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境之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牛语者
姬澄瀛沉吟道:“我和八哥来国子监前,父皇亲*代这件事不管涉及到谁,必须……一查到底。”
林宗棠对姬天权的脾气最熟悉不过,晓得他在盛怒之下绝对不会这般文绉绉的说话,肯定后面还会拖上一句什么“干不了别干”之类。
他微一沉思便俯首应道:“老臣谨遵圣旨。”
待抬头时,脸上神情已看不出任何波动起伏,面色冷毅道:“严金石已经离开国子监回府,我稍后便安排人去请他来,他若不肯便绑了来,三木五刑不怕他不吐露实情。”
姬澄澈苦笑道:“我担心,若果真是严金石泄露了消息,他将幕后那人供出来,又能如何?到时候,你更不好办。”
林宗棠望向沉睡中的窦虎,缓缓道:“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出来负责。不管谁是主谋之人,我只按陛下的意思办,查便查到底。”
姬澄瀛颔首道:“林大人,我会将刚才的对话如实禀报父皇。另外,父皇要接董博士入宫秉烛夜谈,请您准备一下。”
林宗棠答应道:“我陪你去见董天舒。”
两人向姬澄澈告辞,走出了屋外。
敖娇忍了半天,终于憋不住道:“殿下,这事、这事难道会和皇……后有关?”
姬澄澈摇头道:“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只是揣测。刚才的话你不可再说,更不可对其他人说,即使是对窦虎,也必须守口如瓶。”
敖娇“哦”了声,她虽性子直爽大大咧咧,但毕竟出身官宦人家。想到方才屋中三人的密谈,再想到此事提及严皇后、殇馗、严青卫、项翼……这一连串如雷贯耳权倾四海的大人物名字,心底不自觉升起一股寒意。
姬澄澈见状微微一笑,握了握敖娇发冷的手道:“别怕,有我呢。”
敖娇的心一下子安定了许多,感受到姬澄澈手上传递来的力量与热意,脸不由发烫道:“我不怕!”
圣境之王 92.第92章 春夜寒雾(下)
雨势初收,一颗颗雨水从屋檐上滴落,宛若在夜风中荡漾的珠帘。
汪柔披上罩衣走到窗前,出神地望着夜空。
这里是天都城,离北荒冰原很远很远,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但她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也无所谓明天会如何。
她的目光常常会追随院落里那方池塘中飘荡的浮萍,却想象自己不必随波逐流,可以做那一叶能够在风中尽情舒展身姿的荷叶。
春夜的风还有些凉,吹拂着她棕色的长发,几缕刘海在额头上娇柔地摆荡。
汪柔抬起手随意地撸了两下,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远远的有七弦古琴弹拨的声音,琴音泻泄如万壑松风,自夜风里飘来不疾不徐。
汪柔的左手不经意地点击窗棂,跟随琴声击打着节拍。
一下,两下,三下……直至琴声渺渺远去不复听闻。
汪柔的俏脸上浮现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在窗前伫立须臾后默默转身,拿起门后雨伞走出屋外。
很快,她的身影便消融在蒙蒙夜雾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她行出上林苑,在空冷无人的小径上缓步而行,来到了一片杏花林里。
三月杏花半开半盛,这一场春雨便打落了片片芳菲,*的泥地上花瓣如绒毯般铺展,不需几日便会碾转成泥。
一名背后负琴脸带青铜面具的魔族男子向汪柔微微欠身道:“大风。”
这是大秦秘谍组织夜鹰的接头暗语,汪柔心头一颤,神情冷漠道:“金戈。”
魔族男子抬起身,说道:“我是寒夜琴,你在天都城的联络人。”
“彼岸花,”汪柔冷冷道:“我不希望听到的是废话,我的主人随时可能回来。”
寒夜琴道:“他今晚回不来了。一个时辰前有人在国子监行刺董天舒,引得姬天权震怒异常,姬澄澈要偕同林宗棠查案,怀疑目标是:国子监祭酒严金石。”
汪柔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寒夜琴回答道:“白夜行命令你立刻刺杀严金石。”
汪柔的黛眉轻轻一扬,问道:“为何?”
“你只负责执行。”寒夜琴道:“严金石很快就会离开国子监,但他今晚不会回府,而是要去一个相好的歌姬家中留宿。刺杀地点由你定,这是资料。”
他抬手将一支青色玉筒掷向汪柔,说道:“里面还有一份我们所知的殇馗门徒在天都城的潜藏地点信息。适当的时候,让姬澄澈知道。”
汪柔接住玉筒,冷然道:“告诉白夜行,他与殇馗的恩怨我不理会。”
寒夜琴淡淡道:“刺杀董天舒的凶手是殇馗门徒,我想姬澄澈一定希望有人帮他挖出这群地下杀手。”
汪柔问道:“还有么?”
寒夜琴道:“后天姬澄澈前往天都峰,白夜行的意思是你最好随行,设法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汪柔漠然道:“凡是涉及姬澄澈的命令,我只接受帝君的旨意。”
寒夜琴目光冰冷拂拭过汪柔,不再多说身形缓缓后撤隐入了林木深处。
须臾过后,汪柔独自一人走出杏花林往平安坊的方向行去。
天上已经没有雨水落下,她却仍撑着伞,将自己的脸容遮掩在伞影之下。
平安坊很好找,她按照寒夜琴提供的那歌姬住处地图标识,缓步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
小巷里没有行人,一家家门户紧闭。夜深时分,正该是做好梦的时候。
汪柔在一家有栀子树的门前停步,等待目标出现。
根据资料严金石的修为应在劈山开府境,这些年因为锐意仕途弃武从文,修为进展甚慢,迟迟没有晋升沧海一粟境。
要刺杀他这样的朝廷重臣皇亲国戚,原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一旦有人当上朝廷重臣皇亲国戚,爱美之心便会无限度膨胀,往往在私底下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譬如包养小妾,譬如一夕之欢。
汪柔小心翼翼地将身影与栀子树纠缠在一起,心绪平静无波如北海的冰雪。
约莫半柱香后,小巷里响起了马车声。先是一盏灯火朦朦胧胧地出现在巷口,继而有人赶着马车徐徐驶入小巷。
灯笼是最普通的灯笼,上面没有官家府印,马车也是最普通的马车,布帘垂落遮挡得严严实实,显然严金石并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今晚的行踪。
没有办法,他的夫人是镇北将军陈泰隆的族妹,这门亲事当年还是自己的堂兄大将军严青卫牵桥搭线的。
谁能晓得人前风光无限顶天立地的国子监祭酒严大人,回到家却是个受气包?只要严夫人的柳叶眉挑一挑,严大人就得乖乖去睡书房。可是书房枕席冰凉,哪有歌姬怀中那份温软馨香的享受。柔情似水小鸟依人,那才是严大人梦想的天堂。
忽然,前方响起一串风铃般叮咚悦耳的女声道:“请问这里可是玉井巷?”
严金石一怔,听到自己的车夫回答道:“玉井巷不在这里,你走错地方了。”
那女子低低一呼,声音令人心碎,焦灼中含有一丝惊惶无助道:“那可怎么好?”
严金石禁不住掀起车帘,顿时看见了马车前那犹如冰山雪莲般的少女。
她的伞面上、衣发上沾着飘落的花叶,孤身站在夜色中显得那样的娇柔彷徨无所适从。
严金石的眼前一亮,与眼前清丽无双的少女比起来,自己那满身脂粉香气的歌姬顿时便成了庸脂俗粉。
老天待自己不薄,居然教自己于雨夜中偶遇真正的国色天香沉鱼落雁,莫非这就是那场于内心中期待已久的美丽邂逅?
他鬼使神差般地清清嗓子步下马车,温和地道:“姑娘,玉井巷离这里还有一段路,夜黑难行你又是孤身一人,恐怕多有不便。”
“那、那可怎生是好?”少女惶急无助道:“家中小弟在玉井巷做学徒,爹爹病重想见他最后一面。路远些本也不怕,可若耽误了工夫那便糟了。”
严金石看着少女楚楚可怜的模样魂色授予,故作关怀道:“姑娘莫急,我用马车送你去玉井巷可好?”
“啊?”少女惊讶地望向严金石。
严金石肃容道:“姑娘不必担心,下官姓严名金石,乃是国子监祭酒,绝非歹人。”
少女迷惑道:“祭酒,是为朝廷酿酒的么?”
严金石啼笑皆非,对上少女天真烂漫的眼笑道:“总之祭酒是个很大的官儿,那些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子弟全部出自老……本官的门下。”
少女眼睛一亮,望着严金石的目光情不自禁流露出崇拜敬畏之情。
严金石只觉得心中极为满足,早将与那歌姬的约会抛到了九霄云外,和蔼可亲地微笑道:“姑娘,请随我上车。”
“谢祭,祭……大人”少女略作犹豫,低低称谢。
“是祭酒!”严金石禁不住补了一句,掀起车帘道:“姑娘请。”
少女不虞有他坐入车中,严金石上车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道:“玉井巷,要快!”
车夫是跟随严金石多年的心腹老人,自然晓得主子的心思,应了声甩动马鞭,大车从种着栀子树的门前驶过,往小巷深处行去。
他故意捡那些坑坑洼洼的颠簸路面行走,再将马车赶得很急,表面看是遵照严金石的吩咐急于赶路,实则在为车里的祭酒大人制造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的机会。
所以马车并不往大路上走,而尽寻些僻静无人的羊肠小巷穿梭。
走出大约半盏茶的工夫,马车里突然传出祭酒大人的一记闷哼。
车夫一愣,问道:“大人,你怎么了?”
车里迟迟没有严金石的回应,车夫隐隐感觉不妙,回头又叫道:“大人!”
“砰!”车帘爆碎,两束青色的弧光翩若惊鸿迸射而出,切向车夫的脖颈。
车夫大吃一惊,身躯前纵试图闪躲。
奈何那两束青芒来得实在太快,虽未切中车夫的脖颈,却在他背脊上划开两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车夫一声怒吼翻转过身,挥动手里的马鞭往车中打去。
“啪!”一鞭落下木屑横飞,只见严金石双目爆鼓面带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七窍流血瘫软在车中,却不知那少女去了哪里。
车夫情知不好,陡然耳听“砰”的爆响,一柄大伞从天而降遮蔽视野。
他狂吼翻身飞退,猛感到后腰一凉,少女的身影匪夷所思地出现在背后,将一柄淬毒的匕首捅入车夫体内。
车夫还想叫喊,却惊惧地发觉自己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全身瞬时麻木,眼前亮起五颜六色的光斑,像是春天里无数的落英缤纷……
“砰!”汪柔一脚将车夫揣入车中,刚好摔在他主子的脚下。
她收起匕首,冷冷扫视四周确定小巷中无人看到,身影迅速隐没不见。
直走出三条街外,才听到马车所在小巷的方向有警讯声响起。
汪柔打着伞从容地行走在天都城的街头,强咽下一口涌到喉咙的甜甜热血。
严金石毕竟不凡,即便在毫无提防且近在咫尺的情形下,依然击中了自己一掌。
渐渐地,汪柔觉得前方的街道晃动起来,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她再吞下一颗丹药,提醒自己绝不能昏倒在街头。
然而她的脚步愈来愈沉重,恍恍惚惚地一路前行也不知自己要往哪里去。
忽然,她迷迷糊糊看到了前方紧闭的大门上亮起的灯火光芒。
那里……是国子监?
昏沉沉地仿佛有封街戒严的禁军发现了她,高声呼喝发出警告。
汪柔什么也听不清楚,直挺挺地往前倒下。
在失去知觉的刹那,她依稀感到自己倒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是谁,会是姬澄澈么?
这次自己又该如何向他解释?
圣境之王 93.第93章 晓寒春深(上)
汪柔失踪了,消息是仇鹰递过来的。
当时姬澄澈正在林宗棠的光禄勋官署里忙得昏天黑地心里冒火。
董天舒遇刺的事情尚未找出眉目,竟又传来严金石和车夫被发现死在一条僻静小巷里的消息。
严金石一死,董天舒遇刺案瞬时变得扑朔迷离风波诡谲。
严金石不同于董天舒。后者如果没有姬澄澈慧眼识珠,现在仍旧是个默默无闻的国子监授课博士,而严金石却是正三品的国子监祭酒,大汉皇后严子稚的堂兄,大将军严青卫的堂弟,被公认为后党的骨干人物。
现在他离奇暴死,就在林宗棠四处寻他回官署配合调查的关口上。
是杀人灭口,还是另藏阴谋,抑或凑巧是桩与案情不相干的仇杀?
真相便似今夜弥漫在天都城中的寒雾,影影绰绰无人能够看得清楚。
金吾将军孟海山焦头烂额一脸晦气,国子监祭酒死在城中,他难辞其咎,一准要被隆武皇帝臭骂。
罚俸什么的都是小事,严皇后和大将军那里才是真的不好交差。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严皇后和大将军未到,大皇子姬澄清半肿着脸风风火火闯入光禄勋官署,来找孟海山兴师问罪。
他先去了金吾卫的官署没找到人,便直扑这里,将孟海山逮个正着,一把揪住面色冷厉道:“到底怎么回事,国子监祭酒死在马车里凶手却逃逸不见,你这个金吾将军怎么当的?”
孟海山一肚子苦水无处发泄,红着两眼道:“卑职正在查!”
“你这是什么话,无能之辈!”姬澄清怫然不悦,厉声道:“三日之内若不能抓到凶手,惟你是问!”
孟海山也是火爆脾气,闻言梗脖子道:“敢问大殿下,这是陛下的意思么?”
姬澄清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道:“你这是在跟我说话么?好大的胆子!”
孟海山反正已是被火烤焦的人,冷冷顶撞道:“不敢,但请大殿下请来圣旨,卑职自当谨遵圣意。”
姬澄清手上哪来的圣旨圣意,气得手打抖索指着孟海山骂道:“狗材,你、你敢藐视我,就不怕我灭你三族?”
孟海山嘿然道:“那得等到大殿下黄袍加身后再说!”
姬澄清脸色发青,气急败坏道:“好,好,你这话我记下了!”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林宗棠这时才开口道:“大殿下,孟将军,大家都为严大人的事情愤怒不已,又何苦自家人先吵起来,岂非让凶手躲在暗处偷笑?”
姬澄清对林宗棠颇为忌惮,强压火气道:“那依林大人之见,该如何查找凶手?”
林宗棠不咸不淡道:“抽丝剥茧自能水落石出。”
姬澄清碰了个软钉子,深吸口气道:“请问林大人如何抽丝剥茧?”
林宗棠笑而不语,姬澄澈淡淡道:“具体细节我们自会向父皇禀报。”
姬澄清脸颊兀自隐隐作疼,闻听姬澄澈开口,怒火上蹿道:“难保是贼喊捉贼!”
孟海山恼道:“大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澄清冷笑道:“何须我挑明,谁要杀死严祭酒,谁能杀死严祭酒,相信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
林宗棠皱眉道:“大殿下,从昨夜掌灯后到现在,八殿下与老臣寸步不离。”
姬澄清狠狠瞪了姬澄澈一眼,一屁股坐下道:“好,我就在这儿看你们办案缉凶!”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仇鹰求见。
姬澄澈丢下姬澄清去和孟海山、林宗棠打嘴仗,出来见过仇鹰。
一听汪柔彻夜未归不知去向,姬澄澈的心里登时一惊。
若在平日他并不担心汪柔会出事,能和元界八凶之一的步沧桑硬撼过招,即使在天都城也应有自保之力。何况汪柔聪慧谨慎,远比同龄少女厉害干练,真格遇到麻烦也能得当处置。
但昨夜的京师风起云涌,不知有多少势力在暗处碰撞较量,掀起惊涛骇浪。若是这丫头被卷进去,不管什么原因,后果都难以预料。
可是她独自一人会去哪里呢?
姬澄澈脑海灵光乍现,想起了那两条天青眉影。
他的眉头不经意地皱起,缓缓踱步道:“我晓得了,你先回去告诉大伙儿,这两日莫要出门,各自小心提防。”
仇鹰也嗅到天都城里的味道不对,当即领命匆匆去了。
姬澄澈站在滴水檐下,细细思索希望能从这一团乱麻里找出头来。
可是眼前总飘过汪柔的影子,多少有些心神不宁,隐隐觉得她会出事。
忽见姬澄清怒气冲冲从官署里走出来,看到姬澄澈招呼也不打径自去了。
不用问,他又和林宗棠、孟海山杠上了,憋了一肚子火定是去找严皇后告状。
想想姬澄清好歹也是隆武皇帝的长子,按照宗法规矩立长立嫡,故而极有希望将未来的大汉天子宝座揽入怀中。
奈何性情暴躁骄横且不知进退,自以为处处效仿父皇,其实连一点儿姬天权的皮毛都没学到,东施效颦而已。
难怪孟海山敢当面顶撞他,任谁也不看好隆武皇帝会在百年后将皇位传给此人。
要知道,严皇后可不止姬澄清这么一个儿子。
确也不出姬澄澈的所料,姬澄清离开光禄勋官署后果然是去见了严皇后。
他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咬牙道:“母后,孟海山骄横跋扈又昏庸无能,我看金吾将军也该换人了!”
严子稚半靠在卧榻上,身前水晴叶的熏香袅袅飘起,被晨风渐吹渐淡,泛起淡淡的绿色烟气。
她的身上盖了件雪白的裘皮大氅,静静听姬澄清把话说完,叹口气道:“你这样着急破案,除了招惹陛下不快,于自己并无半分好处。”
姬澄清急道:“可是孟海山欺人太甚,我怀疑他和林宗棠串通一气……”
“林宗棠是孤臣,孟海山也是。”
严子稚打断姬澄清,不悦道:“他们唯一效忠的便是陛下,所以才会坐在光禄勋和金吾将军的位子上。一个掌管皇宫防务与国家秘谍,另一个手握重兵驻扎京师。谁想招惹他们,谁就是招惹陛下。”
姬澄清窝火道:“那便眼睁睁任由孟海山、林宗棠猖狂?”
严子稚闭上眼睛挥挥手,不让儿子察觉自己内心的失望,说道:“我累了。”
“母后!”姬澄清呆了呆,见严子稚毫无反应,只得恨恨一跺脚走了。
他前脚离开,一名宫女后脚进来禀报道:“殇馗先生到了。”
严子稚慵懒道:“请进来。”
宫女悄然退下,须臾后一名灰衣中年男子稳步走进。
他的衣发朴素整洁收拾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站立在严子稚的卧榻前,宛若一柄笔直的标枪,随时随地会绽露出慑人的锋芒,即使在百步之外亦能感觉到来自于体内的可怖杀气。
“先生请坐。”严子稚闭目养神,和颜悦色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殇馗矗立不动,嗓音像金石在摩擦,说道:“是你派人除掉了严金石?”
严子稚的眼睛霍然睁开,凝视殇馗道:“难道不是你的人……?”
两人在沉默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俱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与不解。
“我的人晚到了一步,只看见那个杀手的背影,是个撑伞的年轻女子。”
殇馗徐徐道:“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故意抛出严金石,让林宗棠顺藤摸瓜查到天池真人的头上。现在有人故意掐断线索,用意不明。”
“严金石有负圣恩,该死!”严子稚坐直了身体,蹙起眉道:“但如此一来弄巧成拙,林宗棠定会怀疑到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狠的一手!”
殇馗冷笑道:“给我几天工夫,我会将那个女杀手挖出来。”
严子稚道:“当务之急是洗清我身上的嫌疑,这件事便有劳先生。”
殇馗颔首道:“娘娘无需客气,此事老夫自当效劳。我只需将严金石和天池真人暗中勾结的一些证据抛给林宗棠,不由得陛下不怒。”
严子稚拊掌道:“善。”
殇馗摇头道:“最近我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必要时会离开天都城几日。”
严子稚怔了怔,问道:“可是因为韩无非?”
殇馗不置可否,道:“万一我不克分身,我的人会随时与您保持联络。暗语‘庆元’的便是。”
严子稚眸中异彩一闪而逝,问道:“先生可要我相助?”
殇馗冷傲道:“这是我法家宗门的事,就算是娘娘,也不能插手!”
严子稚素冷道:“你在意气用事。”
殇馗刚硬如磐石般的唇间蓦地逸出一丝冷冷的笑意,回答道:“我会妥善处理他。”
严子稚漠视殇馗,说道:“好,我不管你的宗门恩怨。那个女杀手掘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到。我要活的!”
殇馗欠了欠身道:“如您所愿。”
不等严子稚再说什么,他缓缓往后退步走出门外,始终不曾将背部暴露向她。
严子稚若有所思静坐许久,忽地拍拍玉掌道:“大将军可在府中?”
先前的那个宫女轻轻答道:“启禀娘娘,大将军昨日下午便已去了天都峰。”
严子稚冷冷道:“立刻将严金石遇刺身亡的消息禀告大将军,他自然晓得应该怎么做。”
“是。”那宫女迅速退去。
严子稚起身推开窗户,一缕清新寒冷的晨风拂面。
东方微微泛起鱼肚白,她出神地凝望着,脸上浮现起一缕不悦,喃喃自语道:“一个月零七天,你便对我那样的不屑一顾?”
“哗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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