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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千年龙王l





懒唐 第四十六章 欲死不能
老舜看到罗成的时候,汗毛都炸立起来。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对血腥气格外敏感。眼前这个帅的不像话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宠物猫。他是老虎,一只长着尖牙利爪,能够吃人的吊睛白额猛虎。
“三儿,快走!”如果没有武元爽的吩咐,他真想抬腿就走。可没办法,武元爽吩咐过,这一次的行动。人手随便小三儿来挑,钱财随便小三儿花用,只求得到火药的配方。
走不成了,一个绳套从天而降。然后小三儿整个人就飞起来,雄阔海狗熊一样的身子出现在墙头,小三儿到手的第一时间就捏住他的后颈。小三儿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雄阔海没有去帮罗成,而是捏住小三的嘴。点着火折子照了一下,然后两根手指很小心的捏了一个黑色的药丸出来。
老舜把心一横,一柄短矛闪电一般掷出。却被雄阔海一脚踢飞,不等短矛落地,老舜已经抽出了横刀奔向罗成。
尸山血海里面滚出来的经验告诉老舜,眼前这个人非常危险。可他不能不面对这个家伙,因为那边把小三儿递给手下的那家伙更加危险。
明明只是一根木棍,在这人手中却又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七八条大汉围着,还有老舜这样的好手。居然靠近不了分毫,普普通通的哨棒。向前一递有若毒龙,横扫之下仿佛秋风。不过盏茶时间,地上就躺了五六个人。
老舜将横刀舞的密不透风,他没有觉得自己有破绽。可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的喷出一口血来。横刀担在脖子上,没等用力下拉。手腕也传来剧痛,接着是手肘肩膀。
这人出手非常狠辣,老舜明白。手腕,手肘,锁子骨都被敲碎了。就算是养好了伤,今后也是一个废人。
“想死,问过你罗家爷爷了没有。”罗成手中哨棒带着风,或点或戳接着横扫。老舜四肢骨骼碎裂的声音不断传出来,熊罴一样的汉子躺在地上软的像是一根面条。忍受最大的痛苦,张嘴想要咬舌头。
那毒龙一样的哨棒又戳在两腮上,嘴里一片咸腥的味道。张嘴便喷出一大口血来,血里面颗颗粒粒全都牙。
“嘭”老舜最后看到的情景是雄阔海抓住两个人的脑袋,狠狠撞在一起。灰白色的脑浆子,顺着两人的天灵盖往下淌,眼看就是不活了。
地牢里面,云浩看着弄回来的两个人。一个浑身上下所有关节都被打碎了,牙也基本没剩下。可怜熊罴一样壮硕的汉子,现在躺在地上像是一条死狗。这人废了,看样子肋骨也断了几根。云浩可以断定,这货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下手没个轻重,现在要的就是口供。不然,也不会把你请来。现在人成了这幅样子,谁能在他嘴里掏出东西来?”云浩恶狠狠的对着罗成诘问。
“也就是某家手快,若是别人你面对的只能是尸体。这是个狠人,拿刀子抹脖子,不是谁都有那个勇气。这家伙有,我在这家伙眼里看出了死志。害怕他自杀才出手,我很小心的。应该能活上几天!”罗成挠了挠头,情急之下出手的确重了些。
“这跟死人有什么区别,还好咱们抓了这个。好像还是一个不小的头目!”云浩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小三儿!小三儿刚刚眼皮动了一下,这货早就醒了只是装昏迷而已。
“少装死,你就不是一个硬气的。如果你不是犹豫一下,现在应该已经死透了。”雄阔海踹了地上的小三儿一脚,疼的小三儿立刻满地打滚。
“还装,老子踢的你大腿,你捂肚子干毛。”雄阔海被这混蛋气乐了,第一次看到这么蠢的细作。
小三儿无奈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他再熟悉无比。不止一次的他在暗中偷窥过云浩,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位年青得不像话的侯爷,怎么就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甚至有些时候看了临潼的一切,他有些佩服云浩。现在近距离接触,除了感觉到云浩亲切微笑中的善意,似乎别有觉察到其他的。
至于旁边那两位,身上血腥气浓烈得让人不敢直视。
“其实你进入到临潼就被我盯上了,你胆子很大啊。拿老子的临潼当你家后花园,想起来就逛逛。”
“您……您是怎么发现某家的,我们做的很隐秘。”
“哈哈哈!那就要说从临潼来了一个美的冒泡儿的美人儿说起,临潼民众的确有钱。可也没有钱到玩那种女人的地步,这样的美人儿长安城里面玩得起的貌似也不多。知道为什么一直到今天才动你么?”
小三儿迷惑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云浩为毛今天才动他。
“那是我还没弄懂你们这些人里面,到底谁是首脑。还有就是……,怕你想不开自杀了。”
“您是想顺藤摸瓜,在我嘴里知道我家先生的下落,然后去捉拿我家先生。”
“聪明,我就喜欢和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想要活,好好的活,就配合一下。该说的都说出来,怎样?我保你不受皮肉之苦,你看他,这家伙刑讯很有一手。你在他手下挺不过去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硬汉。”云浩谆谆诱导,笑得像是一只偷吃了肥鸡的狐狸。
“您说晚了,我们酒肆外面有把风的。今天晚上这样乱,我家先生不到天明就会知道。”小三儿无奈的说道,事实上他并不介意出卖武元爽。早就想另起炉灶,只是害怕武元爽酷烈的报复。现在借着云浩的手除掉武元爽似乎也不错,能够在云候手下谋一个差事,那是多少人的梦想。
只是可惜……!想到这里,小三儿无奈的叹息一声。
“你说他?”云浩指了指牢房外面,小三看到那人顿时愣住。这人,正是在在酒肆外面把风的家伙。平日里只在另外一家店铺做工,他的身份即便是自己人知道的也很少。真闹不明白,云浩是怎么把他挖出来的。
“想不到吧!见简单,今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第一时间要去报信。城狐社鼠自然有通过城墙的法子,可他忘记了。这么晚谁还会走在官道上,临潼虽说路不拾遗,但城门关了,谁还能半夜进长安?
说了吧!你不说的话,他先说了。你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
“我说,我说!”小三兴奋的想站起来,只是浑身绑满了绳索。只能蛆一样在地上蠕动!
“好!”
“西市笸箩巷子里,丽春院!后院儿的柴房里面有密室,武先生就藏在密室里。”见到有好处,小三儿立刻就出卖了武元爽。地上浑身是伤的老舜“噗”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喷了小三儿一头一脸。
“到妓馆里面养伤,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云浩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雄阔海早就大踏步走了出去。路过那把风家伙的时候,不小心装了一下。那家伙头一歪,重重杵在地上。显然,早已经死去多时。
小三儿的下巴都要掉下来,没想到这人已经死了。
武元爽感觉自己的右眼皮总是在跳,强烈的不安感觉让他很想逃走。可长安城里,已经没有好的出去。这两年辛苦建立的据点,现在几乎都不敢去。只有这个最隐秘的地方,还算是稍稍安全。
天亮城门开了就走,再一次的翻过身后。武元爽下定了决心,明天一早就出城去。有了自己太过贪婪了,有了猛火油的配方,已经可以让西秦笑傲西域。至于火药,以后唐军大规模的使用,还怕自己弄不到?
地窖的门忽然被敲响,武元爽立刻拿起匕首。“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武元爽松了一口气,这是事先安排的讯号。来的是自己人,这么晚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莫非是临潼的事情失败了?
贴身的侍从打开了地窖的门,一个龟公模样的家伙走进来小声道:“先生,三爷回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
“让他进来!”听说是小三儿回来了,武元爽立刻来了精神。
小三儿缓缓从梯子上下来,走到武元爽面前深施一礼。笑着道:“先生,属下幸不辱命,将那火药的配方偷了回来。您看!”说完,就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张牛皮纸。
“拿到了?”武元爽兴奋的两眼冒光,伸手接过牛皮纸。凑近灯光看上面的字,忽然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一疼。刚要喊叫的时候,小三儿整只手已经伸进了他的嘴里。
“成了!”小三儿扯着脖子喊,武元爽的侍从大为惊诧。抽出匕首就要捅向小三儿的后心,几乎与此同时小三的嘴里也发出渗人的嚎叫。武元爽这一口,差一点儿把他的手指头给咬下来。
“噗”就在匕首将要捅进小三儿后心的时候,一把飞刀自他的后脑掼入。锋利的尖刺,从他的眉心钻了出来。尸体砸在小三儿的身上,连带将小三儿和武元爽全都砸倒在地上。
雄阔海熊罴一样的身子从地道口直接坠了下来,一脚踹飞尸体。脚在武元爽肩头伤口上一踩,武元爽立刻就张开大嘴惨叫。小三的手趁机抽出来,整只手掌血肉模糊。
雄阔海大手一捏武元爽的两腮,武元爽立刻就把嘴张开。雄阔海两根手指捏出了毒丸,笑着对武元爽说道:“你害我家主人不浅,想死,嘿嘿!恐怕没那么容易,从你谋算我家主人那天,你就注定了不得好死。”
“啪……!”一巴掌狠狠扇在武元爽的脸上,武元爽惨叫声还没叫出来。反手又是一巴掌,又扇在另外半边脸上。
按着武元爽的头杵在地上,照着后脑又是一下。一大口鲜血合着满嘴牙,再度喷了出来。
“我家主人说你不是能狠心咬舌头的,可俺还是不放心。现在好了,满嘴的牙都掉光了。就是想嚼舌头也没的嚼,要口供的时候费点劲。不过,你是读书人不是会写字嘛!
他娘的,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觉得,不认识字真他娘的好。”雄阔海看着鼻子嘴巴不断滴血的武元爽,蒲扇一样的大手抓着他,拎小鸡一样拎出了地窖。
李渊满意的看着云浩的奏章,很好。事情做得几乎完美,靠着火药的配方。将武元爽拖在了长安,引蛇出洞抓住了细作。然后顺藤摸瓜,将武元爽捉拿归案。计策是一环套着一环,甚至连刚刚从洛阳前线回到长安的罗成也利用上。真不知道,这小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即便自诩英武之主,李渊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面对这种连环计也只能束手待毙。
拿起另外一封奏章,这是武士彟的奏章。原本还以为是武士彟为儿子求情,却没想到武士彟大公无私的批判了武元爽的滔天罪行。细数了他的罪恶之后,泣血上书要求朝廷将此贼凌迟处死。作为直接责任人,武士彟愿意辞官不做。只求在辞官之前,让他亲自监斩自己的儿子。
李渊拿起奏章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是真情实感,不像是作伪。虎毒不食子,难道说武士彟对自己的忠心,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样的忠臣可不多,得仔细问问。
“传武士彟觐见!”李渊的声音,回荡在太极宫空旷的大殿里面。
天牢里面的武元爽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个木头十字架上,每天除了那哑巴狱卒来给喂一次饭,一个人都见不到。
一盏青灯如豆,这是牢房里面唯一的光亮。地上的老鼠“吱”“吱”叫着乱窜,个别胆大的还红着眼睛看向武元爽。如果不是被绑的高,说不定已经被这些小生物吃掉。
不敢想万鼠噬身的感觉,武元爽无奈的垂着头。努力憋气憋了好久,在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悲哀的发现,人不能自己憋死自己。




懒唐 第四十七章 生不如死
寂静的牢房中忽然响起脚步声,武元爽有些诧异。这不是送饭的时间,谁会来看自己这个落魄的倒霉鬼?千万不要是云浩那个家伙,让他看到自己这副落魄样子,不如死了算了。
挑着灯笼的哑巴狱卒来到牢房门前,“哗楞”声响铁链子被打开。随即桌子上多了一盏玻璃油灯,昏暗的牢房猛然亮了起来。饥饿的老鼠,“吱”“吱”叫着四散逃避。它们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最见不得的就是光明。
武元爽努力睁开红肿的眼睛,安静的牢房里面忽然出现了人。这让他有些兴奋,即便是来提审用刑的。能够看见人,他也很高兴。黑暗中那种死一般的寂静,已经让他快要发疯了。
朦胧的灯光中,一个人慢慢的映现出来。先是腿然后是身子,最后才是……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你下去吧!”武士彟随手塞给狱卒一串铜钱,哑巴狱卒低身施礼双手捧过铜钱,乐颠颠的走了。
两名武家的下人,将武元爽从架子上卸下来,搀扶到椅子上之后也走了。牢房里重归寂静,虽然很想说话,但武元爽对这个爹真的无话可说。
“哎……!”武士彟叹了一口气,从食盒里面开始往外拿吃的。
四样小菜,盘子不大却堆得很满。甚至武元爽还看到了长安城很金贵的牛肉!
“吃吧!”最后拿出一碟包子之后,武士彟轻轻说了一句。
嘴上很想说“不”,可肚子却不争气的想要吃。这些天来,每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还是不清楚到底是啥玩意做的馍馍。吃在嘴里的时候磨牙,咽下去的时候喇嗓子。甚至吃到肚子里之后,连拉屎都成了一件巨大的工程。
手握成拳,又舒展开来。再握紧,再舒展。
终于浓重的恨,还是抵不过肚子的诉求。武元爽抓过一个包子,疯狂的往嘴里面塞。包子很大,馅填的很足。用的是金贵的牛肉,平日里武士彟都不舍得吃。
只吃了半个包子,打嗝的声音便充斥了整间牢房。嘴里没了牙,只能是往下吞。即便包子快要被嗝喷出来,武元爽还是奋力的将包子往嘴里面塞。
眼泪无声无息从眼眶滑落,武士彟倒了一碗酒。殷红的葡萄酿被武元爽一口抽干,连带嘴里的包子也顺进了胃里。看着儿子的模样,武士彟闭上了眼睛。拳头握得紧紧的,可泪水依然从闭着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来。
鼻翼快速的张合,武士彟深深吸了一口牢房里浑浊不堪的空气,身子一震抽搐。
“断头饭?”吃了两个包子,武元爽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不少。
“算是吧!”
“你求了皇帝?”武元爽清楚,自己这种级别的钦犯。没有皇帝的指令,就算给牢头八个胆子也不敢放人私自进来。
“是,求了皇帝。”武士彟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无论进来之前做了多么充分的心理准备。可面对武元爽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滴血一般的疼。那种痛,无法言说无法描述。仿佛一千柄锋利的小刀子,一下一下的在心里划出口子。又仿佛,一万只蚂蚁一口一口在噬咬。
亲自监斩儿子,眼看着亲生儿子被一刀一刀的剐成碎片。武士彟一想到那个场景,他就要发疯。
“李家的皇帝还真给你这个忠臣面子!”武元爽不屑的看了一眼老爹,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咂了一口葡萄酿。殷红的葡萄酒倒进酒杯里面,红得像是一块玛瑙石。不用喝就知道是好东西,刚刚的喝法糟蹋了。
“这个,你吃了吧。为父能帮你的就这么多!”武士彟拿出一颗药丸,塞给了武元爽。
“呦这么好心?皇帝要拿我做娃样子,你弄死了我不怕你的主子不高兴?”武士彟嘲弄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为父也是没办法,你只是一个人。如果为父那天不出手,今天死的就将是武家全族。你知道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云浩的圈套。唯一意外的就是你弄到了火油的配方!
李家已经在关中经营了百年,如今登基做了皇帝。根基更是深厚,就凭你保的那个薛仁杲能动得了李家?现在朝廷是顾不过来西域,待朝廷腾出手来。薛仁杲除了继续西逃,剩下的只能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你找来让为父跟你对付李家?你疯了,可为父不能将武氏全族搭进去。”武士彟浑身都在颤抖,他想放声大喊。可这话只能压低了声音怒吼!
“我知道,蚍蜉撼树……!”武元爽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那你还……!”
“可是我不甘!我不甘心!不甘心心爱的女人被人抢夺,不甘心一个世家子斗不过一个小子。我弄死了他最忠心的护卫,重情义的云浩一定心疼的要死。
那个时候,我们的仇怨已经是不可化解。他是李家的宠臣,论起圣眷还在你之上。我想杀他,想报复,不靠薛仁杲我靠谁?王世充?窦建德?他们会搭理我一个落魄书生?”
“不甘心!不甘心!就是这三个字,要了你的命。
实话告诉你,这粒药丸是麻药。能够让你感觉不到疼痛,圣旨已经下来。明日你会被押上西市,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为父!亲自监斩!”武士彟说这几句话好像用尽了浑身力气,站了两次居然没站起来。
“哈哈哈!我谢谢你,父亲大人。我祝愿您鹏程万里,今后做一条李家大大的忠狗。哈哈哈!成王败寇,没有在拿到火油配方之后迅速遁走。有今天,是我咎由自取。谢谢你的药,你可以走了。”武元爽收起药丸,藏在衣服领子里。撑着桌子站起来,事实上他很想掀了这张桌子。但他没有力气!
“你……!”武士彟再次浑身发抖,这一次他是被气的。可一想到明天的惨景,坚硬的心一瞬间就软了下来。
“小时候你爷爷跟我说,当爹难!推干就湿耗尽心血,看着你们平平安安成人难,指望你们堂堂正正做人难。想让你们克绍其裘广大祖业,更是难上加难!
当时我不懂,养一个孩子而已拿有这么难!现在……为父懂了!
孩子,别怪爹!我武士彟除了是你爹,还是武氏家族的族长。家族需要繁衍,需要更好的生存下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把武氏全族搭进去。别记恨爹!人活在这个世上,能随心所欲的事情不多。我……哎……!”
想说的话非常多,可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汩汩的流,顺着胡子滴在衣襟上。衣襟湿了一大片,冰凉冰凉的。可武士彟却好像感觉不到!
吃力的站起来,腰弓了背驼了。花白的头发下面,皱纹似乎一下子增加了千道。走了两步,便不得不扶着牢房的大门。嘴里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依然流得像泉水。两条腿抖得像是在弹琵琶,迈一步的力气都欠奉。如果不是老管事觉得时间太长来催促的话,武士彟就会瘫坐在地上。
“谢了!爹!”走到牢房门口,武士彟听到了武元爽的喊声。很轻微,却好似一个炸雷。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在老管事的搀扶下,强打着精神走了出去。出了这间牢房,他就不再是一个父亲。他是武氏家族的族长,大唐帝国的应国公。
秋天是肃杀的季节,一天凉似一天的寒风将树枝上的树叶吹黄。然后无情的扫落在地上,仅有的几片也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朱雀大街上到处是金吾卫的军卒,一队队的维持着秩序。大唐帝国开国以来,还是第一次用剐这种大刑。即便是见过世面的长安居民,今天也都像是闻见了腐肉味儿的秃鹫。甚至西市为了今天的事情,好多店铺都歇业一天。全家扶老携幼的赶赴围观这一盛事!
人群里面热闹极了,临时搭起的高台下面人头攒动。头上顶着笸箩的商贩在人群里面不断穿梭,黄纸包着炒过的黄豆。沙子炒过的栗子,当然还有瓜子。大唐帝国从来不缺少吃瓜群众,猎奇看热闹的心早就超越了对杀人的恐惧。
光秃秃的树上爬满了淘气的孩子,一个个猴子一样蹲在上面。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杀人。今天有热闹看,是他们幼小心灵唯一的想法。
临近午时,铜锣开道。一辆囚车里面,武元爽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坐在里面。朱雀大街两侧乱糟糟的,听在耳朵里面像是瀑布在轰鸣。一张张好奇的脸在眼前划过,人们眼里都是稀奇目光。
这种目光他见过,小时候看猴戏自己也是一样。打死他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万众瞩目的一天。
猛然间,一双眸子钻进了瞳孔。幂蓠下那双眸子,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是她,是她来看自己。武元爽猛的站了起来,百十斤中的大枷居然轻若稻草。头重重撞在囚车顶上,反弹的力量使他又跌坐下来。
眼前金星直冒,想要看清那双眸子。可却是一阵清楚一阵模糊,张着嘴想叫。可嘴里被塞了麻核,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围观群众立刻就炸了锅,人们本能的向后缩了一下。然后好奇的目光里面,就带了一丝的热烈。
武元爽努力想让自己的视线尽快恢复,一秒钟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当视线终于恢复的时候,那双眸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手里面拿着一个馒头,正在和军卒们商量着什么。武元爽看到,老妪正在给一位队正偷偷塞钱。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好奇的目光。可无论怎么找,再也看不到那双梦中的眸子。
囚车无情的载着武元爽来到了西市,墙头房顶树上的人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声。
四个人将武元爽抬到了临时搭起来的高台上,卸去了大枷。两名大汉押着武元爽的胳膊,让监斩官武士彟验明正身。看到老爹的下巴不断颤抖,连胡子都哆嗦起来。腮帮子鼓鼓的,那两块肉现在一定硬得像铁。
“验明正身!”礼冠高喝一声,武士彟深深看了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回的上了监斩台。
一名绿袍官员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绢帛,高声的朗读起来。
脑子里面轰轰作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爹。眼睛就在台下搜寻,很想再看一眼那双眸子。可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那绿袍官员说了什么,根本就没听见。
也不知道念了多久,可能时间很长也可能很短。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太阳行到了天空的正中。两个满脸都是横丝肉的大汉,将武元爽架起来。绑缚到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去除钉子的部分和耶稣非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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