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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近南
“一十九。”曲风不解她为何会问起自己的年纪来,但内心深处却窃喜,以为她对自己这个人开始感兴趣起来。
“那你得叫我姐姐呢!”谢飞燕一本正经地道,“我排行第六,就叫我谢六姐吧!”
“谢六姐!?”曲风不服,打量着她,见她眉如弯月,眼若明星,娇怯怯的似乎带着一丝狡黠俏皮的稚气,又好象有一种温婉雅致的成熟,一时却看不透她的真实年龄,摇头道:“小丫头片子!还枉想充大呢!多大啦?十五还是十六?”
“反正比你大!你得叫我姐姐!”谢飞燕娇嗔着瞪了他一眼,“记住了:下次见面时,若是不叫我姐姐,休怪我不再搭理你!”
“是是是!”曲风不迭得点头。
这是十四年前,还只是青龙堂一名普通帮众的曲风初见才入岳阳楼的谢飞燕的情景。
他看得出来,谢飞燕应当不会武功的,所以当时心里很疑惑:一个平日只会吟诗作画、弹琴对月的弱不禁风的少女,为何会入险恶凶暴、打打杀杀的江湖中来?不过,他倒是没有对她问出这个问题来。
很快地,他就明白了她的来意,也熄灭了刚刚燃起的欲追求俏佳人的念头。
每当夜幕降临时候,谢飞燕总是会弹拨起琵琶或月琴,有时也会拉拉胡琴,或是吹吹箫。只要有暇,他总是会安静而专注地听着。
时而轻柔绮丽,时而悠扬清澈的琴音总让他心胸荡涤;而那凄婉哀怨、如泣如诉的箫声,总会令他心里莫名地发酸。
他一直想不明白,如此优秀、如此痴情的美女,何以楼主会对她冷冷淡淡、漠不动心,有时甚至显得很是无情。
有一次,他到谢飞燕房中想找她闲聊,见桌面上摆着一副商啸天的画像,画得惟妙惟肖,赞叹道:“哇!六姐!你将楼主画得真神似呀!”
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马致远的《汉宫秋》的谢飞燕反应过来,忙红着脸一把将那画抢了过来,先是手忙脚乱地想将它藏起来,之后又一把将它撕得粉碎。
“唉,六姐,这么好的画,撕了它干嘛?太可惜了!”曲风惋惜道,其实心里也隐隐约约地猜得到她的心思。
“刚才在无聊时,想画画人物画,便试着画了楼主,可是,一点也不像!”谢飞燕很快地镇定下来,故作从容地淡淡分辩道。
“我觉得很像!”曲风不愿就此事再做纠缠而令她难堪了,便微笑道:“对了,六姐,你也给我画一副肖像画吧!好不好?”
“好呀!”谢飞燕松了一口气,心甘情愿地答应了。
曲风觉得她画得比自己本人英俊和精神十倍,便喜滋滋地讨了过来,并且装裱了,已珍藏在床头柜中十三年了。
这些年来,他与谢飞燕虽然在讨论帮中重大事情上有过不少的分歧,甚至是争吵,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对她在爱慕中带着敬重的情感。他知道她不会看上自己,也自忖自己这么一个胸无点墨的粗人,是配不上多才多艺的她的,所以只在暗中默默地关注着她。
商啸天一死,他本也在提防着她寻短见,却也是救援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他立时惊得瞠目结舌,整个胸腔空落落的,只觉得胸口阵阵绞痛,整个世界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在查看了已然气绝商啸天后,他忽然觉得浑身无力,丧魂落魄地跪倒在地,盯着面色渐渐死白的谢飞燕,早已泪流满面。
直至姚远的一声大喝,他的魂魄方始被招回。
※※※
上官雄似乎并不屑与姚远交手,冷笑一声,倒纵出一丈开外,避开了他的猛恶双锏。
“当当”两声金铁交鸣声,一根沉重的熟铜棍已然迎击了过来。
田鲲鹏暴喝声中,扫、拨、撩、戳、挑、点、劈,将铜棍舞得轰轰呼啸、上下翻飞,圆睁着双眼状若疯虎,气势勇猛。
他当年乃是南少林神寂大师的得意弟子,深得劈山棍法的精髓,三十一岁时就成了天龙帮的总护法,其棍法就连少林棍王空目僧人亦称许不已。
但据说田鲲鹏曾经对人敬服地称赞过空目僧人,说他非但劈山棍法的造诣在自己之上,还精通三节棍法、六合棍法、风波棍法等十来种棍法,才真正是当世实至名归的棍王。
姚远不敢大意,定下心神来沉着应战,纵横的双锏沉雄凌厉,寸步不退,转眼间与对手战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败。
窦行空的对手则是奚风烈。他刚劈出雁翎刀,便被对手的铁爪“铿”的一声挡下,二人均觉得手臂发麻,同时心下一凛。
奚风烈使的是一对连柄带爪有二尺来长的铁爪,四根参差不齐的乌黑尖爪组成一只爪子,形似狼爪。当年,他凭借着这对铁爪,打遍西北武林,罕遇敌手,创下了的天狼堡。不但是西北黑道势力闻名胆寒,便是连全真、华山等名门大派,也对他有所忌惮,公认他乃是一个扎手的人物。
九年前,他因为本帮发展的需要,觊觎华山派的产业——万马堂,欲将这个年产上万匹良马的牧场夺过来,于是便暗杀了当时的万马堂堂主孙轻途。
不过,华山派很快地查明了真相,并派出一批高手找他算帐,几日内就击破了天狼堡,并将他击落下了千尺绝壑,天狼堡也从此在江湖中除名。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未身死,这些年悄无声息地栖身在了楚湘盟。
窦行空精神一震,展开孤雁穿云刀法,劈、削、掠、斩,刀势沉猛,正奇变幻。奚风烈双爪伸缩不定,“啸啸”声中撕裂虚空,又狠又快,奇招迭出。只听“铿”“铿”刀、爪撞击声密如疾雨,转眼间三十余招过了,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此时,双方的高手均已交上了手。
冷经天却并未出手,只是手持双剑一边掠阵,一边保护着身旁的马名山。
曲风战骆俊风,柴敬、粟方中双战白展鸿,游远江战邱启元,范卫战滕海鸣。
骆俊风虽链子枪威力奇大,但曲风身手敏捷,双手又具断金碎玉的能量,并不时以飞刀远攻,令对手也很是忌惮,双方一时间战得难解难分。
余人的战况却没有曲风的乐观。
白展鸿的四尺唐刀泛起阵阵雪亮的寒光,一丈之内均是刀影,将柴敬、粟方中的刀剑压制得根本无力还击。斗不几个回合,硬挡硬架的柴敬终于遮挡不及,被一刀劈断了右臂,立时惨叫仆倒。白展鸿抢身而上,一刀将他拦腰斩为两段。
游远江的长枪也渐渐抵挡不住邱启元的青竹杖,被逼得不住后退,斗了数十回合后,已然被戳中了三记竹杖,虽疼得冷汗淋漓,兀自咬牙苦战。
范卫的狼牙棒依然与滕海鸣的流星锤硬磕硬碰,战了四十余合之后,终于抵挡不住对手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了,被他觑了个破绽,“咚”的一声,一锤击在胸口之上,立时胸骨尽断,心脏破裂,口喷鲜血仆地而亡。
姚远边战边环视着周围的战况,见己方的帮众已倒下近半,柴敬和范卫已然身亡,游远江和粟方中也已险象环生,心下大急,大喝道:“大伙儿向我靠拢,撤回岳阳楼上防守!”
本已如无头苍蝇般的岳阳楼帮众听了他的号令,犹如在黑海中航行的孤船看见了明灯,拼命地向这边杀过来,一时间,楚湘盟帮众竟拦截不住。
二百余人潮水般地涌了过来,将激战中的田鲲鹏、白展鸿、奚风烈等冲开,在姚、窦二老的护卫下,一边抵挡,一边向岳阳楼内撤退。
曲风想冲过去抱起商啸天和谢飞燕的尸身,还未冲近,但见二人的尸身早已被成百上千的乱脚踩得血肉模糊。他红着双眼狂嘶着欲逆流而前,却被海浪般的人潮冲得站不稳脚跟,刹那间就被倒卷入了岳阳楼内。
过了约半炷香时间,能行动的岳阳楼帮众已全部撤回岳阳楼。楚湘盟帮众追身而上,紧紧地缠住对手,黑压压的人群浪潮般的向岳阳楼内涌去,眼看着就要将岳阳楼胀裂。
“住手!”一声不是很大,但却人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断喝。
楚湘盟帮众听盟主呼喝,纷纷住了手,并停止了追击。岳阳楼帮众缓过一口气来,据守住各入口,刀从剑网严阵以待。
上官雄号令帮众退出数丈开外,缓缓越众而出,大声道:“众岳阳楼帮众听着:刚才,本盟主与商啸天一对一的性命相搏,光明正大的杀了他。这商啸天乃是本盟主不共戴天的仇人!当年,他曾将本盟主逼迫得九死一生,几无容身之地!本盟主此行,只为诛杀他报仇雪恨,与众位兄弟无关。如今,商啸天已然伏诛!只要你们放下兵刃,停止抵抗,归降我楚湘盟,本盟主在此立誓:只要你们从此以后听从本盟主的调遣,再无二心,本盟主一定既往不咎,绝不会伤害你们分毫!并且,本盟主会对你们一视同仁,宽厚以待!”
顿了一顿,面容一肃,冷笑道:“若是不愿归降,嘿嘿!就休怪本盟主无情了!实话告诉你们吧,如今,你们已经是孤军作战,就别再幻想着还会有援军来相救了!对付你们的援军,本盟主早就有了安排!如今,他们早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了……”
“别听他胡说!”窦行空怕他瓦解了众人的斗志,急忙打断他,指着他大喝道:“上官雄,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了!我岳阳楼帮众,岂是贪生怕死、归降魔道的软骨头!有种的放马过来吧!别在那里惺惺作态了!”
上官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笑着并不答话,他环顾了二楼上一副誓死力拼的神情的岳阳楼帮众,缓缓朗声道:“给你们一炷香的考虑时间!这段时间内,若是有人愿意归降,本盟主欢迎之至!否则,还是那句话,本盟主已再三的给过你们机会了,到时就别怪本盟主无情了!”
跟在他身旁的马名山一直在静听着他的话,闻言不解地低声问道:“盟主,何不趁他们心神大乱之际掩杀进去?干么给他们时间来布防呢?”
上官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侧首看了他一眼,道:“军师,看来这个问题你没有仔细想过。你想想,我们若全力攻击,他们没有了活路,必然会拼死反抗!如今,我故意缓下来,给他们喘息和思索的机会,则定会有部分贪生怕死的帮众心存侥幸,不会再奋力抵抗了。”
“盟主真是高明呀!”马名山由衷地赞许。心下思忖:说到审时度势、出谋划策,盟主或许真不及我;但说到领导帮众、揣摩人心,我却是大大不及呀!
“不过,这样也未必很好。”上官雄目光闪动,“他们聚在了一起,谁也不好意思舍了众人独自求生……不过,他们已然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这样也好,他们没有了四处逃窜的机会,正好一网打尽,省了四处追杀的麻烦!”
一炷香时间很快就到了,正如上官雄所料,其间并没有出来归降的岳阳楼帮众。
上官雄低头看了看身旁的地面,见点着的线香已然燃尽,猛地拔出长剑,怒指岳阳楼,厉声道:“进攻!”
※※※
两千余名楚湘盟帮众潮水般地又冲向岳阳楼,百余名一楼的岳阳楼帮众如何抵挡得住?立时被冲得站不稳脚跟,哀号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不多久,一楼的岳阳楼帮众已然倒下了大半,余下的帮众一边抵抗,一边向二楼退却。
混战中,游远江连挂了几处彩,已然满身鲜血。冷经天快步抢近,瞧准他的破绽双剑交剪,一左一右斩在他的双肋下,立时将他当场斩杀。
粟方中刚刚躲过白展鸿的追身狂劈,被身侧赶过来的骆俊风暴射出三刃菱尖,“夺”的一声射入脖项之中。白展鸿踏前一步,狭长的唐刀横劈,鲜血飞溅中,粟方中的人头飞出。
田鲲鹏、奚风烈双战窦行空。窦行空狂吼不绝,雁翎刀泛着阵阵寒光,将狂扫猛劈的熟铜棍悉数挡下。奚风烈怪叫连连,自侧翼幽灵般地游走偷袭,双爪伸缩如电,怪招迭出,斗不几招,窦行空肩头已然中了一爪,立时鲜血如注。
二人加紧进攻,但见忽忽的棍影漫空,啸啸的爪影纵横,窦行空渐渐遮挡不住。过不多久,他右肋下又中了一记狼爪,接着“蓬”的一声,铜棍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左肩之上,立时将他的肩骨敲碎。
“留他性命!”奚风烈一爪封住田鲲鹏劈向窦行空脑袋的一棍,另一爪封住对手的一刀,“砰”得一脚,闪电般地踢在他的小腿之上。窦行空但觉胫骨欲断,一跤仆倒。奚风烈出爪如风,迅速封了他背心的几处重穴,窦行空立时动弹不得,委顿在地。
姚远却碰上了亲自出手的上官雄。他知道对手的武功比自己强不少,一上手就是绝招“开天劈地三十六式”,但见双锏翻飞,黄光隐隐,旋风般的向对手猛攻。
上官雄一边好整以暇地以太极剑法御敌,一边劝道:“姚前辈,如今,商啸天已死,何必再为岳阳楼卖命?只要你答应加入我楚湘盟,在下一定会委以要职,令前辈重展雄风,如何?”
姚远冷笑道:“我姚某已六十有三,死有何惧?岂会晚节不保,加入邪魔外道,令列祖列宗蒙羞?士为知己者死!我姚某能为商楼主所托之事而死,死亦无憾了!”
上官雄面色一寒,冷哼道:“你如此固执,休怪本盟主手辣了!”话声中,催动九阳功,剑上满蓄真气,紧紧缠住他双锏。
姚远运起十二成功力,想摆脱对方长剑的纠缠,但觉对方的剑上似有一股奇大的吸力,怎么也摆脱不了,不禁又急又愧。
他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只比商啸天略逊一筹,但凭着自己的临敌经验和数十年的修为,当能带领着部份岳阳楼帮众杀出重围。但他没有想到,上官雄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得多,一旦交手,根本就无法摆脱。
他好容易才终于抽出一锏,奋起毕生功力,使出他认为是最具威力的绝招“天旋地转”,铜锏呼啸着搂头盖脸地向上官雄矫龙般地斜劈而下。
“你找死!”上官雄发出一声慑人心魄的大喝,脸上黑气一闪,弃了长剑,双掌黑气弥漫,猎豹般地迎向这石破天惊的一记重锏。





江湖劫 第四十三章 苟活于世
在十倍于己方的敌人的汹涌冲击下,尚有战斗力的岳阳楼帮众已然全部退守到了二楼。因楼道狭窄,二楼早已水泻不通地挤满了双方恶斗的帮众,余下的大部分楚湘盟帮众根本挤不上去,只是在楼道、一楼及楼外挤得乱成一团,挥舞着兵刃喧嚣着、呐喊着空自着急。
“众人听着:立即全部撤出楼外!围住岳阳楼,一名敌人也不许放走!”马名山权衡着目前的形势,认为已攻上去的帮众足以制敌了,没有必要再上去更多的人,以免造成混乱后反伤害了自己人。因见上官雄正在与姚远拼斗,便代他大声呼喝着调度。
挤不上去的楚湘盟帮众得了号令,立刻停止了喧嚣,迅速退出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岳阳楼重重包围,围得水泻不通。
姚远的右锏刚刚劈出一半,但觉锏身一紧,已被上官雄探手抓住,接着一股巨力自锏身传来,将自己身不由己地带前一步。
姚远本自负臂力惊人,站稳身形力夺,哪知却如蜻蜓撼柱,忙弃了这个念头,左锏向他拦腰一扫。
上官雄如法炮制,又抓住了他左锏,接着发出一声霹雳般的暴喝:“撒手!”
姚远顿觉双臂几乎被扯掉,接着一股腹血涌向喉咙,口中一甜,但却仍紧紧地抓住双锏不肯放松。
“好硬的骨头!”上官雄称赞道,忽然一抖一震,姚远双臂如受电殛,再也抓不住锏柄,已被他双双夺下。
上官雄倒执双锏一左一右横砸,闪电般地砸在他双肋之上,“喀啦”声中,姚远左右肋骨俱断裂了数根。
姚远忍住剧痛纵身扑上,双拳猛捣向上官雄的左右“太阳穴”。
“当啷”声中,上官雄弃了双锏,后退半步闪避开,看准破绽一手揪住他胸衣,顺势一甩,将他斜甩出丈余外,“砰”的一声,姚远重重的扑倒在地。
“投降吧!饶你不死!”上官雄厉喝。
“做梦!”姚远一边咯血,一边爬起身来,突然飞身而起,奋起毕生功力,双掌向他胸口推落。
上官雄双掌一并,黑气大盛,“砰”的一声四掌相交,上官雄纹丝不动,姚远却顿觉胸口一紧,“噗”的喷出一口血箭,“蹬蹬蹬”踉跄着倒退了三步方始站稳。
“受死吧!”上官雄狞笑,目中凶光暴长,忽然鬼魅般地欺近,双掌猛推在他胸口之上。
姚远惨叫一声,五脏六腑早已被震得粉碎,倒飞出丈余外,“砰”的一声撞在一根通天柱上,簌簌灰尘散落中,岳阳楼震颤。
“啪哒”一声,姚远软软地掉落在地面上,已然气绝。
上官雄再也不看一眼姚远的尸身,转首见众属下已列定了阵形,一边满意地点点头,一边负手缓步走出,环首扫视了一遍,见冷经天正看守着被擒的窦行空,吩咐道:“看好他!”接着又吩咐马名山:“军师,你在这里带领着大伙儿,我上去看看!”
马名山正色道:“盟主放心,一只苍蝇也飞不过去的!”
上官雄微笑道:“好!有劳军师了!”说完,转身向楼上快步走去。
上了二楼,但见游廊上、大厅内到处都横七竖八的躺倒着双方死伤的帮众,在己方五、六十名高手的围剿下,仅余二十来名满身血迹的敌人尚在负隅顽抗。
他放下心来,轻轻吹着口哨施施然地又上了三楼,所见的情形与二楼的差不多,二、三十名己方高手正围攻着数名敌人的高手。
二楼上浴血奋战的曲风,在白展鸿的狂攻下早已是险象环生,幸好他轻功卓绝,而白展鸿又不愿以多欺少,坚持要一对一的与他相斗,他才得以与对手周旋了这么久。
他一边游斗,一边关注着周遭情形,见转眼间己方仅剩下了十余人,而自己也抵挡不了几招,便会毙命于斯,心知离全军覆没只是弹指之间的事了,他那早被惊怒和悲痛麻木了的神经已然没有了感觉,心下只是悲凉一片。
“楼主死了!六姐也死了!所有的兄弟全都会死光了!岳阳楼覆灭了!”他心里迷茫、混乱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泪眼朦胧中,但见白展鸿的嘴角泛着轻蔑地冷笑,所有围攻他们的敌人都在得意地冷笑着,那神情犹似猫戏老鼠一般,只待老鼠精疲力尽了,而他们也觉得玩够了,才伸出锋利的爪子,将自己一伙抓扯得粉碎。
“不!我不甘心!”曲风的心里忽然如有一只潜伏着的洪荒猛兽在嘶吼,“全都死了,谁来给兄弟们报仇雪恨?!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俗话说:“千古艰难唯一死。”
因为,死亡是一条永不可逆的路,一旦选择了它,就意味着要与尘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深爱着的亲人、爱人等诀别。而再世为人,不知是要经历几世几劫后的事了。所以,一个人甘心情愿地选择死亡,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
但也有人说:“好死不如赖活。”很多人对这句话嗤之以鼻,认为有这种想法的人,是恬不知耻的苟活在世上的懦夫。
其实,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情形下,选择苟活下去,比选择死亡还需要更大的勇气。
死,一了百了,有时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选择。因为,选择了死,就意味着灰心丧气,对暂时不顺的命运认输、放弃。比如说,那不可一世的楚霸王项羽,一旦兵败便万念俱灰,选择了这条路。所以说,他不是真英雄。
而选择在绝境中永不放弃,誓与多舛的命运相抗争的人,才是大丈夫、女豪杰。因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上苍在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也同时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天无绝人之路,活着就有希望。比如说,百折不挠、愈败愈勇的汉高祖刘邦,他选择的是这条苟活着坚持的路,并最终赢得了大汉天下。所以说,他才是真英雄。
曲风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丈夫。
虽然,当时的他,对于重振岳阳楼,已没有了什么信心,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要寻机活下去。
后来的事实又一次证明了,苍天是从不负苦心人的。
※※※
曲风当机立断,弃了浴血奋战的同伴,也舍了对手,忽然腾身向楼下跃落。
“哪里走?!”白展鸿暴喝一声,手执唐刀追身跃落。
“快截住他!这人是曲风!”马名山见过曲风的画像,见这个堪称岳阳楼第二号人物的家伙准备逃逸,忙喝令帮众拦截。
楼下的楚湘盟帮众呼喝声中,刀丛剑网以待。
曲风陡然在半空中转折为头下脚上,“铿”的一刀,劈在闪着冷冽的寒光的人群上空,借势在半空中如飞轮般地旋了三个斛头,一道美妙的身形已斜飞出四丈开外。
“刷刷刷!”三柄雪亮的飞刀厉电般飞出,他的飞刀虽对白展鸿构不成威胁,但对付这群拦截的楚湘盟帮众却绰绰有余,数人在刀光所及之处惨叫声中倒下,立时被冲开了一个小缺口。
曲风觑准了这处暂时没有了兵刃威胁的所在,落地后脚尖一点,又弹丸般的凌空而起,半空中如法炮制,又射出几柄飞刀开路,眨眼间就是四个起落,已然扑近青木堂。
“好轻功!”正在三楼的上官雄听得楼下的帮众呼喝,往下一望,但见一道灰白的身影如白驹过隙般地掠过帮众的头顶,脱口称赞道。
白展鸿一边推开挡道的帮众,一边飞身追击,但转眼间就被甩开了六、七丈,又听得盟主盛赞敌手,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恼恨,暴喝连连中冲得更猛。
“快!去协助白大哥擒拿曲风!”马名山见曲风已钻进青木堂,指着他的背影,示意身旁的冷经天。
冷经天忙跟在白展鸿身后,带领着十余名帮众衔尾追去。
曲风几个闪身奔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拉开床头柜,迅速取出当年谢飞燕为自己所画的画像。刚刚夹在肋下准备出房,一柄闪着凛冽寒光的狭长唐刀已横在门口,唐刀后的白展鸿面色阴冷,冷冷地盯着他,一步一步地小心逼进来。身后跟着手持双剑的冷经天和一群楚湘盟帮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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