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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赵十一月
与此同时,沈采薇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叫丫头带上琴往回走:“这日头倒是照得人头晕。来时叫人熬的乳酪大概也差不多了,正好回去瞧瞧,要不然三娘又要说我啦。”
她想起被丢到自己额上的莲子,心里一动,想起了件事:“现在倒是可以采莲蓬了......”她玩心一起,笑着道,“等热气下去了些,正好能叫上三娘一起去荷花池瞧瞧。”
她以前夏天的时候也曾经沾着沈三爷的光坐着小舟在后面的荷花池里玩过。可以把手伸到水里,虽然上面被太阳晒得有些热了,底下却依旧冰凉凉的,低头一瞧就能看见锦鲤游过。舟从花叶丛中过,分花拂叶,随手拾起莲叶盖在脸上挡太阳,便有水珠子滚下来,浇在面上水润润的,说不出的惬意自在。
她一边想着这事,一边往回走,一进门就瞧见了沈采蘅的笑脸。
沈采蘅大约也是等了一会儿,一见着沈采薇便扑上来拉住她的手,摇了摇:“你昨日答应给我做的好吃的呢?”她笑吟吟的模样,嘴边的两个小酒窝盛着明媚的光色,“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天大地大,到了沈采蘅这里却是吃的最大。
沈采薇不由失笑,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难不成会少了你的?”她叫人用乳酪浇到红豆冰里,拌了拌,盛在小小的水晶盏里端上来,还多说了一句,“这可不能贪凉多吃,吃多了闹肚子可还是要吃药的。”
沈采蘅嘟着嘴,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知道啦。”话声拖得长长的,很不情愿的模样。
她们一人一个水晶盏,并排坐着,一边用勺子挖着吃一边闲闲的说起来女学里的事。
“二姐姐,上次都忘记问你了,你那岐黄课的贺先生是不是很凶啊?我听人说以前还有女学生因为惹了她厌烦,不得已的退了选修课,结果都不能结业。”沈采薇舌头冻得僵僵,说话却还是清脆利落。
沈采薇想了想贺先生的模样,咬着勺子道:“唔,看上去是有些凶。不过有才华的人都有些脾气,能碰上好先生也是我的福气呢。后日就有她的课,我还得好好准备准备呢。”
沈采蘅趁着她认真想事,偷偷凑上来用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来探沈采薇的脖颈。
沈采薇被冻了一下,缩缩脖子,气恼的把沈采蘅也拉了过来,两人抱作一团,眼睛对眼睛,不自觉就一齐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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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坐在岐黄课的教室里,沈采薇罕见的感觉到了一种紧张,这是十分微妙并且少见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其实她的习惯还算好,不仅课前会复习一遍书本,还会查一查其他资料。现在马上就要上课了,边上还坐着郑午娘那些无事也能生非的家伙,沈采薇干脆安静的坐在书桌前一边翻看着眼前的《本草纲目》一边回忆贺先生上节课所说的要点。
她看得眼睛微酸,抬手捏了捏眉心,眼角余光瞥见郑午娘面上那淡淡的笑容,忽然觉得心上一跳,仿佛有了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很是紧张。
这种紧张在钟声响后,台上的贺先生拿起一本《本草品汇精要》时升到了极点,就差一点火花就能把沈采薇的脑子炸成空白。
沈采薇想:完蛋了,这回真是被坑到洞里去了。
贺先生还和上次一样,长发微挽,简朴素衫,微黑肤色,肃然而冷淡。
她走上讲台,在台上随意的扫了台下一眼,随即便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的书册,淡淡出声道:“今日讲《本草品汇精要》,如果有人没带书,现在就可以自觉出门了——既然记不住我说过的话,还不如不听。”
沈采薇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来,认错道:“先生,学生上次课上来迟,不曾听到您的要求,所以这次没能带书来。”
她这会儿不说,边上的柳于蓝肯定是要把事情给揭出来的,说不准还要火上添油,所以还不如沈采薇自己先认罪自首来的好。
贺先生闻言稍稍抬眼,瞥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说道:“你上次迟到,的确可能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可是课后没有向同窗询问课上遗漏之处,是你自己不用心;在座的同窗没有一人愿意主动和你说这事是你为人处世上的失误。”她顿了顿,一字一句的下结论道,“无论如何,这是你的错。”
沈采薇只觉得字字如刀,锋利的刀锋就那样刮在脸皮上,避无可避,鲜血淋漓。她都快要被贺先生兵不血刃的用言辞给就地解决了。
许久,沈采薇才咬咬唇,认真的双手交叠,举手过头,郑重一礼道:“是学生错了,请先生原谅。”
贺先生沉默片刻,浓黑的长眉就像是两条刻板的线条,看上去冷淡而苛刻,她的目光在沈采薇往下的脊背上掠过,缓缓而道:“既然没带书,那就出去。”没有半点动容的样子。
沈采薇的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脸皮亦是涨得通红,可她却依旧站着没动——说她脸皮厚也好,若是现在出去了,说不定就成了沈采蘅嘴里退选修课的女学生了。反正,只要留下来,日后总有能够让贺先生改变印象的时候。
贺先生冷淡的瞥了眼一动不动的沈采薇,居然也没再说什么。她自顾自的低下头,冷着脸打开书册,慢条斯理的开始说起《本草品汇精要》。台下的诸人皆是寂然无声,根本没人敢去触贺先生的火气。
整整一堂课,贺先生连看都没再去看羞窘尴尬的沈采薇一眼,直把人当成了空气撇在一边。
沈采薇甚少被人这样冷待,且这事有大半都是郑午娘她们刻意造成的,她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却还是咬牙忍了下去,认认真真的贺先生说的话全都记了下来,想着回去再对着书重新再学一遍。
好不容易等下课的钟声响了,贺先生出了门,边上的方盈音憋了一节课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了:“看她那样子,真是好笑。我就没有见过脸皮这样厚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故作的骄矜,趾高气扬的,甚至连声调都不愿意压低,“先生都让她出去了,还要厚着脸赖在这里。”
郑午娘一贯是会做表面功夫的,这会儿便上来拉了拉沈采薇的袖子:“采薇,你别听她的,她这人一贯的心直口快。可她心也是好的,你别怪她。上次是我忘记和你说了,要怪便怪我好了。”
沈采薇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她那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的就像是落下的星子,只是拿眼定定的看着说话的郑午娘。
郑午娘被沈采薇看得心头一跳,虽然面色不变,语声却顿住了,拉着沈采薇袖子的手也不易察觉的松了开来。
沈采薇拿眼上下看了看郑午娘,微微一笑间眸光流转,梨涡清浅,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天真纯洁,语声听上去就像是叶尖滑落的露珠一样水润:“谁说我怪她了?我怪的明明是你们三个人。”
柳于蓝此时却是上前一步,小小声的道:“采薇,我知道先生适才说得有些严重,你心里不好过。可你也不该迁怒我们啊。”
柳于蓝在柳家那个大泥潭里活了十多年,最擅长的就是言语官司。她这话先是把贺先生抬了出来——既然贺先生亲口说了是沈采薇的错,“尊师重道”这顶大帽子下面,沈采薇必是不能否认。后面那句却全然把自己三人放在了无辜迁怒的位置上,叫边上的看客和舆论偏向自己。
沈采薇差点要被气笑了——这算是车轮战?一个一个来?她这是倒了什么霉?沈家修身养性这么久,一出门就遇上三个贱/人。
真是“抬脚入女学,对面三贱/人”。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沈采薇心里烧着火,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的好看起来,眼睫纤长浓黑,眸光清亮,说不出的温柔动人。她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然后收回视线,慢条斯理的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淡淡说道:“于蓝这话我倒是听不懂了......贺先生说我有错,我确实是干干脆脆的认了,半点也不曾攀扯又何来迁怒之语?岐黄班里总共也只有我们四位甲班学生,按理我们是再亲近没有的。只是,你们明知道我来迟了,不知先生吩咐却还是三个人‘一起’忘了告诉我这事。现在想想,也难为你们这样有默契了。”
“我这可不是迁怒,是怕了....”沈采薇掩唇一笑,眉眼弯弯,仿佛是不好意思开口似的轻声笑语道,“下回你们三个再挖个坑,岂不是也要一句话不说的看着我掉下去?”
郑午娘沉了沉脸,随即便笑着打断了沈采薇的话:“采薇,你这是误会了,我们都是朋友......”
沈采薇收拾好东西,起身打断她的话,径直往外走走:“可不敢当午娘你这‘朋友’二字。我虽不才,但身边还是有几个能够称得上‘朋友’二字的人,她们无一不是以诚待人、心地纯善之人。和午娘你相差远矣。”撕破脸就撕破脸,反正她也不打算再和这三个人虚与委蛇了。这样直接把事情挑破,日后郑午娘她们也不能再厚着脸皮来恶心人了。
郑午娘到底是郑家女,在京中的时候固然因为二房势弱,在长房的堂姐面前要低一头。可出门在外,有圣人的名头镇着,没有一个人会不给她面子,全都要恭恭敬敬的供着她。到了松江这样的小地方,就更是如此。
哪里知道,沈采薇会这样直接的把话丢到她的脸上,叫她颜面无存。郑午娘定定的看着沈采薇的笑容,一时之间只觉得屈辱至极,几乎离开就想要拿起桌面上的书册丢到沈采薇的脸上。好一会儿,她才低下头,伏在桌面上轻轻哭了起来,仿佛是被沈采薇给气到了一般。
女人的眼泪可算是天生的武器,人的天性都是同情弱者。郑午娘这一落泪,香肩微颤,边上的人的心都软了,适才那些事无理也成了有理。说话的沈采薇活活被映衬成了凶神恶煞的坏女人。
边上一直不曾插话的女学生不禁有几个打着胆子插话道:“沈姑娘的话也太过分了些,还是先和郑姑娘道了歉再走吧?”
沈采薇转过头,居高临下的看了眼郑午娘,挑了挑眉,对着边上人的话充耳不闻,脚步也不顿的往门口去了。
柳于蓝就站在郑午娘身侧轻声安慰她,这时候正好瞧见了沈采薇那眼神,心里一跳,清楚的明白了她的未言之意——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还会什么?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柳于蓝抚着郑午娘肩头的手微微僵了僵,心中一时复杂至极。
她亦是佩服郑午娘这“能屈能伸”的本事,沈采薇刚才那话分明就是直指她是“既不以诚待人、也不心地纯善”,加上还有前头的事做事例,郑午娘肯定是要被人说闲话的。可她这一哭却是全都不一样了。
换了柳于蓝也会如此。
但适才沈采薇的目光却像是刺一样刺在心尖上,叫她心上生疼、生疼。
她知道沈采薇想要说什么——首先把自己放到弱者位置博取同情的人,一辈子都是成不了强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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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和她们闹翻了?”温大家正在作画,一幅莲花图,正中的莲花含苞欲放,莲叶依依,仿佛连着天边。
沈采薇立在一侧,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郑午娘她们本就不是什么志同道合的朋友,既然对方心怀恶意,那她也只能先把话说来了,对方既然看重脸面下次下手肯定顾忌多多。
温大家漫不经心的听着沈采薇的话,手上却小心的用细沙吸走画上多余的墨汁,似乎全然不在意这些小事,随意的抬起手唤了沈采薇到眼前来,“来看看,我这画如何?”
沈采薇上前看了几眼,眨了眨眼,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十分认真的恭维道:“莲者,出污泥而不染。先生这画神形皆备,颇得莲花神韵,真真是难得的杰作。”
温大家斜睨她一眼,长眉轻挑,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角:“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满口甜言蜜语,可是有事求我?”她冷淡的面容看上去缓和了许多,说话亦是十分的自然随意,只是语声依旧淡淡,“先说好,贺漪那臭脾气我也受不了,别想让我替你说情。”
沈采薇连忙摇头:“这事学生本就有错,哪里敢劳烦先生替我说情。”她郑重一礼,轻而缓的道,“下月便会有各门课的随堂考试,学生是想用成绩来向贺先生表示自己的诚心。只是,如今贺先生视学生如无物,学生若有疑难之处,还请先生能够指点一二。”
温大家抬眼看她,眉梢之处似有几分冷淡之色掠过:“你这是寻错人了吧?你若想学岐黄之术,就算不能请教贺漪,也可去寻个靠谱的医女来。”
沈采薇抬头去看温大家,认真的道:“我知道这事是为难先生了,但学生大多都是在女学和家中往来,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去寻旁人了。先生出自杏林世家,家学渊源,想来也不希望您的学生过不了选修课,丢了您的脸吧?”
温大家打量了一下沈采薇面上神色,勾了勾唇角,缓缓然的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小小的抿了一口:“这话却也不错。不过我的医术可称不上好,怕是要误人子弟的。”
沈采薇眼睛亮亮的抬头看着温大家:“先生这是答应了?”她一激动,就不小心说漏了嘴,“听说温家的医术库藏极丰,先生......”
沈采薇说到一半,忽然回过神来,只得伸手捂住嘴,小心翼翼的眨了眨眼,一下又一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无辜又纯洁的小兔子。
温大家终于失笑,放下茶盏道:“原来你是看上了温家的藏书。我就说,你怎么就找上我......”她看着难得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学生,面部的弧线越发柔软起来,眉目温和,“这样吧,你有什么想看的书而书局买不到,和我说一声便是了,我替你找一找。”
沈采薇连忙点头,打蛇随棍上的甜甜一笑说道:“多谢先生,先生真好。”
温大家难得开怀一次,眼下心情倒也还好便额外的多问了学生几句:“你这日子过得倒是忙。周先生那边的曲子可是写得如何了?”
沈采薇正给温大家添茶,听到这里便应了一句:“写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小地方还需再改一改。”
温大家点点头:“那就好,我已和周大家说过了,拜师礼干脆放在一起办,也省得你写两次帖子。”一般来说,拜师礼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大多都是要选个吉日设宴,亲自写拜师贴,再邀几个亲友旁观,郑重行拜师之礼。温大家此举也是省了许多麻烦。
沈采薇心里颇是感激温大家的体贴,倒好茶,恭恭敬敬的递给温大家,乖乖的应了一句:“我听先生的。”
温大家不自觉的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即又板着脸交代道:“岐黄之术终究是外道,女子又多在深闺不能抛头露面,学得再多,用到的地方也少。你精力有限,虽然不可落后太多但也不必在这上面费太多心思。”
沈采薇点头应了却也明白这大约就是温大家出身杏林世家而不专修岐黄的缘故。只是,沈采薇心里颇有些意气,只觉得既然选了这门课便定要做到最好,否则岂不是白费了心力?
温大家只看一眼就知道学生的心思,暗暗叹了口气——有天赋的学生一般都心气高,心气高,学问一道上固然可以走得远却也更加辛苦。许多人就是走到半路坚持不了,反而前功尽弃的。
温大家心里虽然想了许多,嘴上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开话题道:“来,帮我看看,这画该配什么诗句?”
沈采薇知道这大概也算是温大家的考校或是表现亲近的方式,也不推辞,上前看了几眼,想了想后便拿起桌上毛笔,认真的提了一句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她平日里写的多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偏于娴雅飘逸,此时提笔写来却又别有不同,颇有几分特别的纤柔之态。
温大家乃是各中行家,见了这字,不免会意一笑:“可是换了字帖?”
沈采薇点了点头,老实的回话道:“家姐说‘字如其人’,我的字已然到了瓶颈的时候,很该养出一些自己的风骨。正所谓‘书法随时变迁,用笔千古不易’,她让我多观摩前人佳作,从中寻出自己的道路来。”
温大家点点头,直接指出了沈采薇所习的字体:“赵孟畹淖帧?饔诮峁埂??闳粲眯模?肥强梢匝y讲簧佟!彼?肓讼耄?隳闷鹱郎险饣??陨砸痪恚?莞?虿赊保?罢饣?慵热惶饬俗郑?闼湍懔恕hu笔翘嵩绺?愕陌菔?瘛!□
沈采薇双手接过:“多谢先生赐画。”
温大家还有事,摆摆手道:“好了,后面还有课,你先回去吧。我给你的题目,是下回上课前要交文章上来的,别忘了。”
沈采薇颔首应了声是,然后才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等门合上了,温大家看了看还手边温热的茶水,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
沈采薇得了温大家的承诺以及笔墨,心里头被郑午娘等人惹出来的怒火一下子就没了大半。她小心翼翼的把画收好,然后就去上后面的绘画课。
若说琴艺课上沈采薇是独占鳌头,那画艺课上郑午娘就是出尽风头。教授画艺的谷大家就颇是看重郑午娘,常常拿了她的画作来作为范例。
沈采薇回了教室,意料之中的看着郑午娘眼眶红红的站在桌前,整理画笔等东西,边上围了一群人。那些人见了沈采薇从门外进来,面色都有些复杂,眼神亦是不复之前的友善。
沈采蘅上前把沈采薇拉到自己身边,小声的和她说话:“刚刚那个方盈音说你把郑午娘骂哭了,弄得那些人都以为你仗着自己讨先生喜欢欺负人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一贯喜欢八卦,可现在说起这事面上还是带了几分替沈采薇担心的神情。
沈采薇心中一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我有分寸的。”她想了想,还是把岐黄课上的事情和她说了。
沈采蘅听了这些,蹙了蹙眉,学作大人模样的叹了口气:“二姐姐你怎么总是‘遇人不淑’啊?”
“‘遇人不淑’这个词是这么用的?”沈采薇被她逗得一笑,心情徒然轻松了许多。
沈采蘅瞥了眼那边那一群的人,哼了一声:“算啦,那些人听风就是雨的,总有后悔的时候。”
沈采薇却摇了摇头:“她们未必不知道各种可能还有其他内情。不过是看着圣人和郑家的份上,要捧着郑午娘罢了。”能入甲班的又怎么会是易与之辈,肯定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说不准等课后还会有人做墙头草想要两头讨好,悄悄来她这边卖好呢。
沈采蘅被这么一提醒,不由接口道:“哎呀,我差点忘了郑午娘姓郑。二姐姐,她要是把事情捅到郑家或是圣人那里怎么办?”
沈采薇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她不会的。”
沈采薇早在翻脸的时候就把事情的利弊想清楚了。既然郑家或者圣人特意把郑午娘送到松江,必是什么有目的的。在这个目的还没达到之前,无论是圣人还是郑家,肯定都不希望郑午娘出什么乱子。换句话说,这是郑午娘“表现”的时候,她这时候要是转头告一状,就不是丢了面子这么简单了。郑家同龄的女儿可还有一个,且还是大房的。
沈采蘅等了半点也没等到沈采薇解释的话,不由瞪圆眼睛,气哼哼的道:“二姐姐说话怎么也神神秘秘的......”
沈采薇揪了揪她的辫尾,懒懒笑道:“还不是和你说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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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着郑午娘的事情,沈采薇在女学里的日子不免变得有些难过起来了。那些人碍着郑午娘难看的脸色和方盈音传出的谣言,明面上不由得和她拉开了距离。一时间,沈采薇身边竟是只剩下沈采蘅和杜若惜,颇有几分孤家寡人的模样。
对于沈采薇来说,这倒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就算是要辩白也不必急在一时——水是越搅越浑,话是越描越黑。最重要的是,她这段时间尤其的忙:改曲子、学岐黄、写温大家额外布置的功课、筹办拜师宴......如此种种下来,一点儿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哪里有空去理会那些人的藏在心里的意见。
她前世在娱乐圈里经了许多事,心里也很明白这人际交往的微妙之处——当你站到一定程度高度,就不必迁就着去讨好别人,反而是要别人来讨好你。她如今这般被动,不过是还不够优秀还不够强大罢了。
沈采薇这样忙忙碌碌的过了五日,好不容易等到休沐的日子,还没多休息休息就被裴氏早早的提溜出来了:“过些日子就是赏荷宴了,你们姐妹年纪也不小了,正好来和我帮帮忙。”
沈采蘅最厌烦这些杂事了,不免撅起嘴抱怨道:“哪里用得着这样麻烦?赏荷宴以前又不是没办过,娘你就按着旧例吩咐下人就是了。”
“真是傻话......”裴氏伸手戳了戳沈采蘅的额头,看着女儿天真迷糊的模样不免失笑道,“一年有一年的规矩,哪里都是一样的?且不提那宾客的名单,食单上的忌讳、座次安排、酒饭器皿等等,也都是需要考虑的。再说了,你们不是有些交好的姐妹吗?正好自个动手写花笺送去,也显得有诚意。”
沈采薇知道裴氏确是一片好心,急忙拉了拉沈采蘅的袖子,应声道:“难得婶婶周到,就是我们两个都不知事,只怕帮不上忙反而要添乱呢。”
裴氏这才满意了,点点头道:“不要紧,我叫吴嬷嬷在边上伺候着。她也是老人了,办的事多了,也有经验,你们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她便是了。”
吴嬷嬷是裴氏的陪房,也算是裴氏身边得用的人了。裴氏在娘家的时候就最是受宠,当时远嫁,裴家老夫人哭得厉害,不仅备了厚厚的嫁妆压着,更是挑了好些得用的人帮衬。吴嬷嬷就是其中一个。
吴嬷嬷此时就在边上,听了裴氏这话连忙上前行礼道:“两位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和我说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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