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猎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洛水
高登紧贴着格鹰扑来,三棱刺在半空挥出残影,分不清是刺向格鹰,还是桀骜少年。
“9号,不要躲!”格鹰厉吼一声,弯刀从腋下向后撩出。就算高登刺中他,也会被刀锋劈成两半。
桀骜少年一咬牙,同样不管不顾,双剑奋起迎上,从格鹰耳畔分别刺出。
高登倏然一转,绕到桀骜少年身侧,三棱刺正要刺出。“哗啦”一声,高登身形趔趄,右足落下之处,枯藓纷纷坠落,下方赫然又是一个布满尖刺的陷坑!
桀骜少年急速转身,趁高登立足不稳,双剑疯狂攻击。
“叮叮当当!”高登单脚立在陷坑边缘,三棱刺一次次拨开双剑,息微术起伏涌动,在摆动中勉强维持平衡。他眼角余光扫过,格鹰从另一侧扑来,弯刀迅猛横扫,发出急促的尖啸声,要把他强行逼入陷坑。
“13号,乖乖下去吧!”桀骜少年狞笑着拼劲源力,全力刺出双剑。蓦地,他眼前一空,失去高登的踪影。
人摔下去了?桀骜少年不由一愣,低头瞧去,坑底空空荡荡。
“小心,他在下面!”格鹰弯刀扫空,顺势回旋,疾斩而来。
桀骜少年顺着弯刀飞斩的方向望去,一只短皮靴正倒钩在陷坑边上,高登呈倒悬之姿,身躯紧贴坑壁,反手拔出坑内的尖藤,抖手投出。
“嗖嗖嗖!”数根尖藤分别射向格鹰、桀骜少年,他们斩飞藤条之际,高登已倒翻而起。
桀骜少年挥剑追击,高登连退数步,以小角度来回移动。四周处处陷阱,他无法尽展身手,只能在对方经过的地域游走。
时候差不多了!格鹰盯着高登退避的方向,猛地甩出弯刀,折断远处绷紧的葛藤。“砰!”一块巨岩凌空弹射,撞向高登左侧。
桀骜少年的双剑突然脱手,直奔高登面门。岩石、双剑夹击,高登只有往右后方闪避。相距他不足一米处,菌菇丛生,一株肥大的鱼头菇微微颤动。
格鹰高高跃起,马步腾空,一把抓住飞回的弯刀。
他厉啸一声,催发源力,三头犬图腾狂嗥扑出,源力尖锐如牙,涌向颤动不休的刀身,整道刀光似化作凶兽的血盆大口,凌空扑下。
“锵!”弯刀狠狠劈在三棱刺上,爆发出刺耳的响声。饶是息微术卸去部分劲道,高登还是被震得手臂酸麻,往后飞退,瞥见桀骜少年脸上闪过的喜色。
“轰!”沙砾四溅,鱼头菇炸开,一道身影从地下激射而出,短刀又快又狠,扎向高登背心。
高登倏然横移,速度竟比短刀更快,刀尖擦过他的肋部,溅起一抹血光。彪悍少年旋即低头,俯身,背弩发动。卡簧声响起的刹那,一道寒光犹如风驰电掣,穿透高登右肩,将他带飞出去。格鹰顺手一刀,撩中高登腰间,溅起一蓬血雨。
“杀!”桀骜少年双手一拽,两柄短剑倒退而回,犹如剪刀交错,斩向高登心脏,剑柄赫然拴着纤细透明的丝线!
“杀!”格鹰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高举弯刀。
“杀!”彪悍少年贴地急滚,短刀斩向高登双腿。
三个人从不同方位扑来的姿势,清晰展现在高登的视野中。
铁三角刺客杀阵!
对方只有三个人!
高登好整以暇地拔出肩头的弩箭,鲜血汩汩渗出,他犹如未觉,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既然你们都出来了……“砰!”他左腿弹地,不退反进,以无法想象的高速迎向三人。
刺客猎人 第二卷 第十九章对杀(完)
这一刻,无论是6号、9号还是格鹰,都不约而同地生出恍惚的错觉。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藤藓停止摇摆,沙尘留滞半空,扬起的气流凝固如胶,就连自己的攻击动作也停顿不前。
视线中,只有13号越来越近,越近越模糊的脸。
模糊,是因为对方移动得太快了!格鹰幡然惊醒,13号的速度远远胜过己方,巨大的反差导致视觉一时错乱,误以为只有13号在运动,其余一切皆为静止。
为什么13号有这么恐怖的速度?
为什么直到现在,13号才突然爆发?
视觉的错乱转瞬即逝,格鹰目视高登足下一路扬起的飞尘,一下子明白过来。因为13号在等,等他们一一现身,斩尽杀绝!
哪怕险落陷阱,受创流血,生死悬于一线,13号始终隐忍不发,直到看清对手所有的底牌。
格鹰如堕冰窟,寒冽彻骨。这样的隐忍,远比速度更恐怖。
但他没有恐惧的权利!握紧刀,雪亮的刀锋照出格鹰狰狞亡命的脸。
高登带起一道残影,冲入三人的攻击范围。
格鹰的弯刀在上,桀骜少年的双剑居中,彪悍少年的短刀在下。三件武器长短不一,从不同方位杀向高登,形成运动中的三角形。
这就是铁三角刺客杀阵,由三名刺客相互配合的一种阵势。三人各就各位,构成三角,分别攻击目标的上、中、下三路。彼此招式呼应,套路衔接,形成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快攻。
高登最先迎上正面疾射的短剑。
手掌瞬息翻起,高登抓住剑柄,甩手一掷,射向右侧滚来的彪悍少年。
桀骜少年试图拽回双剑,但丝线柔长,反应不及。“咣!”彪悍少年仓促挥刀,格开短剑,翻腾的身影立刻一顿。
高登霎时欺近,飞起一脚,正中彪悍少年背心。彪悍少年吐血飞起,像一只皮球砸向上空的格鹰。格鹰被迫跳闪,避开肉球,蓄势待发的一刀无法落下。
破除铁三角刺客杀阵,必须同时干扰两名刺客,用最快的速度干掉第三个,绝不能陷入纠缠。
桀骜少年刚把短剑拉回,就望见高登扑来。他双剑一抖,正要刺出,手腕被扭住。“咔嚓”腕骨应声折断,双剑滑落,高登抓住剑柄,刺入对方咽喉,鲜血标射而出。
“砰!”高登右腿一挑,将尸体再次踢向格鹰。同时双剑脱手,射向半空中翻落的彪悍少年。
格鹰狂喝一声,弯刀径直劈出,尸体一断为二。他从两片血淋淋的尸骸中穿过,弯刀拖曳起一道流光,斩向高登。
彪悍少年勉强出刀,拍飞一柄短剑,另一柄穿透右眼,痛得他凄厉痛叫。
“砰!”彪悍少年摔落在地,腿骨折断。格鹰的刀锋逼近高登头顶上方,猛烈刀风掠过,高登发丝激扬。
高登脚步一闪,避开刀刃,转身中一记横肘敲中格鹰鼻梁,鼻血喷射出来。格鹰想挥刀再砍,膝盖又中一脚,踉跄后退。
高登如影随形贴近,三棱刺直刺格鹰咽喉,快得对方无法躲闪。“嘎嘣”一声,格鹰双目鼓凸,张嘴死死咬住三棱刺,血水从雪白的牙齿溢出,三棱刺竟然无法再进一步。他咬牙忍痛,目射凶光,挥刀猛劈高登。
高登旋即松手,起脚,踹中对方阴囊,将格鹰踢飞出去,弯刀、三棱刺“咣当”震落在地。
格鹰脸色惨绿,下体渗血,挣扎爬起,高登已旋风般冲至。
格鹰只来得及俯身,埋头,高登的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背上。格鹰大口吐血,手臂陡然伸出,死死抱住高登的腿。
“6号,你还等什么?”格鹰嘶声叫道,三头犬图腾狂暴扑出,尖锐的源力冲向高登体内。
“轰!”双方源力互拼,格鹰身躯剧颤,嘴角溢血。高登的源力精纯无比,反震得尖锐源力溃退,三头犬哀叫着缩回去。
但格鹰又一次催发所有源力,疯狂冲向高登。
彪悍少年蜷缩一团,捂住流血不止的右眼,一个劲地发抖。他仿佛又回到那个耻辱的夜晚,满怀恐惧,只想找个角落呕吐。
“6号!你这个孬种!”格鹰厉吼,五官溢血,背部被拳头打得寸寸塌陷。兀自死死抱住高登,不要命地一次次催动源力。
孬种,我真的是个孬种……彪悍少年茫然抬起头,伸手握住了眼窝中的短剑。
“源力回流?”
潮水般的剧痛中,格鹰听见高登平静的询问声,心神陡地一震,积蓄的源力差点溃散。接着,他听见彪悍少年拔剑时的惨叫,和虚浮不稳的脚步声。
彪悍少年跌跌撞撞地冲向高登,颤抖着举起短剑,血水模糊了视线。
“轰!”格鹰与高登的源力再次撞击,双方的源力尽数退回魔命树下。
这是源力回流的空隙,稍纵即逝。
高呼一声,彪悍少年拼尽源力,一剑刺向高登。他仍然充满恐惧,但不再承受耻辱。
高登一掌拍去,拳剑交击。“轰!”短剑碎裂,彪悍少年僵立不动,血水从七窍喷出。紧接着,全身血肉如泥浆炸开,找不到一根完整的骨骼。
“不可能的!”格鹰不能置信地盯着高登,眼神绝望,像溺水之人被夺走了最后一块浮板。“你怎么可能没有源力回流?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强大的源力?”
图腾心血奔跃,原始纯净的力量沿着掌心缩回体内。高登奇怪地看了格鹰一眼:“我怎么可能让活人见到我的底牌?”
格鹰呆了呆,惨笑起来,嘴里不停喷出血沫:“好!你比我狠,比我阴,我栽得心服口服!”他急促喘息了一阵,虚弱地说,“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手段。但同样,你也不知道,这里有,有多少机关。”话音刚落,他右腿往外一蹬,触及地上一堆枯藤。一个藤圈倏然套住脚踝,“绷”的一声,机关发动,绷紧的葛藤往上急速扬起。
高登倏然扑出,跃上葛藤,长长的藤条带动二人飞向高空。
格鹰看着高登,忽然咳着大笑,呕出大团内脏碎块:“我就知道你会上来!我快死了……但见,见不到我的尸体,你是,是不会罢休的。所以我,我为你准备了最后的……礼物。”
刺客猎人 第二卷 第二十章蝉蝉的第一个功效
高登神色如常,望着葛藤迅疾荡过沙丘顶峰,弹向下方的一条大河。
格鹰吊在藤梢,喘息着道:“怎么,不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吗?”
“无非是把我送过那条地下河,没什么大不了的。”高登揪起格鹰,扯断对方脚踝上的藤圈。他的声音太过镇静,令格鹰生出一脚踩空的挫败感。
“没什么大不了?你知道河对岸有什么?”格鹰忍不住叫起来,喉管发出艰难的抽动声,胸脯在急促起伏中不断渗血。“那里有……灰锡级的凶兽,还有很多血狱会的老手,比你……更狠更强!你完了!”
高登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格鹰。
“哈……哈,你也害怕了?”格鹰的脸痛楚而兴奋地扭曲着,“你很快……会……陪我一起死了。”
高登摇摇头:“我原本就打算去那里,你带我抄了近路。”
格鹰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撒谎!”
“咔嚓!”葛藤大幅度弯曲,应声折断,他们向下方滔滔奔涌的河水落去。
高登抓紧格鹰,在即将落水的一刹那,将其压在身下,当作肉垫。“砰!”水浪激溅,高速坠落的撞击力震得格鹰两眼发黑,骨肉绽裂,但高登仍然没有松开他。
湍急的暗流以无可抵御的强势裹住他们,直冲向前。前方是陡直危崖,河水轰鸣如雷,往下形成倾泻的百米瀑布,白茫茫垂挂崖壁。
高登一手抓住格鹰,四肢放松,息微术契合波浪起伏,任由河水裹挟自己一路奔泻,随着瀑布往下直坠。不得不说,格鹰选择的落点极佳,必然经过精心考察。这段河道激流迅猛,人力难以挣脱,河水毗邻一座座嶙峋岩山,高不可攀,高登根本无法游回对岸。
“轰!”河瀑咆哮着冲下崖壁,雪玉喷溅,一路急泻,历经数次转折迂回,水速渐渐放缓,最终流入一片低矮的红藤林。
高登一边拽着昏迷的格鹰,一边四处观望。红藤扭曲缠绕,扎根入水,蔓延了大部分河道,各种稀奇古怪的昆虫攀爬其上。远处植被阴森,遮天蔽光,偶尔传出几声凶兽的低嚎。
这一带已属河对岸的猎杀区域,荧光植物大多低矮,生于地表,光线被上方密不透风的树藤遮挡,显得阴暗深邃。
突然,水流激涌,绽开波纹,一道粗壮的水线迅猛冲向高登。河面下,一头密布鳞甲的巨鳄若隐若现。
高登盯着逼近的水线,松开格鹰,一脚将他踢向巨鳄。
剧痛刺激得格鹰醒过来,刚睁开眼,便望见一张血盆大口覆盖视野。“咔”的一声,白惨惨的鳄牙合拢,强劲的咬合力咬断脊椎,格鹰惨叫着扭过头,恰好与高登四目相对。
高登瞥了格鹰一眼,跃向红藤,迅速远去。
格鹰忽然弄懂了那一眼包含的意思:“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他惨笑着闭上眼,任由黑暗、疲惫、疼痛如冰冷的河水吞噬了自己。
高登并未离远,攀上一棵浓密高大的乔木,脱掉湿漉漉的衣裤,用力挤干,再倒空靴子里的积水。
格鹰的确给他制造了一些麻烦。他绝大部分的武器装备遗留战场,斗篷内袋里的暗器、炼金药剂自然也无法取回。如今身上除了腰间的钢丝、背上的弩弓和靴筒里最后一柄匕首,再无它物。
他的伤势也不算轻。两腿、手臂因为速度过快,数处肌腱挫伤。皮肤密布针雨源力刺出的血点,腰间的刀伤、肩头的箭创还在流血,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肿胀,抽痛不止。但他初涉此地,境况未明,不敢贸然搜寻疗伤草药,只能运转源力,驱散身上的湿冷,慢慢恢复伤势。
过了一会,蝉蝉悄悄钻了出来。它探头探脑地张望了几下,溜上高登的肩膀,盯着渗血的伤口,伸出手指挠了挠。
高登微微蹙眉,蝉蝉隐约察觉出他的痛楚,受惊般地缩回手。
“没什么大不了的。”高登淡然一笑。只要熟悉了这片地形,不管是伤药还是武器装备,都可以从血狱会的人身上夺取。那些人只是血狱会的底层成员,源力最高不过灰锡级顶峰。而他凭借精纯的技巧、风孔的速度和图腾心血的力量,足以越级搏杀。
蝉蝉愣愣地看了看高登,又瞅瞅伤口,脸上露出迷惘的表情。隔了片刻,它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伤口,血仍旧未止。蝉蝉又发了半天呆,用手指蘸满浓黄的鼻涕,抹在伤口上。
“不用这样,血会自己止住的。”高登随手抹掉鼻涕。
“血——血——血。”蝉蝉焦急地抓了抓脑袋,一个劲地盯着伤口,反复叫着,“血——血——血。”
高登感受到小妖精的担忧,安抚地摸了摸它乱蓬蓬的头发。
“呵——呵——呵。”蝉蝉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拍着手掌,咧嘴傻笑起来。它在身上使劲揉搓,搓出一堆黑灰,洒在伤口上。
几乎在瞬间,血奇迹般地止住了。
“没——没——没!”蝉蝉指着伤口,炫耀地冲高登叫着。
高登惊讶地看着小妖精,他曾在书中读到过,有一种叫做“鸣草”的小妖精,分泌的唾液具备疗伤奇效。但鸣草小妖精通体碧绿,生有双翅,漂亮的形貌和蝉蝉迥然不同。鸣草小妖精的唾液也是清香扑鼻,哪像蝉蝉的灰垢如此不起眼?
蝉蝉一次次搓出尘灰,直到擦满高登全身,才气喘吁吁地钻回魔命树,累得话也不说,倒头就睡。
看到伤血尽数凝固,饶是高登心性沉稳,此刻也禁不住一阵欣喜。蝉蝉身具止血奇效,让他从此搏命,再无后顾之忧。
格鹰费尽心机,将自己弄到河对岸的险地。但生死搏杀,孤身犯险,原本就是高登一心所求。何况在技巧派眼中,没有比生死磨砺更能激发潜力,突破技巧极限的方法了。
最重要的是,河岸这一边,有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近日来,高登大致弄懂了神庙废墟的玉石卷牍和石板的内容。其中大多是歌颂神灵的诗歌,以及一些荒诞不经的恶魔传说。但有一份卷牍颇具价值,记载了沙穴族的某代武技长因为修炼邪恶武技,被以渎神罪处死的经过。按照神庙传统,渎神者是邪恶的,他的财物也会被邪恶污染。所以武技长死后,尸身随同全部财物一起埋葬,地点就在地下河对岸,一个叫做“罪坑”的神秘所在。
卷牍里说,罪坑位于一座砾岩山的山腹内,专门埋葬渎神者,地点极其隐蔽。高登又在另一块石板中,找到描述罪坑的只言片语:“食人花盛开之所,罪恶之血如墨,恶魔张开双翼,光芒无法照入。”
罪坑里,或许埋葬着适合自己的武技秘典。高登静心凝神,运转源力,默默等待着下一次猎杀的到来。
刺客猎人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唐的圣蛋节(上)
摩羯域的幽灵戈壁仍处夏季,双子域的星之国已经迎来了隆冬的第一场大雪。
负手站在金门庄园的钟楼顶层,唐?高斯俯视脚下的翡翠山坡。夜空下,白雪皑皑,各家山庄灯火璀璨,如同萤火虫汇聚的光海,一直延伸向环绕翡翠山坡的不夜城。
欢歌笑语从星之国首都不夜城的各个角落飘出,到处摆放青松,枝头挂满彩灯铜铃。今日恰逢双子域的传统新年——圣蛋节,不夜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人群围观各种杂耍艺人、吟游歌手、舞蹈女郎的表演,不时掀起一阵阵响彻天空的喧闹声浪。
“我一直很想让高登过普通人的生活。”高斯聆听着远方繁闹的歌乐声,轻轻叹了口气,“像那些人一样,可以自由自在地走上街头,欢庆节日;可以抱着装满玩具的布袜子,向邻居的孩子炫耀。”
他背后传来怪里怪气的声音:“呱!真要那样子的话,高登不到二十岁就会被人干掉。”
“没错,我不能。”高斯默然了一会,说,“所以他连一个欢乐无忧的童年都没有。有一些包袱,一出生你就得背着,不管愿不愿意,都得背到死为止。”
怪里怪气的声音不耐烦地嚷道:“儿子不过离开半年,你就唠唠叨叨个没完,像个碎嘴老太太。你知道吗?这是一种病,白朗宁说这病叫‘更年期’!我说,你到底还下不下棋了?呱!”
高斯转过身,对面盘腿坐着一个老蟾精,手抓白水晶雕刻的棋子,敲得棋盘咚咚响。
老蟾精长着水泡眼,瘌痢头,说话时两腮鼓起如球。他的个头不过一米高,满脸油脂,胖得像座肉山,圆滚滚的臂腿绷紧绿袍,挤成一个个肉圈。背上插着两柄小刀,刀鞘花花绿绿,和小孩子的玩具没什么两样。
“将军!”高斯拿起雕成王后形状的黑棋,推向棋盘上的白格子。
“呱!”老蟾精张大了嘴巴,抓耳挠腮地盯着棋盘瞧了半天,抬起头,神情严肃地说:“我们还是说说高登吧。你就不担心他死在血狱会手里?”
“他不会有事的。”高斯双眼闪动着骄傲的光芒,“连我都无法医治他的残疾,他自己却能痊愈。我的儿子,不是别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老蟾精朝庄园的别墅方向努努嘴,戏谑地说:“你另外三个‘儿子’也不简单啊。一个花天酒地,纵情声色;一个仗势欺人,到处惹祸;还有一个本来算是武技天才,却被你……嘿嘿,现在整天吸食大麻和古柯草,还愤世嫉俗。”
“他们生来就是高登的炮灰,本该物尽其用。”高斯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金门庄园是高斯摆在明面上的家,他所谓的三个“儿子”也居住于此。三个男婴还在襁褓时,高斯就把他们买来,对外声称是自己的骨肉。他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抚养他们:溺爱无度,予取予求。两个儿子很快成为高斯想要的纨绔子弟,小儿子却出了偏差。他的修炼天赋极强,聪明好学,雄心勃勃,十六岁就迈入赤铁级,还考上了星之国首屈一指的常春藤炼金学院。
高斯觉得这小子将来会被人利用,对高登生出威胁,便在常春藤炼金学院制造了一场实验事故。从那之后,天才沦为废材,自暴自弃,一蹶不振。
“呱!至少他们在被人干掉之前,也算享过福了。”老蟾精耸耸肩。唐的朋友无数,敌人同样多如牛毛。为了保护真正的儿子,就需要把假儿子摆在台面上,当作吸引敌人的靶子。
高斯又转过头,望着不夜城的辉煌夜色出神。高登现在如何,能否活下去,要多久才会父子相见?
老蟾精瞅着老友的背影,手指悄悄探向棋盘,一边暗自思量。年轻时的高斯喜怒不显,手段高超,既无嗜好,也无弱点,家族最桀骜不驯的元老也对他服服帖帖。那时候,他甚至觉得老友就算碰上那个常年隐居瓷之国圣母雪峰,被誉为最接近神祗的家伙,也能一较生死。
但他的亲生儿子最终成为唐唯一的弱点。
“老瓜,你偷棋了。”高斯头也不回地说。
“呱!我没偷棋!”老蟾精涨红了脸,棋子变成粉末从指缝间飘落,“你输了就耍赖,还有没有人品了?这棋没法下了!呱!”他用力一拍棋盘,所有的棋子“砰砰”跳起,震碎如粉。
高斯微微一笑,走回来,五指轻叩黑白格子的棋盘。“啪——啪——啪!”他的指节每扣动一下,一小撮粉末就纷纷汇聚,重新凝成棋子,移向棋盘原来的位置。十多次呼吸间,一盘棋完整复原,除了老蟾精偷走的那一枚棋子。
老蟾精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我肯定没偷棋。拿和偷能一样吗?再说了,现在大家谈正事,还下个鸟棋啊?你到底有没有责任心啊?呱!”
“当——当……”钟楼的紫铜大钟敲响岁末的十二点,浑厚的钟声回荡夜空,与不夜城里人群的欢呼声交融。
“呱,你该见客了。”老蟾精一抖绿袍,赫然变成一座青铜雕塑,屹立墙角。
神秘的马车一辆接一辆,悄悄出现在金门庄园的大门前。
所有马车都覆盖着乌黑厚软的天鹅绒毯,遮住了车厢上的家徽。唯有车轮滚轴上古典优雅的暗纹,昭示出每一辆马车都是私人定制,独一无二的顶级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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