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风云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溪明兰
“我只是白说一句,如今多少人家都打听你这个小叔子呢。”高玉莲就趴在她耳边悄悄的笑了,“你弟弟要不是让人看上,你们家也不得清净了。”
高玉莲向来含蓄,连她也说了这话,玉潭眉毛一挑正要说点什么,就见陆嫣儿来到身边福了一礼笑道,“给方夫人请安。”
玉潭回了一礼和高玉莲交换了一个眼色笑了。
玉潭偏头打量她一眼,见她梳着双环髻,头上松松的绾着梅花白玉钗,又有长长的珠饰颤巍巍的垂下来,在鬓边摇曳不定,皓腕上笼着那副红须镯,腰间系着绿丝绦,一点嘴唇,嫣红如丹果,方少夫人就露出思索的神色,“这小姑娘是哪家的孩子?我倒是记不得了?”
旁边的高玉莲诧异道,“你倒不认得她了?我以为你们见过面的,她就是老王爷的外孙女,平日最得老王爷喜爱的那个。”
旁边这些夫人眼睛里都藏着笑意,有的在看菊花,有的轻声慢语的着说话,连萧淑蕙都漫不经心的牵着女儿的手,笑着和身边的吴夫人打趣说笑。
玉潭连忙满面笑容的说,“你瞧瞧我这记性,那天在兴福巷见过陆姑娘的,只是那一天陆姑娘装扮不同,我又被飞奔的惊马吓住了,又要担心我弟弟的安危,一时就忘了这些,还请陆姑娘恕罪才好。”
说完笑容满面的福了一礼。
陆嫣儿的脸蛋几乎红透了,她比慎哥儿大了三岁,正是豆蔻年华,天真烂漫之际,女孩子家懂事早,陆嫣儿又看不惯京城这些纨绔的公子,一见了慎哥儿不由得就喜欢上了,安国侯府的太夫人又给了她这个红须镯,慎哥儿比她小得多,找他玩儿想来也不妨事的,外祖父又没说过她,去了几次也没见着慎哥儿,陆嫣儿反倒越发的梦绕魂牵起来。
方少夫人认不出她了?陆嫣儿才不相信呢,她一定是故意的。
悄悄的往舅妈那边看一眼,萧淑蕙和吴夫人说的有趣儿,花棚里夫人们低低细语,都在夸这些花长得真好,谁也没注意这边。
少夫人又笑着说,“陆小姐长得这般美貌,我一见心里就喜欢,出门在外身上也没带什么表礼,这镯子还是世子妃当年送我的,今儿我就借花献佛送给陆小姐了。”
一边说着从手腕上摘下玉镯,不由分说就给陆嫣儿戴上了。
陆嫣儿皓腕圆润,戴着的红须镯当时就显得不上抬面了。
陆嫣儿羞红了脸蛋,她到底还小,一时又琢磨不透少夫人的意思,就求助的喊了声舅妈。
萧淑蕙不能再装看不着了,亲热的揽着玉潭嗔道,“妹妹还客气什么呢,你我姐妹之间还用的着这样客套。”
玉潭连忙笑了,亲热的和世子妃说在了一起。r1152
嫡女风云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颖国公一家
颖国公在院子里活动着手脚,郑氏在一旁陪着,屋子里还躺着伤势沉重的方子颀,郑氏这些日子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一颗心煎熬,一半分给丈夫,一半分给儿子,连三公子伴读都叫她心里越发的愁苦,子颖年纪还小,就要进宫去伺候皇子了,她这当娘的每日提心吊胆,陪读这差事不过是个脸面罢了,皇家给了你就得接着。
郑氏仿佛老了十岁,不是容颜,是心态。
郑氏不耐烦庶务,以前家里都托付给了方嫂,没想到方嫂竟然是背后暗害他家的真凶,郑氏恨得咬碎了牙齿也无可奈何了,好在现在家里有少夫人了,好歹总是一家子,少夫人的表现也无可挑剔,颖国公满意极了,郑氏只能苦涩的承认,这个家将来终究是世子爷的。
方奎活动了一会手脚,又慢悠悠的打了一路长拳,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痛,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的表面已经愈合,郑氏看他动作缓了下来就劝道,“国公爷也该进去了,天凉起了风,一会儿闪着汗就不好了。”
方奎就像没听见一样,抬头看着树枝上零星的叶片出了一回神,已经到了冬月,天气转寒,边疆也没多少事务,就由副将暂代了,皇帝天恩,让他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再去,如今伤势好的七七八八了,眼看着拖无可拖,不日就将动身了。
正在凝思出神,一群媳妇丫鬟簇拥着少夫人回来了。
玉潭刚从燕慈郡王府回来,连身上的衣服也没换就先进了这院儿,看见公公一袭短打扮,玉潭连忙福了一礼笑道,“公公又出来活动了?您不怕冷,婆婆难道也不怕冷?”
方奎就回头看了一眼,郑氏厚厚的裹着大斗篷,几个丫鬟围着,瑟缩的站在那里,方奎倒是笑了,“你又非得出来,倒害的老夫让少夫人说了一回。”
一家人说话间早就熟稔了,玉潭听见公公说了这话,就笑着扶着婆婆进去,“婆婆往后可以不必出来的,公公又不领情,您白挨了半天冻,这会儿手都凉了呢。”
室内温暖如春,方子颀无助的躺在那边的拔步床上,眼窝深深的塌陷了,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这些人进来,就带进来一丝外面的凉风,方子颀早禁不住了,嗓子里发痒,蜷缩身子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脸上也泛起一阵潮红,国公爷也不由得浓眉深锁,心里忧愁的很,方子颀身上的那处剑伤太深,伤到了肺叶,几乎没要了他的性命,断臂处鲜血喷涌,要不是方子颀懂一点急救之法勒住了血脉,又碰到了巡逻的暗云卫紧急救治,无论如何也保不住这条小命的。
郑氏烤热了手,过来摸着他的额头。
方子颀强颜欢笑,“嫂子这一身打扮倒好看,我大哥一会回来又该不错眼珠了。”
玉潭听了二公子打趣儿,不由得双颊晕红,“二弟越发的贫嘴了,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嫂子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二弟今儿吃药用婆婆操心了吗?”
方子颀最怕吃药了,每回都想办法拖延着,不肯往下咽那些苦汤子,伤势最沉重那一阵他也有些自暴自弃了,郑氏想尽了办法都喂不到他嘴里去,急的直流眼泪,还是少夫人接了药碗亲自喂他,方子颀怪不好意思的,无奈少夫人坚持着,也只能咬牙喝了,又因为怕了嫂子,方子颀倒是乖乖的喝药了。
方子颀苦笑着说,“我哪里敢不吃药呢,嫂子你这么厉害。”
玉潭又看着国公爷笑道,“赵夫人今儿也过去了,媳妇心里好生替她尴尬,不过赵夫人这人真不简单,吴夫人话里话外给她难堪,赵夫人也一直谈笑风生的,媳妇心里有些佩服她了。”
说着就细细的说起赏花宴上遇到的一些事。
方奎听得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怎么看的这位赵夫人?”
“媳妇觉得赵家未必就愿意支持二皇子了,至少这位赵夫人不见得愿意,赵贵妃是赵家的偏房远枝,二皇子得了势未必肯提携他家,他要是失势了,赵家也得跟着倒霉,媳妇觉得赵夫人似乎很满意眼下这样的局面。”
方奎狐疑的看她,玉潭想了想笑道,“赵夫人心态很平和。”
望海候赵家出了一位太后,一位贵妃,后宫还有若干赵姓女子,新近得宠的赵婕妤和望海候家里更亲近,赵家过得是烈火烹油一样的日子,前阵子家里宾客盈门,现在就有些门前冷落了,赵弘毅又是赵家的长房长子,承重孙,原来都以为进宫是陪着两位皇子读书的,皇后娘娘躲在佛堂里念经,微弱的存在着,二皇子又胜过大皇子许多,也由不得赵贵妃心里有些想法。
这突然的连番变故连太后娘娘都措手不及,如今太后娘娘在万春宫里养病呢,皇帝侍母至孝,也给了赵家诸多的荣宠,钦点赵弘毅为大皇子伴读,又提拔他为御前侍卫,赵家看起来还是花团锦簇的。
方奎在屋里踱着步子,“照你这么说赵夫人倒有些见识,只是望海候心里就未必平和了,如今局势如此,我们不管别人家里怎样,你只记得今后越发要谨小慎微,不要和她们牵扯太深了。”
玉潭肃然点头。
郑氏静静的坐在一边,强忍着心里的酸涩,给方子颀掖被角。
方奎慢悠悠的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不是我们家想躲就能躲的,皇帝赏了子意一份差事,这小子也干的很好,他这些日子倒是出息,人也精神多了。”
方子意如今在禁卫军那里领着一份差事,他得了皇帝的青眼,皇帝每日见到的都是诚惶诚恐的一些人,方子意赤子之心,在这深宫尤其难得,他写得一手好字,又是颖国公的世子,皇帝越发高看他一眼。
玉潭也微微的笑了,“相公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现在也有精气神了,也不怎么结巴了。”
方奎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方子意这些日子变化最大,也肯出去交往应酬了,他身份清贵,大家都知道他结巴,也就没人笑话他,又都看着国公爷的面子,方子意也适应了他的差事。
原来也没指望这个儿子出息,现在倒有些喜出望外了,方奎慢悠悠的在屋里踱着步子,“眼下我们家又有一桩喜事了,宫里传出了旨意,明天是家人入宫的日子,张太妃想要见见你。”
国公爷不无嘲讽的笑了笑。
“张太妃要见我做什么呢。”少夫人很快就想通了关节,“子意领了差事,张太妃想必也听说了,她一个过了气的太妃娘娘又想做些什么?媳妇明日去见太妃娘娘,小心谨慎些也就是了。”
“张太妃是先帝宠妃,五皇子又是先帝爱子,当初太子被废,五皇子也是最有希望的那个,太后娘娘收了当今做养子,也保住了赵家的荣华富贵,才有了如今一番局面,张太妃不是好想与的,和太后做对了几十年,太后也拿她没办法,你明日凡事小心一些。”
方奎说起张太妃有一种深深的厌恶,张太妃操纵了他的婚姻,那账本也是扎在国公爷心头的一根刺。
那根刺又何尝不是扎在皇帝心头?
玉潭若有所思,账本重见天日是个秘密,张太妃不会知道的,国公爷牛尾胡同遇刺,陆大人在勾栏也抓了几个番邦的细作,表面上也破了案,一切尽善尽美,也只有幕后的那个人知道真相了。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方子颀躺在那里听他们说话,默默的出了一回神,“张太妃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不过她明日少不得要和嫂子套近乎,上阳宫清冷的很,张太妃娘家又没有真正的亲人,她是不甘寂寞的性子,只是她如今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方子颀说完这些话一阵喘息,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捂着胸口佝偻了身子,郑氏忙伸手抚他的后背,一丝红痰在痰盒里簌簌乱跳,玉潭端了一杯温水递过去与他漱口,国公爷看了一眼在屋里慢慢踱着,郑氏又忍不住哭了。
方子颀满头虚汗,“儿子好多了呢,娘就放心吧,等到了开春就全好了。”
玉潭也在一旁轻声的劝着,只是这样泛泛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呢,郑氏心里滴血,索性拿帕子捂着脸哭了,“你们那里知道我的心!”
方子颀沉默了,国公爷也不说话,只有郑氏耸着肩膀的抽噎声。
玉潭伸手搂着郑氏的肩膀,等她哭了一会才说,“婆婆这样伤心,二弟他心里也不好受的,婆婆就是为了二弟好,也不该这样伤心难过,眼见二弟一天比一天好了,等开了春就能上外面活动了。”
郑氏忍住呜咽,伸手拉了玉潭坐下,“这么多天了子颀的伤也没有起色,我这心里如何能安稳了,往后少不得把他托付给少夫人,还有子颖那孩子实在调皮,他胆子又大,也得不时的敲打,国公爷初十就动身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利落,我不跟着实在不放心,这个家往后就全指望少夫人了。”
这番话说得甚是悲苦,玉潭诧异道,“公公的伤还没好利落呢,哪里禁得起颠簸,眼看又要过年了,皇帝催的很急吗?”
“皇帝又没发话,是你公公非要走的,皇帝也就答应了。”
郑氏忍不住抱怨几句,玉潭心里也就明白了,领了皇家的差事,不卖命怎么行呢,“要不就让子意跟过去照顾公公吧,他心里也细,家里实在离不开婆婆呢。”
“不妥。”方奎一锤定音,“子意刚领了差事,老夫就把家里都交给他,你婆婆应酬上又不行,她在家里能做什么呢,也不过白白的伤心罢了,还不如和老夫出去,看看塞外的黄沙,心情也开阔了。”
“塞外的黄沙就着馒头,你吃了几十年也没吃够。”郑氏忍不住碎了一口,“塞外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活得简单,也没那些心机,我还能时不时的骑马跑上一两圈。”
郑氏说完这话拉了少夫人的手,“我没有女儿,有了你这么个媳妇也和女儿一样贴心了,你心里也细,想的也周到,我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你也放心了。”
玉潭连忙笑道,“倒是婆婆让人担心呢,塞外风寒,婆婆身体又不好,难免有些吃不消的,婆婆好歹想开些,我们家过了眼下这个坎就都好了,二弟这几个丫鬟照顾的精心,几个太医也按天的过来换药,我也早晚过来照看着他,催着他吃药,婆婆放心就是了,等过了年天气转暖了,子意再陪二弟出去走走,这伤慢慢也该好了。”r1152
嫡女风云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太妃打酱油
上阳宫远离宫殿建筑群,玉潭跟着领路的老太监走着,离得远远的就能看见这里琉璃瓦重檐的殿顶,九曲回廊上的朱漆斑驳陆离,看起来也有一二十年没有修缮过了,雕栏玉砌让人联想到昔日的辉煌,宫女太监也都有些年纪的了,难免死气沉沉的,玉潭是新来面孔,沿路收到好几道诧异的眼光,少不得低了头,老太监带她到了地方就退出去了。
玉潭抬眼打量,就见一块黑色的匾额,四周镶着金边,上面是“上阳宫”三个金字。
一个三十左右的掌事宫女从宫殿里迎出来,穿了件半旧的宝蓝色广袖斜襟长袄,外罩石青刻丝褂子,下面是半旧的天水绿罗裙,生的高大壮硕,神态上也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打量她两眼笑了笑,“这位夫人想必就是方李氏了?太妃娘娘心里惦记着呢,说好了夫人一来就进去请安吧。”
玉潭少不得低眉敛目,跟在宫女后面进去了,宫殿高大宽阔,气势森严,里面站了一排执事的宫女,另有宫女捧了半旧的黄缎子蒲团放到地上,隔着帘子,那面还有隐隐的说话声,带着口音也听不真切。
这是让她磕头的意思了,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玉潭少不得忍了羞耻跪下来,“臣妇方李氏给太妃娘娘请安。”
帘子后面的人不说话了,宫殿里这么些人,反倒肃静的有些阴森了。
也不过片刻功夫那边又放声说笑起来,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玉潭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都是惯用的手法,磕了头也不叫起来,给她一个下马威,先吓住她再说,她是颖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已经按照礼节磕了头,她又不是张太妃的奴才丫头。
玉潭在心里冷笑一声,索性站起身,静静的站在一旁,帘子后面有抽气声,显然没料到她居然敢站起来,那边又是一阵嗡嗡的说话声。
玉潭就打量这宫殿,这里似乎是张太妃待客的地方。
摆设着雕工精美的几案桌屏,其间安插着古董花瓶诸多奇珍异宝,极尽富贵豪奢之能事,奢华之处一时也说不完,地上摆了一溜金丝楠木的椅子,铺着大红五福捧寿的靠垫,那一边二三十个宫女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正前方高挂着湘妃竹帘,帘子两边各有两个女官拿着一人多高的鹅毛羽扇。
又过了许久,玉潭站得腿都酸了,太妃娘娘终于命人撤了帘子,
一个衰老的老妇人坐在当中一把椅子上,不过是个又干又瘦的老太太,体型娇小,容颜还残留着昔日的艳丽,满身的珠光宝气,衣领袖口有明黄的颜色,凭添了几分贵气,头上带着抹额,鬓边插着硕大一朵珠花,这位想必就是张太妃了,张太妃旁边还站着一位五旬左右的中年贵妇,穿着王妃的服饰,想必就是宝音王妃,宝音亲王早不与这些豪门世家交往了,玉潭也没见过宝音王妃。
“下面站着的可是方李氏?”都这么大年纪了,张太妃的声音依然轻柔悦耳。
“太妃娘娘宣召,臣妇不敢不来。”
张太妃用挑剔的眼光打量她,摇了摇头,一边和宝音王妃说着,“眉眼生的不够端庄,这个子也太高了,方家那孩子不见得喜欢。”
玉潭只管低了头不说话。
“你嫁进方家也有些日子了,为什么不知道进宫与哀家请安?还得哀家宣你进来。”
老太妃开口责难,声音依然柔和,玉潭就诧异的抬头说道,“我家婆婆是太妃娘娘的侄女,又是张家的出嫁女,婆婆早就是方家的人了,臣妇年轻见识短,实在不知道宫里还有外姓人请安这个规矩,方家也有规矩的,老太妃宣召又不好不来。”
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太妃娘娘说话呢。
张太妃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旁边的宝音王妃说话了,“方李氏你还年轻,不知道老太妃的规矩也是有的,以后你经常进宫就知道了,老太妃最慈和不过,心里很疼爱小辈,张家表妹年纪轻轻就没了,老太妃想起来也常常伤心,太妃心里想着你们呢。”
“赐坐”
张太妃轻声漫语吩咐着,宫女就搬过来一个矮矮的小板凳。
看来那边的一溜椅子是没资格坐的,玉潭只好谢了坐,从这个角度看,张太妃娘娘越发的高高在上。
就听老太妃轻柔的说着,“哀家只有彩媛这一个亲侄女,这些年哀家也伤心,只是哀家住在上阳宫里轻易也见不着你们,哀家宣你进来就是要与你做主的,你嫁进方家也有两个月了,那方郑氏蛇蝎心肠,想必事事与你为难,新妇在方家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哀家说说看,哀家与你做主就是了。”
“家中婆婆宽厚,不曾为难新妇。”
张太妃看着她好半晌没说话,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到底哀怨的叹息一声,“不曾为难你们就好了,哀家白操了这份心。”
玉潭只是低了头不言语。
“方家那个孩子如今也出息了,哀家心里高兴,那孩子从小就三灾八难的,如今好容易大了,你一个人怕是服侍不好,冯雁苏是在哀家跟前长大的,今年她也有十九岁了,你带回去做个姐妹也好。”
玉潭嘴角微弯,“臣妇谢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想得周到。”
张太妃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宝音王妃早悄悄的丢了个眼色,一个盛装的宫女姗姗走来,对着玉潭福了一福,“冯雁苏见过姐姐。”
太妃娘娘赏的,也得是平妻的身份,玉潭早不耐烦坐这小凳子,正好趁机站起来,还了一礼笑道,“这位姐姐承让了。”
张太妃看她识趣,也觉得她顺眼多了,“哀家在这上阳宫住着,身边早没有什么了,这还是哀家年轻的时候戴过的首饰,如今就赏了你吧。”
宫女递过一个首饰匣子,玉潭接了谢恩。
冯雁苏宫女身份,要想出宫也有一番手续,张太妃早命人办好了,“雁苏你就跟着方李氏回去吧,到了方家好好帮哀家照顾世子,别忘了与哀家请安,到了每月请安的时候你们两个一起过来吧。”
张太妃正要再勉励几句,外面值班的宫女进来,跪伏在地上,“太妃娘娘容禀,皇后娘娘派了柳三变过来,说要召见方李氏,会亲的时辰也到了,也该让方李氏回去了。”
张太妃不期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玉潭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皇后娘娘召见她做什么呢。
优雅的福了一礼,“方李氏告退。”
冯雁苏跪下与张太妃磕了头哽咽着,“奴婢会想着老太妃的恩情。”
张太妃颔首,看她两个出去了,沉吟着,这个方李氏心机深重,雁苏怕不是她的对手。宝音王妃说了两句话也得出去了,会亲都是有时间的,再舍不得也得分开。
宝音王妃出了宫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眼看着一乘小轿抬远了,冯雁苏跟在轿子后面紧走,宝音王妃神色愕然,忙问值班的宫女,“皇后娘娘派了轿子过来的?”
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连她贵为王妃在这深宫都得靠两条腿走路,宝音王妃失落的站了一会儿只得回去了。
玉潭坐在靑布小轿里稳住心神,连皇帝她都见过,拜见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只是皇后娘娘给的礼遇也太高了点,难免不让人多想,轿子在凤仪宫附近停了下来,有执事的小太监引着往前走,凤仪宫也是多年未修缮了,连脚下的青石板路都有一些裂痕,昭明帝登基就没修缮过宫殿,富丽堂皇中难免带点衰败的气象。
掌事女官迎上来笑道,“方夫人来了,皇后等着呢,方夫人随奴婢进来。”
玉潭神色间也带了几分谦恭。
并没有进大殿,女官引着她穿门过户的进了东里间的屋子,一路所见都很朴素,这里间到底不同,拔步床悬挂了明黄色的帐幔,显出了天家威严的气象,桌屏不过是紫檀木,胜在雕工精美,实在巧夺天工,却也是用过多年的。
靠窗的椅子上坐着一位三旬的美貌妇人,这位难道就是皇后娘娘?
玉潭犹豫着,实在是这位娘娘太简朴了。
皇后先站起身笑道,“你就是安国侯府的二小姐了?”
不说方夫人,反倒说安国候府的二小姐。
玉潭连忙要跪下磕头,早被皇后娘娘扶起来,含笑打量她。
“本宫虚长几岁,做你长辈也使得,只是本宫不要你多礼,本宫最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节日里朝拜也罢了,平日相处只管随便就是。”
玉潭哪里敢放肆呢,还要跪下请安,皇后娘娘扶住她的肩膀佯装生气了,“都说好了不许客套的,本宫是找你过来说话,不是找你过来磕头的。”
玉潭禁不住在心里狂叫,这哪里是什么客套,皇后老人家那是什么身份,好在玉潭素来大方,心里砰砰直跳,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皇后携了她的手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了,玉潭当然不肯入座,只在一旁垂首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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