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她回头一看梨容,梨容正皱着眉,象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爹爹回来了吗?”
“老爷在书房啊。”佩兰被梨容没头没脑地一问,正纳闷不已,就看见梨容急匆匆奔书房去了。
“梨容来了,坐——”谢大人神色如常。
“爹爹还在写奏折?”梨容的眼,巴巴地就望了过去。
谢大人搁下笔,说:“你不用担心,爹不是答应你,暂时放放嘛。”他招招手:“不信你过来看看,写的可不是那个,”他说:“你来得正好,爹要告诉你,明天爹要出门去一趟,是为加川秋旱的事,皇上派爹去调查,并分发赈灾钱粮,可能需要两个多月才能回来。”
梨容点点头。
“你娘那里,也已经知道了,现在,正忙着替我打点行装呢。”谢大人又说:“明天下午走,早朝散后,我回来拿行装。”
他看看女儿,轻声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
梨容迟疑了一下,答非所问:“若愚哥哥,回来了。”
“我知道,他听说你病了,回来看看,”谢大人说:“最多在家呆一天,后天就得回书院去,学业要紧。”
“我说的,不是这个……”梨容低低地说。
谢大人思索了一会,起身离桌,在梨容跟前站定。
“爹爹,你若真的决定要做……”梨容缓缓地说:“我们家的事,不应该连累他们……”
谢大人一愣,是啊,怎么竟忘了若愚母子,是该将他们预先好好安排才是。
“要不,”梨容轻声道:“让他走吧——”
沉默良久,谢大人才开腔:“只能这样了。”
“他还要读书,需要钱。”梨容小声地提醒。
谢大人说:“明天我叫你娘拿些钱来给他送去,你伯娘那里,寺里寄住的费用也提前将交了。”
“那样恐怕不行,”梨容顿了顿,说:“给若愚的钱,还是要有个说法的,他很敏感,要不,我想个办法给他……”
“也好,你去办吧。”谢大人点头应允:“明天我叫你娘把钱放书房里来,等我取了行装,留下钱,你自己来拿。”
恩,梨容点点头,说:“别让娘知道。”
“唉,她知道,又不会肯了,对若愚,她始终都有成见,”谢大人末了又追问一句:“你打算怎么给他?”
梨容叹了一口气,回答:“不能告诉他实情,就只能激他了。”
是啊,谁人不知趋福避祸,哪有送死的道理?说出来,若愚只是不信,弄不好,还以为谢家奸诈使计。纵使他信,又出于义气,要与谢家捆在一道,那更不妥。倘若再追问原由,真相和盘托出,又将他置于何地啊?
梨容说得对,或许,只能激怒他,迫其自行出走,才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出路了。
谢大人沉吟半天,还是那么一句:“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若愚来到梨容的房门口,佩兰堵住他,说:“小姐还没起身呢。”
到中午,若愚再来,依旧是佩兰,态度恭敬口气强硬:“少爷请回,小姐说不方便。”
下午谢大人回家,叮嘱若愚明早必须去书院,若愚只得应了,却不甘心没有见到梨容。
眼巴巴就到了黄昏降临,梨容的房门依然紧闭。
梨花落尽 第八十章 关心探小姐反被嘲讽 (上)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若愚看见白颜进门,口气不悦。
白颜一见他脸色不太好,知道是为梨容不见的事情生气,怕他迁怒下来,于是赶紧回答:“我去厨房了。”
“胡说,刚才厨房里的全妈还来找过你,”若愚眉毛一竖:“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我,我……”白颜结巴了半天,才说:“我刚才在池塘边看鱼,不小心睡着了……”
“你还有闲心看鱼?你还睡得着?!”若愚气呼呼地说。
“小姐不见你,跟我有什么关系?!”白颜忽然也提高了声音:“我巴巴地盼你回来,你可好,一回来就为了别人跟我发脾气!”
她气鼓鼓地一扭身,背对着若愚坐下来,不说话了。
若愚被她一呛,又见她真的生气了,忽然就没了脾气,也不响了。
两人各自呆坐着想心事,一晃半天过去,还是白颜先开口:“少爷,去吃晚饭吧。”
“不吃!”若愚气哼哼地一摆手。
白颜不说话了,依旧坐在那里,看着若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听香楼里寂静幽暗,白颜起身,正要点灯,看见若愚站了起来。
“少爷,别去了。”白颜把火柴一划,微弱而温暖的光瞬间漫上她的脸庞,有一种异样的妩媚,她眼角一瞥,悻悻地说:“小姐其实没什么大碍了,不见也行。”
若愚没有说话,狠狠地抿了一下嘴巴。
谢梨容,我看你是成心的!
我是你的未婚夫,我见你,名正言顺!
我就不信,今天我见你不到!
他一甩袖子,出了门,白颜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下午,自然不是在池塘边看鱼,也不是睡着了,这么蹩脚的谎言别人一眼就可以识破。可是若愚一门心思都在梨容身上,哪里会去捕捉她话里的破绽。
当然,即便若愚发现了,再追问,她也不过,再撒一个谎,怎么可能把真相告诉他?!
她爱他,就不会把真相告诉他,因为,她不想他受到伤害。
“小姐。你找我?”白颜进了门,对小姐的召唤,她有些忐忑,因为佩兰去叫她的时候,神情过于郑重其事。而且反复叮嘱悄悄的来,不要跟任何人说。因此,白颜意识到,这次被小姐叫来,可不是带自己去上街玩,而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白颜,你过来。”梨容轻轻拍拍身边,温和地说:“坐——”
在她落座的一瞬,看见佩兰手脚麻利地关上了房门,在关门之前,她分明看见佩兰探头出去警觉地望了望四周。
没来由的,白颜心头一紧。
梨容微笑道:“我问你一件事好么?”
白颜老老实实地点头。
“你不用顾虑太多。说心里话就行了。”梨容一如往常的温和,白颜却隐约觉得背心发凉,有些大事不妙。
梨容看了佩兰一眼,佩兰识趣地转过头去,梨容这才柔声问道:“你。喜欢若愚少爷,是吗?”
仿佛当头一棒,白颜惊得面无血色,她惊恐地看梨容一眼,未及多想,“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声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请小姐相信我……”
梨容静静地望着她,若有所思。
白颜知道大祸临头了。
小姐和若愚少爷刚刚定亲,忽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一定是有原因的。先不说小姐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若愚少爷,就是今天问起,也是有了打算的。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小姐再善良宽厚,也难以容忍这种事情啊,何况她从小伺候小姐,知道小姐是一个凡事都求完美的人,断然是容不下这点瑕疵的。
小姐问起,意欲何为,是打算惩罚她么?揍她一顿要她收心隐性?还是干脆把她赶出谢府?是送人还是卖掉?卖到哪里去?
白颜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思维全部短路,只剩下一根神经,清晰地告诉自己,不能承认,千万不能承认自己喜欢若愚少爷。
“白颜,你为什么不说心里话呢?”梨容轻声道:“我本来,是很想成全你们的……”
白颜一听,脑子里乱哄哄的又转开了,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小姐可以容下我?还是,小姐骗我,诈我的?
“你不喜欢若愚少爷,为什么每次都要争着去给他送东西,每次他回来,都要刻意地打扮一番呢?”梨容低声道:“白颜你应该了解我,我可是苛薄的人?你要是害怕我赶你走,那就大可不必,因为我要赶你,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白颜这才抬起头来,战战兢兢地问:“我说实话,小姐你真的不赶我走?”
梨容微笑着点点头。
“我,我,”白颜鼓起勇气说:“如果小姐不希望我给少爷做小,我愿意一辈子只做丫环,只求小姐别赶我……”
“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不做小就做丫环,你本来就是丫环啊,敢情做丫环还憋屈了你?!”佩兰没好气地插了一句进来。
“你可以不做丫环,也可以不做小。”梨容温和地说:“你可以做他的妻子。”
白颜瞪圆了眼睛望着梨容,不解之极。
梨容定定地望着白颜,用极低的声音清晰地说:“他会离开谢府,你可以跟他一块走。”
啊,白颜张大了嘴巴。
过了好一会儿。
“他不会走的,他喜欢你,小姐,你们,才……”白颜有些反应不过来。
“实话跟你说了吧,”梨容忽然打断了白颜的话,忧郁地说:“谢家就要大祸临门了,只怕晚了,就逃不了了,明着要他走,他是不会走的,正好趁着今天他回来见我,我会狠狠地伤他,他必愤而绝义,从此不再回谢家。”
她将脸转向白颜,轻声道:“你跟了他走,一路互相照顾,也好过谢家的祸事殃及你们。”
“小姐,你还是要赶我走?”白颜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你们必须走。”梨容语气坚决地说:“我都替你们准备好了。”她说:“银两都在这里,你们离开谢府,去买几亩地,再开家小店,日子应该还是比较富足的。”
“可是……”白颜还想说什么。
梨容一句话堵了过去:“你不是,喜欢他?这样多好啊,可以做他的妻子,过自己的生活,既不用做丫环,也不用做小。”
白颜有些害羞地一笑,又紧张地说:“少爷要是不肯走怎么办?”
“今夜我一定要逼他走。”梨容的脸上,又现坚毅决绝。
白颜迟疑了片刻,咬咬嘴唇,讪讪地问:“小姐,你,不会是,不想嫁给他,才,才,让我跟他,私奔吧?”她低声嗫嚅道:“到时候,以他逃婚为由头来退婚吧?”
“你这死蹄子!”佩兰怒道:“好心为你,你还动起这歪脑筋来了——”
“你说,小姐是这种人么?”她手指一戳,就点到白颜脑门上,疼得白颜一裂嘴。
“佩兰。”梨容制止道:“白颜这么想,也正常。”
她伸手,扶起白颜,语重心长地说:“以前一直觉得你傻兮兮的,如今也学会用脑子想点事了,这样好,以后啊,出门在外,打理一个家,凡事,都得象今天这样,多想,多问个为什么,才不至于吃亏上当。”
她平静地说:“就算我要用这个借口来退婚吧,总归好了你不是?你可以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是啊,白颜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小姐,是我误会你了。”
梨容微笑着摇摇头,叮嘱道:“出去后,千万别跟外面人说,跟谢家有什么关系,省得引火上身,”她顿了顿,又说:“还有啊,以后万一谢家有什么事,也千万不要出头出面,就当,不知道,没有任何关系。”
听了这话,白颜忽然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害怕地问:“小姐,那你们怎么办?”
“总算听你说了句人话。”佩兰嗤了一声。
“我们?”梨容淡淡地一笑:“事情到了,该如何就如何。”
白颜伤心地低下头去,她难过地想,多好的一个谢家啊,到底会有一场什么样的灾难,会躲不过去呢?
“白颜,你过来。”梨容牵了她的手,到柜前。
柜门一开,是一个兰色的包裹。
“这是为你们准备的银两,怕太重了不方便,也为了不惹眼,另外的都兑成了银票,也放在包袱里,这差不多是我爹娘一生的积蓄了,买房、买地、做生意,都该够了。”梨容想了想,说:“要是还不够,我这里还有一点,”她走到梳妆台前,将梳妆盒打开,将里面的金银首饰细软一古脑倒进了包袱里,然后扎好,郑重地交到白颜手上。
白颜拿着沉甸甸的包袱,百感交集。
早一刻,她还在怀疑这是小姐逃婚的策略,可是此刻,她拿着谢家全部的财产,想到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可以跟心爱的人双宿双飞,然而,小姐一家,老爷和夫人却要直面那在劫难逃,她以后的日子,想起这些,怎么能安心?
“白颜,你想什么呢?”梨容关切地问。
梨花落尽 第八十章 费思出下策少爷中计(下)
“小姐,”才一张嘴,眼泪滑下来,白颜哽咽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若愚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梨容的声音,无限伤感:“不要告诉他今天所有的事,如果他知道任何一点,都不会走,那我的苦心,就白费了,”她望着白颜,眼睛是深深的雾气:“记住我的话,出了谢府,你们就跟这里没有任何关系了。”
恩,白颜重重地点头。
梨容默默地帮她擦去眼泪,柔声道:“那你,要怎么告诉若愚呢?”她指指包袱,说:“这么多的钱,从何而来?”
白颜愣了一下,为难地看着梨容。
“你看,这样行么?”佩兰偏头想了想,说:“等小姐逼走了少爷,你去追,就说,就说是偷了跟出来的,反正偷了,回去要被捉,所以也回不去了,就要他带你走——”
“好,是好,”白颜瘪瘪嘴,有些不情愿地说:“偷?——”
“没关系,当时他正恨我,你若说是偷的,他正好解恨,”梨容点头道:“我看这办法,可行。”
白颜迟疑着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想了想,又犹豫着问:“小姐,那就这样让他误会你?”
“误会……”梨容微微一笑,凄然道:“误会了好,今后谢家的一切就都跟他无关了。”
“梨容!”若愚拍门。
佩兰应声而来,拉开门,刚要开口说话,若愚猛一把推开她,径直闯了进去。
梨容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正在软榻上看书。看见若愚进来,淡淡地瞟一眼过去,什么也不说。
“我好心回来看你,你就是这副模样见我?”若愚脸上挂不住了:“连起一下身都不可以?!”
梨容没有动作。只冷冷地回答:“我要你回来看什么?我根本不想你回来,更不想你来看我。”
“你说什么?!”若愚怒起。
“你问我为什么?”梨容冷笑:“你不知道为什么?!”
“你……”若愚恨恨地一伸手,指向梨容的鼻子,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以为我爹把我许配给你。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入谢府,出入我的闺房,”梨容站起身,手指向门口:“出去——”
若愚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他硬着脖子,说:“我是你未婚夫。”话虽然这么说,底气却已明显不足。
“是么?”梨容纤纤玉指将他从头到脚一比划,揶揄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这里,那里,哪点配得上我,可以当我的未婚夫?这话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出去说。你不嫌丢人,我还臊得慌呢。”
“我不觉得丢人,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愚强压下怒气。
一丝冷笑再次挂上梨容的脸:“陈若愚,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别做白日梦了。”
“但我会娶你,按照叔父和婶娘的意思。”若愚镇定地回答。
“这不过是我爹娘的权宜之计。以逃过皇上秋季选秀。”梨容吃吃地笑道:“最迟明年,你就得退亲,我自当许配门当户对的人家,没你什么事。”她悠然地坐下来,轻声道:“所以我劝你,可千万别当真。以免日后惆怅。”
“你胡说!”若愚口气还硬着,心里却已经开始发虚,梨容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陈若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告诉你,这纸婚书,形同虚设,到时候,就是废纸一张,所以,你该是谁,就还是谁,别以为猴子去了毛,就真成了个人了。”梨容的话语,刻薄得不留一点情面。
话语如针,刺得若愚头昏眼花,但梨容并没有就此罢手,尽管她已经看见若愚虚弱而气急的样子,但她仍旧在用不高不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敲打着他已经不堪一击的自尊,仿佛一定要把他剥光了,踩到地底下、泥巴缝里,伤得体无完肤,直到万劫不复,她才会甘心。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非但如此,我讨厌你,恶心你,嫌弃你,鄙视你,你从来都不知道到谢家会成为我的负担,我恨不得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每天早上我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诅咒你死掉。”
“你凭什么娶我?你有什么?一个寄生虫。没有我谢家,你吃什么,穿什么,读什么书?整天象条哈巴狗似的跟着我父亲,就你这样,跟我舔鞋都不配!”
……
“别说了!”若愚用力捂住了耳朵,他无法再听下去,在梨容的冷嘲热讽中,他几近崩溃,仅有的自尊消失殆尽,此刻他的屈辱,足够促使他冲上去,掐住梨容的脖子,可是,他不能,他清醒的认识到,他的确,是在谢府仰人鼻息,今天他来见梨容,也是自取其辱。
他曾经以为,梨容对他,多少还是有点感情;他曾经奢望,梨容对他,多少还是有些好感;他曾经猜想,梨容对他,或者也还有些关心。可是,今天,梨容的话,宣告了彻底的完结。她不喜欢他,甚至讨厌和痛恨他,那么多可能存在的感情里,惟独,惟独没有喜欢。
若愚绝望了,深深的绝望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恨意。你鄙视我,好,你既然可以践踏我的感情,我也就不会再稀罕你!
“我现在就可以断定,你一世,也就是个寄人篱下的货色,心比天高有什么用,反正是什么本事也没有,不服气?就出去闯啊,闯出个样子给我看看!你要离开谢家,能搞点名堂出来,我给你跪下……”
“你说话算数?!”若愚颤抖着手指,指着梨容狠狠地问。
“天地为凭。”梨容的微笑,在若愚的眼里,可恨可憎。
“好!”若愚大声道:“你听着,我现在就走,离开你们谢家,再也不要你们的恩赐,从今以后,我跟谢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做你的千金大小姐。嫁你的门当户对,我绝不招惹你!”
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势利小人!”
梨容静静地望着若愚,冷静而漠然。
若愚摔门而去。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白颜见若愚怒气冲冲地,一回房就将衣服收拾起来一卷,知道小姐已经按计划激怒了他,但她不能表现出知道内情的样子,于是假装不明原因,追着问。
若愚憋了半天,才说:“我马上走。”
“这么晚了,你走到哪里去啊——”白颜扯住他:“要走也等到明天去啊。”
“不行,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若愚说完这句话,伤心和屈辱的泪水一泻而出。
“少爷……”尽管白颜知情。但看见若愚难过的样子,她也有些难以控制的伤心。
“我把书整整就走,你去忙你的吧。”若愚一把将眼泪抹去,弯腰整理书本。
白颜想了想,悄悄地退了出去。挽了包袱,躲在侧门边,静静地望着房里,等着若愚出来。
“若愚,出什么事了?”谢夫人急冲冲地赶来,听说梨容和若愚起了争端,而谢大人又不在家。作为婶娘,她理当出面。
若愚只是埋头整理东西,什么也不说。
“你这是要干什么啊?”谢夫人见他的阵势,觉出事情不对,拖住他,问:“到底出什么事了?要是梨容不对。婶娘替你做主。”
若愚抬头,望着谢夫人,忽然问:“婶娘,梨容跟我的订婚,是假的。对吗?”
谢夫人一怔,忽然不响了。
若愚见她不说话,更加肯定了梨容的话所言非虚,心里登时,更加绝望。事已至此,对谢家,他更加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孩子,等你叔父回来再说吧。”谢夫人讪讪地说。
若愚摇摇头,挽起包袱,背上捆好的书,毅然走了。
谢夫人眼睁睁地望着若愚远去,别无他法,只摇头叹息,心想,这一闹,非得等谢大人回来才能收场不可。当即叫了管家:“快,快,给老爷去封信——”
若愚出了谢府,想起自己近一年的投亲生活,想起过世的父亲,想起避世的母亲,想起梨容的奚落,心头酸楚,正悲从中来,忍不住落泪,忽听身后传来细细的声音:“少爷……”
他来不及擦泪,回头一看,白颜正瑟缩着,跟在身后。
“怎么是你?”他诧异。
“我,我,”白颜支吾着靠了过来:“我想跟你一起走……”
若愚苦笑一下:“你知道我要到哪里去?”
白颜摇摇头,怯怯地问:“你要到哪里去呢?”
“谢家回不去了,书院也呆不下去了,”若愚伤感地说:“没有钱,哪里也去不了。”
“我有钱。”白颜急急地拎了拎手中的包袱:“很多……”
若愚疑心顿起,把白颜拉到僻静处,将包袱打开大致翻看了一下,吃惊地问:“你拿来这么多钱?”
“我,我,”白颜结巴着,声音低了八度:“我,偷的……”
“啊?”若愚大惊失色:“你偷谁的?”
“小姐的……”白颜磕磕巴巴地说。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钱?”见若愚流露出不信的神情,白颜赶紧又说:“还有,夫人的—”
“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被发现就完蛋了!”若愚急了:“赶紧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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