坏蛋,呜呜呜......”
黎黛一下子被小风这一哭弄得手足无措起来,不由求助般地看向蕴杰,蕴杰忍住笑,一脸无奈地道:“小风就这样!”说完,他伸手悄悄掐了身边的小宇一把。
小宇向天翻了个白眼,对黎黛叹口气道:“姑姑,你要是不答应他,她能哭一个晚上!”
蕴杰这时跨到黎黛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二哥刚可跟着我姐进那边房间了,难道你想让小风打搅了你二哥的好事吗?”
黎黛正好在窗边上,蕴杰的话,窗外的潘启文和叶蕴仪却听得清清楚楚,叶蕴仪不由愕然地看了潘启文一眼,却见潘启文放下帘子,一把扯了她就往回走,身后传来黎黛无可奈何的声音:“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了!”
叶蕴仪被潘启文扯开了几步,她不由甩开他的手,皱眉道:“小风胡闹呢,黛儿不知道,蕴杰和小宇可是明明知道小风那是假哭,也跟着胡闹!”
潘启文忙捂了她的嘴,将她扯进隔壁房间内,关上门,这才松开她,笑道:“你怎么还没明白?”
叶蕴仪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明白什么?”
潘启文叹了口气,笑道:“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说请宗尧吃饭,要黛儿也过来时,你就没发
现,蕴杰那脸都快垮到地上去了?”
叶蕴仪愣愣地看向他:“我介绍黛儿给宗尧,蕴杰为什么生气?”她看到潘启文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猛然瞪大了眼:“你是说......”见潘启文点点头,叶蕴仪不敢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蕴杰比黛儿小了六岁!”
潘启文道:“我开始也不敢相信!可你有没有看到蕴杰手腕上那个手镯?那是我娘给黛儿,她一直戴在手上的!听说,是蕴杰用他那从不离身的十字架,换来的!”
叶蕴仪愕然道:“我就觉着蕴杰手上那镯子有些眼熟,又小,箍得紧紧的,觉得怪怪的,问他也不肯说!原来是这样!”
叶蕴仪终算是回过了神来,她突然有些心慌意乱起来,她喃喃地道:“蕴杰与黛儿?这怎么可能?”她猛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潘启文,皱了眉:“你早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潘启文苦笑道:“我还不是从西山回来才知道的?后来,不是咱们之间的事都扯不清?我自己都头大,哪还管得了他们?”
叶蕴仪抿了抿唇,转身向外就走:“不行,我得找蕴杰问问清楚!他跟黛儿,怎么能行?这不行!”
潘启文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不由沉了脸:“蕴仪,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觉得,黛儿配不上蕴杰?”
叶蕴仪微微一愣,她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你便是这样看我的?”
潘启文心里一紧,不由暗自懊恼,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又为别人的事,在瞎惹她生气!他忙拉起她的手,急道:“蕴仪,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蕴仪摇摇头,正色道:“启文,黛儿和蕴杰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不是谁配不配得上谁的问题,而是,若是他们两个硬要在一起,不知得要吃多少苦头!我心疼蕴杰,也心疼黛儿!我能够想象得出来,他们若要在一起,前面会有多少荆棘坎坷!蕴杰他,从小就没了父母,他还这么小,就要挑起叶家的重担,我再不忍,让他感情路上,再吃苦头!”
顿了顿,她又说道:“而黛儿她,这么多年都不肯放下心防,你觉得,她的承受力,又有多强?刚刚我看得出来,现在恐怕还是蕴杰一厢情愿,黛儿并未陷进去,若趁现在将他们之间的可能斩断,对黛儿只有好处!”
叶蕴仪看了看潘启文,轻声道:“而宗尧,我了解他,他若是喜欢上一个人,他便能包容她的一切,宗尧还有一个哥哥在国外,他们家也不靠宗尧传宗接代,方伯伯和方伯母又是宽厚易相处之人,两家家世也相当,若是联姻,对两家也都有好处!”
潘启文叹口气道:“蕴仪,虽然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这感情之事,是你想怎么样,便能怎么样的吗?那天,我跟蕴杰谈过,只怕他现在,是非黛儿不可了呢!”
他突然坏笑一声:“蕴杰可是为了黛儿,连你这姐姐都肯委屈了呢!”
叶蕴仪有些紧张地看向他:“蕴杰跟你说什么了?”
潘启文看她这紧张的模样,不由斟酌起字句来:“蕴杰说,他这次来,本来是为了带走你和孩子,还有就是黛儿!他甚至连接替黛儿打理银行的人,都带了过来!”
他有所保留,叶蕴仪却不肯放过他:“那你说蕴杰为了黛儿,连我都肯委屈了,是什么意思?”
潘启文心中暗暗叫苦,但看叶蕴仪认真的模样,只好实话实说:“我那天威胁他说,若是他硬要带你走,我就不会让他带走黛儿!他最后同意,若是你不愿意走,他不会再勉强拿爷爷和叶家来逼你!”
他终是没敢说,他威胁蕴杰要娶黛儿的事,也没敢说,蕴杰要带走孩子之事!
叶蕴仪定定地看向他:“那你说怎么办?启文,蕴杰是男孩子,皮实,年纪又小,即便摔得头破血流也不打紧,可是黛儿呢?你觉得她扛得住吗?”
潘启文怔了怔,心底里,却仍然偏向蕴杰,他坦然地看向叶蕴仪:“蕴仪,他们若要在一起,这一路上的荆棘在哪里,你都清楚,蕴杰也清楚,只要他够执着,便没有过不去的坎!”
叶蕴仪冷笑一声:“执着?启文,你对我够执着,够强势了吧?可我们之间又如何?除了伤害,还是伤害!你是不是以为,黛儿比我的承受力还强?你有没有问过黎昕,他可舍得黛儿象我一样,承受那些个痛?”
潘启文口中喃喃地重复着叶蕴仪的话:“除了伤害,还是伤害?”
他蓦然放开了她,倒退了一步,他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翻涌着浓烈的痛楚:“蕴仪,在你心目中,我们之间的一切,便只余了伤害?再无其他?那么,我们之间的爱呢?我们曾经的美好呢?”
叶蕴仪转了身,背对着他,轻声道:“对不起,启文,我不应该提起过去的事,我只是、只是不想蕴杰和黛儿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潘启文在她身后,双手微微颤着,执拗地问:“蕴仪,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带给你的只有痛苦和伤害?”
叶蕴仪的手突然轻轻捂上了小腹,她微
微弯了腰,步履艰难地走到床边,躺了上去,侧身朝里蜷曲着,她哑声道:“启文,这五年来,我毕竟还有小风和小宇给我带来欢乐,而你呢,你自己想想,这五年来,你的痛苦多些,还是快乐多些?再往前,我来到潘家集后的那两年时光里,我们的痛苦多些,还是快乐多些?”
她有些气息不稳地轻喘着道:“这就是执着所付出的代价!越是执着,痛苦的时间便越长!若是,我们两个,早就互相放开彼此,或许,便不会都这么痛苦!”
潘启文浑身一震,他的眼中刹那间充满了灰霾,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她对他,不仅仅是恨,不仅仅是没有安全感,她真的是,早已心死!
他两步跨到床前,用力扳过她的身子,绝望地低吼道:“不!蕴仪,难道放手就不会痛苦了吗?为什么......”
他话未说完,便被她惨白的脸色和额上豆大的汗珠所惊住,看着她痛苦扭曲的面孔,潘启文惊恐地一把抱住了她,一迭连声地叫道:“蕴仪,你、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叶蕴仪咬紧了唇,整个人蜷成了一团,潘启文看到她紧紧捂着小腹的双手,惊慌地道:“是不是肚子疼?我,我让人去叫大夫!”
他正要起身,却被叶蕴仪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掐住他,喘息着道:“你让小柱子把大周叫来,另外,梳妆台上有个檀木的方盒子,里面有药丸,你给我拿一粒来。”
潘启文忙起身吩咐了小柱子,又取了药,倒了温水,喂她服下后,他将她搂进自己怀中,盖上被子,他的腿伸下去,触及到她的双脚,那冻如寒冰的凉让他心里一哆嗦。
他忙将她冰凉的脚夹在自己腿间,又急急地去摸她的一双手,也是刺骨的凉,他将她一双手揣进自己衣里,紧紧地贴在胸膛上,他的手又捞起她的上衣,探向她的小腹,触手仍是一片寒冰,他摊开自己的大掌,想要将掌上的热力传递给她,咬牙问道:“蕴仪,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我给你请大夫看看好不好?”
叶蕴仪有气无力地道:“没用的,上海、南京的最好的中医、西医都看过了,都不管用,老/毛病了,挺过这几天就好了。”
潘启文心里一紧:“几天?还要几天?”他的眼中尽是焦灼与心疼:“蕴仪,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小柱子领着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敲门进了来,潘启文一脸迷惑地看向那人,只见他熟门熟路地打开随身带来的小木箱,拿出银针
来,叶蕴仪推了推潘启文:“你先下去,让大周给我扎针!”
潘启文下了床,坐到一旁,只见大周熟练地挽起叶蕴仪的衣袖,在她手背和手腕处仔细地扎起针来,潘启文眼睁睁看着大周拈着银针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轻轻地辗磨着,便只觉那针犹如扎在自己心上一般,密密地疼!
不一会儿,一个妈子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进来,一勺一勺地喂叶蕴仪喝了,她一边喂一边叹着气:“小姐,明知道就在这几天了,你今天就不该去火车站吹风!”
那针扎了约有大半个时辰,叶蕴仪脸上终算是有了一点血色,原本蜷缩成一团的身子也渐渐打开了些,大周收了针,默默地出了去。
大周刚出门,两个妈子便又进来了,其中一个妈子端着一盆热水,细细地为叶蕴仪抹了汗,为她换了衣服,为她身下垫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被,另一个妈子拿了厚厚一迭东西进来,放在了床头,又悄悄地出了去。
潘启文一脸震惊地看着下人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一阵惶恐不安就那样涌上了心头,这些年,她到底还经历了什么?
他不由扑到床头,颤声道:“蕴仪,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蕴仪疲惫地道:“没事,老/毛病了,估计今天在火车站吹了风,过几天就好了!”说完,她便再无力支撑般,沉沉地睡了过去。
潘启文看了看叶蕴仪,咬咬牙,起身急步走到大门外,一声呼哨,一个黑衣护卫闪身出了来,潘启文急急地吩咐道:“去,马上给我把华大夫请来,另外,叫文四也一起过来!”
华大夫很快过了来,候在叶蕴仪房外的小柱子见了,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默默地将华大夫让了进去。
华大夫诊完脉,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凝重地对潘启文道:“少奶奶这是血崩之症!”
潘启文被“血崩”两个字给惊得脸色一白,他紧蹙了眉,沉声道:“怎么回事?”
华大夫沉重地道:“就是每次来月事,便会大量出血,犹如血崩一般,月事期间,整个人也会昏昏沉沉,基本下不了床,同时,月事前或期间,稍有吹风或受凉,便会腹疼如刀搅。”
潘启文惊道:“怎么会这样?她以前并无此症!”他的瞳孔猛然一缩,喃喃地道:“难道,是因为她生产时大出血导致?”
华大夫看了他一眼,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说道:“生产时大出血,只要产后调理得当,不会引致这血崩之症,除非生产时,少奶奶身体
极度虚弱!”
潘启文心中如被撕裂开来,他眼里尽是恐惧:“若是产前极度虚弱,那生产时,岂不是......”
华大夫点点头:“可说是凶险万分!这病极为少见,是因为,既要产前身体极为虚弱,又遇上生产时大出血,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所以说,少奶奶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
潘启文赫然站了起来,他吩咐文四:“去把小柱子给我叫来!”
小柱子进来后,潘启文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小柱子,你告诉我,你家小姐为何生孩子前身体会极度虚弱?那个时候,明明你们的经济并不困难!”
小柱子看了看床上的叶蕴仪,犹豫了一下,终是冷冷地说道:“那一天,就是小姐看到你在报纸上发的离婚声明那一天,她当场就晕倒了,差点流了产,后来,她在病床上一直忙着处理这些个事,很累,心情一直不好,吃不下,而且吃什么吐什么,营养根本跟不上,只能靠药物保胎,医生说,那药,实际就是强制将母亲的营养分给孩子,令孩子吸收,可是,母亲若吃不下,那么,她自己就会越来越亏,会被孩子吸干!那一次,小姐一直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每天就靠打吊针维持。再后来,我们离开了南京,小姐逐渐能吃得下东西了,可是,她的身子便再也补不起来!”
小柱子恨恨地瞪了潘启文一眼,接着说道:“小姐自知自己身子不好,她怕生产时出事,便提前一个月,悄悄地住进了上海一家最好的妇产科的私人诊所,生之前,她便连身后事都安排好了,若是她有事,我们会将孩子送到方家,再通知蕴杰少爷来将孩子接去美国!”
潘启文再支撑不住,扶着床柱,跌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一双眼失神地看向叶蕴仪,他突然走到门外,猛然一拳击打在墙上,他的手背上瞬间鲜血淋淋,这一声闷响,惊住了所有人,华大夫一把地抓住他的手,急急地道:“少爷,这病,不是没得治!”
潘启文一把反握住华大夫的手,眼中散发出骇人的光芒:“快说,怎么治?要什么样药,你尽管说!”
小柱子也一脸惊喜地看着华大夫:“真的可以治?”
华大夫的手被潘启文捏得快了断了似的疼,他咬牙叫道:“生孩子的病,还得生孩子来治!先调理体内寒毒,若能再次怀上孩子,只要怀孕期间调理得当,这病便能不治而愈!”





乱世错爱 温暖的依靠
叶蕴仪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后似有一个大暖炉,那热烘烘的气息一直环绕着她,将她原本因寒冷而僵硬蜷缩的身体慢慢地烘暖烘软了,她不自觉地将身体放松打开来,小腹上也暖暖的,竟不再疼痛。这一觉,她竟睡得前所未有的松快。
清晨,叶蕴仪缓缓睁开眼来,一伸展身体,有什么东西从小腹边滚开,而手边和脚边也各有一个硬梆梆的温温的东西,拿起其中一个来看,是打吊针用的玻璃瓶子,里面灌满了热水,许是怕烫着她,外面还裹了一层毛巾。
叶蕴仪这才发现,自己周身竟然都是暖暖和和的。她不由歉意地看向正走进来的张妈:“张妈,这暖瓶的水到半夜就凉了,你还起来给我换热水?”
张妈正将水壶往炉子上放,听到叶蕴仪的话,忙回头笑道:“不是我,是潘司令!”
叶蕴仪怔了怔:“是他?”
张妈点点头:“嗯,我昨天给你拿暖瓶过来时,潘司令就命我放了两壶冷水在这炉边上,刚我看两壶水都没了,想是他半夜烧了水,给你灌瓶子里了。”
叶蕴仪伸手摸了摸毛巾内暖瓶的温度,还有些烫手,她恍然忆起昨晚那舒适的暖意来,心里不由一热,想来,是他早上起来后才上的暖瓶,而昨晚,他一直在用他的身体给她暖着。
张妈拿着一床小棉被走过来,伸手进叶蕴仪被窝内,熟练地抽出原本垫在叶蕴仪身下的小被,再将手上那床小被塞到叶蕴仪身下去,她不由惊呼出声来:“没有脏?怎么可能?”
叶蕴仪一愣,这才感觉到下身干爽,并不似以前那般粘粘糊糊地难受,她不由向床头看去,只见昨晚放在床头的那几条月事带和一堆的草纸已然不见,而张妈正从床下拖出一个盆来,里面有换下的月事带和那一堆被浸得血红的草纸,张妈皱了眉道:“小姐,你昨晚换了5次?你还怎么睡?”
叶蕴仪耳根哄然一热,那是,他,为她换的?
这时另一个妈子端了一碗药过来,叶蕴仪不由皱了眉:“我不是有药丸吗?这又是哪来的?”
那妈子忙道:“这是潘司令昨晚请了华大夫来看,为您开下的,华大夫说您这身子要是调理好了,还是有得治的,小姐,您说您疼成这样,以前怎么就这么不上心呐!遏”
叶蕴仪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华大夫看过了?”
那妈子笑道:“是啊!司令还命华大夫在咱们这儿住下了呢。华大夫昨晚还给你用了一趟针,他说,他的针法比大周的管用,只需用一次,就可管这几天不疼!但还是不能接触生冷!我看您今天早上这模样,可是比以前的第一天要强多了!”
叶蕴仪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一股潮意,好几年了,每个月的这几天,都是那样的生不如死地难受,每一次,她只能一个人硬挺挺地挨过来,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了些许的暖意。
她的耳边不由响起潘启文那恼怒的话语:“叶蕴仪,你只是一个女人!你一个人扛不起的时候,靠一下又怎么样了?”
叶蕴仪心里不由一软,他说,他需要她,心底里,她何尝不渴望着那份温暖?她可不可以试一下依靠?
省府办公厅外,群情激昂的学生游行队伍被拦在军警的警戒线外,一浪接一浪的反日口号声此起彼伏。
办公厅内,潘启文与方宗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人均面带微笑,朝向那一片耀眼的闪光灯。上方,是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西南省主席兼绥靖公署主任方宗尧先生到任记者招待会”。
“请问潘司令一直在说要军政分开,这一次,是否所有政令都从省府发出?西南军是否会服从?”
“请问绥靖公署主要职责是什么?方主席是否会以剿匪之名,插手西南军军务?”
“请问潘司令对西安之变有何看法?对目前对日的态度又是如何?”
面对记者们的提问,潘启文与方宗尧始终从容应对,在一片喧闹中,一个带着生硬国语的声音蓦然响起:“你好,我是法新社记者,据我们所知,日本准备在西南重开领事馆,并已获得南京政府许可,而目前民众反日情绪高涨,请问方主席将如何应对?”
此语一出,办公厅内一片寂静,紧接着便是一片哗然和一个接一个尖锐的问题。
“请问方主席现在到任,是否与重开日领事馆有关?”
“请问潘司令,当初是您将日本人赶出西南,而现在全国一片抗日声中,您对日本重开领馆一事持何态度?”
方宗尧与潘启文对视一眼,潘启文郑重地道:“现在西南军唯中央之命是从,日本领馆之事,是政务,西南军无权干涉!除非省府要求,否则,西南军绝不插手!我个人也没有态度!”
方宗尧点点头,沉声道:“诚如刚才法新社记者所说,目前民众反日情绪高涨,但两国并未交战,礼不可废,为防别有用心的人作乱,省府会派军警加以保护,若是军警力量不足,到时有可能会请西南军配合,这一点,我已与潘司令达成共识!”
就在主持人宣布记者会结束时,一个尖厉的声音带着一丝阴笑响起:“请问潘司令,当初日本人是被您一手赶出西南,而传闻您曾因您前夫人问题,与方主席不和,那么这一次,你们又要如何精诚团结呢?”
潘启文与方宗尧脸上神色都是一沉。
各报社都是事先打过招呼,绝不允许涉及私人问题,便是先前法新社记者,也是在他们的授意下,才将日本人重启领馆之事透露出来,而这个人,为何会有如此胆量?
潘启文眼中刹那间掠过一丝狠戾,他根本便不答话,只厉声道:“哪来的冒牌记者,给我赶出去!”说完目光向旁一瞥。
立时便有黑衣卫队的人,上前一把捂住了那人的嘴,直接拖了出去。众多记者眼睁睁看着那人吱呀着被拖走,根本就没有再说话的机会,立时都噤了声。
潘启文目光森寒地一扫台下,决然一笑:“各位若是公事、国事,我潘天一知无不言,即便你们将我骂得一无是处,我潘天一也绝无二话!可若是涉及其他问题,休怪我不客气!报纸上,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还请各位回去掂量掂量!”
潘启文那沉沉的皮靴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一步、一步踏得身后的林泰只觉心惊肉跳。一直来到方宗尧办公室门外,潘启文仍是阴沉着脸,对林泰狠声道:“给我查那人,看是什么来路!”说完,他跟在方宗尧身后进了门。
方宗尧挥手让秘书出了去,亲自倒了杯水,递给潘启文,潘启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皱了眉,看向方宗尧:“西安那边,情形到底如何?”
方宗尧神情凝重:“校长夫人已经飞过去了,听说校长已经答应了改组政府,驱逐亲/日分子,联合各界共同抗日的条件!”
潘启文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中露出兴奋之色:“这样一来,日本人即便来了,岂不是很快也可以将他们赶出去了?这骂名,咱们也背不了几天了?”
方宗尧却面有忧色:“世事难测啊,在校长安全回到南京前,咱们这里千万出不得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呐!若是咱们这里出了问题,我们两个,搞不好,就成了千古罪人!”
潘启文郑重地点点头,看向方宗尧:“关于那两拨准备刺杀的人,现在南京方面有什么消息吗?”
方宗尧眉头紧蹙:“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南京那一拨政客派出的人,已有了眉目,他们在西南的接头人我们已经知晓了,具体情报下午过来了,我让人送到你司令府,军警这边的人,现在底细不清,这等大事,我不敢用,还要辛苦你派人盯紧了!”
潘启文微微松了一口气:“没问题!这些人,居心叵测,抓了就是,我担心的是东北那拨人,只怕是些跟日本人有深仇大恨,又是不要命的,若是冲突起来,为了日本人杀了他们,这人,咱们可丢不起!这要传了出去,咱们可真的就成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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