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家成
卢萦抬起头来,严肃地看着刘疆,轻声说道:“殿下与诸臣都是久居朝堂之人,对朝堂之事也是熟悉。卢文今日请辞,却是寻思到,卢文毕竟出身乡野,就算行事再谨慎,成日与这些老臣打交道,还是容易出现错误。卢文出现错误不要紧,怕就怕卢文的错误,会被有心人利用,进而攻击到太子殿下。”如耿秉阴澈,他们便知道她是女儿身,如邓青,她便对她起了疑,还有,她用“一抹倾城”逼退耿国,就算一抹倾城是假,就算耿国三缄其口,可那个计策终究过于恶毒,是利用对方的仁善之心才成功的。这事一旦宣传出去,对她也罢,便对刘疆一派,都会造成十分不利的影响。
其实,卢萦担心的这些,刘疆等人也都知道。此时,他们一个个转头看着刘疆,想道她苦苦挣扎这么久,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高位,又重新跌落原处,而且还全是为了刘疆。一时之间,一种无声的沉寂流淌在书房中。
就在书房中陷入安静时,只听得卢萦再次朝着刘疆重重一叩,低哑的,轻轻地说道:“卢文这几日一直在寻思……卢文想,我或许无法在朝堂上,帮殿下奠定万世不朽之基业。可卢文却能退下去,为殿下经营出一条无懈可击的回归之路。便如那条穿行在东宫地下的地道一样。这一次,还请允许卢文,再给殿下布置一条更隐蔽更周全的退身之道!”
她这声音一落,四下完全安静了。直过了一会,郭允才问道:“那阿文可有想好,你退下朝堂后何去何从?”
他这话一出,卢萦一笑。只见她露出雪白的牙齿,一派闲适都雅地吟诵道:“醉中酒,梦时歌……卢文退下朝堂后,只愿成为风月场中权贵客。白衣卿相都雅郎。”
众人齐刷刷哑了。
他们齐刷刷转头看向刘疆。
刘疆则突然很想冷笑。
可不等他冷笑,只听得刚才还毕恭毕敬,又是下跪又是恭敬请示的卢萦。突然声音一提。清声笑道:“既然太子殿下已然允许,那卢文告退了。”
说罢,她也不用任何人示意,自顾自爬起,自顾自深深一揖后,洒然退去。
望着她悠然悠哉的背影,好半晌。刘疆才冷笑一声。
随着他的冷笑同时浮出的,却是执五严肃的,一本正经的认同,“主公,她这主意不错。卢文名声越大,其实越对我们不利。光他是女儿身这一项,便可以被敌人利用歪曲,进而中伤到殿下身上。他此时退了,实在是上上之策。而她转战风月场,也是个极不错的主意。自古以来,风月场都是龙蛇混杂,鬼神出没之所,那里鬼才无数,若能为我所用……”
他停顿了一下时,旁边的执三接口道:“殿下,卢文必须退下!方才下臣得到一消息,正准备禀告主公。”
在众人朝他看来时,执三沉声说道:“卢文曾经下令,说是封锁搅乱两河河运,造成天下大乱之势……此事风声有泄,臣下面的人虽然截杀了一些人,却还是难免有失。下臣想,如果这个风声传到陛下耳中,又让陛下知道,曾经想要坏他国运,乱他江山的阴毒之策的主使人便是卢文,只怕卢文难逃一杯鸠酒!”
安静中,执三低沉地说道:“卢文本是女儿身,她先是肖想范阳卢氏的族长之位,后又立于朝堂,接着又出了搅乱天下之策,再又以长江两岸的百万性命逼迫耿国退兵。方方种种,都胆大妄为又阴毒狠辣,现在她再出现在朝堂中,那叫悬崖纵马,随时有颠覆之险!他在风光最盛时,弃朝堂而入风月地,乃是“自污以自保”,着实是上上之选的良策。主公,卢文是绝顶聪明之人,她的选择毫无错处。”
刘疆闭上双眼,好一会,他才漠然地说道:“行了,都退下吧。”
等众人都退下后,他又唤住执三,“多派一些人盯着点,那种地方太混杂,你们替她防着点。”
众人齐刷刷一礼,朗声应道:“是。”这才退了下去。
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得干净了,刘疆才睁开眼来。
他看着卢萦离开的方向失神。
他和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知道,入了风月场中的卢文,便是再都雅俊拔,一旦被拆穿他的女儿身,却也会受到最多地攻击。她从朝堂中退到风月场,那是想把身份万一被揭穿后的压力和嘲笑指点,由她自己一个人背着啊。
甚至,到得那时,甚至不需要有多余的动作,天下的人在知道风流卢文原来是个女子后,都会自动排斥她入他的后宫。便是他勉强纳下,也只能是妾,是妃,而绝不可能是皇后!
他的卢萦,为了他的退路,算是放下了所有的身外之物,放弃了所有的荣耀功名了。
刚想到这里,刘疆还来不及感动,突然想到卢萦一个接一个纳妾的行为,还有那句什么有一妾怀了他孩子的胡话,不由咬牙切齿地想道:只是那厮进了那种场合,只怕会勾回一堆的美人在后院里给孤添堵!他记得,上一次去卢府,一入院便看到三个美人围着卢萦说说笑笑,打闹得极是欢快……
要不是卢萦实是女儿家,他此刻都要怀疑,卢萦这般退出官场进入风月地,到底是为了自污以自保?还是为了美色如云让她好左拥右抱?便是明知她是女儿身,他此刻也还是忍不住暗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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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凤月无边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有白衣卢郎
卢文辞去市集监察司令一职后,不过区区七天,他成为风月场中第一老的清老的入室弟子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一时之间,满朝哗然。
这事影响极大,甚至连陛下也忍不住问了句。由此可见,卢文成为清老的入室弟子,带给了众人多大地冲击。
他在刚刚辞去官职的节骨眼上,不修身养性苦读数年以图他日再起,反而大赖赖地混迹于风月场,拜风月中人为师,这不明显是不要前程了吗?
一时之间,整个洛阳人都猜测纷纷,无人知道他的用意。而从那日他请辞后太子的失望可知,卢文此举,还是瞒过了太子殿下的。
这世上,只怕没有比这个卢文,还要任性胡闹的人吧?
一时之间,嗟叹者有之,唏嘘者有之,而范阳卢氏那批人,这下也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无助了。原来都想上门敲定婚期的卢十一,干脆与家人商议,给他表妹另许了一户人家。
这一日,洛河上游驶来了几条大船,船只行进极快,站在船头船尾的银甲士卒们一个个满脸风尘。
随着越来越靠近洛阳码头,两个青年人联袂走出。
这两个青年人,一个高大俊伟,有着不怒而威的方脸,一个脸戴面具,身材颀长挺拔如柳,风姿独具。
两人站在船头,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洛阳皇宫,方脸青年说道:“回到洛阳了。”他转过头看向面具少年,认真地说道:“阿澈,这次我听了你与耿二那家伙的所求,不曾把卢文的事外泄。不过这卢文年纪轻轻,所寻所思就是这般阴毒,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朝中,便是留在刘疆身边也是不妥。”
这方脸青年却是耿国了。
听到好友一本正经地告诫,阴澈苦笑起来。他无法告诉他,卢文实是一个妇人。妇人嘛,行事总会偏激些,这方面不如丈夫那般光明磊落,实也是寻常。
可惜他不能说。
不止是他不能说。便是耿秉,直到现在也在君前替卢文遮着掩着。只是上一次,耿秉也对他说过,说是卢文如果再这样性任行事。搅乱朝堂而不知进退,他说不定会逼着出手……
寻思到这里,阴澈又是暗叹一声。
耿国站在一侧。他看着郁郁寡欢的阴澈。沉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老是沉湎于儿女情长?我说阿澈,你要真舍不得你那乡下蛮妇,便把她娶回来吧。这样拖下去像个什么事?”
他声音一落,却看到阴澈笑容更苦了。
似是不想他再说下去,只听得阴澈看着前方,笑着说道:“再过二刻钟就可以下码头了。”
耿国摇了摇头。也转头看向前方。
就在这时,他咦了一声,道:“那是何人?”
顺着耿国的手,阴澈也转头看去。
却见他们右侧的洛河对岸,正缓缓飘来一叶扁舟。一个白衣人站在扁舟之上,在河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中,正吹着清箫。
白衣人的箫吹得不错,悠然绵长,仿佛是这天边的天空,仿佛如这白色的碧浪,带给人一种天地澄澈的感觉。
耿国只看了一眼,便摇头笑道:“又是哪个儒家子到这里卖弄风雅了?呵呵,这般浴血归来,看到这些悠然自得的家伙们,本郎君倒是颇有成就感。”
他刚说到这时,见阴澈神色不对,不由问道:“怎么了?”
阴澈只是盯着那人,却没有回答。
耿国见他不答,举目朝越来越近的洛阳码头,以及挤挤攘攘站了一码头的迎接他们的人看了一眼后,感叹道:“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了洛阳,我这次前去,都以为会把老命丢在真定呢。”
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得阴澈低而轻柔的声音传来,“他过来了。”
“啥?”
耿国再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原来,是那白衣人驾着扁舟荡近了。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一缕缕残霞的流离艳光铺照在白衣人的身上,脸上,给他染上了一道如梦如幻的神采。这种神采,再配上那白衣人颀长俊挺的身姿,配上越来越近的他,那张俊美得如月如玉的脸孔,配上那随着河风吹来的箫声,配上这浩浩荡荡的洛河河流,便是耿国这样的武夫,这一刻,也不由自主地赞叹道:“这厮真像个仙人……”
几乎是耿国的声音一落,他突然瞪大了圆眼,叫道:“不对,他是卢文!这是卢文那厮!”
也不等阴澈回话,耿国声音一提,扯着嗓子朝着越来越近的白衣人哈哈大笑道:“咱说卢文,你一小白脸,跑到这河中卖什么骚?”转眼他眼珠子一转,又大叫道:“敢情你是来迎接咱两个的?”
他心下想着,这卢文多半是知道我不曾向陛下禀报他,特意赶上来感激的。
不过才想到这里,他一眼看到站了一码头,密密麻麻地都向这边昂头望来的人群,又忖道:不对,现在卢文与咱们可是对立的,他要感激我,也不能这么明摆着。这不是让人怀疑他的立场吗?
几乎是耿国的声音一落,扁舟上吹着箫的俊美白衣人,慢慢停下了吹奏。只见他把长箫拿下后,朝着耿国和阴澈风度翩翩地一躬身,洒然笑道:“耿国将军说得不错,卢某今日正是迎接两位而来。”
他把箫顺手交给站在后面的船夫,优雅地向前走出两步,一直站到舟头上,才抬起头含着笑看向阴澈和耿国。
在见到耿国时,卢萦朝他长揖一礼,“当日之事,多谢将军。”
耿国没有想到,他还真是当众向他致谢来着?这是怎么回事?这厮脑子给烧坏了?
歪着头,耿国没有回礼,反而圆眼大瞪,盯着她嘀咕不已。
这时,卢萦转向了阴澈。
四目相对……
良久后,卢萦垂下眸光。而阴澈则哑声说道:“河上风大。卢郎还是回去吧。”一语双关,都是在劝她谨慎行事。
卢萦闻言,慢慢抬起头来,眼看大船快与自己并驾齐驱了。她示意船夫加快。
然后,卢萦转向阴澈,她含着笑,神情优雅而轻松。隐隐中,甚至带着种恶作剧般地得意,“好叫两位郎君得知,数日前。卢某已辞去市集监察司令一职。”
在两人一怔中,卢萦笑眯眯地说道:“卢某不再是朝堂中人后,闲极无聊。已拜师于清老。这洛阳也罢,天下间也罢,凡是风月客,见到我卢某,无不喊一声“师兄”。”丢出一句话,震得两人晕晕沉沉后,卢萦负着手。扬声说道:“两位都是我的故友,如今卢某入了风月道,不日将有节目出来。两位在洛阳时,可得捧场才是。”
耿国瞪大眼,好半晌才叫道:“你这厮……奶奶的,你这厮定是疯了!”
阴澈与他的反应不同,只是他也瞪大眼看着卢萦,直过了一会,他才急声叫道:“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你以后再难明正……”刚说到这里,阴澈想到旁边还有人,声音便是一哑。
两人的震惊,卢萦装作不知。她负着手,白衣翩然,而随着客船和扁舟越来越靠近码头,无数的人,都在朝这个方向望来。
瞟了一眼码头上的众人,卢萦又是悠然一笑,她示意船夫划着舟靠近了大船。
在扁舟划到了大船之侧时,卢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划过坐在马车中,正脸色微变,神情紧张地朝这个方向张望的邓青主仆。
目光从邓青主仆身上移开,卢萦看向阴澈和耿国,只见她笑吟吟地朝两人一凑,慢声说道:“阴家郎君可能不知,前几日,卢某人被邓氏姑子阿青给警告了。她说呀,她安排在你身边的人发现,你与耿国将军暗下协议,说要放过我卢文。她于是质问卢某,说我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不对不对,不止是你们两位,还有耿左将军,还有太子殿下,邓青小姑都深感疑惑,因为她觉得诸位与我卢文关系很不一般!”
此时,大船离码头还有百多步远,远虽不远,却因为河风猎猎,不是扯着嗓子,岸上的人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岸上的人听不到,可船上的众人却是听了个明白。
而随着卢萦的声音落下,一时之间,不止是阴澈,便是耿国,那脸上也流露出了一抹怒色。
邓青的所言所行,太逾越了。
别说她什么身份也没有,便是真成了阴澈的夫人,也没有这般派人在丈夫身边,并说丈夫与政敌关系不一般的道理。她说这样的话,想置阴澈耿国耿秉三人于何地?她把三人与太子刘疆也扯到一块,是示意他们实是太子那一边的人了?是指责他们立场不稳了?
在耿国塌着一张国字脸时,阴澈比他还要难看。
他自是明白卢萦特意过来说这一番话的目的。
当下,他抿着唇,冷冷地瞟了一眼邓青的方向,他认真地说道:“这事我会处理,你放心。”
耿国也在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南阳邓七的这个女儿,还被时人称做聪明贤惠,却原来是这么一个聪明贤惠法。”他转向阴澈,冷着脸说道:“这小姑这般多嘴,得想法子堵了她那嘴。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
两人说话之际,只听得箫声再作,却是白衣翩跹的卢文,再次吹起了箫,一阵清亮悠然的箫声过后,只见那卢文放下箫,举着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桅杆,嘴里则放声高歌起来,“青山绵延,碧水浩荡,想这天与地,万般寥阔,人逢年少当自在,一叶舟,一管箫,吹尽逍遥曲……”他的歌声,高远而清亮,于无边的逍遥底,隐隐夹着一种说不出的冷彻。直是让听的人,从头凉爽到脚底。
耿国看着卢文那白衣风流的身影,听着他那自在逍遥的歌声。忍不住叹道:“卢文这厮还真是……我不恶他了!”
阴澈没有说话,他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那个总是白衣飘然的身影,怔怔地看着那人高歌终了后,重又吹起箫来。只是怔怔地听着箫声寥阔中,那个人,那支曲,随着那叶扁舟向着离码头甚远的地方荡了开去。
(未完待续)
凤月无边 第二百七十九章 红袍卢文
大船缓缓靠上了码头。
直到大船碰地一晃停了下来,码头上的众人也罢,船上的众人也罢,都在转头目送着那越去越远的白色身影。
看着迎上来的亲友,耿国伸手朝阴澈肩膀上一拍,说道:“卢文这厮很是有趣,这一来一去,连我这个粗人都想为他做一篇赋了。我想好了,赋名就叫《江上白衣赋》,名字取得如何?够斯文吧?哈哈哈哈。”
在他的大笑声中,阴澈却是异常的沉默着。直到阴府的几个亲人簇拥着他上了马车,他才猛然一扯衣襟。旁边的小厮连忙问道:“少主,你不要紧吧?”
“没什么,”阴澈哑声说道:“就是胸闷。”有点想要流泪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猛然一掀车帘,命令道:“走吧。”
“是。”
随着马车一晃走动开来时,阴澈情不自禁地再次转过头,遥遥地看向那消失在天边的一点白色,暗暗想道:她今日这样出现的目的,以想以一种耀眼而光风霁月地亮相来消除众人对他的排斥和敌意吧?也是以这种方式,来告诉所有人,她已退出了朝堂,退出了权力圈……
就在阴澈寻思时,马车外,隐隐听到一个少女温柔的呢喃声,“我想见过阿澈,可以吗?”
是邓青的声音。
阴澈蹙了蹙眉,他掀开车帘,朝着外面唤道:“让她过来。”
“是。”
马车驶动的声音传来。不一会,邓青温柔的朝他唤道:“阿澈,你回来啦?这一趟可累了吧?”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有着一种亲妹妹般的体贴。因幼时相伴的情份,再次重逢后,处于孤寂中的阴澈。对这个妹妹一样的女人,还是有感觉的。虽然他明确表示不想与她联姻,可比起别的女人来,他对她格外的温和还有信任。
只是今天听了卢萦的话后,他对邓青所有的信任也罢,感激也罢,都化成了乌有。一想到她居然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那人手还与自己走得这般近,连自己与耿秉耿国那么秘密地交谈都能传到她耳中。他突然就有种不寒而栗……
阴澈不是没有见过有心机的女人,对卢萦,他就知道她一向城府深。可是,卢萦的坏,是坏在明处。是坏得光明磊落。而邓青一方面与他做知心好友,做兄妹相处,一方面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还安得如此之深,这种反差,直让他无法接受。
邓青说过那句话后,见到阴澈久久没有回答。又小心地问道:“阿澈?”
她这时,心中格登了一下,刚才那个白衣翩翩的卢文与他们并驾齐驱的情景,又浮现在邓青眼前。不由的。邓青有点后悔,自己要调查卢文,就悄悄调查便是,干嘛要当着她的面把话说得那么明?这不是挖坑让自己跳吗?
……可是。可是卢文应该不会跟阴澈说啊。她认识的有两个手帕交,不也是把丈夫掌控在手心中。遇到丈夫特别亲近什么人,马上就前去警告了,还成功地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她可没有听说她们这样做不好啊?
就在邓青心中忐忑不安时,阴澈疲惫的声音传来,“邓氏,你把安在我身边的眼线,全部收回去吧……你培养他们不容易,不要逼着我动手铲除。”
一句话令得邓青急了,眼眶一红正要解释时,阴澈冷漠的声音继续传来,“我与卢文各为其主,我们只是议了一会他,到你这里便生出这么多事来。邓氏,你对卢文说过的话,我会一五一十地转告于你南阳邓氏的族长。”
在邓青情不自禁的发出哽咽声,阴澈说道:“你别哭了,现在这个时候,哭泣于事无补。也许直到现在,你也不知道你闯下的是什么祸,还以为就是几个女儿家闲话几句吧?回去好好想想吧。邓氏,你最好记下我这句话,你此番回去后,就安份地呆着,多寻思自己的过错。如果又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便是我放过你,耿国也不会放过你。你得记着,从现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专门盯着。千万别再做你承担不起后果的蠢事。”
他又说了向句,赶走哭哭啼啼的邓青后,阴澈揉搓着眉心,暗暗想道:南阳邓七好女色,所娶的元配又过于懦弱,使得这嫡姑子都没有教育好。这些大家闺秀都懂的事,她不但不懂,还拿来宣扬。不过,她这样的人安插的眼线,居然能看到我的看重?只怕这些人幕后还有人,看来得彻查了。
这时的阴澈,不免由此想到了贾三郎。越想,他越觉得自己身边,不知被安插了多少这样的眼线。看来得来次大清理了。
卢萦出现在洛河中,迎接阴澈和耿国回来一事传开后,令得太子刘疆那一派的人,都对她冷漠起来。而那些着重关注她的人,实在猜度不出她的用意和算盘后,只得把此事放在一边。
对于一个已经退出了政治中心圈的少年,既然猜不透,那就不猜便是。前不久还是太子忠义心腹之臣的卢萦,虽然还是被时人默认是太子一脉,却也由核心重臣变成了边缘人,想来不久之后,卢文的名字就会彻底从朝臣口中消失了。
卢萦坐在卢府的榕树下,正素手抚琴着。
她着一袭火红的袍服,墨发湿湿的披散在肩膀上,有那么一缕半缕还垂下来,直挡住了她左侧的眸光。
耿六等人一冲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色。
当下,七八个少年郎全部给看呆了去。
平素里,这卢文总是一袭白裳,嘴角虽噙着笑,眉眼间却透着几分清冷。
哪曾像现在这般,这般妖艳……
直过了一会,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愣在这里干什么?”
耿秉一边说着话,一边大步走来。他走到众少年之前。陡然抬头看到这样的卢萦,也是一滞。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他继续提步向前,一直这般站在卢萦面前,低头盯着正沉浸在琴乐中的卢萦,耿秉徐徐唤道:“卢文?”
琴声戛然而止。
卢萦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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