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前]以身相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姑苏小桥
敖寸心当时是真的害怕,他想杀了她,她知道。他居然想杀死她!不过终是她福大命大,到底没有死在他的手上。
眼前流光飞舞,一抬头便发现今天是温煦和熙的日子,她低低一笑,便从不堪回首的往事里抽身而出。
“小玉是个好孩子。”杨婵说道。敖寸心自然知道她是在变相安慰她,告诉她小玉不会怪她。
“这样很好。”敖寸心点了点头。她对杨婵的体恤是感念的。三圣母自小磨砺不断,少年时期家破人亡,后来为了自己的爱情和家庭被压在华山底下十七年。然而她的温柔她的慈悲却是世界上最坚韧的东西。帮她扛过了所有的苦难,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敖寸心是宁折不弯的骄阳烈火,那她便是能把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的上善之水。
“三公主似乎还未曾见过小玉,待沉香与她自万狐窟回来,我带她来见你。”杨婵提议道。
“我与她的缘分早在当年便已断绝,实在不必特意相见。”敖寸心抖落了衣袖上的桃花瓣,笑着对杨婵说:“你看这桃花从枝头落下,便再也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柔美,在和熙春风里入了杨戬兄妹的耳。明明是温软娇柔的声音,却有切金断玉的意味。
杨戬闻言看了看枝头的桃花,正开得灼灼烈烈,颇为热闹,与随风飘走零落成泥的那些花瓣不同,它们的美带着一股勃勃生机。而那些离开枝头的花,却再也没有了这样的美丽。
覆水难收。
一时三人都沉默下来,杨婵虽是主人,却也不知该如何调节气氛。正在此时,杨戬开了口。
“杨戬有一事想请教三公主。”
“真君请说。”龙女绯色的衣袖在风中飘动,她整个人沐浴在春光里,娟然端丽。
“我曾用天眼查探过那少年魂魄,见他魂魄之中有阳刚霸烈之气,不似凡品。不知这位小兄弟是何许人?”
司法天神之职权势滔天,几乎可管三界所有大小事务。如今新天条出更是架空两宫权力,奉新天条为无上法典,杨戬的权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他要查问这件事,太正常不过。事实上敖寸心也从来没指望瞒过他什么。
“回真君的话。这少年身上有一腔孤勇,是大忠大勇之士。他日我姑父能否还阳,还有赖于他。”
“此话何解?”
“真君莫不是忘了,我们龙族虽寿命长的几与天齐,但统共就这么一条命,并无永远不灭的魂魄,所以入不得轮回。我姑父死了,魂魄只能栖于冥界,随着年久日长,渐渐至魂飞魄散。”
龙族拥有所有生灵都羡慕的骁勇身躯,却也有着世界上最轻盈脆弱的灵魂。他们的身躯能横渡“鸿毛不浮,飞鸟不过”的弱水,然而灵魂却不能穿过轮回隧道里的正反罡风。
所以龙族一旦死去,等待他们的唯有魂飞魄散的宿命,而再无转世重生的可能。
“既如此,怎又说这少年事关泾河龙王还阳一事?”杨戬拿起茶盏的手复又放下,疑惑地问道。
“那是我们龙族秘法,到时还望真君成全。”
“如泾河龙王一案冤情属实,杨戬拼却司法天神一职也要向陛下娘娘谏言,恢复其神籍和清誉,以慰冤魂。”
“真君言重。”敖寸心只微微欠身以示客气,然而对于杨戬说出的“拼却司法天神一职也要向陛下娘娘谏言”这话却并不多言。
“保住你司法天神的位置,将你的遗憾,你的爱都留给大家吧。”是谁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泪眼朦胧中有什么东西永远地留在了那片西海岸。是谁独揽全罪哪怕欺君罔上也要保住他司法天神一职。
时光从来凶猛如兽,把过往撕裂生吞,让人不堪回首。
然而又是何必,何必回首伤往事。
“二哥你这又是何必?当年你初上天庭很多事刚刚上手难免会有疏忽,我想如果这桩天庭旧案里真有冤屈,也并不全是你的责任。”杨婵这话明面上是在劝杨戬,实际上却是说给敖寸心听的。
龙女轻轻一笑,杨婵实在是一个妙人。难怪天地至宝女娲神石所化的宝莲灯会择她为主,不止是因为她的善良,更是因为她的灵慧。
然而她听懂了杨婵的深意,却并不准备有所表示。
是否请辞司法天神的职位,是杨戬自己的事,与她无涉。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后来杨戬走的时候,杨婵终于还是看着四周灼灼桃花一声长叹。
她转身见敖寸心站在桃花树下悠游自在,一支桃枝横斜在她前头,她也不以为意。只手指拨开寸许,抬起眼来看着站着的杨婵,有些疑惑地问道:“三圣母是在为何事发愁?”
杨婵收敛起满腹愁思,袖袍微动间重新坐在刚才的位子上,馥郁的香气在空中弥散,如同杨婵的声音在这方寸之境飘渺朦胧。
“三公主这些年过得可好?”她替她倒了一杯香茶,做出了品茗长谈的架势。其实这话相逢之初便应该问上一问,只是乍然相逢之时各人都被各自的事扰乱了心神,连百年相见的寒暄都只能留到今日。
然而她起的这个开头却并无人答。她抬眼看去,敖寸心正盯着一株桃花看得出神。
“三公主?三公主!”
“三圣母是问我这些年过得如何?”敖寸心转过头来,她绯色的衣袖飘在春风来,风中夹缠着浅粉的桃花,落在她的身上如同纷扬的雨。
“你瞧,那株枯木尚且逢春,我这些年在龙宫修身养性,自然是过得不能更好了。”她的手指指着刚才看的那株桃树,言语中似乎颇有感慨。
她在龙宫里听了很多故事,杨婵思凡生子的故事,杨戬阻挠外甥救母的故事,以及……他那响彻三界的月光誓言。
她当年苦苦逼问想要得到的真相以那样一种形式传到了她的耳中,然而真到了那一刻,敖寸心却并不觉得有多么痛苦。
大概等待这个结果等待了那么多年,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所以不再惊痛。只是想着,杨戬终于说出了自己最隐秘最深的祈望。终于。
居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敖寸心的那点儿痴心,便在那一千六百多年的互相折磨,在三百多年龙宫里的静默,在那铮然的月光誓言中,消失殆尽,不复存在。
清醒是一个人的破茧而出。她想她终于还是走出了这场虚妄。
所以后来在与海巫的交易中,她那么轻易地拿出了自己的痴。海巫看中的从来都是世上独一无二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譬如鲛人公主动人的歌喉,譬如西海龙女敖寸心七情六欲里的那点儿痴。
她拿走了她的痴。
偏执是痴,求而不得念念不忘也为痴。
既然心已死,情不在,那点儿可怜的痴,便不要也罢。
最肯忘却故人事,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宝前]以身相许 第八章
杨婵侧首看去,那早已枯萎的桃树不知何时长出了新枝,那新枝上缀满了累累桃花,繁盛喜人。
再回头看站在桃园中的龙女,她的目光停留在远处,人立在那处不动,只春风牵引着她的衣衫与黑发,耳坠轻摇间流光万千。
她站的地方离她并不遥远,可是杨婵却忽然觉得这个她认识了两千多年自以为很了解的三公主直到这一刻她都未真正看清。
大概,她想,即便是拥有天眼的二哥,也并不真正看懂她,明白她吧。
“三公主。”杨婵忽然想问一个问题。
敖寸心转过头来示意她问。
“这些年,你被禁西海,可曾后悔……当初的决定?”桃花簌簌而落,铺满了她的衣裙,甸甸的一地芳香。
其实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含糊,是后悔什么?后悔当初替杨戬顶罪?还是后悔在西海畔救了他?还是后悔嫁给他?
杨婵问的含糊,敖寸心却回答得干脆笃定。
“我没有后悔过自己的任何决定。”她说。
衣袖清扬间桃花的香气馥郁四散。
不回头不伤怀不后悔。这一瞬杨婵在敖寸心身上真正看到了“骄傲”这个东西。
杨婵双目轻掩,略有深意地看了看敖寸心的身后。
那里,杨戬去而复返,静静伫立。
敖寸心看着绽放得热烈的桃花,想起当初三哥也是问过这个问题的。
他问她:“寸心,你可曾后悔?”
彼时她尚禁足西海他刚取经归来,他如此一问,这自小受尽长辈宠爱的龙女眼泪便簌簌而下。
敖玉在她的眼泪中放弃了对这个答案的追寻,今日杨婵重新问起,她看着灼灼桃花终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有后悔。
如果后悔,便是对当年的自己那一腔痴情的全盘否定。杨戬已经否定了这份感情,她为什么还要自己否定自己。
杨戬或许可以不珍惜她不爱她,她却不能不珍惜当年的自己。
那也未免太可怜了些。
她想她还是心疼当年那个烈烈如火一心爱慕杨戬的敖寸心的,那个在西海畔救起杨戬的敖寸心,那个为了救杨戬犯下天条回不了西海的姑娘,那个在最后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也要霸住杨戬的三公主。
可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痴心一片爱杨戬爱得失去一切的敖寸心了。
痴已不在,情何以堪。
龙女见杨婵看向自己身后,便也转过了身,杨戬静静站在那厢。
杨戬实在是一个长得非常英俊的男子,几百年天庭上神的威严积重让他的气质变得愈加清冷,心思也越加莫测。此刻桃枝横斜,他站在那里,悄无声息,仿佛融入了画境之中。
敖寸心暗忖刚才他听了多少进去,转念又一想便是他全听了去又有什么所谓。
“二哥,可是有什么事?”杨婵站起身,问着杨戬。
“哦,我把扇子落在了此处。”杨戬自那静止的画中走出来,走向杨婵拿起搁在桌上三首蛟变成的墨扇。
那是他的法器,自然轻易不能离身。
敖寸心转过身对杨婵说道:“今日已是叨扰。我许久不去东海看听心姐姐,再不去怕是要被她恼了。如此,寸心先告辞了,三圣母与真君如来我西海,寸心一定虚席以待。”
杨婵本想留她再说几句,再看了眼自家二哥,心中一叹,便只跟敖寸心客气了一番,挥手间撤去这桃林中的法阵,好让她顺利离开华山。
敖寸心一走,杨婵便施施然坐在杨戬旁边,替他倒上一杯茶,笑着调侃自家二哥:“二哥,你这借口找的,可实在不甚高明啊。”
杨戬用手指一格一格收着扇子,闻言也只是自失一笑。
“二哥去而复返,可是为了三公主?”她低头轻问。
杨戬沉默不语,只默默把玩着手上的墨扇,良久答非所问地问三圣母一个问题:“三妹,你可还怨我把你压在华山之下?害你母子十几年分离,不能相见?”
“二哥,你为何还问这话?今时今日,我若再为此怨你,便实在是不配做你的妹子。”
“三妹,当年我那样对你,实在是情非得已。”杨戬闭了闭眼,声音低沉,仿佛陷入了惨烈的梦魇中。
“三妹,我到如今这两千多年的岁数里,也算做了些许事情。人行于世,毁誉参半,自问也对得起三界众生。却唯独……唯独对不起三公主和你。”
杨戬平素沉默寡言,心思深沉,杨婵虽是他亲妹,但这几百年来因为种种,两人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却并不多。如今听他在这样晴好的春光里说起这些,心中忽而一痛。
这么些年来,他便是在那样冷寂的天庭,在越来越安静的真君殿里,心中压着往事,与玉帝王母周旋,为了她,为了三界众生,呕心沥血,直把自己逼入绝境。
而他的那些难以排遣的郁气和心伤,却无人可说上一说。
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相逢几人留。
在凄冷永夜里,他环顾周身,发现无人懂他知他时,是否也会有撑不下去的念头。
“二哥,你没有对不起我。”杨婵把头靠在杨戬的肩头,如同少年时家破人亡之时两人的相依相偎。
“至于三公主。她不曾后悔当年为你做的一切,是你们之间……没有缘分。”杨婵静静地说。
“无论如何,到底是我辜负了她。”杨戬缓缓说道,语气中却藏着叹息。
他当年娶她的时候动机太多,为了承诺,为了恩情,为了跟天庭赌气,为了心中一直想要的温暖的家,为了她的一腔痴情。
他唯独没有考虑自己的心意。
他爱三公主吗?不是出于对妻子的尊重,而是以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来爱她吗?他没有细究这些,而她却对此耿耿于怀。
婚后的生活并不美好,讽刺的是,当初让他下定决心与三公主成亲的原因在这场婚姻里全部被现实碾压成齑粉。
这段婚姻让他的承诺作废,恩情变仇恨,让天庭看了一场大大的笑话,也让他心中对一个温暖的家的渴望成为一场虚妄。更在最后避无可避的结束中伤了敖寸心的心。
如今再回想,似乎哪里都是错,哪里都不对。明明起于最初的梦想,结束时却诸多不堪。
“二哥。”杨婵抬起头直起身,看着杨戬:“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当初的敖寸心拈酸吃醋妒忌成性,只一心想霸着杨戬,为此赶走了杨戬的师傅、妹妹和一众好兄弟。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连杨戬收养的刚刚出生的小玉都被她怀疑是他的私生女而弃之郊野。
夫妻裂痕愈深终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在这场千年婚姻里,没有人全身而退,也没有人真正无辜。
[宝前]以身相许 第九章
他醒来之时正是晨光熹微,那女子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身后烈烈光芒扑棱棱进屋,夹杂着微微的桃花香,有细微灰尘于空中缱绻起舞。
他右手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然而却没有摸到熟悉的兵器。
她把托盘搁在桌上,转身瞧了瞧他,便点头道:“你身上牵机毒已解,性命应是无虞。”
那少年似想咬牙站起来,然而不知为何,见眼前女子不过挥了挥衣袖,他便全然动弹不得。
龙女一声叹息,道:“让你好好休息便好好休息。”
她灵力一收,对方猛然抬头,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她刚才站在离他不远处,却并没有接触到他的身体,然而却能控制住他的身体,
“你虽于我有救命之恩,却也不能摆布我的身体。再说,我并没有求你救我。”
敖寸心听了他这话,心中却颇为感概。怎么她救一个人,总是要这样出力不讨好。当年杨戬如此,如今眼前这少年也是如此。
当年杨戬对她说:“你如果不救我,这一切都结束了。你救的是,痛苦和仇恨!”
如今眼前这少年对她说:“我并没有求你救我。”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阻我刺杀又在此救我?”他见她长发未完全绾起,容色迫人,实在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却能在须臾之间破了他的剑招,阻了他此番刺杀。
“我叫敖寸心。”敖寸心捏了个诀,手心凝出水珠,水珠高速旋转,渐渐凝成了一个水球。
“是西海的三公主。”她转过头来看着成璧,补充道。
成璧眼见着她于空气中凝出一个水球,水球在她手心旋转着,里面是海底世界,明明是那么小的空间,却似乎装了整片海洋。
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女,却并非是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那个女子眉目如画,一身绯衣无风而动,她轻轻扬了扬右手,那水球便破碎成无数滴水珠,四散在空气里。
他想起她阻他时莫测的身法,如今又见识了这样玄妙的法术,这神鬼之力全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为何救我?”
“我虽阻你,然你命不该绝,是以我也不能让你因此身死。”敖寸心转回头淡淡道。
“你既救我,当初便不该阻我。”少年定定说道。
“你命不该绝,他亦是如此。”
如不是刚才她展现了超凡的神力,他真要以为她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子了。阻人救人,全在她一念之间。
“这是哪里?”少年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室内陈设布局,问道。
“此处是华山,西岳圣母的道场。”敖寸心拿起了桌上的汤药,递给那少年,道:“这药你先趁热喝了,你虽余毒已清,到底伤了元气,需以药物滋补,固本培元。”
少年闻言看了看她手上热气腾腾的药汁,转过头来死死盯住龙女的眼睛问道:“你是此间的主人?我的剑呢?”
“此处是三圣母的道场,主人自然是西岳圣母。至于你的剑,早在那时便弃于道旁,并未带至华山。”
“你说你是西海三公主,却为何要管这人间之事?你说你救我是因我命不该绝,既然如今我性命无碍,你大可不必拿这药来给我喝。”
“这药是此间主人熬制,我不过帮忙拿过来而已。为了救你,她也颇费了一番功夫,你不领情,可以不喝。至于我,我要管何事,却难道要你同意方可?”敖寸心把药重又置于案上,忽然言辞刁钻起来。
少年被她反诘,哑口无言。
“你虽并不完全是由我所救,但到底我也出了些力气。没听到一声谢便也罢了,如今却还摆起谱来。”敖寸心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仿佛那年西海之畔,龙女气极怒极,对着远去的杨戬怒道:“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呐,你不能这样!你回来!”
然而面前的少年却不是杨戬,可以一去不回头,不理会身后之人的呼喊。
他低了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因着身负使命,不得已冲撞了姑娘,望姑娘海涵。”
敖寸心笑了笑,说道:“我这救命之恩你先欠着,他日我自然会让你偿还今日之人情。我这人恩怨分明,我阻你刺杀你若不服,也可寻机报复,我绝无怨言。”
似乎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少年委实一愣。
敖寸心抬起头来,又问了他一句:“你叫什么?”
他似乎有些诧异于她话题的跳跃,顿了顿才说道:“成璧。成全的成,玉璧的璧。”
原来他叫成璧,真是想不到,这样一腔孤勇桀骜不驯锐利得如同出鞘宝剑的少年,却有着这样一个芝兰玉树的名字。
“成璧,你我相遇总算也是缘分,如你肯信我,便先在这华山之上住一段时间。待身体养好,海阔凭鱼跃,你去哪儿,我和此间主人再不干涉。”
“多谢三公主美意,只是成璧刺杀皇族,实在不敢留在此处连累两位。”
“我和三圣母都乃化外之人,你们凡人并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能惩治我们的,唯有天道。而救你一命,本就顺应天道,是以你不必担心我们。”敖寸心言笑晏晏,自有一股笃定之态。
恰在这时杨婵自外间走了进来,瞧了一眼案上尚有余温的汤药,对着成璧说道:“怎的还不喝了这药,是怕我们下毒不成?”
成璧闻言欲起身拿药,敖寸心就站在案几旁,便顺手拿起汤药弯腰递给他。
“多谢。”成璧接过药碗,便大口喝了起来。
敖寸心直起身,见他如此牛饮,不由莞尔。
杨婵在一边旁观,心中一叹:三公主经历诸多世事,却到底未失稚子情怀。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成璧无以为报。”少年喝完汤药,对着两人说道。
杨婵看了看敖寸心,说道:“少侠不必言谢,我们两人自然不能看着你死在我们面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说起来我也并未做什么,倒是三公主以龙珠之力护你心脉,你确是要谢一谢。”
敖寸心轻柔说道:“实在不必言谢。他日我有事需要你帮忙,希望你能成全。”
不久之后,成璧问她需要帮什么忙,彼时敖寸心看着谢了一地的芳菲,静静说道:“我想要借你这颗心一用。”
她的声音娇柔,听了让人如沐春风。说着“借你这颗心一用”,神情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而这份认真里,又带着笃定,仿佛借的不是要人命的心,而是无足轻重的身外之物。
[宝前]以身相许 第十章
九重天,凌霄宝殿。
“杨戬,朕闻你已查清泾河龙王一案,你且细细禀来,可有冤情?”
玉帝的声音慢悠悠传来,众神听了却是一凛。这案子本是铁案,早已盖棺定论。不想三天前西海龙女敖寸心上天庭谢恩之时居然当众鸣冤,这才有杨戬重查旧案一事。如今,想来是有结果了。
“陛下,此事经小神彻查,确实有隐情。有泾河百万水族证言在此,小神还去了冥界提了泾河龙王的魂魄以及当初长安城百姓魂魄来对证,确有袁守城此人,此人也确实曾助长安渔民捕猎泾河水族。如今几方证言都在此,请陛下娘娘过目。”
杨戬手上的案卷被天奴接了去,摆在玉帝王母面前。
“陛下,娘娘,泾河龙王虽私改圣旨违逆天命,但到底事情起因却是袁守城私自泄露天机,助长安城内的渔民捕猎泾河水族。龙王此举不过为护一方生灵,罪不致死。请陛下为泾河龙王平冤昭雪。”
“既是如此,众卿以为如何?”王母一双妙目一转,这质疑的话便由她口中说了出来。
在天庭诸神眼中,王母是真真正正的聪慧强势之人。玉帝的权威虽至高无上,但娘娘嘴皮子一张,便能定人生死。如今她把难题踢给大家,一时众神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表态。
这承认泾河龙王之死有冤,便是在否认当初把此事定成铁案的玉帝,这便是在结结实实地打玉帝和天庭的颜面,如果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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