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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马儿得得地走开了,朗泽和朗昆并肩而行。
“皇兄,不如我们回去吧。”朗昆说。
“为何?”朗泽问。
朗昆回答:“我看你,好象没有看梨花的兴致。”
“我当然不是来看梨花的。”朗泽笑着一指:“我是为她而来的——”
朗昆定睛一看——
雪白的繁花下,一个绿衣女子,有着纯净美丽的容颜,静静地坐着,轻轻地,起风了,风过处,落下一些零星的花瓣,粉白如雪,盈盈洒洒,落在她的发上、身上,宁静悠远似天外仙人。时间和空间,就此凝固,只是绝美的一幅图画,瞬间变成永恒。
梨容啊——
朗昆看得呆了,心在无声中揪紧。梨容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不尽快离开呢?
朗泽注视着树下的梨容,良久不动,忽然,轻轻一笑。
朗昆欲上前,朗泽轻抬手,把他拦住。他轻轻地抬起脚步,走向梨容。朗昆紧张地注视着哥哥,紧紧地跟了上去。
佩兰看见来人,急忙起身,再仔细一看,认得是两位皇子,连忙施礼,朗泽轻轻一挥手,示意她退到一旁去,佩兰犹豫了一下,退了几步。
朗泽缓缓地走进梨容,梨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浑然不觉。他慢慢地在她身旁蹲下,看着她的侧影。她眼睛里,满是梨花。梨花,是遥远的记忆,是前世的命运,她苦苦地思索着,他,随梨花而来,仿佛携带着她的精魄,唤起她沉睡的灵魂,怎么会那么锥心刻骨地熟悉?
他看着她入神的样子,怦然心动,抬眼,又看见她发上的玉梨簪,一时兴起,忍不住抬手,轻轻摘下她头上的簪子。
梨容猛地惊醒,一看,簪子,已经到了朗泽的手中,她愠怒道:“还给我!”
没想到她会如此生气,他有些惊讶,笑道:“我要是不呢?”
她没有回答,脸上的怒气变成了冷冷地鄙弃,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看见她真的生气了,他觉得好玩,将簪子往里一收,吃吃地笑着说:“你生气的时候更加有味道了。”
她的脸变得坚硬起来,更加如寒霜扑面,显得冰冷。
“难不成,你还能吃了我?”朗泽笑道,望着她虎气的脸,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扣起她的下巴。
“啪!”冷不丁,面上就挨了一耳光!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玉簪也被抢走了,等他回过神来,梨容,已经站在几步开外,恨恨地望着他,眼里满是恼火和戒备。
“小姐——”佩兰惊呼一声,吓得不敢再说话。
朗泽显然没有料到梨容会有如此过激的举动,他先是懵了,而后,怒火,一腾而起!他是皇后唯一的亲生儿子,不是太子的太子,从小到大,谁不是极其献媚,谁敢对他无礼?又有谁,敢给他这样的一个响亮耳光?!
他的眉毛一结,嘴唇一抿,全身的血,都往上涌,脸庞由暗红变为青紫色,眼看就要暴怒。然而,他望了一眼梨容,她的沉默,沉默中的决然,她的柔弱,柔弱中的固执,忽然泄了他的气,使他在一刻钟中,竟然,平静了下来。
他垂下眼帘,想了想,走近她。
“站住!”她说,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他,站住了。轻声道:“梨容——”
“叫我谢小姐。”她说,冰冷而威严。
他低声道:“我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相信我。”抬脚又欲靠近。
“站着别动!”梨容的声音,已经开始转向厌恶。
“我没别的意思,只想跟你说说话。”他站定,解释道。
她转过身去,背向着他。
朗泽说:“小姐似乎对我有些成见,是为何?”
她没有回答。
“刚才的确是我唐突,给小姐赔礼了。”他说。
她冷冷地回答:“此一桩也。”
此一桩也?难道,还有别的么?他一愣,问:“还有何事令小姐不快?”
“你不该强人所难。”她说。
他又一愣,马上便明白,她指的,还是簪子的事。他低沉道:“你既可以收别人的,为何不可以收我的?”
“你跟他不一样。”她决绝道。
他?凭直觉,他一定是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男子。朗泽苦笑一下,她承认了,玉梨簪是他人所送。是他?他又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她如此清傲,怎么竟接受了?而且还为他,一再地拒绝自己,他到底是谁?!这个身份不明,相貌不明的男子,竟然如此轻易就将自己打败,朗泽突然有些嫉妒和失落,沉声问道:“我和他,哪里不一样?”他是比我,更有权势,更加富贵,还是更具魅力?
“哪里都不一样。”她平静地回答。
“最大的不一样,恐怕就是,他是小姐的心仪之人,而我,不是。”朗泽幽声道。
心仪之人?她闻言,心里一动,他是么?他是我的心仪之人么?朗昆——
“他是谁?”朗泽贸然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梨容缓缓地转过身来,静静地望着他,他期待着,她说出些什么,来打消他的疑虑,满足他的好奇心。
可是,她似乎想回避什么,开口说话了,却只是一句:“二皇子殿下,我该告辞了。”说完,就往旁边佩兰身边走去。
朗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不能让她,象前一次那样,就这么轻易地走了,他想也没想,一把伸手拦住她。
朗昆原本是站在不远处观望,他虽然心里着急,却不敢表露出来,眼见着二哥纠缠不休,他有些把持不住了,这里朗泽伸手一拦梨容,他赶紧地,就从梨树后面站了出来。
“没你的事。”朗泽冲他挥挥手,他并未发现,弟弟的眼里,全然都是梨容,他也并不知道,弟弟站出来,也绝非是为了自己。
梨容已经看见朗昆了,她显然没有想到,他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微微一愣,猛地想起刚才与朗泽关于簪子的一番对话,语意暧mei而有所指,不由得脸上一红,惶然地低下头去。
朗泽看梨容一眼,忽然转向弟弟,不悦道:“你出来干什么?你吓着她了。”言语之中,甚是责备之意。
朗昆停住脚步,站着不动了。
“没事,你不用理他。”朗泽以为梨容受惊了,反过来安慰她。
梨容抬头又看朗昆一眼,想起梨花下轻吻的一幕,脸色,愈发潮红。
朗泽却以为,是弟弟僵硬阴沉的脸色吓住了她,他亦不敢造次,怕再挨耳光,只探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我六弟生成一副钟馗的样子,其实没那么骇人的。”
她警觉地一缩手,复又飞速地扫朗昆一眼。
朗昆看见她眼里的惊慌和求援,他更加担心她,看着哥哥不肯罢手,眉已倒竖,脸色,也愈发阴森起来。他沉吟片刻,张开手掌,轻轻地对她摆了摆,告诉她,有我在,不要害怕。
她冲他眨两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再望过来,神态已经渐显安然。
朗泽又一次想靠近她,梨容往后一退,施礼:“请二皇子自重。”
自重?朗泽一怔,柔声道:“我没有恶意。”
“二哥,”朗昆走了过来,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朗泽轻轻拉开,一边给梨容打了个快走的眼势。梨容见状,带了佩兰,匆匆离开。
朗泽要追,朗昆却拦住他,说:“算了,你这样强求,人家小姐怎么不往坏处想。”
“我总不能,莫名其妙就当个登徒子罢。”朗泽气哼哼地说。
朗昆沉声道:“以后还有机会呢。”
“我难得出宫一趟,不是为了她,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朗泽远远地看着梨容上了马车,急了,四处张望着找马:“我的马呢——”
朗昆说:“你等着,我去牵来。”他打着呼哨,进了林子。
马车已经开动了,朗昆才进到林子里,朗泽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追。
阿旺将马匹赶得飞快,一忽儿,便隐入了梨花丛中,不见踪影。
马车狂奔,梨容的心也狂跳,劫后余生她还心有余悸。如果没有朗昆,接下来,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众目睽睽之下,二皇子朗泽竟然敢非礼于她,惊恐之余,她更是愤怒。可是,当她看见朗昆,看见他的眼睛,她就知道,她不会有事,他,会尽一切能力保护她的。
“律——”一声,马车忽然停下。
佩兰掀开车帘一看,脸都白了,结巴道:“皇子……殿下……”
梨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掀开轿帘,手都在颤抖,一望,却惊喜!
“朗昆!”她激动得冲口而出。
那马上肃立的魁梧男子,正是六皇子朗昆,他手里,还牵着另外一匹马。
他听见梨容的叫声,微微一笑。
“小姐,完了——”佩兰叫道。
梨容轻轻地跳下马车,走近朗昆,站在马下,仰头看他。
他沉声道:“还不快走——”既是催促,又是责备,却满含着纵容。
她望着他,娇憨一笑,有些俏皮的意味,我就不走,你又如何?
朗昆的眼睛里,顷刻间只剩下两个梨容,他皱皱眉,低声道:“快走啊,我还要去截他,他等不到我,会叫侍卫们的。”
“不是就你们两个人吗?”她忽闪着眼睛。
他说:“我并不知道皇兄怎么会知道你今天会来交庄,侍卫有大队人马,不过皇兄不准他们踏入林子,看来,他的确是为你而来,这会,他没有马,肯定是先去找他们,然后再来追你。”他环顾四周,又侧耳细听片刻,低声道:“不要再耽搁了,快点离开这里。”
“不行,”她仰头看着他,说:“我还有个丫环在林子里没出来。”
“你原来,是为了等她,”朗昆点点头,问道:“丫环叫什么名字?我叫人替你送她回去。”他又催促她:“还不快走——”
“她叫白颜。”梨容看着他,眼神清柔。
“梨容!”她这才转身,又被他唤住。
她回头。
“给我一样你的东西,那丫环才能相信我啊。”他说。
梨容恍然,下意识地在身上摸了摸,却没有找出什么凭据来,急切之中一伸手,取下头上的发簪,欲送过来,犹豫一下,又捏住,插回头上,倒是从袖笼里抽出一方丝帕来。
他望着她孩子气的模样,脸上满是怜爱,看见她不舍得簪子的样子,心中一动,又忍不住轻轻一笑。
梨容将丝帕递过来,朗昆从马上探身下来接,两手一触及,他忽然一反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红了脸,瑟缩,他加重了力量,握住,重重一下,将她拖近了些,他的嘴角泛起柔和的笑意,望着她。
忽然,远处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朗昆脸色一变,旋即松开了手,急声道:“快上车。”
梨容匆匆上了车,朗昆掀起车帘,最后看她一眼,默然道:“以后不要再独自出门。”反手一鞭,抽在马屁股上,那马一惊厥,便拖着马车飞也似的跑了。
朗昆这才骑了马,往后面来,一迎面,看见朗泽正率小队人马,疾奔过来。
朗昆一勒马:“二皇兄!”
“还是你精明,知道先过来包抄。”朗泽疑惑地问:“怎么你没有看见她们么?”
“看见了,我从林子里斜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她们的马车,本来想去追,又担心你,所以就没顾得上她们,先过来看你。”
朗泽从马上挺起身子远望:“追得到不?”
“现在加速,没问题,”朗昆一挥鞭,抽马前行。
朗泽也急急地甩鞭,跟上弟弟,一下子就把他甩到了后面。朗昆对近侍使了个眼色,近侍连忙靠过来,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将梨容的丝帕递过去,便紧赶慢赶去追哥哥了。近侍也挥鞭打马,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而后,终于脱离了大队人马,一闪,进了梨花林里。
这里朗泽和朗昆策马疾弛,跑了大约才一里地,忽然一下,“啊”的一声惨叫,朗昆跌下马来。
朗泽大惊失色,慌忙停下来查看,只见弟弟趴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知觉。
“朗昆!朗昆!”他大声叫着,弟弟只是牙关紧咬,一声不吭。他一下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追梨容,连忙命令侍卫们将弟弟抗上马,急速回了宫。
“小姐,小姐,刚才我都吓死了——”佩兰捂着胸口问:“六皇子不是来捉我们的啊?”
梨容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答话。
“小姐,你下车跟他说什么呢?”佩兰问。
梨容却答所非问:“白颜还没回来呢。”
“白颜?”佩兰一惊,这才意识到身边少了一个人,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天,我们把她丢在林子里了,这可怎么办呀?我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呀?白颜见不到我们,她会急死的——”
“她不认识路,身上又没带钱,”佩兰急得要哭了:“怎么办啊?”
“没事,她会平安到家的。”梨容安慰她。
“小姐……”佩兰疑虑重重地望过来。
梨容轻声道:“他会送她回家的。”
“他?”佩兰更加奇怪了,小姐有所指的这个他,是谁呀?她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梨容笃定地点点头,说:“对,他。”
他?!佩兰似有所悟地看了看梨容,是若愚少爷么?白颜不是去找他,而且呆了那么久还不回来,那个死丫头,找不到我们,自然会回去找他的。她眨眨眼睛,又觉得不对。想到刚才车下,她偷偷地掀起车帘看见的一幕:小姐背对着她,她看不见小姐的表情,可是,冷酷阴沉得让人无端害怕的六皇子,能对小姐展露那样一副深情款款的笑颜,却是让她大感意外。小姐显然对他并不反感,几句话后,递了一样东西过去,六皇子再次望着小姐微笑,那笑容,感觉是那么,那么的……
熟识?不完全是;温柔?不全然是;亲昵?佩兰忽然一下,想到,对,就是亲昵!
他快马追过来,却不是为了捉她们,车帘后最后一眼,他说“以后不要再独自出门”,虽然面色索然,言语之中的关切却洋溢出来。
莫非,是他?!
佩兰的直觉,就是他!一定就是六皇子!
可是,小姐跟他,怎么会熟识?怎么会亲昵呢?佩兰大伤脑筋,我到底,要不要如实禀告夫人呢?
“佩兰?”梨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用眼光问道,你在想什么?
佩兰支吾道:“我,我在想,白颜。”
哦,梨容低声道:“你都看见了?”
佩兰一愣,知道小姐的所指,低头小声回答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告诉我娘,好吗?”梨容低低的声音,涩涩的。
佩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小姐的要求,实在不高,也实在不多,纵使她要对夫人负责,可是,她也不忍心拒绝小姐。更何况,夫人担心的,只是小姐不要爱上若遇少爷,至于六皇子,就让她为小姐保守这个秘密吧。她隐隐地有些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个皇子,比起若愚少爷来,好到哪里去了。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家小姐,可以做王妃呢,佩兰美滋滋地想着,全然没有发现梨容脸上沉郁的忧戚。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让你出宫的?!”皇后在座上,措辞严厉地责问朗泽:“跪下!”
“母后,我不过是在宫里憋屈得慌,听说交庄的梨花好看,才叫了六弟去看。”朗泽跪下,对母亲的责问有些不以为然。
“说得轻巧,那怎么会摔了他?!”他的态度显然更让皇后生气。
“不是没事么?太医都说了,不过是跌晕了,连皮外伤都没有。”朗泽瘪瘪嘴。
“放肆!”皇后猛一拍茶几:“没受伤是万幸,这件事情你父皇必然会知道,你自己掂量掂量!”
朗泽没有再作声了。
皇后颇为恼火地望了他一眼,低声说:“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我也还是要管教你的,你成日里,不好好研习如何为君从政,一个劲就知道往外跑,你当我不知道,你都去了什么些地方?!”皇后冷冷地哼一声,说:“这百洲城里有名的烟花酒肆,你都去过了吧?!”
“母后您误会了,我不过是随便逛逛而已,”朗泽说:“研习为君从政,那也不是我的本份,我又不是太子。”
“那四大名妓,你也去招惹,不怕掉了身价?!”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谎言。
朗泽的脸微微有些变色,心里暗暗嘀咕,我行事这么隐秘,怎么还被母后知道了?这是哪个该死的把消息走漏了出来,我不会轻饶了他!
“你现在就想把告密的人揪出来砍头吧?!恩——”皇后威严的声音在他头上炸响。
朗泽已无可狡辩,干脆不说话了,任母亲一个人大发脾气。
皇后却没有再斥责他,反而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现在虽然不是太子,但你是嫡子,皇上唯一的嫡子,等到大婚之后,就该有定论了。娘也是为你好,行事为人,一定要谨慎,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啊,如果一不小心让人家抓住了小辫子,做起文章来,那可就真是难说了。流连烟花,还可以说是小节问题,但要摊上个弑杀兄弟的罪名,可不是小事,完全可以毁了娘为你精心打点的一切。你,知道么?”
朗泽点点头,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皇后见他沮丧的样子,又说:“我知道你嫌政事枯燥,可是,你总也不能一辈子风花雪月到老啊!琴棋书画,娘都没有拦过你,美貌佳娘,你宫里还少么?等你将来做了太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听娘的话,大婚之前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宫去玩了。”
朗泽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
“这次朗昆跌下马,幸亏没事,不然……”皇后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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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尽 怒发冲冠为红颜去留
“这次朗昆跌下马,幸亏没事,不然……”皇后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朗泽诧异地抬起头来,母亲,为何要这样说呢?
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幽幽地开口道:“你知道朗昆的母亲,是谁么?”
“不是说,是一个宫女么?!”朗泽想了想,说:“不对吗?”
“她,的确是一个宫女,”皇后低沉道:“却不是一般的宫女。”她站起身,缓缓地走近窗前,眼睛,直盯着窗外那一抹最后的残霞,渐渐地漫起一层嫉妒和怨恨:“你知道你父皇寝宫里的那幅《春江水暖图》出自何人之手么?”
“难道是朗昆的母亲绣的?!”朗择不确定地问,又说:“那幅绣屏,原来就觉得手工一般,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么多年来一直做中屏放在寝宫里,从来都没有换过。”
皇后没有回答,反而又问:“你父皇每年六月初七,必不临幸任何妃嫔,只一人独卧正阳殿,你知道那是为何?”
朗泽无声地摇摇头。
“苏坤雪,她的名字叫苏坤雪,”皇后黯然道:“《春江水暖图》是她怀着朗昆时绣的,六月初七是她的忌日。”
朗泽忽然间无言。
苏坤雪,一个谢世了十八年的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魅力,竟可以让拥有后宫三千粉黛的父皇,生生挂念到如今?而父皇,对她又是怎样的用情至深,始终在心底为她保留着一块思念的净土?!
“可惜,你父皇如此深爱她,她心里爱着的,却是别人,”皇后冷冷地哼一声,怨毒地说:“我十六岁嫁给你父皇,十七岁生下你,十八岁做太子妃,十九岁当皇后,整整二十年,你父皇从来都没正眼瞧过我,他对我的冷落,报应过来,就是他深爱的女子,不但不爱他,而且恨之入骨。”
皇后的眼里,忽然冒出盈盈水意,她咬牙切齿,无比痛快地说:“报应!”
朗泽望着母亲那张因浓烈的恨意和报复的快意而严重扭曲的脸,感到一阵阵寒意。然而,与此同时,也大大地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等母亲的情绪平息了一点,正要问个究竟,忽然听见母亲开口了:“朗昆虽然不是嫡子,却是苏坤雪留给你父皇的唯一念想,所以对他,你父皇一直都是另眼相看的。”
皇后说:“这次坠马,你父皇决计不会就这么算了。”她叹一口气,望向儿子:“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就怕你父皇认为这次事件是有人故意为之,说不定已经开始派人暗中追查了。”
是啊,父皇,历来多疑。朗泽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他说:“事实上这事确实只是凑巧而已,父皇要查便查。”
“皇室无小事。”皇后仍旧是不敢掉以轻心,说:“我就怕牵扯到你身上,坏了大事。”
“那也没办法,以后我尽量小心就是。”朗泽沉声道。
皇后点点头,摆手让他下去,猛地又喊:“泽儿——”
朗泽回过头来,皇后却欲言又止,长叹一声,她其实是想说,你要跟朗昆保持一定的距离,要防范他,因为在所有的皇子中,他是最具威胁力的,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也许,现在,还没到必须提醒他的时候。
朗泽一肚子狐疑,出了母亲的房门,迎面碰上一个老宫女,笑着和他打招呼:“二皇子殿下。”见他一脸不痛快,知道是因何缘由,于是轻声开导道:“殿下想开些,皇后娘娘总归是为了你好。”
“云姨,”朗泽已经走过了,又停下步子,转过头来,忽然问:“你知道苏坤雪吗?”
那被唤做云姨的老宫女怔了怔,有些踌躇。
“你知道的,是吗?”朗泽索性将身体全部转过来,面朝着她:“你从小就跟着母后,陪嫁、入宫,已经快三十年了,母后身边发生的事,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他说:“请你告诉我,苏坤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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