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境之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牛语者
姬澄澈的脚步一凝,惊愕地望向姬天权。
姬天权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让他们去争,让他们去抢,看谁能猜透老子的心思?!”
姬澄瀛道:“父皇,您春秋鼎盛此事大可不必着急。”
姬澄澈闻言心头微动,开始重新评估姬澄瀛在姬天权心目中的位置。
果然,姬天权呵呵一笑道:“我是不急,奈何有人急。小八,小九,你们两个好好看着,我就不信老子亲手打下的江山,还有谁能让它变天!”
他的眸中蓦地闪过一丝狠色,鼻中低哼道:“昨日天池真人见朕,说是天都观准备举行一场开国以来规模最为盛大的斋醮盛典,为国祈运为民求福,要朕斋戒三日代表万民忏法敬祷还需献上青词。我呸,他娘的!”
“要老子忍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澄清率文武百官持诵祷祝,让赵易山、严青卫和孙斯人跟在这竖子的屁股后头。嘿嘿,看来是你那天下手还不够狠,教训得还不够。”
姬澄澈恍然大悟,父皇之所以今夜突然前来陵园拜祭,竟是受了天道教的施压,以至于胸中郁闷出门散心。
但他没有让其他重臣与皇子跟随,只教自己和姬澄瀛陪同,其中意味耐人寻思。
至于分封七王,表面上似乎是屈从于天道教的压力,实际上却也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天池真人的试探。
需知诸子一旦封王,其身份地位立刻提升,更正式凌驾于朝中重臣之上。
届时斋醮盛典举行,七位皇子自然而然要位列于百官之前,虽说依旧要按年龄嫡庶排序,可也打破了姬澄清独自领衔一枝独秀之势。
姬澄瀛轻声道:“父皇,大哥……未必有那心思。”
姬天权摇头道:“小九,你不懂啊。老子当年放羊的时候,只求肚子能吃饱,而今不也是做了皇帝么?”
父子三人来到了灵犀公主的陵墓前,雨势渐渐变大。
有几名皇陵守卫打着伞赶过来,想为父子三人遮雨。姬天权挥手斥退,骂道:“老子当年顶着冰雹还一夜急行军三百里,天明便拿下庆阳郡城,这点儿雨算个鸟?”
姬澄澈将带来的祭品摆上,低咦了声道:“父皇,这两天你曾来过?”
顺着姬澄澈的目光望去,灵犀公主的陵墓前果然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只独用紫曜花编制的花环,紫色的花朵在雨水里显得分外娇艳水灵。
姬天权的面色突然变得阴沉可怕,“啪啪啪”连击了三声巴掌。
一名白发苍苍的太监从森森古柏后现身,施礼道:“陛下。”
姬天权盯着那只紫曜花圈森然道:“将所有守卫这座陵墓的侍卫统统发配到沙漠,做十年苦役遇赦不赦。”
“遵旨。”白发太监向姬天权躬身领命,身影迅速隐没。
姬澄澈皱了皱眉,他清晰地感受到姬天权的愤怒发自肺腑,古怪应该就出在这只花圈上。
是谁为娘亲送上这只特别的花圈,为何父皇对那人殊为反感,还将怒火发泄在了那些倒霉的守陵卫士头上。
那个人到底是谁,或许,是娘亲生前的朋友?
姬澄澈一边默默思想一边将香烛分给姬天权,姬天权接过香,眼睛依旧恶狠狠瞪视着紫曜花圈,似乎在强力克制自己,不至于一把将它撕得粉碎。
终于,他将目光硬生生转移到了高大的白玉墓碑上,望着碑上冰冷的文字流露出一抹感伤之色。
这位叱咤风云号称“两圣之下即我圣”的大汉开国皇帝,脸上罕有地浮现出一丝柔情,静默着将香烛点燃,向着墓碑缓缓躬身一拜,动作极是温柔小心,好似生恐惊扰了陵墓里沉睡的人。
姬澄澈在父亲的身后双膝跪地,高高举起燃烧的香烛向母亲叩首祭拜。
他的额头叩击在冰冷坚硬的花岗岩上咚咚有声,像是陵墓的敲门声。
可惜陵墓里静悄悄地,不曾有任何回应。
姬澄澈的眼框红了,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母亲的面容,所有的印象都来自宫中悬挂的画像和老宫人的传说,却总是隐隐约约模糊不清,有些陌生有些隔膜。
但就在昨天,当他听着邱悬壶背诵那四十六张单方时,忽然发现母亲的心竟与自己贴得那么近那么近。
仿佛母子之间,穿越了时空的桎梏,因为那一张张药方在脉脉交流进行了一场迟到十六年的对话。
念及于此姬澄澈不由仰起脸来,却不知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圣境之王 90.第90章 三寸晖光(下)
风雨如晦天色将暗,唯有陵墓前的火光忽闪忽闪映照着森森松柏。
姬天权和姬澄澈跪坐在灵犀公主的墓前,将一张张黄纸丢进火盆里。
姬澄瀛在旁边打起伞,遮挡雨水免得将火苗浇灭。
姬天权终究没有放过那只来历不明的紫曜花环,将它丢进火盆里反复燃烧,直至化为灰烬。
紫曜花的幽香在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开来,混着香烛的气息随风飘远。
“我第一次见到你娘,大约是在二十八年前,那时候灵犀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紫色的长发精心编束在脑后垂落到腰际,身上穿了件淡紫色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从马车里走出来。”
姬天权将一张黄纸放进火盆,望着它慢慢被火焰吞噬,火光忽明忽暗,他的声音也在雨中忽高忽低。
“那年我刚刚起兵,手下不过三五千兄弟,在关外被秦军撵得四处跑,找不到落脚之处。为了扭转局面,我和赵易山、严青卫、林宗棠他们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孤注一掷偷袭云门关,打开入关门户。”
“为了查探云门关的秦军部署,我和林宗棠乔庄成难民,混在南下的人群里打算潜入关中,谁知在半道上遇见了流寇。”
姬天权沉着脸道:“我记得流寇的头头好像叫梁雄,手底下有两百多个兵,在关外打家劫舍很是猖狂。老子曾经想带人干掉他,奈何这家伙行踪不定狡猾透顶,楞是逮不到人影儿。”
姬澄澈道:“这也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次竟让老子碰上了。”
“可当时老子身边加上林宗棠就只有两个人,梁雄却有两百多号兄弟。虽然难民不少,可那都是些老弱妇孺根本派不上用场。”
姬天权嘿笑道:“好在梁雄不是冲老子来的,那贼子不晓得从哪里得着了信儿,说是有秦国贵族的家人混在难民队伍里,这才带人来打秋风。”
姬澄澈一醒问道:“可是指的我娘亲?”
姬天权颔首道:“可不是她么?那梁雄带着手下的虾兵蟹将在难民队伍里杀了一个来回,径直找上了灵犀的马车,当即团团包围起来。灵犀身旁只有几个乔装改扮的护卫,守住马车不让梁雄靠近。”
“这时候我便看到灵犀从马车里下来,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脸上毫无惧色,淡淡地扫了眼梁雄说:‘我让你先出手。’梁雄那厮便笑了:‘你要是输了便给本大王做压寨夫人!’”
姬天权说着看了眼墓碑,徐徐道:“灵犀也不多话,冷笑道:‘随你处置就是。’当下那狗娘养的便伸出爪子往你娘亲胸前抓,结果被她闪身躲过。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多个照面,梁雄始终摸不到灵犀一片衣角,反而好几次险些被你娘撂翻在地。那时我就想这丫头虽是魔族,却是挺好。”
姬澄澈微笑道:“原来你在那时候已经暗中对我娘有意。”
“你娘那时是美人胚子不假,可当时老子也不过只是随便瞎想想,哪晓得后来会发生那多么事?约莫四十个回合左右,灵犀抓住梁雄破绽拔剑架到他脖颈上。梁雄见打不过便求饶道:‘小姐饶命,我这便带兄弟们离开。’”
“你娘到底年纪小没有经验,居然信了梁雄那狗崽子的话将龙阳神剑收了。梁雄刚脱险便招呼手下:‘给老子抓活的!’两百多个不要命的家伙便冲了上来。”
姬澄瀛问道:“我娘的那些护卫是否挡得住?”
姬天权呵呵笑着搓搓手道:“要能挡得住还有老子什么事儿?那几个护卫的修为虽说不差,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没多会儿便伤的伤翘的翘。老子见你娘要吃亏也没多想,拔出暗藏的兵刃冲上去就跟那群狗娘养的干了起来,林宗棠见我动手也只好跟着一起上。梁雄猝不及防,被我们救了灵犀杀开一条血路逃出重围。”
姬澄澈听到此处撇撇嘴道:“你、林大人再加上我娘亲,居然连一伙儿马贼都打不过,说出来丢不丢人?”
“你小子懂个屁!”
姬天权笑骂道:“那是三十来年前,老子的修为刚过劈山开府境,老林和我半斤八两,你娘亲的修为还要差一筹,哪架得住两百多号人刀枪弩箭劈头盖脸地招呼上来,丢人?不丢人就等着丢命,老子可不干那傻事!”
姬澄澈在心里笑了起来。原来,自己父亲和母亲也曾经那样年轻过那样狼狈不堪过。被马贼追杀逃命,有趣!他们必定是共同经历过那样的岁月,才因此有了后来的牵手。缘这东西,真好。
“梁雄不肯善罢甘休带着人在后头穷追不舍,老子只好领着他们在关外兜圈子。就这么追追打打折腾了四五天,我们三个人都受了伤,也干掉了梁雄不少的虾兵蟹将,可到底还是被那家伙堵在了一座山谷里。”
只听姬天权继续道:“我们三个使出各种手段拼死守住谷口,不让梁雄冲进来,坚持了整整一宿俱都筋疲力尽浑身是伤。灵犀的伤眼看快要撑不住,老子把心一横将她绑在身后,打算拼死突围放手一搏。”
姬澄澈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听着,好似看到当年自己的父母双双血染衣衫合力拒敌的场景,更默默体会他们当年身处绝境时那种绝望与倔强。
“就这当口上,一支秦军突然出现,虽说只有一千多人,但领军的人是燕州都护冯秋爽。奶奶的,那时的秦军果真精锐无敌,砍瓜切菜般就将一干马贼杀得血流成河片甲不留。老子见情况不太妙便想开溜……嗯,英雄好汉嘛施恩不图报,况且对方是个魔族的小姑娘?”
姬天权说着笑了起来,接着道:“谁晓得冯秋爽见到灵犀跪地就叩头,老子这才晓得敢情自己救的竟是大秦的公主。奶奶的,这事儿闹的——老子原本是扯旗造反的人,结果莫名其妙救了自己要反的人,这算哪门子事儿?”
姬澄澈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冯秋爽对老子感恩戴德,非拽着咱们前往云门关养伤。我和林宗棠当然也必须、不好意思推辞,便这么进了云门关成了秦军的座上宾,趁机搞到不少秦军的情报。”
“灵犀一边养伤还一边时常来找我聊天,意思是劝我入了秦军,还说什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嘿嘿,五十州,老子要的岂止五十个州!就这样咱们在云门关待了差不多个把月,她养好了伤便由冯秋爽亲自护送,要回天都城。她邀老子一同前往天都城转转,我只能推脱说家里有事儿。”
姬澄澈将一张黄纸放入火盆,望着黑色的烟气袅袅升起,问道:“你们就这样分手了?”
“是啊,莫非你觉得老子应该跟着她去天都城,费点心思弄个驸马爷做做?”
“分手那天灵犀亲自送我们出城,一路送出三十里地。临了她突然对我说:‘姬大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我们下回见面就会成为敌人。’老子哪里晓得她是不是看出点什么来了,只能打马虎眼说:‘你那么漂亮,我哪儿舍得做你的敌人?’”
姬澄澈和姬澄瀛悄然交换眼神相视而笑,没想到粗豪如姬天权也会花言巧语讨女孩子喜欢。
姬天权见两个儿子明目张胆地当面挤眉弄眼做小动作,瞪眼道:“干嘛,你们俩都以为老子是块木头?灵犀虽说只有十二三岁,却也是不折不扣的小美人,号称大秦第一美女。嗯,也就是老子,意志坚定见色不起意,换做别人,哪还管一帮造反的兄弟,早跑去天都城当驸马爷快活去了。”
姬澄澈笑道:“您那时已经和皇后娘娘成亲不少年了吧?”
“是啊,都快十年啦。子稚是个好女人,跟着老子吃了不少苦,更没少担惊受怕。你们不晓得在澄清之前,她还怀过一个娃儿,结果东奔西跑没保住。老子……欠她啊!”
姬天权随手拔了根草衔在嘴里慢慢嚼,叹口气道:“还是说灵犀吧。她听了我的话竟是嫣然一笑,说道:‘姬大哥,就算将来你做我的敌人,今天我也放你走。’娘的,老子听了心头一吓,更想……嘿嘿,若非林宗棠在旁边惹人讨厌老咳嗽,我一准把灵犀抢回家去。”
姬澄澈忍住笑道:“好像梁雄起先也是这么想的。”
“胡说!”姬天权扬手给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恼道:“那狗娘养的能跟我比?当日老子真要心一软,哪儿还有大汉?”
他站起身来从山上往下望去,雄伟繁华的天都城正沐浴在烟雨朦胧中。
远处青山隐隐汗水迢迢,大地辽阔江山如画。
“灵犀,你看到了么——”姬天权眼睛炯炯发光俯瞰四野,说道:“这是老子的城,老子的国,老子的天下!”
姬澄澈将最后一张黄纸送入火盆,与姬天权并肩而立眺望大汉山河,轻轻道:“这是我们的城,我们的国,我们的天下。”
姬澄瀛撑伞站在父兄的身后,唇角逸出一缕春风般和煦的笑容道:“我忽然觉得,江山如画尽在脚下。”
姬天权张开臂膀将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搂抱住,哈哈大笑豪情天纵。
姬澄澈微笑不言,默默远望秦川汉水雨雾渺渺,万家灯火灿若星辰,不知有多少人为它而生为它而活又为它而死。
昔日的金戈铁马业已隆隆远去,一如夜空里的春雷惊蛰。
只是这苍茫大地,谁主浮沉?
父子三人伫立于高岗之上,笑看风起云涌。
圣境之王 91.第91章 春夜雾寒(上)
天色大黑春雨渐歇,父子三人相偕走出皇陵,沿着神道下山。
一名身穿便服的宫中侍卫正在神道下等候,看到姬天权过来,立刻迎上前去跪拜施礼道:“启禀陛下,方才林大人派人禀报说国子监董天舒董博士今日傍晚遭遇刺客,幸而有惊无险并未受伤。不过当时跟随他的一位生员身负重伤性命垂危。”
姬天权眸中精光爆闪,沉声问道:“谁干的?”
侍卫感受到姬天权身上散发出的愤怒威压不敢抬头,恭声道:“刺客一共三人两人战死一人自尽,林大人已亲赴国子监彻查此事。”
姬澄澈心头一沉道:“那受伤的生员可是姓窦?”
侍卫恭恭敬敬回答道:“听林大人的信使说,正是窦虎。”
姬澄澈脸色凛然望着姬天权道:“他是林宗棠的孙子,受我之托进入国子监贴身保护董天舒。”
姬天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嘿然道:“好大的神通,昨日老子才到过国子监。转眼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告诉林宗棠,这件事不管涉及到谁,都给老子一锅烩了。要是找不到主儿,他这个光禄勋就别干了!”
侍卫应声道:“遵旨!”
姬澄澈心悬窦虎安危,说道:“父皇,我这就去国子监见林大人。”
姬天权点点头道:“你亲自跑一趟也好。嗯,既然已经挑明老子也不必藏着掖着了。澄瀛,你陪八哥一起去,将董博士今晚就接到宫里,就说老子看书的时候有几个字不认识,想找个人教一教。”
姬澄瀛躬身领命,和姬澄澈一起下山赶往国子监。
两人赶到国子监,周围的街巷已经戒严,到处有盔明甲亮的禁军在来回巡视。
浓烈的夜雾弥漫,一盏盏灯笼四处游走传来人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几名从大理寺匆匆赶至的仵作正在检查刺客的尸首,林宗棠脸色肃杀在旁站立。
出了这么档子事,他极为恼火,尤其受伤的还是自己唯一的孙儿窦虎。
今夜的天都城尽管表面平静与往日无异,底下早已暗流汹涌风雨欲来。
所有在京的仙人掌都被调动起来,谍报四处搜捕刺客的幕后主使。
国子监祭酒严金石和主簿陈思邈早就到了,一脸凝重站在林宗棠的身后。
姬澄澈赶到二话不说便问道:“窦虎伤势如何?”
林宗棠见姬澄澈第一句话不问刺客来历,也不问董天舒近况,却在关心自己的孙儿安危,不禁心中一暖勉强挤出缕微笑道:“已经脱离危险,太医正在救治。”
姬澄瀛道:“八哥,不如我们先去探视窦虎,待林大人将刺客的尸首勘验完毕后再做商量。”
姬澄澈点点头,由一名军士引领来到窦虎的屋中。
窦虎面无血色躺在床榻上,胸前有一道极深的刀伤,赫然伤到了肺叶。
两位太医院的御医正在不停忙碌,敖娇红着眼圈在屋里手足无措地走来走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姬澄澈进屋,她如见救星赶忙迎上前道:“殿下,窦虎他……”
姬澄澈语气低柔地安慰她:“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救治窦兄,不会有事的。”
窦虎是被自己软硬兼施才到董天舒身边执行保护任务的,假如真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姬澄澈来到床榻前,一名太医上前道:“启禀两位殿下,窦公子刚刚用过药,只要这两日伤情不出现反复,性命便算保住了。”
姬澄澈伸手搭住窦虎的脉搏,对太医道:“我不想听这些,也不需要你们解释那么多。我只要他活下来,没有什么只要、可是!”
太医面露难色,但看到姬澄澈咄咄逼人的眼光,只得硬着头皮嗫嚅道:“微臣、微臣自当尽心竭力保住窦公子性命。”
“我八哥的话应该很清楚了!不是要你们尽力,而是一定要救活窦公子。”
姬澄瀛的声音十分温和,道:“差点忘了,请教两位大夫的尊姓大名?”
两名太医急忙向姬澄瀛躬身施礼道:“微臣刘章生,马红宝拜见殿下。”
姬澄瀛颔首道:“好,你们的名字我记下了。若是窦公子平安无事,我定会请太医令赏赐二位。”
刘章生和马红宝自然听得懂这位九皇子的未尽之言,偷偷擦擦额头冷汗连声拜谢。
姬澄澈向姬澄瀛点点头,暗自将大同真罡渡入窦虎体内,替他护持心脉,问敖娇道:“刺客行刺时你可在场?”
“我在,当时董博士吃好晚饭去散步,我和窦虎跟在他的身后保持大约五丈远的距离,刚好三个国子监的杂役迎面走了过来。起初我们并未在意,谁知这三人突然拔出短刀刺向董博士。窦虎大吼一声冲上去推开董博士,自己的胸口却捱了一刀。”
说到窦虎受伤的经过,敖娇咬牙切齿。
“那三个刺客正要再向董博士下手,旁边又冲上来两个同样杂役打扮的人和他们恶战成一团。没一会儿,又有几个杂役现身将刺客团团包围。刺客眼见无法逃脱便拼命死战,当场被宰了两个,还有一个大腿受伤,最后自己抹了脖子。”
姬澄澈仔细听完,暗自思忖那后面赶来的杂役应该都是林宗棠暗中派来保护董天舒的高手,幸好如此,否则单凭窦虎和敖娇恐怕独木难支。
“那三个刺客在死前有没有说什么?”
敖娇想了想,回忆道:“他们厮杀时并不曾开口,直到最后一个刺客自尽时才喊了一声:‘叱咤’。”
“叱咤?”姬澄瀛清秀的眉毛轻轻一挑,讶异道:“是楚国的暗者?”
“可能么?”姬澄澈冷笑道:“不过是手段拙劣的嫁祸之计罢了,这幕后主使,怕是自己人才对!”
这时候林宗棠推门进来,看到姬澄澈在运功为窦虎疗伤,立刻紧步上前阻止道:“澄澈殿下,你昨日刚和步沧桑恶斗一场,实不宜再耗损功力。”
姬澄澈轻描淡写道:“没关系,林大人可是从刺客身上找到线索了?”
林宗棠点点头,挥手让刘章生和马红宝退下,回答道:“刺客的确是楚国的暗者,不过他们还有一重更蹊跷的身份——法家弟子!”
“法家?”姬澄澈凛然生疑道:“法家宗主韩无非不是原本的大秦大理寺卿么,他怎么会……?”
林宗棠答道:“应该不是这一支,而是当年背叛大秦遁入江湖的殇馗手下。此人乃是韩无非的同门师弟,因为争夺宗主之位失败忿而叛教自立门户。由于遭受大秦追杀隐遁起来,这些年隐于暗处行踪诡秘,不想门下弟子竟会在天都城刺杀本朝重臣。”
姬澄瀛疑惑道:“莫非殇馗已暗中投靠了项翼?”
林宗棠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是完全没有,但很小。”
姬澄澈接口道:“如果殇馗是项翼的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得知董天舒的事情,更不可能这么快就下手。何况,对于项翼来说,这件事除了激怒大汉引火烧身没有任何好处。”
林宗棠向姬澄瀛解释道:“如今两国在边境陈兵百万一触即发,如此敏感时刻项翼怎会为了除掉一个与己无关的文臣而暴露自己在天都城的力量?这件事十有*是有人指使殇馗利用潜伏在楚国暗者组织里的门徒进行刺杀,企图一石数鸟将天都城的水搅浑。”
姬澄澈道:“此事看似复杂,但我感兴趣的只是消息何以这么快便泄露出去?”
林宗棠沉声道:“昨天陛下暗访国子监接见董天舒,知情者不过寥寥数人。抛开我和八殿下,就只有严金石和陈思邈能够晓得。至于金吾将军孟海山,他只知陛下到过国子监,但不可能清楚董天舒的事。”
说到这里林宗棠顿了顿补充道:“陈思邈是我的人。”
姬澄瀛愕然道:“如此说来,岂不是严祭酒的嫌疑最大?”
林宗棠微微皱眉道:“我虽有怀疑,但一无真凭实据再则严金石是严皇后的堂兄,不能不谨慎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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