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前]以身相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姑苏小桥
她的这声“二哥”叫的异常温柔,如同嘴角的笑容那样动人。时光寂寂里长出了盈盈蒹葭。
“好。”杨戬看着她,终只是这一声回答。他是哥哥,在母亲面前发誓要永远保护妹妹的哥哥。
两人边说着边走进了大堂,小金乌携着最后一缕光晖隐没在群山之后,夜幕渐渐笼罩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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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际,正是吉时。大堂之上并整个院子都挂上了喜庆的花灯。喜娘扶着新娘小玉出了新房,杨婵也与刘彦昌被安排在高堂之位,接受新人跪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所有的礼仪都是按照凡间的规矩来的。虽繁琐却也隆重,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被重新搀回新房,留下新郎与满堂宾客相互劝酒周旋。
刘沉香一桌桌敬着,到了东海四公主所在那席,英姿飒爽的四公主把他敬上的酒一饮而尽,面对四姨母含笑的目光,沉香心一倔也欲饮尽杯中物。
“傻孩子,你的新娘子还等着你呢!哪能那么实诚一杯杯都喝完。”但见敖听心不过动动小拇指,谈笑间沉香已杯中空空。
看着小辈惊奇的目光,敖听心笑道:“四姨母是水族,御水之术不过雕虫小技。”只要她愿意。这满堂的酒都能让它于顷刻间重归碧落。
“四姨母这是有意放过你呢!”三圣母在一旁解释,沉香忙作揖感谢。
同在一席的敖春忙打趣了沉香几句,言笑晏晏,气氛正好。此时却忽然见一梳着螺髻着青衣的小丫头捧着一个托盘出现在刘家大门口。
在场神仙人物不知凡几,感受到一丝不寻常的仙力波动,便都看向门口。那小丫头年纪不大,倒却有几分胆色。在诸多正神上仙的目光下依然行的沉稳。
“奴婢奉我家小姐和公子之命送上贺礼。贺刘公子大婚之喜。”那青衣丫鬟脆生生的说道。只是不知这丫鬟是谁家的。既然送上贺礼便是与刘家有旧,不知为何主人不到场却偏偏只派了个丫头来,好不知礼数。
“你家小姐怎的没来?”敖听心问道。她出身水族,自然一眼看出眼前的小丫鬟与她份属同源。
“回堂小姐的话,我家小姐与公子另有要事,是以派小婢前来贺喜。”那丫头恭谨道。
杨婵闻听两人对答,也大概猜出这丫头的主人是谁。忙笑着接过托盘,客气道:“小姑娘既然来了还请入席,你家小姐的礼我们收下了,烦请转告多谢她记挂。”
当初西海的请柬她也是派人送过去的,只是大概也猜到西海无人来贺。当年二哥与西海闹翻,后来又休了三公主,与这西海的梁子是越结越大了。
沉香依礼向来宾一揖。
听心出身东海,见这罩布盖住的托盘有灵气缠绕,只是不知寸心送的是什么礼物。
“你可知里面是何物?”她抬头问那青衣小婢。
“奴婢不知。只是小姐嘱托我务必送到刘公子府上。”敖寸心特特叫人送来的东西,想来不会太差。
“三公主的贺礼,自然十分贵重。”杨婵对这个前二嫂也是有所了解的。当年在杨府一起生活,她身边衣饰佩戴无一凡品。敖寸心贵为公主,吃穿用度自然比旁人精细那么几分。
杨婵当即拿开罩布,见里面是一只大河蚌。在河蚌上轻轻一敲,河蚌张开,露出里面光华灿烂的一枚明珠。
“定颜珠!”只听敖听心一声低呼,在场诸人便都知晓了这宝物的名字。
[宝前]以身相许 第五章
“小山,你可还在刘家?三圣母是否在你身边?”敖寸心的声音听来居然还有几分焦急。
“回公主,刘夫人在奴婢身旁。”青衣的小山恭谨禀道。
“嫂……三公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杨婵忙接了话头。
“三圣母,我如今想救一个人的命,可否把宝莲灯一借?”敖寸心开口就是要借宝莲灯。
“这……”杨婵看了看自己的二哥一眼,稍一犹豫,方道:“三公主要救的是何人?”
“一个我想救之人。”
“既然是三公主想救之人,想必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三公主可先把要救之人送来华山,稍晚我会赶回圣母庙,待那时我再替三公主救人如何?”杨婵稍一沉吟,便选了个折中之法。
宝莲灯乃天地圣物,威力无穷,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她作为宝莲灯之主,自当肩负起看管好它的责任。然而三公主于自己既有送珠之恩,又有昔日姑嫂之情,她想救的人,她自当尽力相助,以全恩义。
敖寸心不复多言,所有的话都藏在“多谢!”两字里。
沉香只觉得这三公主神秘得很,与母亲关系似乎非比寻常。当初天庭不过匆匆一见,却也让他看得分明,这西海的三公主与丁香面容何其相似?如果不是四姨母曾经在无意中提起说丁香那丫头长得颇似她西海的三妹,他当真便要在凌霄宝殿失态了。
三圣母看到沉香略带疑惑的眼神,想起刚才乍见二哥孑然一身,心中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他却不知道,有些事有些人,长辈们不提,并不是忘记,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从玉帝灭杨家满门开始?还是从西海畔命中注定的遇见开篇?
于是索性不说,那些曾在彼此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们,便真的只存在于记忆和传言之中了。
沉香这婚宴摆的别开生面。因父母乃仙凡结合,自己一路救母的途中也结了自己的仙缘,不说一起同甘共苦习艺成长的东海八太子敖春,便是斗战胜佛也是他的师傅。是以留了几桌招待几位仙家。而另一边,是刘家村看着沉香长大的淳朴村民。
刚才自小山现身以来,杨婵便随手布上了结界,凡人看到的不过是新郎与宾客相互劝酒,而没有看到用海螺通话这样在普通人看来匪夷所思的画面。
*一刻值千金,待新郎被送入洞房,宾客散尽,而杨婵也急急赶往自己的道场。
“二哥?”
月光下杨戬的衣袂无风而动。光阴在他身上停滞不前,仿佛还是杨府里那个望月的身影,在千百年中凝固成这样一个永恒的姿态。
“我随你同去。”杨戬的声音在月色下带着如玉相击的质感。
杨婵点了点头,驾云与杨戬同向华山上的圣母庙行去。
刘家村本就在华山脚下,兄妹二人驾云不过片刻便到了圣母庙。
下了云头,三圣母熟门熟路地走进自己昔日的居所,便见一袭红衣的敖寸心与一袭白衣的敖玉兄妹合掌,各自吐出腹中龙珠,辅以水族灵力,护住榻上男子心脉。
杨婵忙拿出宝莲灯,驱动灯芯,顿时宝莲灯神光大盛,光芒笼罩遍及整座华山。杨婵以宝莲灯之无上精妙神力引出那半只脚迈入阎王殿的凡人所中之毒。
待三人各自收了神通,敖寸心起身向杨戬兄妹福了一福:“多谢两位成全。”
杨婵能在儿子大婚之时赶来,杨戬能在三人行功之时护法,无论当年恩怨如何,此时此刻确是要道一声谢的。
“三公主客气,你我何必如此?”杨婵忙扶了寸心,握住她手之时用宝莲灯助她恢复灵力。刚才迫得龙女祭出龙珠,想来是耗费了不少灵力的。
“这是何人?三公主怎愿倾尽全力救她?”杨婵好奇地问。
“只是个平常的凡人。只是我刚好不想他死在我面前罢了。”敖寸心转首看了榻上之人一眼,眼中有莫名的情绪漾开。
杨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自己的二哥,心中想着:是了,三公主想救的人谁能拦得住?当初身为天庭重犯的二哥,她想救便也救了,而且救了不止一次。
当年便是她那三番四次的相救,改变了多少人的命格,三界也因她而风生水起。如今再回头看这些,想来一切都归于天意定数。
而所谓定数,便是写在命运之外的劫数。
弱小的凡人由命运摆布,而当你足够强,向你俯首称臣的,便是命运。
“三公主可宽心,此人所中之毒已由宝莲灯引出,兼你与广利菩萨护住他三魂七魄不散,如今他只是十分虚弱,过几天便可醒来。”杨婵见敖寸心望住榻上那少年,以为她担心那人,便开解道。
“多谢。叨扰了。”寸心转过头来,笑着对杨婵说:“说起来今日还是我唐突了,这样的大好日子,竟还要你跑一趟。”
“说什么唐突不唐突,三公主送的贺礼我还未好好谢过呢!”杨婵嗔笑。
“不过是借花献佛,再说这珠子与我无甚大用,自然是送给最需要的人。”寸心和杨婵两位女眷说笑,倒是敖玉和杨戬一直沉默。杨戬素来沉默内敛,敖玉刚刚行功完毕如今仔细打量了这位前妹夫,便觉这人长得清俊非常,通身气度让人心折,也难怪当年初出西海的寸心陷进去。
“如今夜已深,我与寸心也不便再打扰。”敖玉开口道。
寸心看了自己哥哥一眼,也对三圣母说道:“今日毕竟是令公子大喜之日,我与哥哥已是叨扰……”
“三公主切莫再说这话,只是这少年如今身体虚弱不宜搬动,且他所中牵机乃是巨毒,还是留在华山将养几日,我也好就近看护。”
寸心有些犹豫,看了敖玉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也转头跟杨婵说:“如此……真是多谢了。”
“三公主何必如此……生分。你我……”
“你当知我向来恩怨分明,凡事都喜欢计较。你如今帮我,我自然该多礼些。”敖寸心盈盈而笑,说的话却让杨戬心中暮然一突。
她说她恩怨分明事事计较,想来是在影射当年与他的旧事。
“哪吒救了你,你会报答他!嫦娥救了你,你也会报答她!怎么到了我这里,偏偏就都变了?!”那一声带着哭腔的质问犹在耳畔,然而那个这样问他的人却已能够在他面前坦然说起自己的斤斤计较。
相比较寸心一直以来的磊落,倒是自己刚愎自负失了风度了。
心事彷如初雪纷至沓来,然而又在瞬间蒸发殆尽,只剩下湿漉漉的心情,证明它曾经来过。
“真君。”龙女身子转向杨戬,低了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杨婵正准备找借口替他二人辟个私人空间让他二人好好说话,却见龙女终是抬起了头,说了出来:“真君可否告知重查泾河龙王一案进行如何了?”
“你便是要问这个?”杨戬看住她的眼睛,见她眼神清明纯正,只一心一意关心这件事,旁的再无其他放在心头。
“是。”
“抱歉,杨戬实在不便将案情进展告知三公主。”杨戬说话语气温和,甚至带着淡淡的体恤,敖玉自他身上看到了上古神族的谦和宽厚。
“是小仙僭越了。”龙女低头一福。
“请三公主放心,这件旧案杨戬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冤枉任何人。”
“有劳真君费心。”
“我看今日天色已晚,两位不如暂且留在这华山。”杨婵建议道。
其实神仙灵兽都已辟谷,不需要吃饭睡觉,也因此晨昏对于仙人并无多少意义。但几人都曾在人世长期生活,便也一直跟从凡间的规矩。杨婵留人的道理便也因此而来。
“实在不便打扰,龙族遇水而安,三圣母不必担心。”敖玉手一挥,一层水雾罩住那尚不省人事的少年。
“大师兄的金箍棒在地上画一个圈,妖怪就无法越雷池一步。我这水障虽然没有大师兄画的圈厉害,但是一般山野凶兽感受到龙族的气息,也不敢靠近。”
“此处乃我道场,应不至于有……”杨婵解释道。
“三圣母切莫误会,是我三哥怕这人有所闪失。圣母庙一般山野凶兽自不敢来,就怕这少年自鬼门关走了一趟,如今魂魄不安,引来孤魂野鬼甚至冥界黑白无常。”
“三公主既如此担心,我便让哮天犬在此驻守。”杨戬提议道。
“不敢劳烦犬王。”龙女忙拒绝道。
兄妹两人最后还是作揖告辞,杨婵无奈,也只能依礼相送。
她回过头来见自己二哥在月色下越发显得孑然凄清,心中一叹。
“二哥,可是有什么不妥?”三圣母见他盯着那昏迷的少年看,方有此一问。
“哦,没什么。”刚才他开启天眼准备查探这人魂魄,见他区区一介凡人,却有一股勇猛刚烈之气在魂魄之中,这样的人,必是大忠大勇之人。
“二哥当初的伤虽有老君亲自调养,但到底还是伤了元神。如今天庭旧案又让你重审,劳心劳力,二哥可要好自珍重。”杨婵殷殷劝道。
“二哥不是小孩子,况且身边还有兄弟们帮衬。你不必担心。”杨戬拍了拍杨婵的手宽慰道。
“男人怎比得上女人细心……”杨婵话出口了一半,终究还是无疾而终。
“三妹也经历一番困苦方得如今天地,快回去休息吧。”
杨婵走的时候,在云上回身便见她的哥哥还仰望着她,她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二哥,在她的云头之下,看着她离开。
大概,之前的无数岁月,每一次她的离开,他都这样以目光相送。兄长的目光笼罩出一片新的天地,温柔与宽厚触及这片天地的每一个角落。
终究她还是要离去,由杨家的女儿,变成刘家妇。
他们从前相依为命的生活,会因为各自身边出现的人,而变成久远的回忆。
往事难追。
[宝前]以身相许 第六章
每年的七夕节,杨府也依照凡间的规矩过节,杨家的女眷都会在这一日洗发染甲,未婚女子比如杨婵更是要对月乞巧以期良人。
然而敖寸心却十分厌烦那月亮,蟾宫已然成了她心头一根刺,见杨婵要在月下穿针乞巧,心中有着一肚子火。
笑话!她堂堂西海三公主,龙宫比那凄冷的广寒宫不知道富裕多少倍。而她自己贵为公主,一身衣物都不必自己织就。自有心灵手巧的鲛人织出轻薄而又入水不濡的鲛绡供她所用,又何必担心自己针黹女工入不得婆家眼。是以她对这个习俗很不以为然。
“嫂子。这乞巧不过是个仪式,图个吉祥。”杨婵心思灵敏聪慧,乞巧也不过是顺应习俗。她这样的出身,又何言良人?
龙女眉间神色却仍未有喜色,杨婵知她是在怪最应该来哄她的人没来哄她。
她察言观色,却也不知该如何劝得。二哥最近忙于捉妖,不知是否忘了今天这七夕佳节。往年他可都是带着嫂子去拿凡间的花市闹上一闹的。
正想着,杨戬月白的衣裳便映入眼帘,他一身日间月白常服,却在行动之间带了流动飘逸的美感。身边自然是从来不离开他片刻的哮天犬。
上古神裔都俊美非常,而杨戬杨婵兄妹乃是仙凡结合,却也生得玉质金相。杨戬的脸精致清俊,杨婵更是出落得娇美秀致,更难得的是她的蕙质兰心。
敖寸心见杨戬进门,本来想立刻扑过去,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应该生他的气,立刻一甩长袖脸扭到一边,做出不理人的姿态。
然而这也明明是让人哄的姿态。
“二哥,你可回来了。我和嫂子刚才还说起你呢!”杨婵递了个话头给自家二哥,希望他能哄一哄三公主。
杨戬点了点头,走到寸心身边。扶了她的肩,轻声问道:“抱歉,我今日有事出门,回来晚了。”
敖寸心见他难得这样低声下气向自己道歉,便也气消了大半,转了身子过来问他:“二爷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杨戬不甚在意地说道。
敖寸心心中却一突。他有什么事,从来不肯主动告诉自己,还未成亲前,那时他说不愿连累自己,是以不愿与自己走得近。如今两人结为夫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可他却还是有事习惯独自扛,抑或找他那些兄弟或旁的什么人,就是不肯与他结发的妻子好好说上一说。
杨戬见她似乎又要生气,忙又说道:“现在时辰差不多,不如我们去逛逛花市?”
敖寸心自然愿意,那口气便卡在龙腹之中,让她心情颇有些烦闷。
杨婵见她二哥与嫂子相携而出,那不知人事的哮天犬也想跟上,幸而她见机快,忙使了个诀,定住了黑毛细犬。
杨戬带着敖寸心夜游花市,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好不热闹。龙女是个喜动不喜静的性子,见了什么好玩热闹的都要去瞧上一瞧,杨戬今日似乎也有心迁就,但凡她要去哪,他便也跟着,时时护在她身侧。
敖寸心挽了杨戬的手东转西看,心里的柔情蜜意止不住的往外冒。
两人来到一处卖花灯处,见那花灯做工精致,上面所绘图案也着实有趣。敖寸心便指着那上头一盏花灯,冲杨戬笑道:“我要那个!”
敖寸心自小便以龙宫公主教养,颐指气使惯了,又是家族中的老幺,想要什么东西从来便是这样直白说出来,带着点天经地义地娇气和舍我其谁的霸气。
杨戬闻言,也只说了一个“好!”字。
杨戬对着那卖灯的老伯说道:“老伯,烦请您把那盏灯替我夫人取下来。”
敖寸心闻言嘴角扬起了笑容。
“客观,小老儿今日出来卖灯,却也是有规矩的。我这灯啊,不卖!只送。如果你能猜中我这灯谜,这灯自然是送予尊夫人。”
“好,那请老丈出题。”
“尤带佩剑见君子。”
“那便是……”杨戬手上折扇一收,替敖寸心扶了扶她发间珠钗,淡淡一笑:“龙!”
“好!!”那老伯扬声笑道,取下那盏花灯递于敖寸心。嘴上却仍然说着话:“夫人,这是你家相公替你赢来的花灯,你可要好自珍惜。”
那老头儿说的不过是寻常话,却带着些难以言表的语重心长。
“谢谢老伯!”龙女接过花灯,语气欢悦。
杨戬额间平日里隐着的第三眼闪了闪,他心知这卖灯的老丈绝非寻常凡人。
敖寸心拿了那盏灯笼与杨戬走出好远,方回过头来看了那处一眼。却哪里还见着那摊子和那小老头儿。
“那是……”敖寸心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连人带摊子都不见了。
“或许是在凡间行善的散仙吧。”杨戬摇着扇子,额见第三目却在行人间四处搜寻
“哎!杨戬!快看这花灯!”只见花灯无风而动,内壁绘有十二生肖,独龙那一格,在流光中仍然熠熠生辉。
“原来谜面在外头,谜底却藏在这灯内。”敖寸心笑道。
杨戬似有所悟。
很多年以后,敖寸心见到那盏花灯,想起曾经有个人告诉过她“只有真心方能看到这真心。”
“也只有真心,方能拨云见日,透过一切迷障,看到最后的真相。”
可惜,也许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但是,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至少此刻,她的幸福是真实的。
[宝前]以身相许 第七章
杨戬踏着满地落花来的时候,敖寸心已然坐在了三圣母的桃园里喝茶品茗好不惬意。
“三公主可把此处当做自己的家,不必拘礼。”杨婵客气地说。
“我本就脸皮厚,自是不会见外。”敖寸心转着茶盅笑道。她容貌本就极盛,在满园桃夭映衬之下更显娇美。杨婵气质恬淡雅致,而敖寸心却是咄咄逼人的艳丽。
“二哥。”杨婵转首便见着自己的二哥。桃花瓣沾染上他的衣袂,而他在这样的春光里手摇墨扇踏着一地芳菲而来。
“真君。”敖寸心也起身见了礼。
杨戬在石凳上坐下,杨婵替他盛了一杯清茶。
“那少年可有好转?”墨扇放下,拿起茶盅,杨戬吹着浮于表面的茶沫,轻轻问道。
“魂魄已安定,过了今日便可醒转。”杨婵轻柔地答道。
“怎的不见沉香和小玉他们?”杨戬轻呷了一口茶,放下了茶盅复又问起沉香。
“沉香带着小玉回万狐窟去了,算是回门。这些天不在华山。”杨婵边回答边替敖寸心添了茶水。
敖寸心低着头,听他们两兄妹说着闲话,手上动作却是不停。那茶盅在她手上打了几个转,娴熟无比的手法。
“三公主可是有心事?”杨婵见她沉默,便好心问道。
龙女抬头,她的身后桃花开的正艳,有花瓣簌簌落在她的发上,衣衫上,真真正正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是听说,小玉便是当初那个孩子?”她的声音从容不迫,问出来的话却带着西海万年潜流的暗潮汹涌。
杨婵看了看杨戬一眼,点了点头。她伸出手用手心盖住了敖寸心的手背,用她特有的温柔对西海三公主,她的前任嫂子说道:“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当年小玉的事成了敖寸心和杨戬婚姻破裂的直接导火索。他那时的表情,他说过的话到现在她仍然记得。
他的手修长有力,能拿起重有两万五千两百斤的三尖两刃刀。而当那只平日里摇扇斟茶的手扣住她的脖颈的时候,敖寸心的逆鳞让她经历了从出生到那时最惨烈的疼痛。
龙族的颈下三寸之处有白色鳞片,此处血管直通心脏与四肢,是龙族最敏感也最脆弱的地方。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死的当然是触碰逆鳞的那个人。然而那次捏住她逆鳞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丈夫,这天上地下四海三界最最骁勇的战将——杨戬。
对于龙族而言,平日里逆鳞稍稍一触碰便是痛彻心扉,更枉论战神用无上神力的捏掐挤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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