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公主,真不该让您站在屋外。”梨容歉意地说。
“没关系,”稚娟顽皮地笑笑:“站一下而已,我心情很好啊。”
“能为别人做点事,哪怕是举手之劳,给别人方便的同时也能让自己感到快乐啊。”梨容说。
“你说得对,”稚娟笑嘻嘻地说:“我越来越喜欢你了,真希望,你能做我的嫂嫂!”
梨容一愣,脸红了。
“嫁给我六哥啊,你愿意吗?”稚娟凑过来,挤眉弄眼:“你们俩好般配啊!”
朗昆——
梨花落尽 第三十章 伤心梨容痛苦一肩担(下)
梨容的眼前,又一次浮现起那冷俊的面庞,随着甜蜜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心悸。
我愿意,我愿意,可是,天岂能如人愿?
和亲,和亲!她的心一阵抽搐,头往下一栽,几乎晕厥。
“容姐姐,你怎么了?”稚娟眼明手快,赶紧托住她。
梨容捂住胸口,虚弱地说:“没事——”
“快请太医来!”稚娟急切地叫道,把屋里酣睡的佩兰惊醒了,慌忙出来,把梨容扶上床:“小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吓我——”
太医看过后,只说是肝气郁结,没有大碍,开了些散肝解郁的药,吩咐下去熬了。
稚娟静静地靠过来,坐在床边,低声问道:“容姐姐,太医说,药固然是有效果,还是得自己凡事往开了看才行,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啊,我可以帮你么?”
梨容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摇摇头,柔声道:“我没什么事,谢谢公主。”
“不用谢。”稚娟说:“太医说你要静养,那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你差人过来说一声啊。”
梨容点点头,又拖住她的手臂:“公主,请不要让我家人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放心吧,我答应你,”稚娟说:“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你就叫我稚娟吧,公主公主的,听着太生疏了。”
梨容微微一笑,目送稚娟远去,这才疲惫地合上眼睛。
这一觉沉沉睡去,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小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一睁眼,就看见佩兰欢喜的脸。
梨容淡淡地笑道:“好?我又没病。”
“没病?太医都开了药。”佩兰端过来:“趁热喝了吧。”
梨容轻轻地推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的没病。”
“小姐。”佩兰固执地把药送到她嘴边。
梨容静静地望着佩兰,忽然一阵心酸,低声道:“佩兰,你十三岁到我们家来的,今年快十八了吧?”
佩兰点点头。
“你有中意的人没有?”梨容问。
佩兰脸一红,低头道:“小时侯,父亲去世得早,隔壁李伯家经常关照我们孤儿寡母,我娘说过要把我许配给李伯的儿子阿牛哥,后来,发大水,人都被冲散了,娘也被大水卷走了,我一路讨饭到白州城,夫人收留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阿牛在哪。”
“如果找到他,你愿意跟他回去吗?”梨容低声问。
佩兰点点头:“我跟他回去,成了亲之后,还是要回来的,我要跟在小姐身边做事。”
梨容忧伤地摇摇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佩兰急了,站起来担心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小姐你怎么不要我了呢?”
“佩兰你误会了,”梨容拉着她在床边坐下,说:“再跟着我就要耽误你了。”
“小姐你要这样说,那我就哪里也不去了。”佩兰咬住了嘴唇。
“你要是哪里也不愿意去,那就继续留在谢府,跟着我娘吧。”梨容说。
“小姐你还是不要我啊,我要是哪里没做好,你说啊,我可以改!”佩兰忍不住要哭了。
“你做得很好啊。”梨容安慰她。
佩兰哭着问:“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出嫁?”
“出嫁?!”梨容喃喃道:“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就是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
“小姐……”佩兰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惊异地抬起眼睛。
“也许,一个月后,我就会被派往蒙古和亲,所以,我不会带你去的。”梨容淡淡地说,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甚至与自己无关。
震惊之下,佩兰只有哀声哭泣。
我可怜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我可怜的小姐啊——
你这么善良,不该是这样悲惨的命运啊!那么多王公大臣的女儿,为什么要是你啊——
老天爷,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佩兰,”梨容轻声唤她,用丝帕拭去她的泪水,柔声道:“不要哭了,这个消息,还没有宣布,连朝臣们都还不知道,爹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娘知道,所以佩兰,今天我告诉你,你还必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梨容说:“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怕你太难过,可是,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交代,不告诉你也不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娘身体不好,我这一走,怕她承受不起,可能会大病一场,就全赖你照顾了。爹爹公务繁忙,你要多劝他休息。管家年纪也大了,我走以后,家里的事你要多担待些。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去为国尽忠,孝道就请你代劳了,我的身后,也只能托付你了。”
我的身后?难道小姐,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佩兰颤声道:“小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梨容凄然一笑:“我身上担负着六年和平的使命,怎么能轻言去死?!不管怎么样,也要完成这个任务,希望六年以后,再也没有女子象我一样,去外邦和亲。”她怎么可以告诉佩兰,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中原大军挥师蒙古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死期。
佩兰听了她的话,稍稍安心,忽然抱怨道:“六皇子昨夜就住在寺中,他明明知道你病了,都不来看一眼,想来,是知道你要去和亲了,故意远远地避开。”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他不是那样的人。”梨容说:“寺里耳目众多,他不来看我,是正确的。”
“可是,至少,他要真的喜欢你,就应该去跟皇上说,也许,就不用派你去和亲了。”佩兰很是忿恨,一反往日的寡言,絮絮叨叨起来:“还皇子呢,用他的时候,撇得干干净净,影子都不见了……”
“你叫他如何去跟皇上说?皇上定下的事,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弄不好会惹祸上身。”梨容说:“消息绝密,他还不知道这事呢。就是知道了,我也要劝他不要去说。”
“小姐,你自己心里苦着,还这样为他着想,不定他现在正逍遥着,没事人一般呢……”佩兰忿忿不平。
“一个人苦,还不够么?”梨容说:“我希望他永远都开开心心的,那有什么不好?!”
唉,佩兰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耷拉下脑袋。
“佩兰,你不应该埋怨他,他不是那样的人。”梨容说:“正因为他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人,所以我猜想,他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他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佩兰猛地抬起头来,就要说,那就让他想办法啊!
梨容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低声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我不要他因为我而得罪皇上和皇后娘娘。”
“小姐!”佩兰激动地叫起来。
“不要让他知道,佩兰,你答应我。”梨容的眼光刺过来,锐利的锋芒让佩兰无处躲藏:“就算他将来有一天知道了,你也要向我保证,绝不是你说出去的。”
“小姐……”佩兰顿了顿,许久之后,才小声说:“我保证。”
“容姐姐!”稚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佩兰赶紧提起袖子往脸上一抹,收拾妥当,梨容迎出门去:“公主。”
稚娟左右看看,故意问道:“公主在哪?哪里有公主?”
梨容一怔,旋即轻声道:“稚娟,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好些了么?”稚娟关切地问。
梨容笑道:“你看,没有一点问题了。”
“那就好,”稚娟说:“昨天我来找你,本来是约好了六哥,带我们去骑马的,可巧你不舒服,所以我也没去成,刚才六哥来找我,问我还去不去骑马,我想我还是来瞧瞧你,要是好了,是不是可以跟我们一块去。”她问道:“你去么,没问题吧?”
梨容想了想,低头道:“还有些头晕,这次就算了吧。”
“也好,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稚娟没有强求,招呼一下就走了。
佩兰轻轻地走了过来,靠在梨容身上,她知道,小姐心里沉重的忧伤,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来安慰。
梨容缓缓地走进屋里,坐下来,眼神都显得有些呆滞。
原来她是多么希望,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跟他相处,来归真寺陪伴公主的机会,能够这样近距离地跟他接触,她应该是多么欢欣雀跃啊,会多么感激上天的安排。可是,和亲两个字,却象晴天霹雳,彻底地绝了她的心思。
她知道,在朗昆的感情上,自己不能再往下走了,她必须当机立断,及早抽身,这样,既可以减少自己的痛苦,也可以避免加深他的痛苦。不管怎么说,和亲,已经是定论了,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每每想到这里,她总是情难自禁,总是忍不住要泪流满面,可是,想到要见他,要继续忍受割心的疼痛,她宁愿,强忍着,不见。
忘了他,让他也忘了她,即便她知道,这是多么的不可能,还是必须要去做。
正想得肝肠寸断,忽然又听见稚娟的声音:“容姐姐!容姐姐!”
梨容恍然抬起头来,稚娟已到跟前,不由分说地拖起她来:“走!走!我六哥说了,头晕更要出去透透气,不骑马,即便是走走,都会好过些——”
一把拽住就往外走,等佩兰追出来,已经走出老远了。
佩兰无奈地摇摇头,沉沉地叹道:唉——
梨花落尽 第三十一章 心事沉沉无法说出口(上)
稚娟拉着梨容出了偏门,朗昆已经在等着了。
“来了,来了,我们走吧。”稚娟喜孜孜地说。
朗昆点点头,回头问侍卫:“山下都警戒好了吗?”
侍卫说:“准备好了。”
“上马!”朗昆一挥手。
侍卫们上前,将稚娟和梨容分别扶上白马和枣红马,朗昆自己上了大黑马,吩咐侍卫道:“你们都下去吧,不用跟着。”回头又对稚娟说:“抓好缰绳。”
稚娟高兴地扯起白马的缰绳,就想快跑。
“走一走吧,”朗昆说:“谢小姐不是头晕么,先散散步吧。”
“哎呀,慢慢走啊?”稚娟说:“不飞奔怎么会有感觉?!”
朗昆望了她一眼,说:“那我叫侍卫来陪你,你想跑多快都行。”
“啊?!”稚娟张大了嘴巴,不情愿地说:“那还是算了吧!”她瘪瘪嘴,忽然来了主意:“这样吧,让侍卫来陪梨容散步,我们俩先走。你看如何?”
朗昆沉吟着,没有说话。他挥退侍卫,就是为了过会儿好支开稚娟,谁知稚娟竟冒出个这样的主意,也还合情合理,他一时半会,实在找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但心里,又确实是不情愿。
这时候,梨容开口说话了:“你们去吧,我一个人慢慢走走,反正山下都已经警戒了,也不会出什么危险。”
朗昆静静地看了梨容一眼,转向稚娟:“走吧。”
稚娟用力一夹马肚子:“驾!”白马腾起蹄子,呼啸而去。
朗昆勒着缰绳,马蹄得得,急速地跳跃,他迟疑着,似乎很不放心,深深地望了梨容一眼,这才扬手一鞭,绝尘而去。
梨容一个人坐在马上,慢慢地往前走去。
她没有目的,也不想去想哪里是终点,反正任由着马儿,一路落寞的前行,一直走,一直走,忽然远处出现一个骑马的身影,在她凝神细看间,人,已到了跟前。
“是你啊——”一个惊喜的声音。
梨容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刘厚木。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厚木好奇地问。
梨容看着他,没有回答。
厚木停了嘴,左右看看,心里很是奇怪,她怎么单身一人,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呢?他看着她,以为梨容不记得自己了,便说:“我是你哥哥若愚的同学啊,刘厚木,你不记得了?”
梨容微微点点头。
哎呀,我怎么忘了,她是个哑巴呢。厚木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说:“我来寺里找我二哥商量点事,他叫刘茨平,是大内的侍卫,正在寺中护卫公主。”
刘茨平?是他的二哥?梨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发现厚木的眉眼,确实和刘大人有些相似。那么,刘大人,就是刘镜荻将军的二子,当今皇后的亲侄子了。
厚木呵呵一笑,知道梨容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便进一步明示道:“公主在寺中,几乎满山都是侍卫,陈小姐单独一人,要是遇上侍卫盘查,你又不会说话,那可就麻烦了,趁着还未进入山门,赶快走吧。”
于是梨容回头去看来时的路,怔怔地有些难以置信,我的老天,难道我稀里糊涂的,已经走出山门了么?
厚木见她发愣,以为她心里害怕,失了主张,便安慰道:“你不用害怕,侍卫们警戒,一般都以山门为界,归真寺附近,民风淳朴,应该也是安全的。这样吧,既然你一个人,要信得过再下,就别走远了,在这里等等,我快点办完事下来,马上送你回家,好不好?”
梨容静静地望了他一眼,轻轻一笑。这个刘公子,倒是好心人,不过,他既然不知道内情,她也不想多作解释。萍水相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厚木见她微笑,以为她同意了,顷刻间,他一身都是劲,只想着早点下山来送她,于是也不多说,冲她点点头,急驰而去。
一路上,又回想起她的笑脸,他的心里,荡起涟漪,这种微妙的感觉,前所未有,让人无比地向往和留恋。他禁不住,面红心跳,在山道悠悠的风中陶醉了。
梨容策了马,缓缓地调过头来,往山上走。
远远地马蹄声传来,该不会是刘公子吧,这才多长的时间啊,他插上了翅膀,也没有这么快啊。
枣红马忽然欢快地嘶鸣起来,两蹄刨地,跃跃欲试,梨容有些把持不住了,只好拼命地勒紧缰绳,让马在原地打转转。梨容急得额头冒汗,手忙脚乱,根本无暇去看是谁过来了。
“律——”她听见了朗昆的声音。
大黑马贴过来,枣红马马上就安静了,乖乖地靠过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已经出了警戒圈了,万一碰到歹人,可怎么办?”朗昆爱昵地拍拍大黑马的头,又摸摸枣红马的鬓毛,眼睛,却望着梨容。
梨容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中的缰绳。
“你怎么了?梨容,”他望着她,而她,始终低垂着眼帘,不肯看他一眼,他想了想,低声道:“是不想看见我么?”
她沉默了好久,才漠然地回答:“是。”
他悠然一笑:“生气了?恩——”凑近她跟前,笑道:“怪我没有去看你?”
她依旧没有吭声,默默地把脸别过去。
“你病了,我比任何人都心疼呢,”他说:“我也想守着你,可是,侍卫们都聚集着听我的安排,警戒也是大事,我总不能主次不分吧?!”
尽管她没有看他,但感觉到,他殷切热烈的眼神,她的心里,开始流血,眼眶也开始发热。
“我不是说警戒是主,你是次啊,我……”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是刺激了她。
他越是解释,她越是难过,禁不住,眼泪滚滚而下。
“梨容——”他手足无措起来,她不仅仅是生气了呵,朗昆紧张起来,他以为是自己蹩脚的解释,越描越黑,才会惹得她如此伤心,他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不要哭了,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啊——”
他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动作笨拙地拭去她的泪水,可是她的眼睛,象幽深的泉眼,泪水才拭去,又冒了出来。他慌了神,心疼地问:“梨容,你到底怎么了?”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紧贴在自己脸上,任眼泪,恣意而无声地淌下来。
他默默地抱住了她,轻柔地一揽,将她从枣红马上移到自己怀中,轻轻地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两腿一夹,大黑马就顺着他的指引,进到了浓密的桃林中。枣红马紧紧地跟着,一下就都隐没了踪影。
“怎么会晕倒的呢?”他柔声问:“现在还是不舒服么?”
他胸腔里滚过一声浑厚的长叹:“不该勉强你出来骑马的,我以为,你出来走走,会感觉好些……”
他的手,温柔地抚过她的发,在簪子上停留片刻,慢慢滑下:“呆会回去就上床躺着,好好休息,我们哪里也不去了啊——”
她摇摇头,抱紧了他,将头扎在他胸口,听见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声传来。这一刻,连自己都脸红,怎么会如此地贪婪,哪怕是这样触手可及的距离,她都渴望着永恒。要是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啊,哪怕是变成一对石雕,她也愿意。
他环手过去,摸到他腰间她的手,冰凉。
“冷么?”他低声问。还没到端午,在山上,树荫里,还是有些寒气的。
他幽幽地叹一声道:“梨容,你有心病是吗?都怪我,对你关心太少,可是,我也没办法,不能太张扬啊。”
他低声道:“不会等太久了,等蒙古退兵的事情一了解,我就跟父皇说,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永远都不分开,恩——”
他低头下来,含笑望着她,笑容温馨甜蜜,却让她心碎。
蒙古退兵?等到他们退兵,我就要离开你了,永远地离开你了——
“永远都不分开?——”她忍住眼泪,微笑着,张开手指抚上他的脸,用心地铭记,指腹下划过的每一寸肌肤。只要刻在了心里,不论今夕何夕,不论天涯海角,他们,都会永远在一起的。
“对!”他眼睛里,亮晶晶地跳跃着希望的光彩。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怕他听不清,又怕他记不住,直说得自己心如刀绞。
“我知道。”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温度从指尖直达她的心脏。
她禁不住浑身颤抖,心痛得浑身颤抖,因为强行压制而浑身颤抖,她在心里呐喊着,我不要离开你,不要!可是,嘴唇张了张,她满腔的话语变为无声,惟有泪千行。
她是怎么了,有些反常啊,是不是,一生病,就显得特别的脆弱一些。他有些心疼,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梨容,今天我也不回宫了,就留在寺里陪你。”
她摇摇头,抽着鼻子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不说了,就这么定了。”他坚定的语气。
她定定地望他一眼。
他笑道:“怎么,有问题么?”
“该回去了,”她擦擦眼泪,说:“公主?”
“你可以叫她稚娟,”他冲她扬扬眉毛:“反正迟早的事。”
她嗔怪地望他一眼。
梨花落尽 第三十一章 寺道巧遇还是旧时人(下)
他正色道:“这丫头,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是要怎么痛快怎么玩,为了安全我要她慢点骑,她偏不听,一路就是数落我罗嗦,末了,一甩鞭子,自己跑了,我还正巴不得呢,赶紧来找你。”
他带着爱怜的语气埋怨道:“谁知你也不让我省心,竟然跑出了警戒范围,惊得我一身冷汗都出来了。”
“现在知道难得侍侯了?早先又何必要来呢?”梨容抬起头来,直盯着他的眼睛。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不是你自己耍了什么心机,让稚娟要了你来做护卫。
朗昆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叫道:“冤枉啊,这件事我可真的没用什么手段,直到父皇下旨之前,我还一无所知呢。”
她点点头,对于他的话,她是相信的,毕竟稚娟也说了,是稚娟自己向皇上提出的,而且他是稚娟最喜欢和最亲近的哥哥。
他望她一眼,并不想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她,何况她现在看上去,心情也并不好,就是她开心,他也更不想告诉她。其实,他是有心事的,很重的心事。
父皇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让稚娟来寺里祈福,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让点名让梨容来作陪,这里面大有文章。朗昆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但他历来沉得住起,自然也不会声张。自从得知圣旨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叮嘱自己的亲信暗地里调查,父皇到底意欲何为。本来是约好了,今天要回宫里等他们回报消息,但为了梨容,他要晚一天回去了。
按理说,公主要来祈福,只要皇后同意就行了,为什么这一次,会是父皇下旨,这也未免太郑重其事了一点,这里面究竟包含着怎样的信号?为什么跟着来的,不是稚娟自己的嬷嬷,而是皇后身边的人?照稚娟的说法,为什么要指派一个嬷嬷专门来调教梨容学习宫里的礼仪?这里有太多的东西与常理不合,如今不只是皇后参与进来了,就连父皇也有了动作,这实在让他有些忐忑,其中,似乎有些阴谋,是他还不曾知道,不曾料想到的。
事关梨容,他必须早做谋划。
俩人同乘一骑,在桃林里悠闲地散着步。桃花早已开败,枝头尽是满挂的小果实了,小的如指头,大的已经似鸡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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