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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梨容点头道:“通常情况是这样的。”
“那,”佩兰神秘兮兮地说:“有没有可能是六皇子护送呢?”
梨容顿了顿,唉,这个时候,相见不如不见啊——
“要是六皇子护送就好了。”佩兰感叹。
“好什么好?!”梨容黯然道:“怎见得就是好——”
她心里想的是,再见也只能黯然伤神。她曾经是多么盼望见到他,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跟他在一起,然而此时此刻,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见了他,该说什么?该怎么做?只能是她更加难过,还要装作没事,还要强颜欢笑,还要想到一生厮守的愿望转瞬成空,那真是,不如不见,不如不见啊——
佩兰狐疑地望着梨容,小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他们吵架了?不可能啊……
马车忽然停住了。
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马车里可是谢家小姐?”
“正是。”赶车的阿旺回答。
“在下御林校尉刘茨平,是公主的护卫队长,公主已到寺中,特派尔等前来接小姐。”那男子说:“请小姐下车,换乘轿子。”
梨容应声下了车来,还未抬头,先行一礼:“烦劳大人亲自来接,实不敢当。”
“小姐客气了,但礼数还是未曾到位啊。”刘茨平爽朗的声音。
梨容有些奇怪,这样还说礼数未曾到位,究竟为何?
正寻思着,刘大人又说话了:“小姐怎可先谢我呢?最当谢的,身份远在我之上啊——”
梨容一笑,心中明了,又说:“谢公主赐接之恩。”
“错是没错,还是漏了一个人啊。”刘大人笑起来。
梨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想了又想,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纰漏,疑惑着,抬起头来。
一身戎装的男子,黑黑壮壮,端坐于马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梨容眼光一转,他的旁边,好眼熟的大黑马,同样端坐于马上的,穿着皇家御用明黄色、绣着盘龙图案锦袍的——
朗昆!
真的是他!
她的心,开始狂跳,仿佛就要从嘴里跳出来。她的手,开始颤抖,突如其来的激动让她不知所措。她的脸,开始发烫。天,怎么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他怎么来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仿佛停止了思维。
“你可能还不认识吧,这是六皇子殿下。”刘大人说。
一时间,太多复杂的情绪涌出来,满腹的委屈和心酸就要抑制不住地奔泻而出,她多想,把所有的都告诉他,抱住他,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告诉他,她有想他,有多难过,有多害怕。
她瞪大了眼睛,红了眼眶。一瞬间,却猛然警醒,不可以忘情,不可以失态,不可以暴露!仓促之间,她勾下头去,听见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声调:“谢殿下。”
他没有说话,一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色是贯有的平静。
“上轿吧。”刘大人大手一挥:“谢府马车可以回去了,其余人,都跟上!”





梨花落尽 第二十九章 一见如故与公主为友(下)
“民女谢梨容见过公主。”梨容跪下。
“你就是梨容?”稚娟望过来:“抬起头来我看看。”
梨容缓缓地抬起头,看见一张面若桃花、微笑可亲的脸庞。公主毕竟是公主,雍容华贵,虽然看上去还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但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还是气势逼人。
稚娟仔细地打量着梨容,忽然做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你为什么叫梨容了,你长得真的好象一朵梨花啊。皇后娘娘选你来陪我,只说我一定会喜欢你,我还奇怪呢,她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喜欢你,”她一拍手,笑道:“谁见了都会喜欢你呢!”旋即轻拍着身边的椅子说:“来,你坐这里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是。”梨容上前,傍着稚娟坐下,有些拘束。
“你多大了?”倒是稚娟显得随和亲热些。
梨容低头道:“回公主的话,民女满了十六了。”
“什么时候满的?”稚娟追着问。
“三月初九。”梨容回答。
“那你比我大呢,”稚娟数了数手指头,说:“整好五个月。”她凑近梨容跟前,细声道:“我该叫你姐姐呢。”
“公主。”稚娟贴身的主事嬷嬷使了个眼色过来,意思是,请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
稚娟斜一眼过去,低声道:“不用理她。”
“这样与礼制不合,还是请公主不要这样叫。”梨容轻声推委。
“我喜欢你,喜欢叫你姐姐,有什么不可以?”稚娟固执地说:“以后我就叫你容姐姐了。”
这时嬷嬷又插话了:“谢小姐,您的卧室安排在公主的隔壁,有什么事公主自然会派人去叫您的。”
梨容闻言,连忙起身,就要告辞。
稚娟忽然就冷了脸,不高兴了:“好了,好了,出了宫了,还不得解放,都退下吧。”
嬷嬷不说话了,带着屋里的宫女都退了出去。梨容跟着就要退出去,稚娟几步快走过来,轻巧地拖住她,挤挤眼道:“没叫你走呢。”
她将梨容复又拖到椅子边坐下,笑嘻嘻地说:“哎呀,终于都走了,我都快憋死了!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有你作陪,想来可以玩个痛快了。”
梨容淡淡地一笑,轻声问道:“公主想玩什么呢?”
“先把归真寺转个透,然后,然后,”稚娟歪着脑袋说:“再想办法偷溜出去玩。”
看着稚娟如此单纯的模样,梨容心生喜爱,不由得逗她道:“公主想不虚此行?看来比较困难啊。”
“啊!”稚娟瞪大了眼睛:“你不会去跟皇后娘娘告密吧?”
“当然不会。”梨容微笑着说:“可是,戒备如此森严,公主如何偷溜啊?”
哦,稚娟鼓鼓腮帮子,眼珠骨碌碌一转,嘿嘿地笑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六哥自然有办法。”
六哥?朗昆!梨容心里一抽搐,禁不住又呆了一下。
稚娟看见她的表情,连忙解释道:“等会你就能见到他了,我六哥可好了,就是,就是,”她眼睛一眯,轻声道:“反正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可不要被吓坏了,他虽然不爱笑,总是一副阴沉的样子,但长得可帅了,而且,人是最好了!”她说:“我所有的哥哥里,我最喜欢他!”
快乐的情绪感染了梨容,她轻轻一笑:“是么?”
“当然了!”稚娟说:“我可崇拜他了!他人好又聪明,还长得帅!”
梨容心里甜滋滋的,却笑着摇摇头。
“你不信啊,容姐姐?”稚娟斜过身子,挽起她的手臂,笑道:“反正我临来的时候,已经跟父皇要求了,要六哥护卫我,那他就可以经常到归真寺来,以后你就会慢慢了解他了,嘻嘻,你现在是不信,到将来,可不要一不小心爱上他喔?!”
稚娟长而翘的睫毛忽闪忽闪,透出精灵一般的意味,虽然有些狡黠,但更多的是善意的暧昧
梨容在稚娟的注视下,渐渐地就红了脸。
“嘿嘿,”稚娟笑起来:“我觉得你们真是般配呢,要是六哥能爱上你,容姐姐,说不定你就我未来的嫂嫂了——”
“那,不可能呢。”梨容低声嘟嚷了一句,心情,刹那间变得灰暗。怎么可能呢?我已经,被选派去和亲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在人为嘛。”稚娟说:“我将来,一定要选一个象六哥这样的驸马。”
梨容一怔,继而忍不住掩嘴一笑。
稚娟马上领会到了她笑容里的意思,脸一下子羞红了,却还是嘴硬:“本来就是嘛!我跟你说了,容姐姐,你可要保密啊!”
梨容微笑着点点头。
“公主,该用午膳了。”嬷嬷在门外叫。
“送我房里来,我跟谢小姐一块吃。”稚娟朝门外喊完,又追问一句:“六哥还在寺里不?”
嬷嬷回答道:“殿下准备今夜歇在寺内。”
“那叫他过来陪我用膳。”稚娟神气地说:“他是我的护卫嘛!”
嬷嬷应了。
稚娟偷偷一笑,拉着梨容的衣角道:“我可提醒你了,千万不要爱上他喔——”
梨容的脸上,瞬间蒙上一层忧郁。
虽然是斋饭,却也丰盛,朗昆还没有来,嬷嬷就趁当向梨容细数宫中吃饭的礼节,梨容仔细地听着,稚娟却很是郁闷,她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桌上,五个手指不停地轮番快速敲打桌面,对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厌烦的说教感到百般无聊。
“公主。”嬷嬷的声音中透出几分严厉。
稚娟斜一眼嬷嬷,收回手,木然地坐好。
嬷嬷将用膳的礼节说完了,又对梨容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遵守这些规矩。皇后娘娘有懿旨,在寺中的这些日子,你必须学会皇家所有的礼仪,并要使用得得心应手,因此,不论是做什么,你都必须按照公主的既定礼仪来做。”
“那就是说,在寺里的日子,她虽然不是公主,但等同于公主,是不是?”稚娟插了一句。
嬷嬷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之间就没有身份的区别了。”稚娟说。
“暂时,是这样,”嬷嬷板着脸说:“但是,虽然形式等同与公主,但谢小姐也要好自为之,要牢记自己真正的身份,对公主心存敬畏。”
梨容顺从地回答道:“是。”
“嬷嬷教导完了?”稚娟正了正身子。
嬷嬷恭声道:“回公主的话,结束了。”
“那就下去吧。”稚娟轻轻地一摆手,动作优雅,语气却决绝。
“这……”嬷嬷迟疑了一下。
“恩——”稚娟从鼻腔里威严地哼了一长声,表示不悦。
嬷嬷略一勾头,退下了。
“真是讨厌。”稚娟冷冷地发了一句牢骚,语气甚是厌恶。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虽然也有些看不惯嬷嬷这个仗势凌人的嘴脸,但梨容还是宽慰稚娟道:“她总归是你的嬷嬷,也是为了你好啊。”
“她才不是我的嬷嬷呢,”稚娟撅起嘴巴,不满地说:“我的嬷嬷留在宫里了,这个呀,是皇后娘娘指派给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寺期间的临时指派,要是回宫后皇后不把她叫回去,老是这么跟着我,真的会被烦死去。”
“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当时就跟皇后娘娘说要带自己的嬷嬷来,可是皇后不同意,说这个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专门派来调教你的,我又提出让她来调教你,我还是带自己的嬷嬷,可是皇后娘娘又说不用来这么多人侍侯,一个嬷嬷就够了,真是的。”
梨容登时明白了,稚娟为什么会对这个嬷嬷这么反感,而且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听了稚娟的话,她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皇后娘娘竟然单独指派了一个嬷嬷专门来调教自己,看来,此次和亲,非同一般,而自己,已经彻底地陷入了绝望。
“我本来是要去找父皇,请父皇做主,可是,临到正阳殿门口,被六哥拖了回来,他劝我忍一忍,”稚娟说着说着恨恨地一拍桌子:“哼,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去跟父皇说就好了,你看看,你看看,惹上了这么碍眼的一个东西,,成天阶就是让我不痛快!”
梨容赶紧拽了拽她,用眼睛瞟瞟门口,竖起指头说:“嘘!”
稚娟会意,赶紧停止了发牢骚,冲梨容扬扬眉毛,展现一个璀璨的笑容:“我们不理她!”
“不理谁呀?”应声而入的,正是朗昆。
“六哥!”稚娟一跳起来,梨容侧身站到了一旁。
朗昆低声问:“你把嬷嬷喝退了?”
“你不知道她有多罗嗦?!”稚娟气咻咻地说:“走了清净。”
朗昆看了妹妹一眼,深有意味地说:“她是老嬷嬷,你也该尊重她一些。”
“她可曾有把我放在眼里?!”稚娟不服气:“她还口口声声教导容姐姐,什么要对公主心存敬畏,偏偏自己就忘了,她只是个嬷嬷,我才是公主!”
朗昆静静地看了梨容一眼,默然道:“她代表的可是皇后娘娘。”
稚娟不再说话了,她知道哥哥的意思,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难不成,我再请她进来?”
“那倒不用了,”朗昆缓缓地坐下来:“就如你所愿,清净点吃顿饭吧。”
“先不吃饭,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容姐姐。”稚娟一把拖起他来。
梨容缓缓地拜下去:“六皇子殿下。”
朗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不必多礼,起来吧。”
梨容低着脑袋,又退到一边。
“抬起头来啊,抬起头来,容姐姐。”稚娟叫道:“让我六哥看看你。”
梨容没有抬头,她的心里,洋溢着太多的愁绪。
“容姐姐!”稚娟还在叫。
朗昆轻声道:“我们见过了。”




梨花落尽 第三十章 精灵公主试探无答案(上)
“见过了?!”稚娟奇怪地拖长了声音:“你们怎么会见过了——”
朗昆说:“在山门外,我带侍卫去接的她。”
“怎么想起去接她呢?”稚娟更加奇怪了,六哥虽然心细,但也不至于这么,这么屈就,或者说,这么,这么,应该用急迫这个词来形容吧?堂堂的皇子去主动去接一个二品官员的女儿,这是什么事啊?她隐约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
梨容闻言心中一动。原来他去接我,不是公主的主意,只是他借公主的名啊。
“早点接了来,了了一件事。”朗昆不慌不忙地回答。
稚娟打破沙锅问到底:“那也不用你亲自去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寺里逛和去接人也没什么区别。”朗昆瓮声瓮气地回答,脸上波澜不惊,话语滴水不漏。
这下稚娟没有话说了,她狐疑地望朗昆一眼,还是有些不相信。
“吃饭吧,”朗昆一屁股坐下来,不再看稚娟:“我饿了。”
稚娟嘴里嚼着饭,眼睛却一刻也不停歇地在梨容和朗昆的脸上梭来梭去,她心里已经起疑,这两个人,好象认识,可是,怎么一点也看不出呢?他们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可看来看去,又仿佛丝毫不相干。
稚娟眼珠子一转,说:“这个豆腐好吃,就快没了,我再去要点来,吃个尽兴!”端了盘子,几步就出了房门,然后折身回来,趴在窗户缝里往里看。
梨容埋头吃着饭,即便是俩人单独相处,她也不敢妄动。忽然,脚下轻轻一动,是朗昆,用脚轻轻地拨了她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见朗昆亮晶晶的眼睛,直盯着自己,她仓促地,又低下头去,却感觉桌下,朗昆又是轻轻地一拨。她没办法,只好又抬起头来,朗昆望着她微微一笑,眼睛斜着瞟瞟窗外。她马上就会意了,那窗外,定是稚娟在偷看。
这个鬼灵精怪!
她忍不住偷偷好笑,却强忍着,把头埋下去,只顾吃饭。
稚娟在窗外趴了好一阵子,却发现里面的两个人各吃各的,根本就没有说话。她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而被她设计的两个人却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她也呆不住了,只好现身出来,端着盘子往桌上一放,故意说:“厨房里也没有了,还是等下餐吧。”以此来圆自己的场。
朗昆没有理会她,继续吃。
梨容默默地望了她一眼,脸色如常。
稚娟讨了个没趣,端起碗,却没有一点心思吃了。
吃过饭,梨容回了房。
本来是要小睡一会,但因为心事太重,根本睡不着,梨容就斜靠在床上,将父亲收集的蒙古书籍,随手拿出一本,看起来。恰好书中讲的是蒙古的风俗,也还有些情趣,不知不觉就入了神,一页页翻过去,等到感觉眼睛酸了,方觉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
抬眼望去,佩兰靠在椅子上打瞌睡,正睡得香。梨容起身,轻轻地替她盖上一件外套。
“咚,咚,咚!”有人敲门。
梨容怕吵醒佩兰,赶紧开了门:“公主——”
“容姐姐。”稚娟有些兴奋,声音高调。
“嘘!”梨容连忙示意她小声:“里面有人睡着呢。”
“谁呀?”稚娟探头一看,屋子里沉沉入睡的只有一个小丫环:“你说的就是她呀?”
“是啊。”梨容说。
“她是你的丫环呢。”稚娟有些大惊小怪,对一个丫环,还用这么体贴么?!她在宫里,早已经习惯,由别人来照顾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还要照顾别人,甚至连替别人着想一下,都压根没有过。
“丫环也是人嘛,”梨容轻声道:“虽然出身不同,但本质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人,只不过,我比她运气好,可以做小姐,而她只能做丫环,命运又不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她说:“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为什么不能相互体谅一点呢?!”
稚娟瞪大了眼睛望着梨容,这些观点,她还是头一次听说,她觉得,梨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人。她想了想,问道:“本质没有区别是什么意思呢?”
梨容回答:“一个人,一个单纯的人,抛开身份,抛开世俗所赋予的一切,纯粹地说,大家都是一样的。比如说,如果我不是谢小姐,如果我爹爹不是在朝为官,如果我出身在普通人家,那我,就跟我的丫环佩兰是一样的,现在我之所以跟她不一样,就是因为我的出身,我是谢大人的女儿,我的爹爹在朝为官,所以我跟她才会有区别。所有的区别都是外在的,本质上,我跟佩兰,都是女人,相同的年纪,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小姐和丫环,并不是先天生就的,而是后天的世俗强加的。”
稚娟偏头认真地寻思了一阵,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我生下来,只是一个女孩子,跟你,跟佩兰,是一样的,后来之所以成为公主,是因为我的父亲是皇帝,而你是小姐,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官员,佩兰做丫环,是因为她出身普通人家。我们的不同不是本身的不同,而是外在的附加的身份不同,对不对?”
“你很聪明。”梨容赞许道。
“你说的这些,以前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呢。”稚娟亲热地挽住梨容的胳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她好奇地问:“你对你的丫环,恩,叫佩兰吧,一直都很好吧?”
“什么叫好?”梨容反问一句。
“多赏她点东西,多给她点钱罗。”稚娟摇头晃脑地说。
“你这么想?!”梨容笑起来。
稚娟点点头。
“那你就错了。”梨容点点她的鼻子尖。
稚娟奇怪了:“为什么?”
“真正的好,不仅仅是多赏点东西,多给点钱,”梨容说:“是要付出真心的。”
稚娟瞪大了眼睛,她又听不懂了。
“真心地为她着想,关怀她,体贴她,”梨容沉思着说:“最重要的,尊重她。”
“尊重她?”稚娟问。
“对,只要你心里认为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事是谁应该为谁做的,对别人为你做的任何事,都心存感激,那么,你在开口之前,就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用尊重的语气同对方说话。”梨容说:“你尊重别人,别人就会尊重你。”
“可是,我是公主,就算我不尊重他们,他们也必须要尊重我啊。”稚娟说:“你看嬷嬷,我退一步她就得寸进尺,我坚持她就没办法了,必须得听我的。”
“那不是尊重,是畏惧。”梨容笑道:“你要尝试着,去理解她,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要抗拒你。你认为,她败坏了你的好心情,可是她却认为,你是公主,有着至高的身份,不应该叫我容姐姐,这样与礼制不合,会让人笑话,从这一点上说,她是没有错的,所以她坚持,即便是因此惹得你不高兴。”
“你不是说,人人都是平等的?!”稚娟说。
“你既然说人人平等,为什么不能把嬷嬷看成平等的人呢?”梨容问。
“她是奴才!”稚娟一提到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也是奴才啊,你为什么要叫我容姐姐呢?”梨容笑起来。
稚娟说:“你不一样啊——”
“我有什么不一样?”梨容说:“人人都是平等的。”
稚娟鼓起腮帮子,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是平等的,我这样说,你能够接受,但是,她不知道,也不能够理解啊。我们都只能先要求自己,而不能强求别人的。”梨容说:“她认为自己是对的,就暗示你,但你坚持,出于对你的畏惧,她只好妥协,这怎么能说是尊重呢?尊重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因为强权。”
“那我怎样才能让她尊重我?”
“你必须先尊重她,她才有可能尊重你。”
“那她要是得寸进尺怎么办?”
“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何况你还是公主,能放下身段与人平心静气,肯定能事半功倍的。”梨容微笑着说:“不信你试试。”
稚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下回我试试。”忽又一下,呵呵一笑。
“你笑什么?”梨容问。
稚娟说:“做你的丫环,肯定很幸福呢。”
“如果你能让别人感到幸福,那么自己也会觉得幸福。”梨容说。
稚娟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她看见梨容的眼睛里,深深的光芒,那是真正发自心底的悲悯,纯洁而神圣。我要是能做个象容姐姐这么高尚的人,该有多好啊,这一瞬间,稚娟猛然间觉醒了,自己过去的十五年光阴,过得多么的混沌啊,她的心里忽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渴望来。思想,是一种微妙的东西,透过这一番无意的话语,就深植了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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